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啊,门派中都是练武之人,和你也没什么共同语言,能有个谈得来朋友陪你一起,我怎么会不愿意呢?”
白鸰吃完了,放下筷子望着他,“真的?你不吃醋?”
“我……我不吃醋。”顾清遥伸手扣住他坐的凳子边缘,连凳子带人拉了过来,将他搂在怀里,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虽然我是个粗人,可我的鸰儿,就喜欢我这种‘粗人’呀,就算你的阿鸢和你认识得再久、有再多的共同爱好,这一点他也是比不上我的。”
白鸰伸出纤纤玉指点点他的鼻尖,骂道:“我看你不仅是粗人,还是禽兽!”
第36章 安排侍从
已入三更,小镇的街道上几乎没了行人,只有零星的过路人,和打更的更夫敲着梆子。
蓝鸢背着古琴在街上慢悠悠地走着,他刚结束乐坊的工作,乐坊不比普通店铺,通常是天黑之后营业,半夜才打烊,因此他也常常是过了三更才回家。
他住的地方在城角,夜晚漫步在宁静的小镇,倒也悠闲,他喜欢这样一个人走走。
蓝鸢走到这里家门口,便看到两个人,一个人穿着暗红色的火焰纹绣服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无聊地玩着手中的狗尾巴草,另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长得倒是清秀可人,站在他身后昏昏欲睡地打着瞌睡。
顾晏看到他回来了,连忙站了起来,对他挤出一个笑容道:“蓝公子,你回来啦?”
蓝鸢拿出钥匙开了锁,带着他们进了院,回头问顾晏:“你怎么这么晚来了?”
顾晏埋怨道:“我来的时候一点都不晚,是等你等得晚了。”
蓝鸢腹诽道,又不是我让你等的。他笑道:“你不是会翻墙么?为什么不自己进来等?”
顾晏一愣,似乎没有想到这个办法,犹疑道:“这不好吧。毕竟这里不是顾家,还是要遵纪守法的,翻墙进来,不就是私闯民宅么?”
蓝鸢笑道:“非也。这座宅子是顾掌门买的,就是顾家的,你当然可以随意出入,不算私闯民宅。”
顾晏挠挠头,不说话了。
蓝鸢回房放好了琴,又去了厨房,他想煮点粥吃,可水缸里没有水了,于是便走到院里,放下水井上悬着的水桶准备打水。
顾晏忙凑了上去,将他推开,主动帮他提了一桶水上来。“看你这么瘦弱的样子,怎么干得了这种粗活呢?”
蓝鸢道:“我是提不动满满一桶,但我可以每次提半桶。”
顾晏道:“那也是很累的。”
蓝鸢无奈道:“你可以帮我一次,却不能每天都帮我。”
顾晏对身后的男孩使了个眼色,男孩迅速提起水桶去了厨房,手脚很利索地生了火煮了粥,还炒了两个小菜,端上桌香喷喷的。
顾晏尝了一口,觉得味道不错,得意道:“这是张炎,今年十岁了,洗衣做饭砍柴挑水他都能做,以后他就留下来照顾你了。”
蓝鸢惊讶地望着他,“为何?”
顾晏眨眨眼,“什么为何?你一个人本就孤单,眼睛又不方便,需要有个人照顾。小炎是我机缘巧合救的一个孤儿,虽然年纪小,但人很可靠,你不用担心。他还会些功夫,可以保护你的安全。”
蓝鸢摇摇头,无奈道:“顾晏,我一个人很好,不需要人照顾。”
顾晏道:“你就别逞强了,你一到了晚上就看不清东西,想起来喝口水都没有人给你倒,自己跌跌撞撞去了厨房,还要打翻一个碗。”
蓝鸢惊奇道:“你怎么知道?”
“额……”顾晏被问住,左顾右盼,却不肯回答。他只是偶尔晚上偷跑出来玩,就跑到了这里,爬在墙上偷偷看到的。
蓝鸢放下筷子,严肃道:“顾晏,你不该在我身上浪费心思。”
顾晏想了想,找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不……不是我,是小叔……和小婶,他们不放心你,才让我找个人来照顾你的。”
蓝鸢并不太相信,但他也没有戳破,尝了一口菜,又尝了一口粥,心里想着,却无法说出口。
顾晏看着他并没有厌恶的神情,稍稍放心了些,“蓝公子,我知道我从前对你很过分,现在我想弥补一点点,你就不要讨厌我了好不好?”
蓝鸢叹气道:“我真的没有讨厌你。”
顾晏喜道:“那我以后可以常常来看你吗?”
