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坐船抄近路往秦国赶,加上给赵政抓药,身上的钱所剩无几,他们的行程慢了下来。
而聂慕的身上开始经常带上伤了。
有一次聂慕从外面回来,浑身湿透了,他整个人很阴沉地坐在木头桌上,桌上的油灯被灌进来的风吹的直晃,火光从他的这个眼底跳到另一个眼底,赵政从床上支起身来看他。
“怎么了?”
聂慕不回答,僵硬地坐在哪儿,被黑暗浸透了。
赵政不知道聂慕发什么疯,以他近两个多月的观察,已经否定了他是山精野怪的猜测,只认为他有点疯癫。
聂慕此人,除了寡言和会说一些听不懂的东西之外,很有勇有谋,赵政以前并不会担心他,可随着他经常带着伤回来,赵政的心开始跟着这烛光一起摇曳了。
赵政从床上爬起来从包袱里给他取出一件衣裳,迎着聂慕满身的酒味拿到他面前,这才看清楚聂慕的表情。
聂慕平日里冷冷的一双眼蓄满了泪水,正无声大滴大滴往下落,在赵政眼里,沉默寡言的聂慕是很可靠的,乍一看见他脆弱的一面,赵政像是被什么震住了。
他手足无措地拥住聂慕,脑子里想的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聂慕长的确实好看,哭起来……实在让人心疼。
接着聂慕神志不清地说了这三个月以来,最多的一次话。有腿伤的赵政听了半夜没病倒,身强力壮的聂慕第二天却病的不轻了。
聂慕杀了一个人。
赵政才知道他这段时间是去帮人做打手了,身上的伤就是从这里来的。
可前几天伤的那么重也不见聂慕哼几声,他只会沉默地在一边给自己抹药,眼神冷冷的,像个丰神俊朗又骨子里穷凶极恶的游侠。
杀了人,竟然会这么痛苦吗?
聂慕所受的教育实在是让他觉得杀人太沉重了,他神志不清交代了自己的老底,聂慕说他来自另一个地方,有多远呢?
大概比东海蓬莱仙岛还遥远,也许翻过蓬莱仙岛就到了……他想回家去……这里的人杀人不眨眼!百姓相互欺凌!他活的太累了……
他想回到他的家乡去,在他的家乡,杀人是很严重的罪,每个人虽然没有什么钱,但都安居乐业……不会把自己的女儿送给恶霸……他想玩手机……
赵政早在十五岁,就已经杀过人,他生活在这个混乱的时代中,把一切的恶已经看成了这个时代的规则。
对于这个时代来说,这些恶,都是理所应当,自然而然,他很难理解一个人,尤其是像聂慕这种背着剑的人,带着一个有腿伤的自己躲躲藏藏游刃有余的人,竟然是一个内心因为杀人而痛苦自责到流泪满面的人?
竟然是一个内心这么纯良的人?
原来,他是来自很远的地方……渡海过来的?比东海的蓬莱仙岛还要远,蓬莱仙岛又是哪里呢?
赵政熟读四书五经,各地的历史,第一次觉得自己鄙薄。
“赵政,你要答应我,做一个好皇帝,把战乱结束……”
聂慕打了一个酒嗝,眼泪随着那张俊美的脸往下滚,他的眼睛此刻不再冷冷的,烛火的影子在他眼睛里摇曳,摇曳……
“把战乱结束……”
赵政看着他,觉得他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有些好笑,又觉得很沉重,轻轻“嗯”了一声。
林公公对赵政和聂慕之前的“私情”一无所知,也对聂慕的实际来历一点儿也不清楚。
这个世界上除了和聂慕刚好有这么一段私情的赵政,估计其他人也并不会相信他的胡话,只会以为他疯了。
所以聂慕并不会向其他人透露他那些其他人听不懂的“疯言疯语”自讨苦吃,他性格冷,素日也十分沉默寡言。
“绣住了,就是青铜在外面放久了,会生铜绿。”
赵政替聂慕把衣服除掉,递给林公公,他听了个大概,深知自己没听过这个词,以他的脑袋,王解释了也听不懂,只能死记着了。
他眼睛没闲着,一刻不停收集头两天没收集完的信息:王可把小聂侍卫折腾得很狠,脖子紫了一圈,这锁骨上也是,往下,怎么腰上还有,再往下,怎么都延伸到那处去了……
王这么尊贵的身份,怎么能……怎么能!
林公公在心里更厌烦聂慕,此刻在他心里,聂慕连长灵的半根脚趾头都比不上了。
他一方面同情可怜的小聂侍卫,一方面觉得聂慕实在可恶,这不是折辱委屈了王吗?
