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陈江失守的事吗?”詹星若放下茶问道。
无争点了点头,道“一方面。”
“不必担心,陈江丢了边城也在我的料想之内,我当时告诉陈江,要他千万不要恋战,我还以为陈江会守城到底,没想到他这么听我的话,看来乘风侯对他当真很重要。”詹星若不匆不忙道,“这样的结果已经在我计划之内了。而且还有意外收获。”
“意外收获?”无争问。
“我已经大致了解了情况,孔覆一设了埋伏但是最终失败了,人还受了伤。”詹星若道,“情况属实吗?”
“属实。”无争点头,“今早上朝的时候我见过他了。”
“好。”詹星若端起茶,吹了吹,“就是不知道陈江有没有成功伤到鬼面。”
无争皱起眉想了想,“好像伤到了。”
“怎么说?”詹星若问。
“退朝的时候,我有意跟着章继尧,听见他责备孔覆一,那孔覆一就紧着解释,自己是见鬼面受伤才追过去的。”
詹星若点点头,“那下一步,问问陈江伤了鬼面哪里,我们就能知道鬼面到底是不是顾情了。”
一听到顾情的名字,无争又想起了自己的那个赌。
堂堂太子,打赌不能耍赖,就算他耍赖,万一顾情认真了怎么办,没有拿人命开玩笑的。
无争从头到脚一凉,还是不知道怎么开口和詹星若说。
“如果是顾情,你打算怎么办?不是顾情,又怎么办?”无争问。
“自古以来,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这鬼面既然是天关的将军,不杀陈江,也不杀孔覆一,你不觉得奇怪吗?”詹星若反问道,“我们现在根本就不知道天关想做什么,或者说,不知道这鬼面想做什么。这两次来犯,他都没有赶尽杀绝,凭天关的实力,和我们速战速决是最好的。拖得越久,我们喘气的时间就越多,表面上月渚消耗不起,实际上天气已经回暖,消耗战对月渚,反倒是有利的。”詹星若道。
“你这样说的意思是,鬼面在帮我们?”
“我不知道。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弄清楚鬼面是谁的原因。如果他是顾情,那自然好下手推断,如果不是,他又是听谁指挥的?”
无争想了想,摇摇头,“不对阿离,我们很早之前见到顾情,顾情就说那鬼面是他的侄子,只听他一个人的,而且吕弦也的确仰仗着顾情。”
詹星若微微一笑,“怎么他说什么你都信?”
“这是什么意思?”无争不明就里。
“首先,鬼面未必就是顾情的侄子,他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听顾情说是不行的。另外,你想想吕弦为什么仰仗着顾情?”
“这?”
“因为顾情手里握着天关的命脉,吕弦想打仗,没有钱是不行的。你以为顾情会白白给吕弦提供银两吗?我已经派人调查过了,顾府所有的买卖,在天关都是没有税的。”
“不收税?”
“对,不收税。供应军队,不过大米而已,你若是仔细查过顾情手底下各式各样的买卖,就知道免税对顾情来说是个多么大的聚宝盆了。”詹星若说道,“所以顾情和吕弦,不是单方依仗,而是相互合作,若这鬼面真的另有所图,说是顾情的侄子,只听顾情指挥,也不失为一种聪明的障眼法。”
“原来如此,那你说,要陈江伤了顾情。这和确认顾情是不是鬼面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只要陈江记得伤口在哪里,到顾情那确认一下就行了。这个他是装不住的。”
“有道理。”无证点点头,又道“不过我看那顾成渊身体一直都不太好,要是真的受伤了,这一下不死,以后也说不定能要了他的命。”无争说着呼了口气,转头向詹星若,“那样好啊,往后就没人缠着你了。”
只见詹星若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睛,没有应他。
“对了阿离,我想……和你说件事情。”
“嗯。”詹星若点了点头,“说吧。”
无争咽了口唾沫,道,“你可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我与顾成渊,打了个赌。他如果赢了,就要屠城。”
詹星若点点头,“记得。”
“那……现在顾成渊赌赢了。边城已经被鬼面占领了。”无争道。
“我觉得顾成渊不会那么做。”詹星若摇摇头,想起顾情的脸来。
“但是……”无争犹犹豫豫,不知道怎么开口。
“但是什么?”詹星若问。
“但是还有另外的赌。我没告诉你。”无争道。
“是什么?”詹星若问。
“和你有关系。”
“我?”
