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耳边仿佛又听到那鹦鹉的声音,宣和皱皱眉,更不待见老三了,还是谢淳好。
宣和轻轻敲了敲脑袋,他好像忘了一些事。从那天恢复前世的记忆开始的,他忘了许多这辈子的事,尤其是和谢淳有关的。
如今零零散散地想起来一些都觉得有些不真实,他小时候和谢淳的关系真的这么好?
那书中的炮灰宣和呢?这是他来之后的改变,还是原本就在的剧情轨迹?
他一下子想起小时候谢润干的混账事,愈发心气不顺,于是转道去了兵部。
“七哥……”
于是谢润到兵部时被人告知:“燕王殿下同宝郡王离开了。”
谢润:……
摘星楼有黑历史,宣和这次就带谢淳去了绾花楼。
宣和临时过来,苏婉清在招待客人,宣和也没非要她来陪,只说找个会抚琴会煮茶的过来。
嬷嬷说:“郡王爷说笑了,咱们楼里哪个姑娘不会抚琴煮茶?”
宣和笑:“这倒是,论才华也都比外头那帮子穷酸秀才强多了。”
这是他的产业,姑娘们各个才貌双全,他当然自豪。
他从不觉得自己开的是个青楼,顶多算个经纪公司,没见京里的夫人小姐们也愿意上这来坐坐吗?苏姑娘今天招待的就是个郡主。
在宣和问谢淳这里如何时,谢淳也说:“不错。”
事关魏王,刑部复核时顺天府与大理寺都到了。
身为皇子自然不用自己辩述,魏王府上的人早已准备好说辞。
仵作验尸之后说那暴毙之人是被人活活打死的。
他们便说刘全借口要同王爷出门去账上支银子,趁机中饱私囊,而后卷了一大笔银子跑了。
后来不知怎么的又回了京城,王爷宽厚,只叫人打一顿了事,没想到他这么不经打,这就死了。
他们绝口不提截杀这人指使阎三儿等人截杀裘老的事,这是他自己出逃的时候做的,与王府无关。
宣和没有找人辩述,他去顺天府也都是自己说话,他讽刺:“魏王殿下好生威风,这随侍可不是奴才,您说打就打死了。”
五皇子一脸歉疚:“为兄本意是想让他涨涨记性……也确实是手下人失了分寸,这错,为兄认了。”
他好吃好喝一个月,将年前瘦下去的肉又长回来了,他自认的宠溺纵容在宣和眼里实在是令人作呕。
“他若真携款私逃,你大可向顺天府报案。”
老五摇摇头:“家丑不可外扬。顺天府每日要办的案子多如牛毛,宣弟不就每个月都要去上两趟吗,我这当哥哥能不劳烦就不劳烦了。”
眼看着宣和越来越生气,谢润开口下了定论:魏王治下不严,府上随侍出逃作案,又动用私刑致人身死。
陪同审理的众位大人全程没有发言,他们自家的事,旁人没必要掺和。
罪状定下,如何惩罚却要由皇帝定夺,皇室中人犯错一律由陛下亲自处理。
散了堂,五皇子叫住宣和:“宣弟对哥哥有些误会啊,我怎么也做不出那样的事。”
“死无对证,五哥自然是没有做过的。”
他看向谢润:“五哥府上死的那个随侍叫什么,两位兄长知道吗?”
宣弟大部分时候同京中纨绔没什么区别,他也恃强凌弱,但这个弱只是想对他而言,放到外头,都是不能惹的主,对着真正的弱者他反倒会生出怜悯。
这样说来谢润就知道为什么即便老六总是同宣和吵,宣和仍旧不讨厌他了。
六弟,也很善良。
善良?
谢润摇头失笑。
刑部复核之后,卷宗递到御前,皇帝没有提出任何质疑,认同了这个罪状,简简单单下了令:罚俸一年,禁足三月。
宣和闭了闭眼,罚奉,禁足,轻飘飘的惩罚,连斥责都没有。
即便不提老五企图截杀裘老的事,这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作者有话要说: 宣和:我家姑娘不错吧?
谢淳:不错(微笑.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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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刑部结案比顺天府还要快,陈大人预想中的牵涉大半个朝廷的大案没有到来,刑部、大理寺、御史台,就连圣上也没有深究的意思。
怎么回事,这次皇上竟然没有站在宝郡王这一头。谁都知道圣上宠爱养子远胜亲子,这是要变风向了?