可怜的聂慕,可一点儿都不想折辱王,昨天他被赵政翻来覆去弄的时候,脑子里回顾着近三年来赵政对他的态度,觉得这就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噩梦……
聂慕表情冷漠,内心复杂,想不懂事情怎么变成这么诡异的样子?
这三年,赵政可是把他有多远放多远,都放去给燕丹守门了,燕丹此人可是最不受待见的燕国质子,给他守门这件事的言外之意就是,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后来聂慕待久了,意料之外因为人长得的不错又话少,无意之中获得了许多秘密,比如燕丹对赵政的心思有些离经叛道此类。
聂慕便想,他好歹也是为赵政赴汤蹈火过的,此刻赵政自己内忧外患群狼环伺,是信任他,派他过来监视燕丹来了……
日复一日,聂慕知道自己是多虑了,赵政再也没问起过他,连个赏都没有,就这么忘了。
他便在燕园默默守了一年的门,本打算不如离开,赎回玉牌去韩国找回自己的身份,可一年之后,燕丹出现在了他面前。
燕丹此人,生的极为漂亮,用来往的侍女的话来说,若尊贵的王是一块冰冷剔透的玉石,那燕丹公子就是春日艳丽的繁花。
聂慕想,赵政他是非常熟悉的,这些女的夸他是美玉,那也是很符合的,可什么人,竟然被拿来与花作比,竟然还是用来形容一个男人?
这花得长成什么样子呢?
第6章
不过聂慕对这比花美的燕丹并没有什么好奇,就在他收拾好东西准备不辞而别的当天,在巷子遇到了一个人。
不是别人,正是燕丹,虽来了燕园一年,聂慕却并未见过他,此时燕丹是着一身黑衣,披着带大兜帽的黑披风,正站在高楼的边缘上,一副要往下跳的样子。
聂慕并不多管闲事的人,但此刻也不知怎么,骨子里的正义隐隐作祟,他便冲楼上人挥挥手,站在楼下静静等待了一会儿,又跑上了楼。
这人肯定便是燕丹了。
兜帽揭下来这一刻,他就得出了这个结论,毕竟,长的这么漂亮的男人是真的很少。
聂慕不禁认同起这群闲来无事的女人的概括能力,赵政好看,给人的感觉是沉静的,冷漠的。燕丹此人,则就是美到模糊性别了,而你又并不会怀疑他就是个男人,一种张扬的,灿烂的美。
“退回来。”
聂慕撇了他一眼,低声说,一把抓住他的手把他扯了回来,却摸到了一手的血。
燕丹那双眼睛很桀骜的看着聂慕,“滚开!”
且不说他那双桃花眼做这种表情真的是毫无威慑力,再者聂慕此人惯不会看别人眼色脸色行事,只拖着燕丹往楼里面走,远离栏杆处。
燕丹注意到聂慕有刻意避开他布满伤口的手,但聂慕不知道,除了手,他整条手臂也都是伤,聂慕手劲大,捏的他疼的要命,“放开!我的手很痛!”
聂慕便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从怀里掏出一块布帛递给他,示意他擦掉手上的血。
燕丹接过布帛,认出了上面的纹样。
他再看聂慕时,发现他正盯着远方某一点,头发垂了几缕,在风的吹动下会偶尔盖住他的脸,两人就这么静坐了一会儿,聂慕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走了。
“跳下去更痛。”
他猜的没错,燕丹确实是想从这里跳下去的。
聂慕仔细思考,大概所有的事,就从这儿开始,一点一点偏离方向,朝着诡异的方向一往无前,他使出洪荒之力,也拉不回来了。
燕丹把他调成了贴身侍卫。
聂慕也一步一步开始逐渐忘记自己原来是要去韩国的,因为燕丹,他不得不留下来。
因为他发现燕丹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了……
再往后,就是那件事了。
聂慕这才想起,他和赵政其实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也不是第二次,这都已经第三次了……
他面无表情的呆坐着,脑子里一片浆糊,可不得不面对这样的剧情。
可真是,形式比人强啊!
事情说来很复杂,但在聂慕看来很简单,他提到燕丹身边的一年后,燕丹不知怎么的眼瞎了,或者出于对赵政求而不得的愤恨?不甘?但又无法对赵政发作,只好转移怒火,给聂慕喂了药,弄进了房里。
吃了药,被燕丹扶着……此后的事聂慕是完全没有印象了。
可赵政却记得清清楚楚,他也是当事人之一。
聂慕并不知道有这个当事人,还是前几天,赵政弄他的时候,他看见了赵政胸口的痣,才猛然回忆起,一直在他看来是一场梦的事竟然是真的?