蓝鸢望了他一会,桌上的烛火映着他的脸,即使他夜里视力不好,也看清了他脸上的笑容。他想了想,终于还是点头道:“那你不要再爬墙了,要走正门。”
过了中秋,天气渐渐冷了下来。一入了十月,树上的叶子都要掉光了,秋风萧瑟,路上的人都裹紧了衣服,不爱出门,原本就不热闹的小镇更宁静了。
天气一冷,乐坊的生意也差了很多,原本每月只有十六和三十休假,如今隔三差五就休假了,晚上的表演也少了许多,大多都是为新人授课的工作。
蓝鸢也就清闲了下来。睡到日上三竿才转醒,就听见了门口的敲门声。不用想也知道是白鸰,他刚起身准备穿上衣服去开门,就听见张炎已经跑去开了门。
白鸰站在门口,与张炎大眼瞪小眼。
白鸰后退了几步,上下左右看了看,确定自己没有走错门,问道:“你是何人?怎么在阿鸢家里?”
张炎道:“这位想必是掌门夫人吧?我是蓝公子的……侍从,专门照顾他的。”
白鸰疑惑道:“他买的你?还是雇的你?”
张炎望着他,摇了摇头。
白鸰还要继续问,就看蓝鸢已经走了出来,惊讶地望着他身后两个拎着巨大包裹的弟子,“阿鸰,你这是做什么?”
白鸰这才想起来,赶紧让身后的人把东西拿了进去,自己也扶着蓝鸢进了屋,“这不是天气冷了嘛,给你拿了些棉被和冬衣。先准备着,以免到时候受了风寒,你的咳疾好不容易养好了,可不能再发作了。”
蓝鸢心里感动,却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他。
白鸰拉着他坐下又问:“对了,那个孩子是怎么回事啊?你需要人,怎么不跟我说?这孩子是从哪找来的?可不可靠?”
蓝鸢犹豫了一下,道:“可靠的。他是……是顾掌门派来照顾我的,顾掌门怕我眼睛不好,自己生活不方便,就寻了个孩子来照顾我。”
白鸰有些疑惑,“哦?他怎么没跟我说过这事?”
蓝鸢尴尬一笑,“只是小事,不值一提。”
白鸰看了看忙前忙后帮着收拾新被褥的男孩,将信将疑。“最近天气冷了,快到年下,乐坊的工作若是不忙了,你也可以上山住些日子,免得一个人在这里孤单。”
“其实最近有了小炎,倒是也还好。他这个孩子虽然不爱说话,但人倒是很实诚,有他陪着,日子好过多了。”
白鸰嘀咕道:“顾清遥什么时候这么细心了?竟然想到找人来照顾你?”
蓝鸢辩解道:“他这样做还不是为了你?省着你三天两头想着往我这跑,有个人在,你也能放心些。”
白鸰点头道:“那倒也是。”
白鸰和蓝鸢一起用了午饭,下午共同研究了一会琴谱,天黑前便带着两个一起来的弟子回了山上。
他回到顾家,见顾清遥还没回来,便去了顾晏房里。
顾晏不知在看什么书,竟然全神贯注得没发现有人进来,连忙收了书,压在书桌上一摞书的底下。
白鸰在他面前转了一圈,“看什么书呢?见不得人啊?”
顾晏抬起头,镇定了一下道:“你、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白鸰站在他书桌前,“没什么事就不能来看看你?好歹我也是你的小婶。”
顾晏撅嘴道:“无事献殷勤,有话就直说吧。”
白鸰嘿嘿一笑,问:“今天我去阿鸢那里,发现有个小男孩,忙前忙后地照顾他,你知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第37章 禁止心动
顾晏忽然心虚起来,磕巴道:“这、这我怎么知道?你应该问他自己,为何要问我?”
“阿鸢说,那个孩子是顾掌门派去的。”
顾晏赶紧接道:“对对对,是小叔,除了他,还有谁有这个能力?”
白鸰冲他眯着眼,“你方才不是说你不知道吗?怎么这么快又笃定是你小叔了?”
“我、我只是揣测罢了。”
“哦……揣测。那我只好去问问顾掌门,跟他确认一下这件事了。”说着转身便要走。
顾晏赶紧起来拉住他,“别、别问了还是……这种小事,没什么好问的。你要问他,他会觉得你小心眼,乱吃醋。”
白鸰望着顾晏,心里已经确定了这件事就是顾晏安排的,他忽然严肃起来,“顾晏,从前你不是很讨厌阿鸢吗?为何如今又对他好了?”
