搽脂抹粉的围着杨晔,分明道过喜了还不愿走开,他抱着装筷子的篓子心下很是吃味,但是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他也不敢表现出来扫了杨晔的面子。
“阿喜,来。”
许秋荷从灶房出来便瞧见了神色恹恹的阿喜,她把人唤到了自己身前。
“婶子,怎、怎么了?”
许秋荷摸了摸阿喜的头发,扶着他的肩膀把人往屋里带,小声道:“婶子知道你在想些什么,这男人有名有家底后啊,身边总是会绕着很多花花草草的,这不正是证明他足够好吗。”
当初把阿喜嫁给杨晔,觉着他声名狼藉阿喜会吃苦,可是后来人又并非如此,一步步越来越好,她才算是安心了,没成想这太好了也不行,又得担心阿喜,左右都是个愁字。
阿喜没想要婶子为他担心,轻声道:“我、我都明白。”
“与其忧愁,不如自己也想想办法,杨晔现在心思定然都是在你身上的,你只要抓住他的心,他便没有心思去瞧别的人了。”许秋荷遂又掩着嘴伏在阿喜耳边细声说了几句。
阿喜脸一红,惊恍的瞧了瞧有没有人注意他们俩:“婶子!我、我不会......”
许秋荷嗔怒的在阿喜后脑勺上虚拍了一巴掌:“傻孩子,什么会不会的,刀尖儿没落在脚背上,没逼着你就舍不下脸面,以后要是杨晔有了别人,看你往哪儿哭去。”
阿喜垂下头,样子有些委屈。
“快点,开吃饭了,你这怎么了这是?”杨晔进灶房,看见阿喜耷拉着头,把他拉到自己身旁来:“可是饿了?”
阿喜摇了摇头:“没有。”
“行,你们先出去吃饭,我们拾掇拾掇就来。”
杨晔牵着阿喜出去,主人家是要坐一桌的,在最显眼的位置,主人家招呼客人们坐下后,自己再坐,席也就开始了。
村里的小哥儿姑娘们巴不得都离杨晔的桌子近一些,挤着脑袋往旁边的两桌坐,结果没被杨晔多瞧两眼,倒是看见了宽大袖袍下杨晔拉着阿喜的手,平日里大家也没怎么注意看阿喜,这朝清楚仔细的看着了,殊不知阿喜有一张俗人比不得的脸,两人并肩站在一起,竟然相配的很。
杨家的日子好了,虽不见阿喜穿的多么鲜亮,可近了便能瞧见人暗色的衣裳料子好,又服帖,哪里像他们衣服的料子,再怎么鲜亮也改变不了粗糙的本质,白折腾大半天,现下坐在这儿全然是衬托阿喜去了。
不过大家心里倒是越发向往起杨家的日子来,谁不想有个秀才夫君,顿顿吃好,日日穿好衣裳呢。
阿喜注意到两边的人都在打量他和杨晔,跟吃了颗没裹糖衣又没成熟的山楂一样。酸归酸,他还是打直了腰板儿,不能输了气势,杨晔招呼客人说致辞,他便脸上带笑大方得体。
殊不知现在是两厢你酸着了我,我酸着了你。
乡宴吃的一般都挺久的,桌上肉菜颇多,村民们应接不暇,筷子伸得也勤快,若是换做寻常人家,哪里禁得住这样吃,特别是那盆羊肉汤,腥臊味儿处理的好,就是那不喜吃羊肉的也能伸上两次筷子。
下午些时候乡宴散去,又是一番收拾,杨成见家里的菜肉还剩下不少,这阵儿天气也还大,存放的不久,他便做主把一些肉菜端给了余下帮着洗碗收拾的妇人。
独还剩下些鸭肉和羊肉,留了邢槐两口子把夜饭吃了再走。
下午家里拾掇干净了都闲着,大伙儿便坐在院子里说着话儿打发时间,待会儿吃个早夜饭。
睡足了午觉的小湘很活泼,两个女人在教小孩子走路。
“小湘长的可真快,这身体比一般孩子也健壮好些,我看着这小丫头伶俐的很,讨人喜欢,就不知我肚子里这个了。”
阿喜眼睛一亮,又带着些错愕:“婶、婶子有小宝宝了?”
许秋荷颇不好意思,敛眸抚了抚自己的肚子,点了点头。
“婶子怎、怎么也不早些告诉我!”
“我这也是才知道的,上午都在忙着,就想缓着下午告诉你。”
吴永兰笑道:“这下可又是一桩喜事了!往后两个孩子能作伴儿,瞧瞧阿喜,怎么了,怕你婶子有了孩子以后就不关切你了?”
