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官发财在宋朝[古代架空]——BY:放鸽子

作者:放鸽子  录入:07-08

  他不带任何停顿地一口气念下来,四周已是寂静无声。
  饶是招待过不知多少客人的这位伙计,也被狠狠地震住了,半晌才结巴道:“……这些,都都都都都全来一份?”
  陆辞淡定颔首:“有劳。”
  早在街上路过这间茶坊时,他就被二楼传来的甜甜香味给吸引了。再一扫挂在门前的茶点清单,就毫不犹豫地做出了光顾此处的决定。
  伙计恍恍惚惚地点了点头。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后半截竟是没能跟上,只有讪讪地请陆辞再重复了一回。
  陆辞耐心颇好,直接给他从头再说一遍。
  核实无误后,伙计又让人搬多了一张桌子拼过来,才脚步飘忽地下楼去了。
  朱说刚才当着外人的面,不想提出异议,以免损了陆辞面子,此时再忍不住了,小声道:“陆解元!这未免也太多了!”
  倒不是出不起这点钱,只是那种甜甜腻腻的小点心,一口气叫十几道,光听着就很是吓人了。
  易庶才从震惊里回过神来,也提议道:“要不,退个几样?”
  “不必担心。”陆辞笑眯眯道:“茶点贵在精致,份量却不可能足到哪儿去的。况且还有你们在不是么?你们只要卖力点吃,不就不用担心会浪费了?”
  见朱说一脸严肃,显然当了真,陆辞不由失笑道:“说笑罢了。安心吧,我点的有半数都是易于保存的,吃不完也不打紧,大可包好带走,路上当作干粮。”
  朱说和易庶对视一眼,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陆辞又道:“要是你俩觉得特别好吃的,走前记得提醒我多要一份,好带给独自留在客邸的柳兄。省得他知我们逍遥一宿,要满腹牢骚。”
  朱说认真地点了点头。
  陆辞点的“青凤髓”很快送来了,除此之外,还有一位穿着儒雅的中年男子,专门为他们三人表演分茶。
  陆辞对茶道颇感兴趣,秉着几分偷师的心,自是看得认真仔细。
  这与他在现代见过的那些用利用咖啡和牛奶的颜色搭配,调配出各式图样的做法,倒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朱说起初也兴致勃勃地看着。
  但不知为何,他虽觉得这人手法娴熟,下汤运匕、使茶纹水脉变,呈花草之相的高超技艺也令人惊叹……
  但真说起来,还是比不上那日他与滕宗谅一起,所欣赏到的陆辞分茶那回,来得叫他感到惊艳难忘。
  忆起那日场景,朱说不禁失了失神,决定回到客邸,就趁记忆还未消散之前,尽快记下当时情景。
  易庶则看得目不转睛,啧啧称奇,随着用茶末调配的那朵栩栩如生的牡丹很快湮没,他还遗憾地叹了一声。
  陆辞赞赏地抚了抚掌,笑着向分茶人点点头,给了对方一些赏钱后,就让其退下,招呼二人喝茶了。
  作为建安名茶之一的青凤髓,很是对得起它的高昂身价,并未叫陆辞等人失望。
  朱说刚还跑开了点的心思,一下就被这沁人心脾的氤氲茶香,给紧紧地抓回来了。
  陆辞微微垂眸,优雅持着小小瓷杯,悠然抿了几口后,唇角便微微上扬:“很不错。”
  丢下这句评语后,陆辞就放下茶杯,开始专心对付起被逐一送上的茶点了。
  他不知晓的是,自己的一举一动,落在隔间有心人的眼里,也是一副赏心悦目的精致画卷。
  朱说同样对此一无所知。他心里还惦记着那日陆兄亲自为他们沏茶的画面,动作呆呆的,漫不经心地品尝着一颗澄沙团子。
  易庶因家里姐妹颇多,对女子的目光,也额外敏感一些。
  在察觉到他们很可能正被隔间的仕女们暗暗注视着时,神态就或多或少地有些不自在了。
  陆辞见他用筷挟起一片酥琼叶,却因太过心不在焉,而一直往鼻子上撞时,就不由挑了挑眉,戏谑地提醒道:“易弟,你的嘴怕是不长在那儿。”
  易庶如梦初醒,顿时脸上涨红,偏偏好似听到隔间就在此时传来善意的轻笑声。
  他手不小心抖了一抖,就叫那片炸得酥脆雪白的酥琼叶给掉到桌上了。
  陆辞眯了眯眼:“你这是怎么了?”