“嗯。”无争点点头,“顾成渊不是非要屠城,他说的是,如果我不履行诺言,他就屠城。”
“有话快说。”詹星若许久未见这么磨磨唧唧的无争,有些不耐烦。
“他说,如果他赢了,就要把你娶过去,娶过去七天,如果不行,他就……”
“什么?”詹星若哐的一声撂下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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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我发现你们怎么老是半夜看小说,不行哦,总熬夜会伤身体。要注意休息~)
第46章 不讲人情,只要军师
无争这个时候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样的表情。
“你经过我的同意了吗?”詹星若质问道。
“我没想到……”
“你没想到,那这奇耻大辱,为什么要我来承担?”詹星若站起来,他看着无争,眼神中尽是失望,无争也知道他生气,知道他失望之极,却不懂这眼神里另外的含义。
十几岁考中状元的詹星若,大好的仕途就摆在他眼前,可他只为了履行小时候与无争的诺言,毅然决然地选择留在尚年轻的太子身边,做一个小小的军师,没有呼风唤雨的实权,也没有挥霍不完的俸禄,甚至被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只因为当年灯会上答应无争的那一句话。
詹星若刚入太子府的时候,无争一大早上站在门口等他,无争看见他,离老远就带着小跑出去接他。
詹星若笑,从前在市井里看见少年接新娘过门,也是这样的场景。不过詹星若没说,这些细枝末节的小心思,就让他随风散了罢。
“今后我要与太子一起共治天下,倾我毕生。”詹星若道,“太子答应我的,以后要换天下太平。”
无争望着詹星若的眼睛,那眼神是那样的真诚,他点头,道“君无戏言。”说罢两人又相视一笑。
无争那时候年少气盛,总偷偷地和詹星若说自己当了皇帝就如何如何,詹星若从来不反驳他,无争说什么,他就笑着点头应什么。有的时候无争还有埋怨老皇帝总是管不好那后宫的女人,说自己要是当了皇帝,就娶一个。
詹星若又点了点头,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无争不知道,还在自言自语着,说自己就娶一个皇后,就对她一个人好,然后生一个两个的孩子,好好养大,让他健健康康地成长,然后继承自己的帝业。还小声地和詹星若说,“太傅岁数太大了,到时候,我的孩子都交给你教。教完了也让他们去考个试,看看能不能也中个状元。”说完便自顾自地笑起来。
詹星若也笑了笑,有些话不说也罢了。
他自是知道,如果无争当了皇帝,传宗接代就是他的责任,那些他小心翼翼隐藏着的感情,哪怕是露出一点,对无争来说也是负担,不如就死在襁褓中吧。
如果太克制某一方面,就会有另一面被无限地放纵,詹星若就是从哪个时候开始,渐渐允许了自己好酒的恶习,只要一人独处,就不醉不归。
“阿离,我不知道会这样。”无争道,他一时生气和顾情赌了,没想到陈江真的输了。
“是你说的,君无戏言,我要一直留在你这里,和你打天下,为什么要把我,拱手送人?”詹星若又道,他的眼睛微微发热,但却哭不出来,眼角憋出了微微的红色。
“阿离……”
无争只得轻轻唤着詹星若的名字,詹星若摇摇头,一拂袖,转身离开了。
剩下无争自己一个人在略显空旷的太子府里,无争倒吸了口气。虽然它非常讨厌顾情,但是就依顾情曾经帮过月渚而言,他应该不是那样穷凶极恶之人,能舍得屠杀无辜百姓,若是自己能服个软,或许事情就可以解决了。
无争一不做二不休,带好佩剑,驾着马一个人奔向了鬼面占据的边城。
