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只是比他想象的要危险恐怖的多,他还以为以他的身手,足以为萧胤挡下所有的攻击,可是没想到,仅仅是对方的一枚暗器,就让他如此狼狈。
不愧是一国储君的手笔,他心里自嘲的想着。
然后,他就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眼前一黑,很快失去了意识。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所有人都反应不及,即便是萧胤也是在被李承欢猛地扑倒后,才反应过来,李承欢的去势太猛,竟将萧胤冲的往后倒去,萧胤反应极快,就在在两人双双要摔到在地时,突然扭身换了个方向,单手撑地,立住了身形,另一只手顺势勒住了李承欢的腰,随即便看到李承欢哇的吐出了一口黑血,落在他的肩上,原本健康红润的脸色一瞬间苍白如纸。
“有刺客!保护殿下!”随同出行的护卫都是萧胤亲军里最得力的下属,各个身手不凡,不过是一个呼吸间,便反应过来,刷的拔出腰间长剑,将李承欢与萧胤围在中间,用身体为盾,将二人遮挡的严严实实,以防再有偷袭。
萧胤半跪在地上,将李承欢搂在怀里,伸手要去摸他的后背,立刻被一名护卫制止。
“殿下,切勿触碰伤口,暗器上涂有剧毒!”说话的乃是一位相貌阴柔的护卫,正是萧胤手下最通岐黄方术的储禁,他一边说着,一边飞快的套上了皮手套,要去接萧胤怀里的李承欢,“殿下,交给属下吧!”
萧胤猛地抬眼盯住储禁,寒声道,“我要他活着。”
“属下必定竭尽所能。”储禁看到李承欢后背的鲜血正快速的在后背衣襟上蔓延,将那雪白的绸衣染成深红近墨一般的颜色,在背后缓缓开出一朵带毒的花来,看起来十分诡异。储禁见状立刻不由分说的从萧胤手中将李承欢抢了过去,生怕那黑血沾染到萧胤手上的皮肤。接到自己怀中后,又看了一眼萧胤的肩头,眉头一跳,急道,“殿下,速速将外袍脱了,上面已沾了毒血!”
萧胤便解开外袍丢在了地上,好在一切发生的都很快,他外袍上的毒血还未渗透进里衣,储禁见了便松了口气,开始检查李承欢的伤势。
那毒极烈,以李承欢的内力与身体强度,居然已经被这毒侵蚀的仅剩最后一丝生机在吊着,若是常人,恐怕已经死了,真正的见血封喉。储禁不敢大意,立刻封住李承欢周身命脉,将那毒锁在后背伤处,又在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一颗黑色药丸,塞进李承欢嘴里,轻拍他的胸口,助他咽下。
“殿下,现下最好立刻回府,我需要将那暗器取出来,否则李大人性命难保。”储禁皱眉,他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这样霸道的毒了,实在棘手,自然更不敢大意。
萧胤便一挥手,命人将李承欢抬下去。
此时金雀楼里的食客们才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一下子乱了起来,一边往楼外跑,一边大声喊道,“杀人啦!杀人啦!”
竟一时将楼道拥堵住,让萧胤诸人无法下得楼去。于是萧胤便一挥手,率先从窗口一跃而下,落在了地上。侍卫们自然纷纷跟随。储禁抱着李承欢落地时被萧胤扶了一下,才没将怀里的人摔落在地,被萧胤瞪了一眼,立刻心虚道,“谢殿下。”然后便硬着头皮将昏迷不醒的李承欢抱进了马车里。萧胤骑马率领一众人回东城别院,引来一路的围观侧目。
金雀楼遭遇刺杀的事情很快便传遍了京都,此时还没有人知道受袭之人的身份,但是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公然行凶,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自然被传得沸沸扬扬,且不管被刺杀者是谁,可是人在屋中坐,祸从天上来,这样的事情还是迅速引起了京中百姓大面积的恐慌。
而在百姓民意沸腾时,又有一些人掺杂其间,煽风点火,火上浇油,将这股恐慌的浪潮掀的更高更广,不消一刻,金雀楼白日行凶的传闻便已经传进京都府,传进大理寺,传进宫中。
李承欢意识全无,半死不活的躺在萧胤床上,胸膛微微起伏,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仿佛随时要咽下最后一口气。刚刚还活蹦乱跳神采飞扬的少年,仅仅过了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要走到生命的尽头。他眉头紧紧锁着,似乎在昏厥中也难以忍受身上的痛楚,原本漂亮的粉色薄唇此时已经染上了一层青紫的颜色,十分恐怖。
不过也幸得他此时昏迷着,否则若是知道自己正躺在心上人的床上,估计得激动地跳将起来。
萧胤立在床边,看着奄奄一息的李承欢,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攥着。想到方才千钧一发的时刻,他没有机会知道自己能否避开那一击,但他无数次生死关头的经验告诉他,有大约三成的把握是可以避开的,只是某人的反应似乎比他更快,就在他想要侧身的刹那,已经被扑倒,这突然的状况也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他知道那暗器是奔着他来的,所以他根本没有想到李承欢会突然朝他扑来,他更没有想到,李承欢竟然可以反应如此迅速。看来他还真是小看了这位少年修撰,他竟然还是个隐藏的内家高手。
他的脸色阴晴不定,想到自己与李承欢相处了这么久,距离最近的时候甚至是咫尺之间,若是李承欢要对他出手,他恐怕很难避开。虽然李承欢对他从未抱有杀意,但他依然为自己的大意感到恼怒,他竟然会让自己处于这样危险的境地中,万一李承欢不是要救自己,而是要杀自己,假设对方不是李承欢,恐怕此时他已然没命了。
他紧紧攥住的手沁出涔涔冷汗,心想,还好是李承欢,还好是他。
他轻轻坐到床边,静静注视着李承欢的面容,见他已经连呼吸都开始有些吃力,便开始有些后悔自己的自大,为何要将自己置于那样的险境,还要将他带在身边,他分明知道李承欢是喜欢自己的,自己遭遇危险,李承欢的性子,怎会袖手旁观呢?
