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朝将门闩关好,背抵在门上,特别害怕他们进来。山今木,你快回来!快回来!
“恐怕有诈!我们撞门看看!”一个小喽啰对同伴说道。
他的同伴也点点头。两人一下又一下子地踹门,咔嚓一声,门闩断了,易朝连带着向前扑去。
说时迟那时快,岑暮刚好从窗子跳进来,被他仆倒在地。
易朝挡住拂过宽大的衣袖,挡住岑暮的脸,对傻站在门外的两人冷冷地说道:“看什么看!滚!”
那两个小喽啰看到这一幕都有点不好意思:“失礼了!易大人!大当家还在宴厅等着您,请……”
“立刻给我滚!”易朝装作极其生气的样子吼道。
岑暮在他身下,也感觉到了那种发自心底的怒气,心里忍不住想:你的戏还真够多的!
待那两个人离开,易朝才整理好衣襟问道:“可探听到什么了?”
“魏让失踪,据说是闹鬼。”
“鸿门宴哪!”易朝听到对方探听回来的消息,当即对自己现在身处的局势做出了判断,准不准确呢,到时候就知道了。
“你刚才怎么回事?”
“他们邀请赴宴,幸好你即使赶回来。”
三人结伴去了宴厅。
大堂里,酒桌整整齐齐地摆在两旁,坐在席中的人面色都有些凝重,只有大当家一个人做出了虚伪的笑容,迎接他们说道:“来来来,三位请坐!兄弟们也不要拘束着!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今晚不醉不归!”
这一项令下,在座的人才稍微放松了一点,各自展开眉,有说有笑。
“来,我先在此敬大人一杯。”贺天雕拿起大碗倒酒。
酒灌满之后,易朝想推辞说:“我喝不了。”
“诶,这就是大人不够意思了。大碗不行,那换个小杯子怎么样?”随后他叫下人换了个小杯子给易朝。
韦虎把杯子换到岑暮的手中时,还往对方的手里塞进了一张纸条。
岑暮看了韦虎一眼,总觉得他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告诉他们。但是碍于贺天雕在场,他无法明说。
他转身偷偷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写了一个字:酒。
他在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难道这酒里有毒?
他转身倒酒,看见岑暮在跟他使眼色,便知道有异常。
贺天雕问道:“怎么了易大人?”
“无事,就是太高兴了!能与诸位兄弟喝酒,真是易某人的荣幸。”随后易朝端起酒杯向各位土匪首领们敬酒,“易朝在京城为官三年,得罪了不少人,如今被流放出京。在此处遇到各位,真是莫大的荣幸!望今后各位好汉早日回归平常生活,得于家人团聚。”
在场的众人听了他的话,都纷纷低下头,似乎想起了什么愧疚的事。他们迫于无奈落草为寇,要是有得选择,还会这样吗?
贺天雕敏锐地觉察到兄弟们的心情异动,立即出面安抚:“兄弟们,听到易大人说的话了吗?我们很快就可以回家了!所以我们得感谢易大人这个恩人。来,大家把酒干了!”
贺天雕先自己仰头一饮而尽,其他的人也纷纷效仿。
不知为什么,易朝总觉得贺天雕的话里有不寻常的东西,具体是什么,他也不太清楚。
“易大人,怎么您还不喝?酒香都要散尽了,可就不好喝了。”
易朝战战兢兢地将酒杯缓缓靠近嘴唇,眼见就快要碰到嘴唇时,岑暮推开了那杯酒,杯子碎了就撒到地上。
四面剑拔弩张,局势十分危急。在宴厅里的土匪们都拔出了刀,围攻三人。
不知何时,岑暮的手上也多了一把短刀,挟持离他最近的三当家韦虎当人质:“住手!再动手我就杀了他。”
贺天雕则抓住易朝:“你也别得瑟,他的命可是握在我手里。”
小七看向两边,不知道该跟着易朝还是跟着岑暮。跟着他家公子,势必面临危险,但是跟着岑暮,他好像说不过去,毕竟是他是一种的仆人。只好静静的躲在一边,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作者有话要说: 假的。。。
☆、盲肓山
“把他放下!易朝的命可比我三弟的命贵重多了。”
“人命有何贵贱之分?上到王侯将相,下到贩夫走卒,皆生而平等!山今木快走,别管我!”易朝向岑暮喊道,他神情淡然,似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如果真像你所说的众生平等,那为何百姓要向官府低头?”