  易庶急促道:“没,没怎么。”
  只是少年人努力掩藏的些许心思,在陆辞跟前基本就跟透明的一样,立马就被猜出九分来。
  知晓对方脸皮薄,陆辞也不拿此事调侃,更不拆穿,而是同朱说聊起来了。
  聊起自己志向,朱说微赧,却坚定道:“不为良相,则为良医。”
  陆辞赞许地点了点头,对这答案毫不意外。
  毕竟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牛人,胸怀救国救民之心,哪儿是自己这条随遇而安,注重享受的咸鱼能比的。
  易庶则忧心忡忡道:“若屡考不第,多半要被我爹给打断腿了。”
  陆辞莞尔:“与其多做无用烦忧,不如回客邸后,我多出几道题予你做。”
  从收到附加作业的反应上,就能看出人与人之间的不同了。
  朱说一脸羡慕地看向易庶,易庶则满是惊喜:“多谢陆解元!”
  要换作钟元和柳七,怕是得避之唯恐不及。
  陆辞嘴角一抽:“作为报酬,你以后就别叫我陆解元了。”
  易庶赶紧点头应下。
  三人又轻松闲适地聊了一会儿,陆辞便着人将原封未动的那些包好,再将额外受他们青睐的那些叫多一份,因此而走开了一小会儿。
  朱说理所当然地跟在了陆辞身后,易庶则慢了一步,刚也要跟着出去,就被一女使给小声叫住了:“可否请这位郎君稍作留步?”
  易庶脸色唰地变红,赶忙道:“可、可以。”
  那女使噗嗤一笑,请他再在原地等等,就快步回去,跟自家娘子复命了。
  易庶意识到那些如花似玉的仕女们,正隐隐约约地将目光落在他身上,不由暗暗挺直了腰杆,心跳飞快。
  女使很快回来,客气问道:“我家娘子想请问下你,方才与你同桌吃茶,手持山水折扇的那位郎君,可是你家兄长?”
  易庶下意识地摇了摇头:“摅羽兄与我为同窗,亦是友人,非是血缘之亲。”
  女使继续传话道:“方才听得你唤他作陆解元,莫不是……”
  她未问完,易庶已很是骄傲地点了点头:“正是。摅羽兄半个月之前初次下场,就已夺得解元之位。”
  女使眼前一亮,赶紧回去告知自家娘子。
  易庶一头雾水地站在原地,不知是走是留,好在对方很快又回来了,接着是一串问题:“你们此行,可是要赴京赶考?将在这大名府中停留多久?是在哪家客邸停留?……”
  易庶稀里糊涂地一一答完后,对方终于问出来最关心的了:“你那位摅羽兄,可曾婚配?”
  易庶回想片刻,肯定道:“据我所知,是不曾有过的。”
  “多谢易郎君。”
  话刚说完,那位女使就笑颜如花地向他道了谢,行了一礼,回去给娘子传话了。
  徒留易庶怅然若失地呆站片刻,才在于楼下半天等不到他下来、特意上来催促的朱说的提醒下,跟着下了楼去。
  只是在三人往跟钟元越好的会合地点去的路上,经过一露天瓦市,就巧巧地遇到一场难得的热闹可看。
  在瓦市相扑刚开始前,有时会安排数位穿着清凉的女飐对打套子,彼此争胜,激烈程度虽比不上男子相扑,但在观赏性上,却甚至会更胜一筹,更博人眼球。
  尤其光顾瓦市,行走街市上的未婚女子,终究是大大少于男子的,能观赏身材姣好的女子只着简单内裳,进行一出活色生香的贴身肉搏,自然引得血气方刚的男子们目不转睛,大声叫好。
  易庶只看了一眼,就跟浑身着火一样燥热,感觉很不对劲,赶紧移开了目光。
  只是才移开没多久,听得那边叫好声声,又有娇喝频频传来,脑海中就不由自主地想象起那香艳画面来,不由又悄悄看了过去。
  朱说皱了皱眉,看到易庶的这般作态,忍不住开口规劝道:“市井有市井之乐,引妇人聚众为戏,虽有失礼仪,亦情有可原。只是我等身为士人,不当沉溺于此,而应修身养性,自律自规才是。”
  陆辞虽然觉得,能在他曾一度以为礼教颇为森严的宋朝看到身材火辣的女子相扑,难免有些意外,但在见惯现代比这尺度大上无数倍的演出后,自然不可能为此大惊小怪得起来。
  见朱说这般正经,把易庶说得一脸羞愧地低头,他不免有些忍俊不禁,解围道:“若非今上英明,使民间安定富足,也看不到这些闲情乐趣。现时候不早——”
  话未说完,不远处忽传来一句兴奋的“他在这里!”,就使三人止住话头,讶异地往声源齐齐看去。
  却见一让易庶觉得万分眼熟的女使,跑得满脸通红,却目标明确地直冲他们方向跑来,背后还跟了一群膘肥体壮的家丁。
  易庶心里油然生出种不详的预感来。
  陆辞对之前之事一无所知,只诧异地看了那来势汹汹的一群人几眼,就继续低头,跟朱说有说有笑了。
  易庶心虚地咽了口唾沫,试图提醒道:“摅、摅羽兄——”
  然而不过片刻,已发现他们的那女使所领的家丁们,就近在眼前。
  随着“就是他!”的一声令下,他们一拥而上,瞬间把另两位半大郎君隔了开去,将毫不知情的陆辞小心捉住,飞快推上准备好的一架马车,就这么嚣张地驱车远去了。
  朱说:“!!!”