詹星若一气之下冲出了太子府,出来以后被风一吹,又稍稍冷静下来了,俗话说,哀大莫过于心死,刚才那一瞬间,詹星若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突然走出来,詹星若又没什么具体的地方要去,从月渚大旱到现在的战事迭起,詹星若基本没有怎么休息过,上次漫无目的的散步,还是顾府。
詹星若想到顾府,又呼了口气,猛然间想起无争和他说的,陈江已经伤到了鬼面,假如顾情真的是鬼面,那无争说的也不无道理,顾情看起来身体是真的不怎么样,也不知道陈江下手是轻是重,到底伤了哪里,一长串的问题从詹星若脑海里浮出来,却一个都没有得到答案,这样他有些隐隐的不安。
詹星若还尚未发觉,这种不安向更深发展代表的是什么。不过他总算是找到了一点事做,回太子府把阿修罗牵了出来。听说陈江已经不在军营了,詹星若策马朝着陈江休息的地方而去,想着向陈江了解一下鬼面的情况,如果能知道陈江伤的是哪里,也就好确定鬼面的身份了。
踩在三月的尾巴上,月渚的天气还是很凉,无争的心里却火烧般的热,焦躁难忍,他骑着马,一路狂奔到边城,边城已经被鬼面的人严严实实地把守起来。
这些士兵自然是不认得无争,但是见他衣着讲究,也能猜到应该是个当官的,见面也还算客气。
“我想求见你们将军。”无争道。
“你是什么人?我们将军谁也不见。”侍卫道。
“你就和他说,无争要见他。”
“谁?”风大,侍卫没听清。
“无争。”无争又重复了一遍。
“无争是吧?”侍卫确认着。
“对。”无争点点头,这么多年来,他好像没怎么被詹星若以外的人直接喊过名字,听了二十几年的“太子”和“殿下”,侍卫这一声带着口音的“无争”叫得他浑身不舒服。
过了一会,那侍卫走出来,上上下下地看了无争一眼,“那个无争,进来吧。”
无争挑挑眉毛,在心里默念了几遍“大丈夫应能屈能伸。”便进去了。
进了军帐子,那鬼面已经坐得端端正正的等他了。
无争第一次亲眼见到传说中的鬼面,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那红色的修罗面具,呲嘴獠牙,怒目圆睁,好不骇人,而面具后的人一身玄甲,笔直地坐着,一动不动,亦不作声。
无争进来以后,无所适从,鬼面大概是看出来了,伸手示意他坐下,无争没多说,就坐下了。
“你……怎么称呼?”无争问。
鬼面没有回答。
无争点点头,“那我就叫你将军吧。将军可是认得我?”无争问。
鬼面点头。
“我想将军也肯定认得顾成渊吧?”无争又道。
鬼面再次点头。
“顾老板,可给了你什么安排?”
鬼面依旧没回答,但却抬起了手,手掌挺直,在脖子上横了一下。无争明白了,他要杀人,要屠城。
“月渚愿意再割地一百里,请将军手下留情。”无争道。
鬼面想都没想,摇了摇头。
“月渚可向天关进贡五年。你回去与顾老爷商量商量。城你们已经占了,若真想杀了这些百姓,不过是动动手指,顾老爷要是不同意,你再杀不迟。”
无争语毕,屋子里陷入了极度的安静,过了很久,鬼面还是摇了摇头。
“将军,何必杀害无辜,城是你们的,你,顾成渊还想要什么?钱,土地,官爵,他想要什么?”
无争一直问,鬼面就一直摇头。
正在无争感觉黔驴技穷之际,鬼面忽然抬起了手,指着无争。
无争低头看了看自己,发现鬼面似乎没在指着自己,一股凉气扑上他的后背,一股不好的预感迅速吞没了无争,他回过头去,只见詹星若穿着一袭红衣,带着三月的微凉,气喘吁吁地站在他身后。
无争站起来,几乎是吼着对詹星若问道,“阿离你怎么来了?你不能来这里!”
詹星若喘了口气,看了看无争,只是身后挡开了无争,向鬼面走去,鬼面还指着他。
詹星若蹲下来,握住鬼面那被盔甲包裹住的手指。
“只要我,是吗?”
鬼面愣了愣,点了下头。
“阿离!离他远一点!”无争跑过来想牵起詹星若,詹星若却毅然不动。
“太子,你不必与他白费口舌,他就在等我送上门了。”詹星若道,转过头去看无争,“我报上名的时候,侍卫说不必通报,将军在等我。你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