“并非是低头,孟子有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哈哈哈!易大人的话还真是有趣,可惜今天你们谁也走不了。”贺天雕展开眼角,大笑道。
“是谁想杀我?”
“易大人不是应该最清楚的吗?怎么倒先问起我来了?”
“哼!想杀我的人多如牛毛,但是我实在想不出谁会联合你们这群山野土匪来杀我!他们给了你们多少钱?”
“易大人,这可不是钱的问题。”
“你们之间是什么交易?”
“是所有人……是寨子里所有人的命和未来。”
“大当家的你真的是太高看我的命了,我的命可没有那么值钱。”
“你的话是不是太多了点?易大人?”
“贺天雕,你别自以为是,你以为跟你联合的人在朝中有多大的权力?”岑暮在对面挟持着韦虎说道。
贺天雕瞥了一眼岑暮,嫌易朝话太多了,便一记手刀劈在易朝的后背,后者顿时晕了过去。
“你!”岑暮睁大了眼睛,他没有想到贺天雕竟然会这么狠下心来,连他三弟的命都不要了。
客厅梁上跳下一个黑衣杀手,岑暮后脑勺受到一记冲击,也晕了过去。
一旁的小七看到那个偷袭者,是其中一个跟踪者:“你们!你们!原来是你们……”
接着小七也中招。
黑衣人说道:“大当家真是大功一件啊!待我禀告我家主人,定会给你们一个脱离匪籍,飞黄腾达的机会。”
“那就多谢大人了!”
等他们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正在黑暗的地牢里。
岑暮被绑在刑架上,他睁开了眼,环顾四周,除了左边有一扇木栅栏式的分隔物外,周围是密不透风,暗无天日的墙,像一个密室。
易朝和小七则被捆绑起来丢在一边,双手都被崴在身后,单从外表上也看不出什么伤。他在心里抱怨道:太他妈不公平了,凭什么把我绑在刑架上?
“易朝!易朝!易晓天。”他一连喊了几声对方的名字,对方都没有回答。
这其实也怪不得易朝,他本来就是个读书人,自然比别人要脆弱些。他在昏迷中听见有人喊他名字,便模模糊糊地睁开了眼,四周一片昏暗,只有高墙尽头与屋顶相接的地方有几个通风口。
几束光便从这儿照进来,让这个狭□□仄的空间有几分光亮。
“在这呢!在这儿呢!别睡了,快来帮我解开。”
易朝看到旁边的小七还在昏迷,想到自己也没有办发出去,就不叫他醒来了,免得他又在这个环境里产生心理阴影。
他慢慢挪到岑暮的身边,对方被绑在十字架上,他自己有被捆住手脚:怎么解开?我也被绑着?
“用牙咬吗?”
“随你,都可以!能把我放下来就可以了。”
他看着岑暮,犹豫了一会儿,凑到岑暮的右手边,低头咬住一个麻绳,牙齿划过微凉的皮肤,他心头一惊,似乎这个感觉有点熟悉,然而只是一瞬间的感觉。
手腕上传来了一阵咬啮的疼痛感,打断了他的回忆,他立即压低声音道:“易晓天!你咬到我的手了”
“请见谅。”
易朝立即松口,他自己被麻绳刮伤了嘴,流出了一点血。随后注意着点,咬绳子的另外一端。
“你……你还是别咬了。”
“这次我会小心的。”
“不是,是你的嘴被磨破了……”岑暮挂在刑架上,看着对方,心里隐约有点不忍。
易朝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转而继续咬绳子。他不相信自己的牙齿连根麻绳都要不断。
岑暮看到他这样子,想再次他不用咬了,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他在京城这么多年,不用靠谁也能活得好好的,只是为什么早不贬,晚不贬,偏偏在他去找岑妃的时候被贬呢?
