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禾忽道:“大人,就算赵氏之子朝食未吃,后来来我家吃的奶粉,那么昨晚呢,昨天总吃了东西的,为何腹里却没有昨日所食食物残渣,一夜总不至于就消磨一干二净,一点也没吧。”
“这却是个疑惑,不知赵氏你有何解释?”
“民妇,民妇……”赵氏一时间惊慌起来。她当然是为了做的完美,保证小童肚子里没有其他食物残渣,被葵家夫夫糊弄过去,特意饿了小童几顿,已保证万无一失。
“民妇,……啊,对了,民妇之子顽劣不堪,不服教化,这几日就闹着不肯吃饭,非要吃那葵家的奶粉,民妇没办法,怕他真饿出好歹,这才带他去吃。不然以民妇家境之贫穷,怎么能舍得吃那么贵的零嘴。”
“对,就是这样。”赵氏肯定道,自觉这解释□□无缝。
府尹听了也觉得没毛病。
葵武又道:“请大人做主,若果如赵氏之言是草民所制的奶粉出了问题,那么为什么别人都没吃死,却独独就赵氏之子吃出了问题。”
这个问题那位大人物早就想到了,教过赵氏怎么回答。
赵氏就急急抢话道:“因为小孩子身体弱,
民妇家里条件又不好,吃不起好东西,所以孩子身体更体弱。如此,吃到有问题的食物别人尚且能靠着体格强壮撑撑就没事了,民妇之子却不行的。就是从前家里吃剩饭,哪怕刚有点子馊了,明明民妇尚且吃不出馊味的那种剩饭菜,吃后也没事,民妇之子却吃不得,若是吃了就要生病。虽说是孩子体质弱有一定关系,但也说明葵家奶粉有问题,肯定是以次充好了,不然一点问题没有,民妇之子就是再体弱也不可能直接被吃死了。”
“这倒也说得通。”府尹沉吟着道。
赵氏得意洋洋地睨了青禾葵武一眼,甚至暗含了几分隐秘的挑衅。
这等神情做派分明就是在告诉他们此事就是场精心设计的阴谋诡计,青禾葵武心知肚明,可却没有办法,只因他们找不出小童死亡的破绽。
既不是下毒,又没有外伤,怎就会吃死小童。青禾葵武也想不出,只知道这里面一定有他们没想到的关节。
不管怎样,罪名是不能承认的,青禾葵武跪地呼喊冤枉,请府尹大人明查。
府尹道:“既然你二人口呼冤枉,本大人也不是屈打成招之官,且将你二人收监,再由衙吏调查。若是查出结果仍是这般,那时你二人再不承认,就别怪本官使用重刑。”
“来人先将二人收监,待来日调查后再判。”
青禾葵武被收了监,葵家却是一片腥风血雨。家里被贴了封条,不许再制作奶粉,而原来交了定钱的客人纷纷上门要求退定银。还有浑水摸鱼,企图趁乱瞧得一二,窥探到奶粉制作方法的人。总之什么人都找上了门,幸而青禾葵武平日待冯安夏丰大海三人不薄,这三人又无亲朋好友可以拿捏用作把柄威胁。因而协助着葵母和葵父一同,倒是暂时稳住了大局。
葵母葵父早在葵武那会子敢参加自建军时就算经历了风雨,这会儿虽然着急担忧,但也不至于自乱阵脚。尚能震住局面,只要葵武青禾还能回来就好办,若是回不来,葵母葵父就怕是震不住了。
却说葵晓花听得大哥说了那几个名字后,就聪敏的理解了大哥的意思。她跑回家把自己偷偷攥着的银子拿出来,还去葵母那里通知并要了银子后,片刻不等就出了城去。
她一个十七岁的小娘子孤身一人,身藏巨款就敢远赴康靖王驻守边疆处的军营。这一路上多少想不到难处危机都被她一一化解,可见晓花胆识谋略远非一般。
康靖王的军营岂是那么好靠近的,若是如此还打什么胜仗,早就人敌人给偷袭了。
晓花不知道使了多少手段银子才见终于见到葵武给她名字的那几个人。
见了人晓花一句废话没有,当下就把情况缘由说得清清楚楚,还斩钉截铁道大哥哥夫是被陷害。
这几个
人都是葵武昔日参加自建军时的那几个出生入死的兄弟,其中还有二人是葵武从死人堆里刨出来的,可以说没有葵武就没有今日的他们。
那会儿几人刚编入康靖王的军队,也是葵武在城里照顾他们的家人不被欺负。只不过后来怕康靖王忌惮多心,葵武才不和这几个兄弟密切往来了,只暗中关照。但这情意做不得假。
这几人如今在康靖王的军队里都大大小小混了个头头当,当下吩咐手下人护送葵晓花回城,而他们一起往康靖王府而去。
“王爷,葵武出了事,据说家里制作的奶粉吃死了人。其妹找到了曾经跟过葵武的几个手下,这几个手下现在一同过来求王爷出手调查。”副将在书房躬身汇报给康靖王听。
康靖王手执黑棋意味不明的笑,早没了那日在葵家与葵武想交时的亲昵和温善。
“王爷,咱们帮吗?”
