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义侯天生反骨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岩城太瘦生

作者:岩城太瘦生  录入:07-09

  陈恨全没听见他的话,只是低声咕哝:“养一个狼崽子都养成这样了,我简直怀疑我的教育方式是彻底失败了……”
  李砚一怔,想听他还说些什么。
  只听陈恨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都已经养成这样了,再怎么样也是自己带出来的,还能怎么样?总不能放他出去咬别人,但是——脖子好疼,腰也好疼,腰再往下更疼……”
  陈恨再嘟囔了一阵,最后念了一首七字真言:“……皇爷惹我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吃苦享乐在一起,神仙羡慕好伴侣。”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自我调节完毕。
  李砚轻笑一声,只装作没听见,捏了一下他的后颈,转身去拿巾子给他擦脸。
  后来李砚伺候他洗漱穿衣,又伺候他用饭。
  陈恨捧着碗喝甜粥,凑过去看对面李砚手里的奏章。
  “皇爷,今天可以说政事了吗?”
  “你想说什么?”
  陈恨仰头,将碗中甜粥饮尽,又抿了抿唇,问他:“闽中那边?”
  “亏得你在江南拦了贺行一阵。”讲起这件事情,李砚却不大高兴,“人还没抓着,在江南躲躲藏藏的,现下州郡戒严,总会抓住他的。”
  陈恨点点头,继续问道:“那长安那边?”
  “朕把大事都处置好了,称了病才过来的。主事有苏相,宗亲面子上有李释,不会出乱子。”
  “世子爷才十三,还有两年才加冠呢。”
  “上回他在九原,把掌兵的铜符往棋盘上丢的时候,多威风。”李砚颇讽刺道,“还有上回,他给你带帛书,帮你出宫的时候,多威风。”
  “怨我。”陈恨忙道,“出宫那事儿怨我,世子爷就是听我的话。”
  “来的时候教了他一个多月,若不是宗亲之中无人可用,朕也不会用他。”
  “是。”陈恨随口道,“世子爷聪慧,懂得如何处事的。”
  只是顺口一夸李释,李砚便不大高兴了。
  “他哪里聪慧?教了他一个多月还是那个模样。”
  陈恨不说话了。
  “他就是威风,在宫中还敢跟朕对着干了。”
  “嗯?”
  “站直了骂朕,说朕不该锁你。”
  “嗯……”其实陈恨觉得李释说的有点对。
  见他不说话,李砚便扯了扯衣襟,佯装随意道:“上回吐血,多半是因为你走了,还有一点缘故,大概就是被他气的。”
  陈恨不觉其他,一只手撑在案上,俯身靠近,另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胸口,给他顺气:“他一个小孩子家家的,皇爷同他置什么气?回去我教训他。”
  “多半是被你给宠坏了。”
  “我没有……”陈恨想了想,“那下回叫几位夫子把他看紧了,让他好好念书习武,不要整日里闲逛。早晨傍晚的问安也免了,原本也没有要他过来走这个形式,叫他好好读书。”
  远在长安,与苏相一起勤勤恳恳处置政事的李释忽然打了个喷嚏。
  这下子李砚倒是顺了意,原本好好收着的狼尾巴差点甩到天上去。
  不过他就算把狼尾巴甩到了天上,陈恨也看不见。
  “皇爷要是实在不放心他处事,就早些结束平叛,早些回去罢。”陈恨定定地看着他,“有点想回家了。”
  陈家早早的就把他赶出去了,也老早就没了,所以这个家说的不会是陈家。
  封地庄子是封地庄子,就算这封地是他母家,也不能算是家。
  他说的是长安。
  就是不知道他说的,是忠义侯府,还是宫里。
  李砚却恨不能用狼尾巴把他扫过来,带在身边,抱在怀里,片刻也不撒手。
  *
  才说到李释,再过了五日,长安那边派过来的人便到了。
  陈恨一走,李砚为保他,很快就重封了忠义侯,还重修了忠义侯府,以显恩宠。来日他到了江南,旁的人才不敢轻慢他。
  后来虽有波折,他总算是到了江南,为了方便他办事,忠义侯在江南的消息才放了出去。
  而李释借着手头上的一点便利,给他送了东西。
  倒不是别的什么贵重东西,李释给他送了一些名贵药材。听说原本还打算给他送太医过来的,后来听说章老太医也在这儿,就没送来。
  李释托人给他带信:“小伤虽小,亦须静养。”
  这是应他折子上的那一句“略有小伤,并无大碍”。
  陈恨打开一个锦盒看了一眼,也不知道是什么药材,就合上了,回头看向李砚:“爷,我那两封折子,可能是送到世子爷手里了。”
  李砚暗道,小兔崽子烦得很,人都到江南了还要缠上来。只是他全没想到,这句话用来说他也是正好。
  陈恨道:“到底是他的一片心,得给他回个东西。”
  这时候已是九月近十月了,庄子后边一片荷塘,叶枯花谢,只有农家人摘了莲子,用竹筛子装着,放在堂前晒干。
  陈恨便随手抓了一把,塞给送赏赐来的人:“回去对世子爷说,处事不要心急,这一把莲子拿回去叫御膳房煲汤给他喝。”
  送走了长安来的人,陈恨转头,才看见李砚冷着脸。
  “皇爷既然给世子爷放了权,就该想到,他会用手边权力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陈恨抓着他的手,扭糖似的黏他,“皇爷生气了?这有什么好生气的?”
