他摸着下颚,打量着江北的模样,长的倒是不错,小身板儿也还行,毕竟身世摆在那里,这气质也差不到那里去。
江北被他盯得有些头皮发麻,心里顿时滋生出一股不太好的感觉,但既然自己的海口已经夸下了,那硬着头皮也得上去。
“你..你到底比不比?”
“我可以试一试。”晏南面无表情的说道,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江北先来,但是在江北眼里他就是怕了,于是拿过箭心中的底气也足了不少。
周遭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其中不乏有看好戏的,尤其是在这么热闹的日子,东街上的人鱼龙混杂,人挤人将这一团围得水泄不通。
江北拿着箭,估摸好了距离,朝着壶口的方位一扔,只听见清脆的“碰”的一声,箭没有插进壶里,完美的擦肩而过。人群中发出一阵唏嘘声,他尴尬的红了脸:“这次不算,我还没有活动开呢。”
晏南:“......” 他注视着这个正在耍赖皮的西楚世子,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
到了第二只箭,江北握着个半天都没有扔出去,左右走动着寻找着最佳的位置,连着手心都浸出了汗,要是今天真的投不中的话,那就是丢脸丢大发了。
自己夸下的海口,哭着也要给比完。
他缓缓抬起手,对准了壶口,就在他准备投的时候,一只手拉住了他的手,江北身形一怔,抬头愣愣的看着面前的人:“你……”似乎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惊喜。
严峥搂着他的腰,足足要比江北高一个头,他紧紧的握住他的手,将下颚抵在他的肩膀上,姿势说不出来有多么的暧昧。
“看什么呢,专注点儿。”
江北尴尬的移开眼睛,被握着的双手正在发烫,就连一颗心也在砰砰砰的直跳,很快很快。
长箭经历过多次脱靶之后,它终于进入了壶口,江北震惊的看着那一只箭稳稳的落尽了壶肚子里,而他刚才心里乱糟糟的,根本没有用力。
严峥看着他脸红的模样,嘴角勾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带着他走到了旁边,示意晏南可以开始了。
“二公子,你试一试?”
晏南看着他们的模样,笑了笑摇着头,伸手将小摊主怀中的一只长箭抽出,他低着头看了看长箭的材料,不过是很普通的竹子,上面铺了一层漆。
接着,他取了头上的一条发带,系在了眼睛上。
“你要蒙着投?”人群里爆发出一阵惊愣声,就连着江北也愣住了。
这个人什么来头?蒙着眼睛来?
晏南没有说话,顺手又拿过一支箭,两只箭合在一起,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伸手朝着壶口投去。
他仿佛胜券在握一般,蒙着眼一次性投两支,摘下眼罩时,他看着壶中的两支箭,清冷的眸子闪过几丝戏谑之意:“我试完了。”
他的意思就是说,你可以兑现你的承诺了。
按照这么看,虽然两个人都投进了,但是江北毕竟请了帮手,而晏南蒙着眼睛就能投进,而且还是两支,胜负在那边已经知道了。
江北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幅场景,下意识的问道:“你怎么做到的?”
“我家里人都说我是天才。”晏南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
他看了一眼江北,凑了过去,俯在他耳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说完之后只见江北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晏南倒是笑得一脸灿烂。
严峥看着两人,落在晏南身上的目光重了一些:“二公子今日不应该在皇宫吗,怎么就跑了出来?”
“我现在不是在看江世子兑现承诺吗?”他似笑非笑的看着身旁的江北,原本严峥扔给他的话题瞬间就引到了江北身上。
这人仿佛就是一只修炼千年的老狐狸一般,从江北说下比赛开始他就已经是胜券在握,没有把握的事情狐狸还真是不会去做。
这个人,要是成长了起来还真会给那些人一些惊喜。
晏南推了推江北的胳膊:“兄弟,开始啊,别磨蹭,咱们要愿赌服输。”
“堂堂西楚世子,难不成要背信承诺?”
江北猛的抬起头,可见脸上有两团可疑的红晕,他朝着晏南大吼道:“谁说本世子要背信承诺?”
