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心?你的心值几个铜板?”
越执也学着他的模样。
“你要当真那么忠贞,就把心挖出来给他看,在我这里撒什么野?”
越执推开也和,对方年龄小,可身体却已经是成人的模样,他不否认也和的聪明,可道他这里撒野只会显得他这个人幼稚不堪。
“站住。”
越执要走,却被也和叫住。
“你还要干什么?”
“难道你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
越执停下脚步,身世,他还需要什么身世,农家的孩子,饥荒时险些成了邻家口中餐……
记忆太过久远他已经记得不太真切,可恐惧却始终扎根在心底的。
“我知道你不记得了,准确的说你们都不记得,可是你难道甘心忘记那么多美好的事物?”
越执摇头,随即又笑了笑。
“记不记得又如何,记得我也回不去,不记得我也不是活不下去。”
他这态度倒是让也和感到不知所措,他咬了咬牙最后还是对着越执大吼着。
“太子手臂上刻着你们名字,每一笔每一画都是用刀刻上去的,即便你再薄情,难道都不好奇是为什么?”
第117章 告诉他
“你这是何意?”
越执越发不解,胸口猛地就疼了,很疼,痛意仿佛要包裹他这个人似的。
许伯容……
许伯容究竟是谁?
已经下落不明的废太子而已,为何一听到有那么一个人为自己付出过,他的心仿佛就要被穿透似的?
鼻尖陡然一酸,他想要看见许伯容,那是一种急切地,不容拖延的,剧烈到如沸水一般的情感。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但可以确定的是你不是个好人。”
越执道。
他其实快要站不住了,他想要蹲下,想捂着心口干呕一场,又或者剖出这颗心来。
他会疼,却不知为何会疼,他试图在记忆深处搜寻一个叫许伯容的人,可他的记忆不允许,不赞同,他像个溺水将要死亡的人,飘荡在一个名为许伯容的海市蜃楼之中!
这种痛苦不亚于死亡,他能感受到他所忘记的是比死亡更加可怕的。
他忘记了他的命!
“我要见许伯容。”
至少他要知道的清清楚楚,这许伯容究竟是何许人。
也和见状却觉好笑。
我是你的话,我会选择躲得远远地,而不是没羞没臊的再跑来招惹人嫌弃,你说呢?”
越执不解,目光还是定定地放在胸前,那个放了玉佩的地方。
“你怎么看待我都无所谓,你不是许伯容,我们之间的事情哪里容得你置喙?”
“你……!”
呵!
“是不容说什么,我只问你给不给我。”
“不给。”
他说完便下定了决心,无论也和再说什么,他也不会再回首。
“他要成亲了!”
越执脚下步子一滞,周遭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似的。
也和见状心下却已经了然,昔日传说都是真的,他的孤注一掷没有错,越执乃断袖,即便是忘了又如何,他的心尚在,他的爱便不灭。
至于许伯容,能在手臂上纹上越执的名字足以证明他的心思,至于为何在手臂上刻字,想来他也是怕忘记。
他想着,却见越执仿佛魔怔了似的。
“成亲?与我何干?”
“姜家的二小姐,冰雪聪明又不失端庄大方,取她能得到姜家的支持,这你不该想不到。”
“我想你应该弄清楚,我只问你,他娶妻,与我何干?”
越执不是这般凉薄的人。
也和有些琢磨不透他的心思,然而眼珠一转便想好了说辞。
“若你还记得姜柳居的话,那便与你有关了。”
姜柳居又是何人?
他着实不记得。
“你当年以清君侧的名号誓要斩除妖物,又伙同贵妃一把火烧了他的昭阳殿,是我父亲伯引以死相拼才救出他。”
也和踩在门槛上的一只脚也迈了出来,他漫步走到越执身边,看着越执的冷漠一点一点土崩瓦解。
“越执,他原本该是个好的君王,可你毁了他的一切,你知道他当年为什么没有抵抗吗?”
越执不知,更不敢知,只在心底得出一个结论,原来他曾如此卑鄙,倒也难怪他这颗心不住的酸疼,竟是因为羞耻与愧疚吗?