阿喜连忙道:“我、我没有,婶子有宝宝了我很高兴。”
边上的几个男人听他们说话,杨成笑着道:“也不知你家那孩子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邢槐瞧了眼许秋荷,总是虎着一张脸的冷硬汉子也多了抹柔和:“男孩儿女孩儿都好。”
邢家就他一人,跟许秋荷在一起前家里都是冷冷清清的,现下有了孩子,往后家里必定又热闹许多,不论是男孩儿女孩儿他都一样疼爱。
杨晔打趣道:“两个孩子年纪相仿,若要是个男孩儿,定下个娃娃亲岂不是更好。”
他随意说上那么一句,没成想杨成和邢槐还真有那么个意思,竟然还就着话头说了起来。
瞧着有了孩子的两户说的热闹,他倒是插不上话了,索性就让他们谈,喊了阿喜一同去把饭菜热热,待会儿好早些吃了回去。
明日县学里有簪花宴,少不得又是大半天的应酬,中个秀才又是打赏又是宴请,细细盘算下来开销是真不小,好在是个廪生,每个月能得些银子和粮食,堪堪回些本,不然可真不是一般家境能开销的起的。
回家后两口子早早的便歇下了,杨晔枕着手臂同阿喜说了会儿话,说着说着睡意上来,他竟睡着了。
阿喜说了两声话后见也没人应,他坐起身看着帐子里安睡的杨晔,轻轻唤了一声,回答他的是平缓的呼吸声。
他瞧着杨晔的睡颜沉默了好一会儿后,轻手轻脚的从他身旁翻了过去,摸着黑把他的针线篓子端起了以前睡的那间小屋子。
今儿婶子的话他本无意于去做的,可是后来听闻婶子和邢叔也有了宝宝,婶子这么多年没有孩子,现在求子得子,他高兴之余不免又觉得婶子的话有道理,不能说杨晔心里有他便过着高枕无忧的日子,他也得自己努力一些才好,这样才能更好的留住杨晔的心。
他点了烛火,剪了一块上好的红布出来,羞臊便羞臊吧,总归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杨晔应当也不会笑话他的。
在小房间里待了半个多时辰,他才吹了灯火回到屋里去,杨晔睡意昏沉,翻身摸到睡在自个儿身旁的人,嘀咕了句:“身上怎么凉的?”
“我、我刚刚起夜来。”
“嗯,好好睡觉了。”
阿喜朝杨晔怀里钻了钻,将侧脸贴在他的胸前。
今年县学里的簪花宴举办的很是隆重,温寒给文阳县城里争了光,府城下好几个县,案首出在了他们县城自然是面上有光的。
县老爷为了这场簪花宴可是费了心思的,宴会上的糕点还是从他们福禧斋里买的,就是为了表示县老爷的重视。
杨晔去的稍稍有些晚,虽也是准时,但是比起早早就到的书生们,可显得有些姗姗来迟了,他又是第二名,被小童引进门时不免有些瞩目了。
温寒难得早一回,早被其余的秀才包围期间,讨教本次考试题的见解,瞧着秀才们若有所思,喃喃自语的模样,想来是温寒的见解让其耳目一新。
“杨兄,你可算来了!”
有了银子,温寒便往杨晔介绍的布装做了身衣裳,那老板听了杨晔的名讳果真是热情,挑了件时新的布匹为他裁了衣,俗话说得好,人靠衣装马靠鞍,衣料子虽说不上多好,但是换下补丁衣裳,顿时也让他焕然一新,现下又用功名加身,谁还敢瞧不起他。
这朝来了簪花宴,秀才们对他是众星拱月,他哪里受过这待遇,一直紧绷着跟弦儿,一言一行都谨慎着,只怕不注意闹出笑话或是得罪了人。
抬眼瞧见杨晔来了,可算是松了口气,赶忙迎了上去。
杨晔笑道:“今日你可来的早。”
温寒小声道:“可不敢来晚了,只怕惹人笑话,倒是杨兄不论院试还是来簪花宴,总是不紧不慢的,大家都拘着,生怕做错说错到时候给县老爷留下不好的印象,偏生就你跟个没事人一般。”
“那可不尽然,你瞧着坐在假山旁独自喝茶的人不也悠然自得的很嘛。”
温寒循着杨晔的声音瞧过去,假山旁还真有一位书生,但与其说是书生,倒不如说是个尊容享贵的公子,身旁还有小厮伺候着,哪里像是他们这些没有见过大场面的书生,战战兢兢的,难怪一个人在那儿喝茶吃点心也不来和大家打招呼。
他方才光顾着和其余秀才讲考题去了,竟没注意到还有这么个人在。
“想必这就是另一位廪生了,听说这回院试我们文阳县总归七个人中秀才,其中有三名廪生,你我两个名额,方才都没听其余的秀才说他们是廪生,我还正讶异是谁,没成想人一直在那儿坐着呢。”
温寒话音刚落,一声爽朗的笑声吸引了众秀才的注意力,县老爷来了。