“只不过,你这个条件…你这个条件…”这种条件怎么做得出来,他好歹也是王府唯一的子嗣,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他又缓缓的低下头,悄悄的瞥了一眼身旁的严峥。
“除了这个条件,本世子随便承诺你。”
晏南靠近他,低声说道:“可是我就喜欢看人穿女装啊。”
“你胡闹。”
让他在这大街上穿女装出行,还要去宴会也要穿这玩意儿,要是被他父王知道肯定会扒了他的皮然后扔出去。
他可不能拿小命来开玩笑。
江北沉了声,拉了拉晏南的衣袖,小声说道:“你就当做个朋友,这个条件就算了,我答应你另外三个条件,以后你要是到了西楚我肯定会好好的照顾你。”
“好啊,世子是承诺了在下的三个条件了。”晏南眼中的戏谑目光依旧,他仿佛摇着手里的折扇,上面大写着一个:静字。
严峥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将自家孩子给拉了回来,他要是在让这孩子和晏家这只小狐狸待在一起的话,别说三个承诺,就是江北身家起码都会被诓走,而且还会帮着小狐狸取钱。
晏南笑了笑,拎着自己买的东西走出了人群里,刚出去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暴呵声:“晏南你敢骗本世子!”
用一个女装条件换了他三个承诺,还真是一步一步诱惑他跳进火坑啊。
软榻之上,抱着酒坛的江北捂着眼睛嗤笑一声,“你说啊,当时我怎么就没有想到你这只狐狸会算计那么多?”
“要是还能选择,我宁可穿女装,气死我父王得了,也不答应你三个承诺。”
晏南坐在另一头,身前的茶还没有喝完,他只是静静的注视着平静的茶面,没有回话。
江北从软榻上坐了起来,又蹭到了他身边:“你说说你第二个承诺是什么,现在老王爷快要死了,本世子也快当家做主了。”
“早点儿完成,我就可以早日脱离你这个老狐狸的魔爪,别被卖了还数钱。”要知道,晏南的第一个承诺就是利用西楚江家的情报来制约东岳,在那次战争中,晏南就是查到了东岳致命的弱点才逐步突破防线。
时隔多年,这第二个承诺还没有说出来,况且还有第三个呢。
“帮我查一个人。”
“谁?”
他缓缓抬起头,将袖中的一张图纸拿了出来,这上面画的正是哪天在客栈他在长月身上看见的玉佩模样,另外一边画着的是长月一直戴着的面具。
江北猛的拿过这一张图纸,眼中闪过几丝诧异:“你是在什么人身上看见的这个图纹的?”
第42章 南陵14——古早
“你知道这个图纹?”现在他对于长月的身份只有这图纹和玉佩的线索,长月行踪不定,而东岳皇室皇子诸多,他不可能赶尽杀绝,只要长月在的一天,暮楚的危险就多一天。
江北冷下了脸色,他拿过图纸,看着玉佩和面具上的图纹,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人的模样,只不过那个人是女的,而且已经去世了。
难不成是他的亲信或者是什么族中之人?
“我以前见过,只不过她早就没了消息,听说已经去世十几年了。”
“这个图纹是家族图纹,象征着权力,也只有家主或者是族中继承人才能佩戴,你认识的那个人在哪里?”
晏南将长月的所有事情全部告诉了江北,包括他想要的密旨的事情。
他紧紧的盯着眼前的图纹,脑海里盘旋着这个人的名字。长月,长月…南长月不正是那个女人的名字吗?那么出现在南陵的是那个人的后代?
“这个我需要回去查一下,等有消息我就告诉你。”
“好。”
从天下楼出来的时候,晏南手里多了一壶酒,桃花醉,是江北最喜欢的酒,他环顾了一圈儿,没有看见皇宫的马车,于是决定在街上逛逛,这些日子闷在宫里着实受不住,他宁可做一只闲云野鹤逍遥自在。也不愿被困在深宫里守着这些权力。
所以就像着江北问的一样,如果有一天阿楚有了新欢,他绝对会离开,或者就是死。
街上的小贩叫卖声绵延不断,晏南一个走着反倒是自在了许多,他看着摊子上的一些小玩意儿,想着小时候自己在军营里也没碰过这些,好在长大了些,才回到王城。
“糖葫芦哎,刚做好的糖葫芦哎。”
晏南追上了前面卖糖葫芦的人,伸手拿了两串,递给小贩钱,尝了一口后口中的甜腻味儿十足。
“还真是比北国的甜。”他想起了前段时间楚衡给他买的,这糖葫芦做的话,还是东岳的好些。
不过,他一个大男人,像个孩子一样吃着糖葫芦,不免遭受到多出目光的洗礼,晏南笑了笑,无视那些异样的目光,走向了皇宫的位置。
刚离开几步,胸口处传来剧烈的疼痛,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有人拿着刀往他心上割一般,疼得人喘不过气来。
他身形一怔,连手上的酒和糖葫芦都落在了地上,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水,似乎是疼得厉害了,晏南直接点住了自己胸口处的两处穴道,朝着一条小巷子跑了过去。
“噗通”一声,他倒在了地上,一身红衣被汗水浸湿,晏南掐算着毒发的日子还有几天,却没有想到这次却是提前毒发了,现在在外面他根本没有人可以依靠。
胸口处的疼痛如同刀绞一般刺激着全身,他拼命的咬着嘴唇企图让自己清醒些,嘴唇被咬破,流出了鲜红色液体浸在衣领处,点点滴滴,像一朵盛开的梅花一般。
这种毒就是会摧毁人的神智,让人沉迷在梦里遭到反噬,晏南出来得急切,身上没有带抑制毒的药,浑身的内力都用来抑制住毒的蔓延,现在的他只有靠自己,一定要清醒着熬过去。
心间传来的疼痛遍布着全身,他甚至没有力气去挣扎,双腿不断扑腾着,连着眼睛都逐渐涣散。
“阿南…”不知道谁唤了了一句,他猛的抬起来,似乎看见了小巷里站着一个人,身上穿着的是将军的盔甲,那是……兄长!
