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灵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楚山咕

作者:楚山咕  录入:05-18

  “我同明蕊姐姐打了个赌,”萧漱华一手攀住一处树干,借力一蹬,牵着孟无悲稳稳落回地上,神色认真,“你会爱上我。”
  孟无悲沉默片刻,道:“道君说贫道生性薄情寡义。”
  萧漱华眉眼弯弯:“他老糊涂了,听我的。”
  他说这话时,身后有明月皎皎,星辉熠熠。
  孟无悲恍惚间生出一些茫然,仿佛萧漱华所说的,已成命数定局。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因为忙着准备入学所需的东西所以延迟了更新,我还是会尽量维持日更或者隔日更的,但有时候由于不可抗力就大概率会延更,所以还是厚着脸皮球球大家多给我一点点耐心。
虽然我也知道这篇文是挺不伦不类,乏味无趣...但我确实有尽力在写,会争取写得更好一点。废话就不多说辽,感谢大家陪我到第二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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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8

  萧漱华自然不是百撷娇的楼主,也不是千樽酒、万斛珠的楼主,不过把孟无悲留在百撷娇的一日之内,这厮倒真把另两楼逛了个遍,凭着卖掉孟无悲的二十两银子,与人赌酒斗狠,赚得盆满钵满,再加上从恩客那儿收来些值钱玩意儿,两人少说一两年里又是不愁吃喝。
  孟无悲思前想后,还是主动发问:“闻宗主究竟有多少弟子?”
  彼时萧漱华正拿着件上好绸缎制的衣裳在他身上比划,闻言应道:“欢喜宗门生九百九十九,宗主亲传弟子五人。”
  “你呢?”
  萧漱华动作顿了一顿,把那衣裳换回自己身上一比,笑道:“你看,我穿什么颜色好看?”
  孟无悲处事认真,当即仔细打量一番,字斟句酌地开口:“你长得好,寻常颜色都俗了些,压不住你。”
  萧漱华本只想换个话题,不料他当真这么态度端正,一时又起了玩笑的心思,凑过去问:“那你看我穿这身黑色,有什么评价?”
  孟无悲想了想,道:“不适合你。”
  “嗤——”萧漱华眨了眨眼,伸手捞过另一件白色的纱衣,“那我不如跟着孟郎,学穿白色好了。”
  萧漱华实则不合适白色,白色太素,而他生得艳,身形却清瘦,一身缟素便显得过分病弱,但他似乎毫不在意,本是最最爱美的人,这次倒不再计较美或不美,当真买了一身月白锦衫。但上天最不亏美人,纵是不合时宜,萧漱华也能把这身衣衫穿得格外亮眼。
  孟无悲自认不该多言,索性也不多言,两人便一道着了白衣,由着萧漱华嬉笑着勾他肩膀,一同杀回翡都。
  依照萧漱华的说法,他离开欢喜宗时不敢暴露武功,因此空有一身内力轻功,却没有一把趁手的剑。孟无悲还未解他用意,便被这位祖宗拉着拽着直奔翡都一家有名的铁铺。
  萧漱华本就是说风便是雨的果断脾气,说一不二,孟无悲也懒得和他争执,于是由着他在铁铺撒了顿泼,逼着铁匠给他二人铸了新剑。
  孟无悲不知所言,只是听他说时仍有几分惊愕。
  他们相遇于云端和污泥的交界,却同行于善恶难辨的红尘边缘,且依偎于颠沛流离的茫然与苦难。
  孟无悲没有再问他来路,一如萧漱华也没有问过他有关未来。
  一年之间,他们把十三州都走了个遍。
  从一地落魄满目奢靡的云都出发,山水迢迢地去到天子脚下的华都,再在纸醉金迷的海州滚过一遭,涉足最接近江湖的眉州,一一历过前朝旧梦的明州、云泥有别的阳川,终于在简都停留片刻,听见儒家高谈阔论的学说,孟无悲微微摇头,他们便再次奔赴盛出美酒的梅川,为萧漱华争一口夜寒暖身的酒。
  后来还有昙川的一夜昙放,满城灯火;玄川的道佛相争,江湖势大;问川的地僻人稀,山穷水恶......终于回来翡都。