而那个人,竟然是赵政?
燕丹是个疯子,赵政显然没有他疯,但幸好,燕丹前脚实施计划,后脚就有侍从玩命地跑去赵政那儿告密了。
这可是大事,王可以借着这个事羞辱燕国质子了。
结果侍从没想到,搭进去的是王,可不是燕国质子。
赵政听说此事,气的面色发寒,底下人一看,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小侍从可对燕丹钟情于赵政这种捕风捉影的传闻略有耳闻,此刻不禁得出一个令人浑身冷汗的结论,原来!
原来不是落花流水,不是燕丹痴心妄想,竟然是两情相悦?
只是王冷酷无情……为了家国天下,只好隐忍爱意?
竟然是这样感天动地的爱恋吗?
赵政并不知晓他竟已经有了对燕丹的爱慕,所以也并不知晓他对燕丹的所做所为在燕园里已经扭曲成了另一个样子——王醋意大发,命人折断燕丹公子一只手臂,这是多么热烈的占有欲啊!
这是比高山还高,比流水还要曲折的爱意啊!
燕丹给聂慕喂了药,不喂的话,他知道聂慕肯定会把他打得满地找牙,可是……
再不做的话,他就要离开秦国了,如果聂慕不跟他一同离开,他们就再无缘分了……
聂慕这个人啊……长的可真一般,燕丹的手在他的脸上轻轻游走着,描绘他精致的眉眼和高挺的鼻梁,此刻他被喂了药,眼睛有些涣散,眼神也不那么冷了……
“我听她们议论你孤冷,”燕丹笑着吻向聂慕,引得他一阵喘,“她们不知道,你是整个秦国最温暖的人了。”
便动手除去聂慕的衣衫,要开干了。
聂慕此刻已经神志不清了,呆呆着看着燕丹的脸,不说话,燕丹捧着他的脸,轻轻地舔了一下他的嘴角,“你醒了之后会不会气的杀了我?”
说完不知道想到什么,开怀地轻笑起来,这一笑,可真的是万花齐放,眼神涣散的聂慕眼睛里都有焦了,直愣愣地说了声好看,回手抱住了燕丹。
两人难舍难分地吻在了一起。
“你们在干什么?”
赵政推开门,气的脸色发黑,他是完全没有预料到,燕丹也会来这么一出。
接着便拔出腰间的配剑往燕丹脸上刺,燕丹这张脸,是过于碍眼了!
吓得一同赶去的林公公赶紧先跪地求饶,“王!三思啊!这是燕国的燕丹啊!”
意思是,大王你醒醒啊,目前要保持理智,杀了燕丹可是要玩完儿的啊!
赵政剑偏过去,还是在燕丹脸上划了一道伤口,燕丹比赵政疯的多,是个狠角色,此刻竟光着上身春风得意地笑着,“阿政别来无恙啊。”
“怎么不说话?阿政?”燕丹从一旁拿出一张布帛,正是一年前城楼上聂慕递给他擦血的那一块。
“聂慕知不知道这块布帛对你很重要呢?当时,他可是毫不在意地送给了我呢?”
“阿政,聂慕刚才还抱着我,叫我美人呢。”
赵政冷冷地看向他,眼里的愤恨犹如实质。
燕丹看清他的神色,冷静地与赵政对峙着,忽然,他高傲自得的神色破裂开来,低声说:“看来我猜的是真的了。”
赵政的眼神把脱得精光的聂慕从头到尾审视了一遍,盖上被子,“来人,把燕国公子请出去清醒一下!”
门口便进来两个人,把赤、裸着上身的燕丹押了出去。
小侍卫赶紧替燕丹披上衣服,他可算看清楚了,王是真的在意燕国公子的啊,这惊天动地的独占欲都写在脸上呢……
燕丹瞥了他一眼,自嘲地笑了起来。
赵政把所有人屏退,开始准备收拾聂慕了,他愤恨地看了神志不清的聂慕的脸一阵,气的把被子全掀开来,冻的浑身赤、裸的聂慕一阵瑟缩。
两条修长光滑的白腿蜷缩在一起,漂亮极了,赵政欣赏了一阵,开始翻来覆去地检查他的身体。
聂慕被喂了药,此刻正难耐,被人反反复复地摸着,不正是火上浇油,嘴里讨饶,“美人,放过我吧……”
神情呆愣愣的,不似往日的冷。
赵政本来缓和的神色又冷下来,“女人有什么好!”
然后开始脱衣服,身体力行告诉聂慕男人更好,可赵政那时候迫于形势,不敢对聂慕太过分,所以聂慕第二天起来,身体也没什么异样,神清气爽地醒了,忘了那天夜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