“兄长…”他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那人,但无论他怎么往前爬过去,那个人影还是触摸不到,就像是个影子一般。
晏南嘴里发出呜咽声,抱着头一直叫着:“兄长,兄长…”他浑身颤抖着,身子蜷缩在一团,长发已经被汗水浸湿,连着衣服也弄得混乱不堪。
他明知道这是梦魇,却还是想沉浸在这个梦里,因为梦里有他的兄长,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疼痛席卷着全身,连带着摧毁了他的意志,被埋藏在心里最不愿意掀开的事情全部浮现在脑海里,晏南痛苦的抱着着蜷缩成一团,嘴里不断的念叨着:“兄长…兄长…”
刚处理完事情的暮楚正准备去接晏南回宫,刚踏出书房,心间就传来一阵莫明的心慌,甚至有一种窒息的感觉,他摇了摇头,厉声问道:“他人呢?”
“公子他…跟丢了。”
“废物。”暮楚猛的踹向了跪在地上的暗卫,冷冽的眸子里迸射出一股杀意:“要是他出事了,你们就拿命来赔。”
“皇上,在朱雀大街有人发现了公子的行踪。”
暮楚眉头微皱,连身上的衣服都来不及去换,朝着宫外的方向跑了过去。
待到找到晏南的时候,梦魇已经占据了他的意志,冰冷的躯体如同一尊没有温度的石头一般,僵硬充斥着冷意。
他就那么躺在地上,似乎像是睡着了一般。
暮楚慌忙的将他抱了起来,怀中人的冰冷让他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暴怒:“把楚衡给朕找过来,迟了一步朕要你们提头来见。”
寝宫里,一盆盆热水从外面端了进去,里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震动了一群的暗卫,就连着北国的皇上都被人给请了过来。
与其说是请,倒不如说是给绑架过来的,楚衡坐在一旁,无奈的揉了揉泛疼的太阳穴。他刚准备启程去寻找断肠草的下落,结果就被这人绑进了皇宫。
好在他身上带了抑制毒素的药物,要不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过,他看着暮楚这副焦急的模样,不是第一时间去找抑制毒的药物,而是先来找他,莫非是晏南没有告诉他自己身上的毒?
“你…真的不知道他身上种了毒?”
“知道。”暮楚如实回答。
楚衡微愣:“既然知道,那为何不找抑制的药物?”
暮楚低着头,一双眸子紧紧的注视着床上躺着的男人,苍白的脸色让他至今还没有将悬挂着的心给放下来。
“师父没有告诉我,他只是说这毒是娘胎里带下来的,只要忍忍就过去了。”
“娘胎?”楚衡大概猜到了一些事情,无非就是晏南为了不让暮楚担心和愧疚,说从他身上引下来的毒是自己从娘胎里带下来的,还骗他说自己忍忍就过去了。
晏南啊晏南,该说你什么好?伟大的父爱还是什么?
一个本就和你不相关的人你却赌上性命把一生给了他的儿子。
楚衡感觉到了一种莫明的挫败感,好像从暮楚出现开始,晏南的眼里就少了他们几个地位,以前还有机会去争一争,现在呢,却是机会都没了。
“这种毒会令人产生梦魇,大概是三四天左右就会醒,如果不醒,你就必须得拼命的喊,平时和没事人一样,一般也就三四个月发作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