郡王府
后院人工湖上飘着一只小船,船上王府的主人披着蓑衣,手执钓竿在上面垂钓。
这船同外头的渔船不大一样,小小的船,却有“甲板”,整个船面都是平整的,看起来更像是不渗水的竹筏。
湖中养的都是锦鲤,宣和不大约束下人,丫头小子们都爱喂鱼,他自己也爱喂鱼,因此这湖中的鱼个个膘肥体壮又贪嘴,其实很好钓。
但他这竹竿,别说勾,连线都没有,竹竿上绑的是柳条,风吹过,柳条上的小叶子颤巍巍地贴着柳条动。
他就是摆个姿势,勉强体会一把江上独钓的乐趣。
这湖也不是死水,水是向着一个方向流的,宣和坐在船上,飘着飘着就飘到了那头的亭子下。
船身轻轻震动,这是撞到岸了,宣和将钓竿随手扔开,摘下斗笠,就着盘腿的姿势向后倒,然后将斗笠盖在脸上,胳膊枕在头下,口中喃喃念道:“青箬笠,绿蓑衣,斜风细雨不须归……”
这谁写的?后面是什么来着?
算了想不起来不想了,左右也无处可问,宣和叹口气将这诗扔到脑后闭目休息。
一般来说船飘到这就不会再动了,但没过多久小船又晃了一下。
嗯?
这动静像是有人上来了。
宣和右手仍然枕在脑后,左手掀开斗笠,努力仰起头向后看,透过缝隙看到了上船的人。
意料之中,谢淳。
除了他王府也没别人敢不吱一声就上来。
谢淳走到这边来,宣和喊了一声七哥又把斗笠盖回去了。
谢淳走到他身边坐下。
然后捡起他扔在一边的竹竿开始“垂钓”。
宣和感受到他的动作,忍不住又掀开了斗笠看他。
居然还有人配合他的游戏?
他平时不说,其实很宝贝这池子鱼,所以就算是摆个架势也不愿意用真的鱼竿,即便是钩子上没有鱼饵,万一哪条鱼在他收竿的时候倒霉路过被误伤呢?
上次谢沣过来见他这样钓鱼就笑话他,还说早晚要吃了他池子里的锦鲤。
谢淳低头看宣和,他这个眼神,宣和一时找不出个合适的词来形容。
谢淳好像在笑,这笑意一点都不明显,和平时的笑不太一样,更加贴近他认知中的“主角的笑”,也更加真实。
谢淳的五官对得起他主角的身份,即便是这样自下而上的死亡角度,也让人挑不出一点错。
宣和企图看仔细他的表情,胳膊肘抵着甲板支起上身离谢淳近了一些。
谢淳将钓竿换到左手,右手手掌垫在宣和后颈,轻轻扶着他。
宣和只觉一股电流在肌肤相触的地方产生,钻入毛孔然后从脖子分作两路,一路直达大脑,击散了思维,脑海中出现短暂的空白。
另一路沿着脊柱下到达腰椎,他忍不住抬了抬腿。
宣和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待酥麻的感觉过去了才轻轻喘气。
有点像躺着让人给他按摩头皮时的感觉,很舒适,忍不住想要放松下来。
他好像有点敏感。
宣和不敢再继续躺在谢淳手上,匆匆起身,没有注意到谢淳收回手后轻捻手指的动作。
宣和脱了蓑衣坐到谢淳身边,池子里的鱼果真又肥又笨,此刻都聚在一起啄柳条上的嫩叶子。
他在船板上摸索片刻,摸出来一包鱼食,随手撒下去,聚过来的鱼更多了。他最喜欢的那条红脸白身子的大胖鱼也来了,宣和往那个方向多洒了一把鱼食,然后看着大胖鱼嘴巴张张合合吃下一粒又一粒。
两个人在船上坐到日暮西沉,谢淳再看宣和,不见丝毫阴翳,他终于说话了。
“不必急于一时。”
宣和有些摸不着头脑:“七哥是说?”
“魏王。”
宣和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突然说这个……谢淳不会是觉得他因为这个事不高兴所以来这独自忧伤了吧?
刚才陪他坐那么久,其实是在安慰他?