  “他也是个小狼崽子。”李砚低声道,“你总招人惦记。”
  陈恨扶额,李砚这过剩的危机意识啊。
  “世子爷才十二岁。再说,他是喜欢忠义侯,又不是喜欢陈离亭。”陈恨抱抱他,把他带着往堂后走,哄他道,“午后没事,带皇爷去划船儿。虽然不是花开的时候了,但是‘留得残荷听雨声’还是很有意思的。”
  木兰船隐入层叠的残荷时,陈恨正侧着身子,枕着手,窝在船尾午睡。
  这日里没有下雨,但是李砚不小心湿了半片衣袖,原因是——
  “皇爷、李寄书!别过来了,翻船了……唔……”
  末了,李砚把陈恨抱在怀里,亲亲他的唇角,狼尾巴摇得像狗尾巴,讨赏似的对他说:“没有翻船。”


第121章 暂别(1)
  永嘉二年, 冬月。
  几个月来, 长安那边把江南事宜全权交付忠义侯处置, 江南州郡由他调度。
  倒不用凡事亲力亲为,外边跑腿的事情有底下人去办。陈恨窝在封地庄子里,每日看看文书, 做做批复就是。
  贺行大约是早有准备,也不知道究竟躲到哪儿去了。
  近来陈恨在做部署排查, 不等他自个儿冒头了,预备主动抓他。
  今晨天气格外冷些,陈恨怕冷,就算是在江南,也早早的就点起了炭盆子。脚边放着一个, 怀里还揣着一个——还是李砚从前送给他的那个小手炉。
  他在房里看文书,李砚在院子里练剑。
  陈恨抱着毯子坐在榻上,也不知道外边传来的声音是风声,还是李砚长剑破空的声音。
  再有一会儿,日头渐渐的起了, 不知道外边的谁驱马直入。
  大约是个送文书的,近来江南各地文书都往他这里送。
  长剑破空的声音停了, 李砚同送信人交谈了一阵, 收剑入鞘, 拿着书信进了屋。
  不曾有冷风吹入,李砚走近,将书信放在陈恨面前:“苏元均给你的信。”
  信不长, 陈恨草草看了一边。
  苏衡同他说了两件事。
  第一件,发现了贺行的行踪,在南边沿海的倭寇营里。
  正因为贺行在倭寇那边,苏衡不懂排兵布阵,不便轻举妄动,所以信上的第二件事,是请他去一趟。苏衡就在离得不远的江州等他。
  李砚坐在他身边看信,很快就看完了,转头去看陈恨。
  陈恨将书信往案上一放,心道自己和贺行还真是有缘分。
  “你要走一趟?”李砚拿起案上的玉镇纸,把纸张一角压住。
  “总得有人去一趟,苏元均一个人,哪里应付得来?”陈恨叹了口气,“江南改制,他把该得罪的人都得罪了。若是没有镇得住场子的人在,没抓住贺行,我们自个儿就先乱了。”
  李砚不答,陈恨便转头看他:“皇爷怎么想?”
  李砚亦是点头:“是得有人走一趟。”
  陈恨满以为李砚是让他去了,揣着手炉就要起身,还推了两下坐在自己边上的李砚:“皇爷,你让让。”
  李砚问他:“谁让你去了?”
  陈恨一愣,好委屈地坐回榻上:“皇爷自个儿说得有人走一趟的。”
  李砚只把手伸进他的衣袖里,也捂捂他的手炉,道:“你派人走一趟就是。”
  “这种事情……”陈恨想了想,“匪石就在苏元均身边,他这个榆木脑袋办不好;张爷年纪大了,也不好意思让他去;徐枕眠就更不好意思让他去了,他是来养病的,又不是来帮我办事儿的。”
  想来想去,也就只剩下自己亲自走一趟这个选项。
  陈恨轻声试探道:“皇爷,这恐怕还是得我走一遭。”
  “把人都想完了?”