“我、我哪有?我只是念在他对我有救命之恩,又可怜他孤苦无依,眼睛不好,这才……这才想帮帮他而已。”
白鸰将信将疑,“如果是这样那最好。毕竟你还小,又是焰山派未来的继承人,我和你小叔,都不希望你走错了路。”
顾晏也忽然严肃起来,“什么叫走错了路?比如娶一个男妻吗?那岂不是小叔早就走错了?”
白鸰道:“你小叔是无可奈何,并非每个人都与他境况相同,你的身上还有很多责任。”
顾晏气道,“你们真讨厌,总是拿我当小孩子看,又让我承担责任,岂不是自相矛盾?既然我是个小孩子,我做什么,你们只当是胡闹就好了,何必一板一眼地教训我?”
白鸰也被他气道,“你……你不会真的对阿鸢……”
顾晏扭过头不看他,“怎么?就许你和小叔神仙眷侣,我就不能有心仪之人了吗?”
白鸰激动地抓住他的袖子,“顾晏!你不能喜欢他!”
“为什么!他不是你的好朋友吗?若是我和他在一起,不是皆大欢喜吗?”
白鸰急道,“你懂个屁!是夫君将他赎回来、还他自由之身的,他心里念着夫君的恩情,念着和我的友情,若是他知道了你的心意,岂非让他左右为难?依他的个性,难保不会为了报恩而同你在一起,那岂非又将自己卖身了一次,失去了原本找回的自由?这些年他从未真正地自由过,一直过着屈辱求生的日子,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片刻的自由,如果你真的对他有一点情意,又怎么忍心让他再次失去?”
顾晏望着他,眼神忽然暗淡了下来,他终究还只是个孩子,他想的终究还是太简单了。
白鸰又道:“顾晏,你还小,如今也只是一时之兴罢了,可阿鸢他不一样,他经历了这么多困苦,他需要的是一个可以让他依靠终生的人,若是你因一时之兴纠缠了他,日后你长大了,要另寻他爱,你让他怎么办?”
白鸰叹气道:“你是焰山派的少主,前途无量,未来想要什么绝色佳人没有?我今天说这些,不是以你小婶的身份教训你,而是你阿鸢好友的身份恳求你,请你放过阿鸢吧。”
顾晏只是望着他,说不出话来。白鸰的话,是他从未想过的,他想的只有自己,却从未站在蓝鸢的立场去想一想。他曾经对他那样刻薄,而他却说并未讨厌过自己,也只是因为顾念小叔赎身之恩吧?而自己一再骚扰他,或许,真的让他左右为难了吧?他们终究,还是同道殊途。
顾晏想了好半天,道:“我明白你说的话了,我答应你,不会让他为难的。”
他明白白鸰说的话,他年纪还小,一切都没有定性,未来的路还有很长,他无法说服别人相信他这个任性的小孩子,唯有时间。时间会让他自己和别人明白,这份感情,会不会继续,能不能继续,而他需要做的,不是强求别人,也不必强求自己,一切都随着自己的心意慢慢走,顺其自然便好。
顾晏有些泄气。自从白鸰对他说了那番话,他好些天都没有再下山,每日只在校场苦练。
这日是初一,蓝鸢来山上找白鸰,白鸰让厨房做了蓝鸢喜欢的菜,晚上等顾清遥回来,三人便坐在桌前用餐。
蓝鸢看了看门外,欲言又止。
顾清遥道:“晏儿说他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蓝鸢惊道:“顾掌门,我并没有问顾晏。”
顾清遥反问道:“你不是要问他?”
蓝鸢顿了顿道:“似乎很久没有看到他了。”
顾清遥边吃饭边道:“晏儿最近练功很刻苦,也是懂事了。”
蓝鸢没有再说什么,继续吃饭了。
晚上,白鸰非要让蓝鸢留下来,并且不许他去后院住,非让他和张炎在正院的偏房住了下来。蓝鸢安顿好,想出去走走,便带着张炎上了山。
张炎扶着蓝鸢,在上山的大路上走着,蓝鸢仰头望着山上的月色,似乎格外清明。他们走出了几里,蓝鸢便看不清顾家宅院,只能看到些零星的灯火。
张炎看着他涣散的眼神,担忧道:“公子,你晚上眼睛不好,咱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蓝鸢摇摇头,“虽然晚上看不清,但吹一吹山风也是好的。”他又继续往前走,在山脊处的一座凉亭中坐了下来。
张炎又道:“公子,山中风大,你又身子弱,可别着凉了。”
蓝鸢摇头道:“我就呆一炷香的功夫,不妨事的。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啰嗦?”
张炎鼓着腮帮子,很苦恼的样子,嘟囔道,“你要是病了,少爷可该怪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