康靖王落下一字,“你说呢?”
“属下认为当帮,但也不用徇私。若是冤枉咱们自可做主,若是真实就按律刑处。”
康靖王嗤了声,“怎么可能是真的,若是真的,我边境大军都吃了那奶粉,早都死绝了,还能旗开得胜。”
副将低声应是。
康靖王道:“你可知为何那葵武明明与本王也算有两分交情,也勉强算是帮过本王,却不与本王说,偏绕道求到这几个人头上吗?”
副将仔细想了下道:“是怕王爷趁此机会斩草除根,只要控制了葵武的妹妹,到时候便没人知道他来求过你。等葵武青禾的案子判下来,他昔日的那些兄弟就算听说了为时晚矣。到时候他们就算求王爷主持了公道,可人已经没了,也没什么用了。而王爷你却能利用此事彻底收服那些人的心。”
康靖王但笑。
副将却神情有丝恼怒,“葵武此子未免小人之心,当初王爷既是放过他,承他一个人情,又怎么翻脸就忘。”
康靖王却不但不恼怒,反倒笑了,“本王却不这般认为,相反以为他做得极对。人心经不得考验,防备几分总是没错。”
康靖王的视线落在推开的窗外,那片翠绿之中。
“就好比本王与圣人,真真的亲生兄弟,当年在宫中要不是圣人护着本王,本王岂能平安长这么大。圣人于本王是兄却如父,本王可为圣人生死,刀山火海。可是,本王不也在为以后考虑了吗。”
“边疆已定,圣人没要本王交出兵符,本王为了自身性命安危,已在想着要交出兵权了。虽说是为了不因此与圣人生出隔阂,叫圣人猜忌,可这又何曾不是一种防备呢。”
“王爷……”
康靖王摆手,“关系身家性命的大事,自然不能冒险。”
康靖王又笑了,“更何况现在葵武还娶了个心尖心肝的夫郎,恨不能走哪都揣着
带着,片刻不离眼皮子底下,他又怎肯冒一点点的风险。”
“你还不了解他的性子,盼了那么多年终于说上了夫郎,结束了和尚吃素的日子,这开荤吃肉才没几日他怎么舍得死!”
听了康靖王这番话,想到葵武那么一个铁骨铮铮魁梧雄壮的汉子,明明一身本事,偏偏毕生抱负竟然是说个夫郎好好睡觉,副将就真是觉得即无可奈何,又好笑非常。
“看在葵大郎才刚刚吃肉开荤的份上,本王就帮帮他吧。”
说罢,康靖王修书一封,叫人八百里加急送往皇都。但府尹那头却连招呼都没打,只叫人盯着动静。
狄水城某处府邸中,书房里端坐了一人,下面站了一个。
站着的那个道:“郎君,下面的人说葵家人在城内,没有任何异动,已经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只是跑了……”
上座之人变了脸色,大怒,“跑了谁,不是吩咐过了,也做了万全的准备,不准葵家一个人跑出去吗?我说过就算是闹出人命,也不准葵家跑出去求助吗?”
站着的人道:“请郎君惩罚,是小人办事不利,下面的人以为一个小娘子翻不出什么花样,就疏忽了。”
“跑的是一个小娘子?”
“是,是葵武的妹妹,今年才十七岁。下面的人以为她年纪小,又是个女子,就疏于盯梢,没想到葵家出事后,她却不见了。”
上座人松口气,“一个十七岁的小娘子能干出什么事,就算跑了也早就吓得六神无主了,能求助个屁。怕是连该找的人面都没见到,就被别人给骗了去。不必管她了,看看府尹那里能不能活动,尽快把罪名给定下来,以免横生枝节。”
“对了,葵家那几个仆人可愿意交出奶粉的方子?”