他看着这个文弱书生,后者的心性着实如松,坚忍不拔,拿这咬绳子的事来说吧,要是换了别人,试了两三次,咬不动便会放弃,可是易朝把自己弄得满嘴是血,都没有一分松懈的样子。
他咬在口中的一小段绳子吸饱了血,像一截红绳似的,跟上下差异特别明显,格格不入。一道血痕从他嘴角缓缓流出,滴在漆黑的地上。那道血迹曲折有致,为他苍白虚弱的脸平添了一抹生的气息,一如他素色折扇上的红梅花。
“你嘴角流血了。”岑暮在一旁一直看着他。
“无妨。”他拼命地撕扯着绳子,绳子上面总算有些许松动,牙齿磨损了其中的一股绳。
岑暮心里的某根弦被人不知不觉地拨动了一下,泛起一阵轻微的涟漪。他似乎感觉口中也有点血的腥甜。
是错觉么?他咽了一下口水,似乎发现口中的那股腥甜愈发明显。
他不由自主地控制手腕,弯折回来,帮易朝擦去嘴角的血迹,冰凉的手碰到对方温热的血,让他心里微微颤动。
易朝停下口中的动作,咬着绳子抬头看着他,似乎对岑暮的这一行为有点惊讶。
岑暮不知道是该立即将手收回来,还是解释一下。
双方陷入沉默,谁也没有下一步动作。
这时,门外的两个看守过来,打破了这一尴尬。他们知道岑暮是男的,但是一身女装,便过来嘲讽他:“醒了!嗨!我问你们话呢,怎么一个个都哑巴了?”
岑暮一脸的傲气:“狗腿子也配合我们说话呢?”
他的话激怒了两个喽啰,其中一个走过来从一旁拿起一条皮鞭,另外两个儿子是把易朝拖到一边。
“怎么?要对我上形么?小心你们的脑袋。”
“连易朝都不敢这么说,你不过是个无名之辈,口出狂言!我倒要看看你怎么要我脑袋?”说着,扬起鞭子在岑暮的身上抽了几下,后者愣是连吭都不吭一声。
易朝挣扎着朝两人喊到:“你们不要打她。要打就打我,我毕竟才是最主要的人。”
“易朝,不要替我求他们,我扛得住。我会一一记住你们这几张脸,日后江湖相见,定要你们一并还回来。”
这边的土匪更加气愤,没想到竟然还会有这么不知死活的人跟他们说话:“继续抽岑暮,格老子的!你以为你是谁?贱骨头一把,真是活腻了。”
“住手!我是朝廷命官,你们再打我的人,就是与朝廷作对,就不怕你们脱不了匪籍吗?”
三人中说话比较有分量的小头目说道:“易朝,你是朝廷命官没错,我们不能动你,但他可不是。天高皇帝远的,又有谁会知道少了一两个流放在外的人呢?”
鞭子像雨点一样落在岑暮身上,后者并未觉得痛,只是牙关紧咬,冷冷地盯着执鞭者,似乎想将人钉在眼睛深处,死了都要继续纠缠。
那人被这样的眼神吓了一跳,他只能更加卖力地打他,希冀通过力量上的压制来平衡心理上的弱势地位。
岑暮的衣服裂了好几处了,绽开了肉,鲜红的血从皮肤裂痕中涌出来。
易朝感觉每一鞭子都是抽在自己身上,开始以为是错觉,但是如果是错觉,怎么会那么真实呢?他使出力气推开那俩人,挡在岑暮的面前。
执鞭者忌惮易朝是朝廷的官员,便没敢再下手。
小头目走到易朝的前面,揪起他的衣襟问道:“他是你什么人,大人你要这样护着他,莫不是……”他压低了声音,在易朝的耳边说了后面几个字。
易朝的脸色有些微妙,脸上风云变幻莫测,最后化作先前的淡定:“不是。”
“这是不是真的我现在就可以验证大人的话。”
“你要对他做什么?”
“大人还是担心你自己吧。”他拔出短刀在岑暮的脸上拍了几下,“大人,我问你几个问题不回答或者是答错了,我就割他一刀,答得我不满意,我再给他一刀。”
“你……”
“你喜欢他?”
易朝看了一下岑暮,违背着本心答道:“喜欢。”
“怎么证明你喜欢他呢?”
“你先把我手上的绳子解开。”
三个人站着不动,易朝随后补充道:“你们三个有刀有枪,我一个书生难道还能从这里逃走吗?”
易朝说的很慢,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一种淡然。土匪能真的给他松绑。
易朝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他一向喜欢在人前保持衣服整整齐齐的姿态,重新变回那个君子端方,他用手轻轻擦着自己的嘴唇,血迹还没有干涸。
岑暮有点虚弱,陷入了昏昏沉沉的状态,但是也不妨碍他继续嘴硬:“你们要打便打,找个书生来做什么?有什么用?”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个几句嘲讽意味的笑。
“大人,别磨蹭了,证明不了就直说,我给他一刀就完事了。”
易朝在一片沉寂混乱的牢房中走上刑架,双手很自然地搭在岑暮的腰上,后者抬起头,目光与他对,易朝使了个眼色。
两人身高相差不多,看起来几乎是一样的,易朝不用低头自然也能轻松地覆盖在对方的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