  “想完了。”陈恨点点头,“就只剩下我自己了。”
  李砚却又问了他一遍:“想完了?”
  陈恨笃定地点点头:“想完了。”
  李砚用额头碰了碰他的额头,最后问了他一遍:“真的想完了?”
  陈恨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心下一惊,忙连声道:“不行不行。”
  “怎么不行?侯爷去得,皇爷就去不得?”
  “那怎么能行?皇爷要是……”
  “除了你与苏元均,谁知道是皇爷?皇爷在长安养病呢。”
  李砚安抚似的、顺着他的头发摸了摸他的脑袋,“侯爷不便出门,找个人代代怎么了?”
  陈恨低声抱怨道:“哪有不便出门了?”
  “天冷,你不是不愿意出门吗?”
  “另说,这事情……”
  “你不能去。”李砚定定道,“朕看那个贺行一心想招降你,也不怀好意。”
  “他……”陈恨想想也是,他和贺行打了两回交道,一回在不久之前,另一回在梦里,两回都惨烈得很,他到现在想起,还有些后怕。
  其实非要他去,他也不大愿意去,只是有的事情不由他,他不得不去。
  苏元均没怎么带过兵,这时候来信催他,大概心里也着急。
  不该犹豫的。
  “我……皇爷……”
  他再怕贺行,由于不过一瞬便下了决心,这时候轮到李砚,却迟迟做不了决定。
  李砚逗他:“侯爷舍不得了?”
  “那……”说舍不得,其实还真有点儿。他同贺行打过交道,这时候局势又乱,实在是不愿意让他去。陈恨转头,从案上抽出一个小册子来,“我还是先给皇爷讲讲江南一众官员……”
  “乖。”李砚揽着他的肩,把他按在怀里,“不用讲了,朕都知道。有这个时候,不如先赏一口?”
  “皇爷,我有时候简直怀疑你是……”陈恨捶了他一下,“江南一众官员私底下抱团抱得厉害,苏元均还没来得及换。早些时候我叫匪石跟在他身边,基本上都摸清楚了,行为处事要处处制衡,先不动他们的根本,他们不会计较的。等这件事情了了,再慢慢把他们撤下来罢。”
  也就是他,才敢把自己私下盘查朝中官员,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直接说给皇爷听。
  也得亏是他,这事情换了别的谁来做,显然就是要造反的前期预备了。
  “路上看。”李砚将那小册子收进袖中,正色道,“苏元均催得急,派来的人还在外边等着,朕现在就去。”
  “要不我也……”
  “不行。”李砚起身,低头看他,“朕总觉得你和江南犯冲,若是可以,早些时候根本就不会让你来。”
  自觉话说得重了,李砚又补道:“后方还得有你坐镇,朕才安心。”
  陈恨下榻穿鞋,走到衣桁旁边,拎起李砚的大氅,用手把上边的小褶皱拍平了,才要给他披上:“那皇爷小心行事。”
  “你的信鸽呢?”
  “不知道。”陈恨笑了笑,给他系上大氅的带子,“恐怕还在长安,没跟过来。”
  “你吹一吹竹哨子。”
  陈恨帮他系上带子,从腰带里翻出小竹哨子,将信将疑地吹了两声。
  窗子糊着的明纸外边,又两只肥翅膀扑了扑,停好之后就站在窗台上了。
  李砚按着他的后脑,吻了吻他的额头:“信鸽联系,保重。”
  “好,皇爷也多保重。”陈恨顿了顿,把手里拿着的、从来都当宝贝的小手炉塞给他,“路上冷,皇爷拿着吧。”
  李砚也不推辞,收在衣袖里了。
  陈恨又道:“皇爷不用急,我不着急,天道也不着急,永嘉五年年底呢。”
  “永嘉五年年底,那怎么行?”李砚轻笑,“朕赶回来同你一起过年。”
  一时默默无言。
  这事情来得急,匆匆来信,匆匆决定,来不及做什么准备,也来不及做什么道别,立即就要启程。
  一切一切都在情理之中,其实他二人谁也知道,江南平叛,总有这样的时候。
  只是忽然之间,陈恨也不知道要怎么同他告别。
  他二人之间,好像从来也没有正经道别过。
  从前李砚去西北接长清公主回长安,同陈恨告别是悄悄的在掖幽庭告别;上回陈恨从宫里跑出来,也没有同李砚正经道别;梦里平叛出征,更是连人也没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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