众人纷纷行礼。
“大家不必拘礼,你们可都是咱文阳县的英才,往后还得靠你们撑起文阳县的门面。”
简单的一番客套话之后,新进秀才被领着去拜孔子,走了一套流程,这才回到宴厅里去饮酒吃饭,少不了又是作诗填词秀才艺,这正是秀才们大放异彩的时候。
温寒便就着今日的宴会现场作诗一首,席间的秀才一阵喝彩,县太爷也抚着胡须大赞。
杨晔不擅诗词,也不想做出什么惊艳四座的东西来,他无意于在宴会上占风头,干脆提了几个字,既不折损府城第二名的荣誉,也不过分张扬,不温不火正好。
他的字虽不如名师大家的字迹,但好在备考的日子里练习用功,自有了些风骨,秀才们的字往往是有形而无神,这个年纪里的秀才很难办到风骨二字,其余秀才们一品杨晔的字,忍不住又是一顿夸赞。
“不愧是案首和咱们府城的第二名,才艺果真是出众。”
接着整个宴上都是些诗词文章,两人开了头,后面的却是难以超越,但即使做得不好也没人说穿,尽是鼓舞恭维着,杨晔颇感无趣,倒是最后那位公子别出心裁画了一副假山图还别有些趣味。
县太爷举着画看,称赞道:“李公子的画作果然名不虚传,这假山画的栩栩如生,宛如庭院里的那座假山被原封不动的搬进画作里了一般。”
能被县太爷这般青睐,众书生很是期待,画被传阅下来,杨晔也瞧了瞧,是写实画,时间有限,虽有些潦草,但若不细看,还是极其好的,他也不由得高看这李公子一眼。
抬头间,竟恰巧碰上李橙也看向这边,两人目光相接,打量与考究不过一瞬,李橙摇开折扇,风度翩翩,冲杨晔淡然一笑。
翩翩佳公子的姿态尽显无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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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簪花宴举行的顺利又乏味,来来回回折腾了得有两个多时辰,宴会结束的时候秀才们却还有些意犹未尽,杨晔可是早想走了。
回到福禧斋,今儿店里就只有大哥夫妻俩,许秋荷现在有了孩子,月份虽然还小,但是两夫妻都是头一次有孩子,很是小心,左右邢家的条件还不错,邢槐便让许秋荷回去养胎了。
今儿阿喜带着小湘去了许秋荷那儿,没有上铺子来。
杨晔晚上要请黄进庞展中等县城里的人吃饭,现下村里在走动,县城里的人情也得走动着,中了秀才过了村里的宴,少不了还得请县城里的人,没有阿喜在,他也便只能一人去凤香楼定一桌酒席。
杨成问了几句簪花宴的事后道:“现在时候也不早了,还剩下些糕点你带过去,我跟你嫂子也好早些打烊走,晚饭吃了以后天定然是黑了,你也不用赶着回去,今晚上就在铺子里住,回去我接小湘的时候会跟阿喜说道一声。”
“这样也好。大哥记得让阿喜关好门窗。”
交代完杨晔带着糕点先去了凤香楼。
一场晚饭下来又是一个多时辰,饭菜没动上两下,到是酒水把肚子给灌了个饱。
夜里无事,吃喝完也没了别的应酬,大家高兴便多喝了一些,后头庞展中出雅间都是黄进搀着出去的。
杨晔跟杨成还有邢槐喝惯了,乡下汉子喝酒猛烈,不像县城里的人斯文着一杯杯来,人是直接海碗来干,多跟着喝上那么几次,醉上那么两回,他的酒量不起来也难。晚宴上虽然被轮番敬了好几轮酒,但实际也没多大影响。
他装着醉了酒的模样,出了凤香楼却没多大事。
回到铺子,天已经黑了,四下黑黢黢一片,习惯了暖光热水等着他的家,一下子变成了这般模样,心里空的跟无人的街一般。
往日里只觉得阿喜很好对他很重要,现下才知道他对自己的重要程度。
折腾一番洗漱完后,他把今天收到的礼品都打开瞧了瞧,村里的乡亲都是送些鸡蛋瓜果蔬菜,自家里有的东西,县城里送的东西便都是些好的布匹,配饰,家里的摆件什么的,出手都挺大方,乡亲们送的东西自是没法比,但是各有各的情义在,他觉得都好。
他挑出里两匹布自己留下,准备自己和阿喜一人做上一身衣服,剩下的给杨成夫妻俩,现在两人在县城里做生意,福禧斋也算的上是有档次的糕点铺子,老板总不能寒碜了,自己虽觉得没什么,县城里势力的人可多了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