他想伸手摸一摸李承欢的脸,却被提着医箱进来的储禁惊恐的唤住。
“殿下且住手!”储禁大喝一声,立刻快步跑到床前,心惊胆战的盯着萧胤的手,“殿下,李大人此时可万万碰不得啊!您方才可曾……”
萧胤皱了皱眉,冷声道,“不曾碰触。”说完便起身,将李承欢让出来。
储禁怀疑的看了萧胤几眼,见他没有什么异常,这才放心,将医箱放在一旁的凳子上,打开。又抬起李承欢的身体将他翻了个身,露出已经被染成乌黑一片的后背来。
萧胤在一旁看着,眉头皱的更深。
储禁从医箱里取出一把剪子,将李承欢后背粘湿的衣服一点点的剪开,露出已经乌紫的伤口,黑色血管的纹路蔓延到四周,暗器不大,伤口的面积也不大,却因那恐怖的颜色看起来分外狰狞。
储禁抽出一柄小刀子,在烛火上烤了一会儿,正想去挑李承欢伤口旁的腐肉,突然又回头看正目不转睛盯着他的萧胤,为难的说道,“殿下,这血污场面,恐污了殿下的眼,殿下可要回避?”
“别废话,本王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萧胤冷冷的说道。
储禁一想,也是!殿下在边关作战,不知受过多少次伤,光是自己为殿下治伤的次数也不下十回了,便是在割肉之时,殿下也不曾皱皱眉头,更何况是看自己割别人的肉呢?于是便屏息凝神,开始上刀去割李承欢伤口处被毒药侵蚀腐烂的死肉。
将死肉处理干净,又将伤口切开,用镊子将深嵌其中的暗器给夹了出来,那暗器上镶满了倒刺,往外拉的时候带出了一片血肉,似乎是难忍疼痛,李承欢的身体不断的抽搐颤抖,呼吸却十分微弱。
叮的一声,金属的暗器掉进了装着热水的铜盆里,瞬间将盆中的清水染成了半透的黑色,露出它的真容,是一枚菱形的锥子,上面镶着细小的倒刺,萧胤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低声道,“索魂锥,尹氏的绝学。”
储禁一边处理伤口,一边道,“锥子是尹家的,这毒却是东瀛传来的,名为封喉,便是见血封喉的意思,这李大人果然不同凡响,中了这样的毒,竟然没有当场毙命,想来内家修为恐怕不弱于殿下。便是此时,也是李大人体内的一丝真气护体,阻挡这毒素侵入心脉,这才吊着一口气。”
“可有解毒的办法?”萧胤问。
储禁在李承欢伤口撒了些解毒粉与金疮药,又用细布将伤口封住,都处理好后。才伸出三根手指,说道,“三天,若是我没办法配出解药来,李大人便是神仙也难救了。”
“……那你还不快去配解药?”萧胤寒声斥道。
储禁立即道,“是。”他收拾好东西,又十分小心的叮嘱道,“殿下切不可触碰李大人的身体,这毒霸道的很。”
“知道了。”萧胤的目光已经冷的要掉冰渣了,储禁立马拎着医箱灰溜溜的跑了。
见储禁跑没影了,萧胤这才上前,拉了薄被,将李承欢裸露在外的身体盖住,怔怔的看着他出神。
第21章 震动
金雀楼刺杀一事很快传遍了京都,受袭之人的身份也渐渐浮出水面,听闻竟是睿亲王与李家二公子,顿时又是引起一片喧嚣。众人惊疑不定,暗自揣测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在京都之中刺杀亲王,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而清楚朝局之人则是讳莫如深,静静观望局势的发展。暗潮已然汹涌而至,且看陛下是何态度了。
京都府尹得知了此事后,顿时吓得坐立不住,直接从太师椅上滑了下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冷汗一下子就浸湿了他的后背,他呆呆瘫坐半晌,火速在心里盘算了一遍这件事的严重性,立刻亲自带人去查封了金雀楼与周遭所有可疑的店铺与住户,又拖着老迈的身躯前往东城别院请见睿亲王。心中祈祷睿亲王殿下可千万别有个什么闪失,否则在他治下,伤了一位亲王,那他的这条小命恐怕也是难保,他一人死倒也罢了,可是事及亲王,皇帝一怒之下,他就是满门抄斩也不为过。况且,这件事里头,分明还隐隐牵扯到了他决不能惹的人物。