  萧漱华在此处停步。
  他们从铁铺取回两把剑,萧漱华眸若星子,托腮问他要给剑取什么名。
  孟无悲不言,他远远地眺见曾以为注定会毕生守护的辟尘山,恍惚中又是一梦回去辟尘山门,玉楼碧瓦,春山明媚。
  “你还没想好?”萧漱华懒懒散散地收剑回鞘,他天赋异禀,虽然许多年不曾习过剑法,但不过一拿剑,便自然而然地仿如行云流水,天然圆融,“你都想了半个月了,我小荷剑都快突破第二重了。”
  孟无悲道:“剑为挚友,自当珍重。”
  萧漱华翻过一记白眼,伸手给自己倒一杯酒,翘着二郎腿道:“迂腐。这两把剑又不算好,只怪当时我太穷,买不起上好的材料,不过是凑合一下,日后剑法精进,当然是要换的。”
  孟无悲眉尖微蹙:“你自己换了便是,不必睬我。”
  “我是不懂你们剑客。罢了,你要实在喜欢,来日我去找皇帝讨来国库秘藏的陨星铁,叫这天下无双的名匠来给你重铸一把,剑鞘要用最纯的金,剑穗要拿天山的蚕丝,给你铸一把吹发可断的宝剑,再让人给你打造一尊金像,建个生祠,供奉你这爱剑如命的蠢道长。”
  孟无悲被他惹得发笑,面上却依然声色不动:“梦做得不错。”
  萧漱华故作恼怒地一脚踹过去,偏着头纵声大笑:“孟无悲,你要信我,我从欢喜宗出来那天起,就发过誓,谁有命陪我走完一趟十三州,我就给他这世上最好的一切——最名贵的美酒、最值钱的宝贝、最高贵的地位......”
  他忽然指了指自己,笑道:“和最不好惹的美人。”
  孟无悲望他一眼,含笑拍了拍萧漱华的脸。
  他向来自矜自律,少有如此亲昵的动作,萧漱华愣了一愣,正想问他用意,却听孟无悲道:“玉楼春。”
  他注定不会再回去那一幢玉楼,便只能伏愿辟尘门,千秋长春。
  萧漱华翻起身来,拽住他手往自己脸上一贴,不假思索道:“那我的剑就叫桂殿秋。”
  孟无悲失笑道:“贫道是愿辟尘门不朽。”
  “那有什么关系?”萧漱华一弹腰间剑鞘,笑如春风,“我偏就祝欢喜宗立刻关门大吉。”
  孟无悲自知不可过多插手他和欢喜宗的恩怨,也不多说,只一点头,萧漱华又问:“那你的琢玉剑该怎么办?”
  孟无悲道:“辟尘门规,剑在人在,剑毁人亡。”
  萧漱华无言以对地翻个白眼,但他也不会多说什么,毕竟孟无悲的迂腐,他早就心知肚明。
  各有保留,互不侵犯,也绝不彼此为难。
  这是他们所能给对方的全部的尊重。
  孟无悲从未想过他们会在何时分离,他一向听天由命,加之萧漱华性格武断,分分合合的权力绝不在孟无悲手里。
  后来孟无悲出手杀了一名不忠不孝、为祸乡里的恶徒,却被那人的瘸了腿的父亲提着锄头追出村庄,还是萧漱华拔剑指向那老头子,戾气颇重地斥骂一顿,瘸腿老头才抹着老泪一歪一拐地走了,而孟无悲仍然愣在原地。
  “那个人做了什么,竟然逼得你也出手?”
  “他杀了生母,玷污了年仅十二的妹妹,还打断了他父亲的腿。”
  萧漱华擦剑的动作顿了顿:“那他爹这是急什么眼?”
  孟无悲低眉道:“天下父母心,大都如此。”
  萧漱华寒声接过话头:“荒谬。”
  是夜,孟无悲在打坐中蓦然惊醒,萧漱华披寒而归,桂殿秋上血迹蜿蜒,滴落在地,汇成一路戾气。孟无悲并不多言,替他烫一壶酒,萧漱华也难得没有主动开口,两人沉默地坐着。直到圆月坠下,一壶酒喝完,东方将明未明,萧漱华起身道:“我去睡一觉。”
  孟无悲问:“你杀了那位老人。”
  “是。”
  “为何?”
  萧漱华面色凛寒:“子不教,父之过。你的心善,不过是纵容这些愚人有了伤害你的契机。”
  孟无悲蹙了蹙眉,追问:“那你可曾想过,那位十二岁的小姑娘。”
  萧漱华一愣。
  “你的行侠仗义,只是图你自己的痛快。”孟无悲难得这样严肃地反驳他的行为,却只此一次,也足够萧漱华怔忡许久,“她如今无父无母无兄,日后该如何存活。”
  萧漱华身子一僵,无话可说,索性转身猛地甩上房门。
  良久之后,孟无悲听见他声音沉闷,自门后传来:
  “既然已经脏了,又何必活着?”
  孟无悲闭了闭眼,玉楼春在鞘中嗡然作响。
  他忽然意识到,或许是时候离开了。
  