可他为何如此?
“姜柳居手中有一份遗诏,你可知里面写的是什么?”
他如何得知?
“姜柳居手握一份遗诏,可要继承大业的人却既不是太子许伯容,更不是八王中的任何一人。”
那是谁?
他的脑子里格外的清醒,他甚至已经决定好了无论也和说什么他权当听不见,无论多么合理,他权当是荒谬。
“是你,越执。
也和笑了笑,在越执身边犹如一只吸够了血的蚊子,他在越执身侧不断来回的走,他的话是毒药,不够致命但却诛心。
“你不是个好人,越执,可偏偏你这样的人却是大业的继承者,姜柳居想得到你,安合志想得到你,甚至奇叶,可你是凭什么呢?”
“我不配,可你又算什么?”
越执气势低微,他已然相信了也和的所有说辞,他是个罪人。
“许伯容愿意牺牲大业,而你却在已经忘记一切后还要牢牢抓着他的命不放吗?”
也和越说越激动,越执却冷眼笑道:“我且问你,你说他牺牲大业,可他却要与姜家二小姐成亲,你说我害死了他,可他如今潇洒快活的很,他的近侍不会莫名其妙跑来我这里,而你,也和,伯引之子,你又对得起你那死去的爹?”
越执嗤笑,随机道。
“我是忘了些事情,可不是丢了脑子,你若是胡言乱语那么待我查明真相后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缴了你的舌头!”
俞句的风果真是让人不愉快极了。
越执拢了拢衣服,他现在受不得凉,偏偏好死不死的又飘起了雪来,他看着奇叶这园中梅花开得恰好,又看着自己身上。
仍旧是那一席红色衣裳,在这茫白中火热而刺目。
“姜柳居是何人?”
他想着,低着头看着自己一步一步将脚下软软的泥土踩的陷下去。
“姜家嫡长子,姜柳居。”
“十三?”
他抬头,却不是十三的面容,这公子生的秀气,一双剑眉却让这秀气的面容多了几分凌厉。
“我知道。”
这人拦住了他的去路,他要转身走可这公子亦拦住他的方向。
倒像是故意的似的。
“拦着我做什么?”
越执恼了,却见着这公子面色酡红,也不知是冷的还是粘了酒气。
“没怎,只是寻一人罢了。”
寻人?
“寻谁?”
越执在这奇府住了许久,若是帮的上忙自然是好的。
“我也不知。”
这公子苦笑。
“你也不知?”
越执无奈随即发问:“你是不知他姓名,还是只知他姓名?”
“一概不知。”
这人声音倒是熟悉的很。
越执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人。
“你是十三?”
那公子挑眉不语。
“你帮我挡住了塌下来的房梁啊,我是越执!”
许伯容自然知道。
“我不是十三,我是故渊,池鱼思故渊。”
“故渊?”
越执挠了挠头,怪不得十三本想杀他可却救了他,分明是他越执认错了人。
“你来寻的人是什么样子,你总该知道吧?”
“我说了,一概不知。”
他说着,摸了摸衣袖,越执看着他,他也看着越执,越执有些不自在,然而许伯容还是撩开衣袖。
“只有这个。”
越执……
第118章 心上有人
是许伯容,他心下已经有答案,然而却来不及多加思考,他看见许伯容身后的来人,以奇叶为首,身后是十来号身着软甲,配长剑的士兵。
“别来无恙,许伯容。”
越执本能的就要护住许伯容,尽管他并不知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可他还是这样做了,奇叶没有看他,这反倒叫他心底感到一丝释然。
“奇叶,宁家的人也在,你果然是要谋反!”
谋反?
越执惊慌抬头,奇叶似乎是浅浅的看了他一眼,但仍然未说什么,而他身后那个温润的少年郎却憋不住了。
“越执,你做什么,过来,这里来。”
奇叶皱眉向后退了退,却不曾想许伯容就在他身后,他这一脚恰好踩在许伯容脚尖,许伯容向后一退他就摔在了许伯容身上。
许伯容微愣,一之间竟不知该做什么才好。
怀里这人不过矮了他小半个头,大抵是因为他太瘦弱了的缘故,看上去竟有些不像这个年龄的人,他张开的手无处安放索性顺着越执的身子环了上去,远远的看去却是他抱紧了越执,当然,许伯容能感受到的却是结结实实的疼痛。
“寻人就寻人,搂搂抱抱的做什么?”