只是到了东城别院,却是大门紧闭,老大人侯在门外焦虑难安,也不敢贸然闯入,直急出一脑门的汗。
他正在院门外团团转时,却见户部侍郎李郸匆匆赶了过来,满脸焦虑不安之色,竟没注意到他这个大活人,直接越过他去拍那别院的大门。
“砰砰砰!砰砰砰!”李郸拍门十分用力,简直像是要将这院门砸了一般。
一旁的京都府尹贺青松吓得打了一个哆嗦,十分敬佩这位侍郎大人的胆色。心里不免又有些羡慕,这位侍郎大人虽品阶与他相差不大,可手里的权势与地位却是要比他强上太多。
他突然想到那受袭之人里似乎有这位大人的小儿子,顿觉心中一紧,忙是伸手遮了遮自己的脸,不敢让李郸瞧见,又猫去了一旁的角落里,探出半张脸来偷偷看着。
“速速开门!老夫乃是户部左侍郎李郸!”李郸朝院子里大喊,十分气急败坏。
他心头大恨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竟然将自己卷进这样危险的境地里,发生了那样大的事情竟也不回府上!他心中不安,隐隐猜到那受伤之人恐怕不是睿亲王,而是他那傻儿子!既然没有回府,恐怕伤的不轻,心中不免又是气恼又是着急。
没多久,院门打开,一身素色长衫的萧胤出现在院门后,脸色不是很好。
李郸一看见他,立刻上前几步,张口想问什么,却一下不知该如何开口,他毕竟还是想起对方乃是亲王之尊,只得先压下心中的焦虑,俯身去行礼,“臣李郸见过睿亲王殿下。”
萧胤快步上前,一把扶住李郸的手臂,沉默的将人扶起,又将人引进院中,大门再次关上。没人去看一眼躲在一边一脸苦相的贺青松。
贺青松见状,知道再继续待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既然得知了睿亲王无碍,此时应当先入宫禀明陛下才是。想到此处,便提着官袍匆匆离去。
萧胤亲自将李郸引到他的卧房中,路上已经将今日遇刺的经过与李承欢现下的情形简略的说了一遍。李郸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根据前段时间与李承欢的交谈,心中隐隐猜到了其中的内情。又不禁暗暗瞥了一眼一旁神色漠然却容色殊丽俊美无双的萧胤,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脸色更是难看。
这臭小子!竟敢诓他!
作为李承欢的父亲,他自然十分了解自己这个儿子,自然也知道他某些方面的喜好,虽然不便公诸于口,可是这事儿在齐国京都的上层名流中也不是什么稀奇隐秘的事情,他原本也不觉得有什么,只当自己儿子还小爱玩而已。
没想到一个不注意就差点让他把小命给玩完了。
这臭小子居然敢打睿亲王的主意!
李郸一边觉得李承欢活该,一边又是心疼。看着床上奄奄一息,脸色苍白要死不活的儿子,差点没背过气去。
这可是他们李家的将来啊!他最是喜爱看重的宝贝儿子!从小千娇万宠的养大,就是手指头破了都要兴师动众请大夫仔细看看的心头肉,虽然平时摆出一副嫌弃的样子,可是哪里舍得他受一丁点儿的苦头。
这下好了,半条命都去了。李郸不禁慌了手脚,想去探探儿子的脸,却被萧胤一把拉住。
“他中的乃是东瀛的剧毒封喉,不可碰触他的皮肤……我已命人去配置解药。”萧胤缓声对李郸说道。
“封喉?”李郸一届文臣,哪里懂这些,只是这名字听着就吓人,不免脸色又白了一分,颤着声音问道:“可有把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