  ☆、59

  但萧漱华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孟无悲在他门外枯坐一日,等到月出东山,万家灯火,萧漱华才揉着惺忪的睡眼出了房门。萧漱华是最擅掩饰情绪的,见他面色不善,便也插科打诨道:“怎么回事,难得见你没有打坐练剑。”
  孟无悲动了动唇,终于下定决心,道:“贫道已耽误太久了。”
  “怎么?”
  “贫道下山之际,是想行走江湖,替行天道。”
  “去就去呗。”萧漱华抬起眼来,含笑道,“孟郎,我想去试剑会。”
  孟无悲皱皱眉头,再道:“试剑会多是沽名钓誉之辈。”
  萧漱华理直气壮地指了指自己:“我,萧漱华,沽名钓誉。”
  孟无悲:“......”
  孟无悲天生性子优柔寡断,虽是自幼习剑,却还不如无欢爱憎分明,处处都透着手下留情的温柔,反倒衬得萧漱华越发的心狠手辣。
  近几年他俩朝夕共处,因着孟无悲好管闲事的脾气,早就传出些名望。虽也有不少忘恩负义之辈,但更多人也都知恩图报,对心善的道长和他身边那位绝色的美人感激涕零。孟无悲本就武功卓绝,纵是当年初入江湖,他也能和欢喜宗七八个门生战上几百回合不分胜负,何况如今经验丰富,剑道更是臻至圆融,而萧漱华武功与他不相上下,甚至因着心思更为灵活,反而隐隐胜他一头,江湖人早便对这二位好奇不已,闻栩派来刺探的门生也被他们杀退了一波又一波。
  萧漱华道:“不如去拿个江湖魁首的名次,让闻栩不敢再招惹我们。”
  孟无悲哑口无言。
  于是萧漱华做了主,两人当天便动身启程,去到即将举行试剑会的简都。
  孟无悲于沉默中替自己的优柔寡断做了个解释,并非不舍萧漱华,而是担心他再胡作非为,惹人忌惮。
  这个解释让孟无悲稍稍心安,一如往常地抱剑打坐,因此不曾留意到萧漱华深夜里走进他房间,对着他端坐的模样轻轻笑出声来,又静默地合上门,悄然回房去了。
  简都儒学兴盛,因而对道、佛两家反而略有排斥。孟无悲并非不知变通之辈,索性进城之前便换下道冠,学着萧漱华的模样,以烟青发带缠住乌发,只着一身白衣,沉默地抱剑而行。
  过了城关,萧漱华伸手取下路边架上一只面具,直往面上一扣,笑道:“吓人吗?”
  他拿的面具是一只白面鬼脸,惨白的底色上数条玄色花纹,勾勒出他一双明媚如春光的桃花眼。
  孟无悲无可奈何地伸手摘去面具,又仔细地抚平他发顶因为面具而翘起的几缕乱发,拿起一边的斗笠往他头顶一盖:“不要惹事。”
  “怎么叫惹事,我想买还不行?”
  孟无悲轻叹一声,从袖间摸出几枚铜钱递给小贩,小贩乐呵呵地接过去,孟无悲才道:“大白天没必要戴这东西。”
  “你害怕呀?”
  萧漱华惊奇地绕去他前边,转过身掀开斗笠,笑道:“不是吧,孟郎,你真怕啊?”
  孟无悲:“......”
  是挺怵人。
  萧漱华见他不语,更是得意,抢过他手里的面具,嬉笑道:“多大岁数了,还怕这些——孟郎,你是怕鬼还是怕见不到我啊?”
  孟无悲动了动唇,无奈地把他身子扳正:“好好走路。”
  不知是否是萧漱华有意隐瞒,总之孟无悲始料未及,这一次的试剑会,竟是由辟尘门主办。
  孟无悲一语成谶,萧漱华当然不肯好好走路,就这么退着走,果然撞上两名少女。其中一人极不高兴地转身过来,破口骂道:“你娘死前忘教你走路要长眼,省得冲撞了你祖宗吗?”
  这二人蒙着面纱,都着霜衣,咄咄逼人的那个稍矮几分,年纪不过十三四的光景,另一个性格更显温婉,连忙一拽她袖子,赔礼道:“小妹娇惯,口无遮拦,还请二位公子见谅。”
  萧漱华在欢喜宗那几年比这难听的话听过不知凡几,虽也不太高兴,但想到孟无悲在场,也不愿追究,只冷笑道:“我看这位姑娘的娘亲该是也没教过说话时嘴要有个把门的。”
  孟无悲把他一拉,也赔礼道:“我弟弟也有不对。”
  先前的姑娘被萧漱华冷话一讽,当即恼恨不已,猛地抬起脸来,这时才同孟无悲对上一眼,连忙低下头去。另一个也见她动静不对,抬眼偷瞄孟无悲,吓得浑身一颤,拉着妹妹便赶忙一福身:“公子客气。”
  不等孟无悲回礼,两人已逃命一般落荒而逃。
  萧漱华已猜出几分,孟无悲却还愣在原地,回头问道:“她们?”
  萧漱华把面具一扣,摇头晃脑道:“被我吓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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