  作者有话要说:  朱说:这一幕,竟是该死的似曾相识……
  注释:
  1.青凤髓:建安名茶 《宋代贡茶》
  分茶技法已在前面做过概述,不多加解试了。
  2.陆辞点的所有小吃,都可以在《活在大宋》、《假装生活在宋朝》、《宋·现代的拂晓时辰》找到。
  譬如酥琼叶:把夜里蒸好的馒头,切成薄薄的片,涂上蜜或油,在火上烤,地上铺上纸散火气,烤好后颜色焦黄,又酥又脆。嚼上一口,就会像诗人杨万里所说:作雪花声。
  3.宋代的女相扑是很有名的,女相扑手叫“女飐”,《梦粱录》和《武林旧事》都记录了好几位女飐的名号,如“赛关索”“嚣三娘”“黑四姐”“韩春春”“绣勒帛”“锦勒帛”“赛貌多”“侥六娘”“后辈侥”“女急快”,这些女相扑手跟男相扑手一样,在“瓦市诸郡争胜”,并且打响了名头。
  宋仁宗还一度看入了迷,导致被司马光训。(《宋·现代的拂晓时辰》)
  4.“不为良相则为良医”是史上的范仲淹自己说的。


第五十二章
  陆辞上一刻还在跟朱说说话,下一刻就被一群素不相识的健仆给强行分开,小心地推上了马车。
  事发这般突然,竟破天荒地让他懵了。
  毕竟他在密州城最贫弱好欺的那段时日里,并没有那般真知灼见的大户富贾,直接一眼看上他的潜质。而等行事低调的他渐露头角,到锋芒毕露,惹来有适婚之龄的待嫁女的富商和小官户的关注时……
  则已没人敢强欺上来,都客客气气地派冰人先问了。
  仅是客居在途中路过的城中一晚,竟都能遇着捉婿之事,显然让他预想不到。
  还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上回故意让不听劝的朱说自投罗网,送上捉婿‘大户’李家去,吓唬了一场的麻烦,这回就落到自己头上了。
  在一瞬的啼笑皆非后,陆辞就恢复了平静的心态,看着分别守在车厢口的两边、一边赔着笑脸、一边小心警惕着他会否做出过激之举的健仆,微微扬起唇角,温声询道:“请问你们家主人是何人?何故这般将我请去?”
  那健仆没想到被等同于被强掳而来的小郎君会这般镇定,还和善地主动问起状况来了。
  他愣了一愣,暗道句不愧是十五岁就一举夺得解元之位、叫小娘子都芳心大动,催的阿郎急匆匆地派他们去逮人的俊才。
  可是,阿郎只反复叮嘱过他们,莫要冒犯,惹恼或是伤到对方,甚至对方若是愤怒之下破口大骂,也闷头受着。
  却未说过,这人不气不骂,只笑着问他们阿郎情况时,该如何作答啊。
  他纠结片刻后,才谨慎地回道:“我们阿郎姓郭,特请陆解元入宅一叙。”
  姓氏自然是无比陌生的,但听着一个‘宅’字,陆辞心里就如明镜一般,一下有底了。
  本来按照他的分析,捉婿的决定会做得这般急忙轻率,而不耐心等到来年殿试唱名放榜那更为激烈、却也结果更为明确的争夺战的,多半不会是什么达官显贵、或是家资巨万的富商,而仅是略有资产,勉强跻身‘上户’的一些人家。
  既清楚自己争不过汴京里的豪贵的话,就只有稍作冒险,相信自己的判断,着急迫切地提前下手,才可能预定上一位前程远大的东床快婿了。
  这一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宅’字,就彻底印证了他的猜测。
  不论是如今也好,还是祖上也好,都得当过不大不小的官,住所才能被称之为宅。
  恐怕就不是略有资产的普通富商了。
  马车一路疾驰下,很快就到了地方。
  陆辞再次被这群健仆来了个众星捧月,先簇拥着下了车,又簇拥着进到一所富丽堂皇的宅邸里。
  不过,在进厅堂之前,他额外留意了一下四周,看是否建有重拱和藻井,或是彩色的雕栏画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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