小首人吞吐道:“那几个人都无亲朋好友,实在没把柄可拿。只有一个叫卫青萍的却是青禾才收的徒弟,因接触不到核心,只会烤串,别的一概不知。”
“既然知道烤串,那就把烤串的方法弄到手,那也是个赚钱的好法子。”
“那人不肯说。”看了看上首人的表情,他马上道:“小人一定会想办法叫他开口的,大人尽管放心。”
“行了,去吧。”上座的人嘴角露出个得意而恶毒的笑意,“我设了此等绝妙的谋算,那葵家夫夫纵然心窍比比干多一窍也定然想不出此计。”
府尹府上养的几个客卿同府尹坐在一处商量此事。
府尹问:“千两银子买葵家夫夫的命,你看这钱可能收?”
那客卿撸着长须许久道:“不可。”
“为何?”
客卿道:“大人不觉得那葵武身份太干净了吗,为何他天生神力,又有智谋却没被拉去做壮丁。更奇怪的是,当年咱们和胡人打成那样,比葵武年纪小的都做了壮丁,若说葵家人心
疼他,用钱了了,可他家三兄弟算其父,四个汉子都没去。这就是不合理之处。”
府尹大人默了默,“可咱们的官府身份文牍中他的背景很是干净。”
“这不就更是怪异之处了,只能说明有只更大的手抹平了。”客卿道:“大人咱们来此不比别地,别地大人这身份也就算一手遮天了。可在这里还有个康靖王,那是圣人的亲弟弟,圣恩正浓,若出了大事,他岂会坐视不理。到时候犯到他手里,参大人一本,谁人敢求情。”
府尹只能长长叹口气,再眼馋那千两银子也不敢伸手了。
府尹可惜道:“此案本官虽已知道葵家必然无辜,可是做得太过精妙,到底查不出破绽,就是本官不收这银子,要是找不到证据,也只能判了他们了。”
“大人只管看证据说话,若找不到证据就能判了葵家夫夫,可见他们身后没什么人,一切都是咱们瞎想的。若是判不成,大人你可没有受贿受贿,怎么也与你无关,自找要害他的人去。大人仍旧是清清白白的清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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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真相
“吃饭了。”送饭进来的是胡大志, 他特意和一个相熟的同僚打了招呼,替换了他进来的。
青禾向那一盆菜一盆饭看去,虽然饭菜很少, 都不够给葵武塞牙缝的, 还清汤寡水, 瞧着毫无食欲,但却是干净的。能在大牢里吃到干净没异味的食物已是极为难得,这其中不消细说,肯定有胡大志帮着周旋。
“谢谢。”青禾真心实意的,葵武也跟着道谢。
说到底他们于胡大志而言不过就是个常去买吃食的店主,谈不上交情不交情, 至多算是相熟。在他们落难时, 不用苦苦相求就肯主动提供帮助,这份人情他们记下了。
胡大志搔了搔脑袋,有点不好意思地憨笑了,“不用这样, 本也没费多大事, 不过就是和厨子说了嘴罢了。但是饭量都是有定量的, 我也不敢太过分,毕竟这会儿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没必要在这个上面被人捉住把柄,做文章。”
青禾道:“我们明白的。”
胡大志又道:“对了,那日你们刚来不久,我看伯母就来了, 你们可有找了关系?”
“应是无事的。”葵武并没多说什么,胡大志又略微寒暄几句就离开了。
“吃饭吧。”葵武蹲下身把饭菜从食盒中取出来,“就算没胃口也要多少吃些,你身体本就弱,不然该受不住了。”
以葵武的饭量,这些饭菜真连垫垫肚子都做不到。可是每回胡大志送来,葵武都不吃,先紧着青禾不说,还要好言好语的温声哄着,不知道的还以为葵武在哄小孩子。可惜,葵武对小孩子可从没这份耐心,古往今来,也就青禾一个能在葵武这享受到这待遇。
青禾按捺下心中焦虑吃了几口后就实在吃不下了。
葵武把食盒中的一个馒头揣进怀中,“这个我藏起来,留着给你晚上饿了吃。”
青禾目光微闪了闪,鼻头发酸。
“大郎,能做你夫郎真好。”青禾心中的酸涩几乎就要忍不住,也许是这凄凉的环境让人感伤,青禾难免动容道:“我之前是从来不相信感情的,我以为一切情爱不过源于见色起意,可如今遇见你,走过这段日子,我才知道何为情,何为缘分。大郎,我今生何其有幸,能做你的夫郎。”
“我也是何其有幸能娶到你。不过夫郎啊,这男女间的情爱本就源于见色起意,要不起意哪咋能行房事,所以你原想的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