越执不满,然而一想到也和所言又开始暗骂自己下手太重,说到底他有愧许伯容不是吗?
然而与他所想不同,许伯容也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了,竟会不由自主的想要拥抱这个刺猬似的家伙。
“越执!”
那头少年郎气急败坏的模样可真好看。
越执不怀好意的想着。
“你莫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后悔?什么是后悔?我在他怀里,还是我没有站在你们面前?”
他不是什么任人消遣的傀儡。
“他是你的仇人。”
“仇人?”
若非方才也和的一番“提醒”,他到也不会有觉悟来面对这些人。
他不知道究竟该相信谁,又或者谁都不要相信了。
那少年郎大概也是个讲理的人,见他不过去也不做纠缠,然而越执却有话要问。
“许伯容。”
他叫的不是所谓故渊。
许伯容点头。
“你为什么救我?”
他这话大抵问的是之前西谷阁的事了。
“寻人。”
许伯容言辞清淡,越执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你说什么?”
“寻人。”
越执碰了碰他的衣袖。
“可是寻一个背叛了你的小人?”
“不是。”
许伯容正色,尽管他向来表情就少。
“我能记住的不多,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他是一个背叛了我的小人,那么我的手臂上绝不会出现他的名字。”
“你是何意?”
越执不敢看他。
“没有什么意思,不过是告诉你,莫要偏听偏信。”
许伯容是知道了什么吗?
越执心想着,心弦像是被撩拨了似的,他还要说什么,奇叶却打断了他的话,准确的说应该是许伯容走了上去,他那一席略带了些鹅色白衣倒让越执想起了鸭子那最浅薄的,最柔软的一层羽毛。
“许伯容,我倒不知家里是什么时候邀请了你这么号人物。”
“不请自来是我们的不对,不过奇大人,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殿下来此处走走你有什么意见?”
是无名,这欠揍的声音一听就是他了,越执转头,无名看着手中握着长剑,只一眼越执就看得出,那是王权剑,而在早些年,这也叫尚方宝剑。
“殿下?”
奇叶并不惧这剑,他身后的少年郎面有犹豫但还是跪下身去,他这一跪却是带动了不少人,许伯容只看了这些人一眼,他话少,此时也没什么好说的,他抓住越执的手,然而又被越执挣脱开,他紧抿着唇,直愣愣的看着越执。
“你这模样倒像是个强盗一样。”
越执说着,随即又退至奇叶身侧
“不过说到底,这才是我的夫……夫郎。”
真是怎么说都会觉得别扭的话语。
“奇叶。”
越执退回来。
“这是谁?”
“姜家柳居。”
他便是姜柳居?
世人皆言这姜家柳居不善言辞,不喜交际而最不会的还是撒谎,他将姜柳居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啧啧了两声。
“可惜了。”
他道。
“可惜什么?”
“可惜传言都是假的。”
这人虽样貌端正,但方才那咄咄逼人的气焰哪里有半分姜家人的影子呢?
他摇摇头,奇叶将他拉至身后,越执方才就留意到了他手中的布包,他正要询问姜柳居却拉住了他。
“殿下,有的事情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这人善察言观色的很。
越执想着。
“只是你为何叫我殿下?”
越执看着这周围人群,没有之前的宾客,来往的士兵也不是熟悉的人。
“这期间缘由太过复杂,待清理了眼前的事,微臣自会向殿下一一解释清楚,只是……”
微臣?
殿下?
越执不悦极了,眼前这卑躬屈膝的狗奴才在说些什么?
他看了看奇叶,奇叶竟也不阻止这人的胡言乱语。
“越执,你果真是要谋反?”
“清君侧而已,何来谋反一说?”
清君侧?
好一个清君侧!
“那你倒是告诉我,谁是君,谁要清君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