原书中这个时候老二已经篡位,而主角跟本没有回到京城。现在因为他剧情发生了改变,谢淳也不知道为什么回来了。
他会怎么行动,原本应该死在手里的老三老六又会怎么行动,这些都是未知的。
宣和原本甚至有点担心,谢淳会直接选择退出。
现在看来,主角还没有佛到家啊。
不必急于一时不就是说以后算账吗?势单力薄的七皇子自然没办法跟老五算账,这是对皇位志在必得的主角。
谢淳跨上岸,回头来拉宣和,宣和被他牵着上岸,心里喜滋滋,他的分量应该比炮灰宣和重一些,这个情分,应该不只是收尸,他们还可以手拉手共谋大业。
翌日,宣和进宫面圣。
所有人都以为经此一事皇上和宝郡王定然要生出些嫌隙来。
宣和要追查到底一大半是因为老五差点耽误裘老给皇帝看病,皇帝却轻轻放过,就算是亲生父子也要生出隔阂。
一旦他心怀芥蒂了,皇帝还会拿他当亲儿子宠吗?
但宣和一点芥蒂都没有,他很清楚皇帝的想法。
理解归理解,他保留发小脾气的权利。坐在养心殿写了两张大字然后带着纸去了后宫。
他走后皇帝长叹一声:“朕老了。”
方公公掂量着说:“圣上须发乌黑……”
皇帝摇摇头:“朕开始怕了。”
年轻时他从来不怕,爱贵妃便给她最好的,疼宣和就拿他当儿子。
如今却怕了。
“怕朕走后,没有人照料他们母子。”
贵妃像是知道宣和要来,煮了鱼汤等他:“委屈了?”
宣和摇摇头:“我知道爹爹是想缓和我和他们都关系。”
贵妃见他明白就没再解释,还替他做了决定:“今晚宿在宫里。”
“我都这么大了……”
“你多久不曾在养心殿住过了?”
宣和恍然,他小时候身体还算不错,但小孩总要生病,病了就要人陪。
皇帝心疼贵妃,就将他接到养心殿,带着他同榻而眠,说他身上龙气护体,离他近些,病气去得快。
确实是很久没有住了。
宣和到时皇帝已经准备就寝,他故意大声问方公公:“今晚没有娘娘过来吧?”
侧殿寝室便传来皇帝的声音:“滚进来。”
宣和同方公公眨眨眼,然后做出一副纯良无辜的表情才进去。
父子两个一起躺在床上,方公公取来一只软枕。宣和睡不惯玉枕,这是特地为他准备的。
方公公吹灭了灯,值夜的太监静默地守在窗前。
宣和听到皇帝说:“老七好?”
“我说我最喜欢七哥就是七哥了吗?”
“他喜欢你才重要。”
黑暗中,帝王终于吐露心声:“朕的江山,即便帝王昏聩也有满朝文武,但朕的孩子,谁能一直待你好?”
宣和沉默了很久,然后说:“爹爹,你多活几年吧?”
皇帝:……
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敢这样和他说话。
宣和还在说:“万寿无疆是骗人的,那长命百岁也好啊。然后立一个皇孙,我呢当个小皇叔,日日带着他玩,他自然喜欢我,辈分又高,多舒坦啊。”
皇帝:……
他终于不耐烦了:“你再聒噪,一个人睡去。”
宣和委屈:明明起头的不是他。
他乖乖闭眼酝酿睡意,其实他在自己府上从来不那么早睡的,但是皇帝老爹要早朝,一般都睡得早,他得迁就一下。
过了一会,宣和迷迷糊糊的,皇帝又说话了:“真的不怪爹爹?”
宣和说:“娘让我过来的。”
贵妃将朝中诸事都看得十分透彻,宣和这样说,即便是他自己没有明白,贵妃也一定和他解释过了。
“朕要安顿好你们母子才安心。”
回应他的是绵长的呼吸声。
过了许久,宣和才睁开眼,轻声嘟囔:“明明裘老说您身体很好,安排什么身后事?”
王府里,借宿在此的客人等着王府主人回来一起用餐,却等来“今日宿在宫中”的消息。
晚膳后,谢淳便出府了。今日孔明传了消息来。
谢淳过来没有提前打招呼,孔明在厨房不知做什么,赵诚来开的门:“王爷。”
谢淳颔首:“子善呢?”
孔明从厨房出来时手上还沾着些面粉:“王爷,属下找到白师兄了。”
“在何处?”
“大理寺牢房里头。没受什么苦,但是想要弄出来也不容易。”
“流放。”
正常途径弄不出来就想法子让他被流放,流放到凉州就是燕王府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