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万万不可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存棠

作者:存棠  录入:08-17

  陈述之一愣,他的意思是,以后还要经常和自己见面?
  “到这里做什么?”他疑惑道。
  “以前在雍州会馆做什么,就到这里做什么呀。咱俩交情那么好,做什么不行……”
  陈述之面色渐渐变得冷如沾霜,一字一句道:“臣惶恐,恐怕不能如以前那样。”
  梁焕被他的语气弄得有些慌,连忙换上一脸委屈,嗔道:“你怎么总是躲着我啊,行离,你就那么记仇?是,我之前是骗过你,但也没让你有什么损失吧,你就别跟我较真了嘛……”
  陈述之听明白了,梁焕是要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和他维持最初的那种关系。
  这怎么可能?就算不跟他算过去的账,也不可能重新去信任他。
  还是要趁早和他说清楚,划清界限。现在看来以后得时常见面,他当着那么多人叫自己的表字,都不知道如何跟旁人解释他们的关系。
  他犹豫片刻,到底还是缓缓起身,挪到他面前跪着,低下头道:“臣说几句逾礼的话。”
  “你起来说。”梁焕看到他这个样子就心烦。
  他没敢起来,这些话跪着说是请求,起来说就成埋怨了。
  “您之前所为对臣有什么影响,您是不知道的。臣不可能跟您计较,您要做的事臣都会全力以赴,但是,求您不要再和臣谈‘交情’了……”
  这话十分冷静,所有的抑扬顿挫,包括那卑微的恳求,都像是提前预备好的,难免让人觉得少了几分真情。
  梁焕直勾勾地盯着地上跪着的人。他开始觉得心寒,不明白为什么即便这样努力去弥补他,他还是要揪着过去不放。
  他很想问问陈述之,自己就骗了他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到底把他怎么样了,能让他一直记恨?
  可仔细想想,这样问好像不太礼貌。
  “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梁焕很少如此平淡地说话。他告诉自己,不过是个旧友而已,对方不想继续他们的关系,那告个别就可以分道扬镳,没什么好舍不得的。
  *
  众人从素隐堂离开,要走出翰林院时,发现严苇杭正拎着一盒什么东西站在门口。
  贾宣十分警惕,冲着他吼道:“你怎么还在这里?不会是在听我们的秘密吧!”
  许恭瞪了他一眼,不屑道:“你这嘴怎么这么欠,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有秘密?”
  严苇杭上前两步,把手中的盒子塞给许恭,缓缓道:“我没听见什么秘密,我就是来给他送吃的。”
  “给我送吃的?”许恭举起那盒子翻来覆去地看,“好好的送什么吃的?用这点小恩小惠就想收买我?”
  严苇杭的脸红了红,低着头道:“你早上就吃了块糖,太少了,去伙房给你弄了一盒点心。”
  许恭盖上盒盖,只是拿在手里。
  这时几人已经往外走了,严苇杭也跟过来,却被许恭一把推开,嫌恶道:“你走,我们说悄悄话呢,你不许听。”
  严苇杭十分尴尬地站在一旁,只得说了句“那你慢慢吃,我先走了”,便远远避开了这边几人。
  许恭侧头看了他一眼,没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问题。毕竟严苇杭不属于他们这个新成立的党派,还是应该躲着他点。
  *
  崇景四年腊月二十日,平西将军叶廷枢传来奏报,察多国举兵犯雍州边境。
  二十一日,户部侍郎吕殊上疏,陈述加税理由是自“苛民富官”以来,官员薪俸和京城户数都有所增加。
  二十二日,右丞相欧阳清在朝堂上驳斥吕殊所奏,言官员薪俸虽然增加,但其它例敬有所减少,京城户数虽然增加,人口数却减少;故而不准再加税赋。
  梁焕认为增加税赋一事都是那摆宴只吃素的六品官在卖惨引起的,将他降职、外放了事。
  大家都看出来了,欧阳清吕殊故意说一些一击即破的话,然后再自己把它击破,是在向梁焕示弱。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丞相和皇帝打架上,根本没人关心雍州的战事。察多国是大平的邻国,时不时派兵到雍州转一圈是常有的事,大家都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
  梁焕真的在郊外帮陈述之找了个住处,他想陪着他过去,被陈述之拒绝了。
  陈述之一个人按照他说的地址,找到了一片旷野中的房子。田地画成一个个的小方块,因为是冬天,田里什么都没有长,只有成堆的秸秆作为肥料。
  红砖黑瓦搭的屋子,没有什么几进几出,统共就一栋二层高的楼。
  推门进去,正厅还像点样,而后面的卧房完全就是瞎摆。再上二楼,一边是一间小书房,另一边是一个可以眺望远处的露台。
  陈述之不禁有些愣怔,这么大的房子,住一家人都足够宽敞,都给自己一个人住吗?
  搬进去的当天晚上,有人敲开了陈述之的房门,十分热情地说:“你就是林承平的朋友吧?这间房子是我的,我叫狗熊。大家都是朋友,有事就到旁边的房子里找我们,千万别客气!”
  狗熊给他讲了有关房子的事,要走时,陈述之忽然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林承平有没有跟你们说,他是做什么的?”
  狗熊随口答道:“没说过,不过看他穿的用的都那么富贵,肯定身份不凡吧。”
  陈述之愣了愣,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和他一起出现在他的朋友们面前,都不知该如何称呼他了。
  *
  崇景四年腊月二十七日,太常寺协律郎王永上疏劾户部员外郎柴唯,婚后另立门户,长使寡母别居,无人照顾,生计艰苦。
  二十八日,国子监典簿刘远上疏劾佥都御史康诺,使婢妾之子入国子监读书,而逼迫两个嫡子务农经商,有违伦常。
  二十九日,翰林院庶吉士贾宣上疏劾户部侍郎吕殊,曾为县丞之时消极怠惰,一连数日不到岗,并迫使上级替他隐瞒此事,在吏部的考评上做手脚。
  这三份奏疏一出来,朝堂上众人都做好了看戏的打算。
  太常寺协律郎和国子监典簿都是八品,庶吉士干脆就没有品级,按理说这三个人都没有资格直接给皇帝上奏疏。但人家就是上了,皇帝也就是看了。
  王永、刘远和贾宣都是崇景四年的进士,柴唯、康诺和吕殊都和欧阳清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不是同年就是门生,不是门生就是姻亲。而且这三个人的官职都不低,最差也是个五品。
  他们不仅上了奏疏,还抄了好多份到处传,一直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百姓们都对康诺家大小老婆打架的事非常感兴趣。
  明眼人一看便知,这三封奏疏是有人故意的,但是谁干的就没那么好猜了。
  对素隐堂里的六个人来说,欧阳党的门生再风光,谁能保证自己家里没点事、过去没点事?他们人手众多,明察暗访一番,总能给人家扒出来。
  然而他们弹劾的这几件事情太过无聊,可以给这三个人惹一身臊,却不可能带来什么实质上的损害,只不过是在试探欧阳党的态度。
  这三份奏疏被压下来了,梁焕的意思是,大家先回家过完年再说。
  *
  这几日陈述之可是忙得要命,素隐堂六人分工明确,陈述之专门负责写文章,那三封奏疏都是出自他的手。等送上去了,他又把那三篇文章删删改改,弄得简单易懂些,再让人散布到民间去。
  一直忙到大年三十休朝了,他才得空回家歇歇。
  三十这天,天气一直阴冷阴冷的。陈述之才搬过来,自己的东西都没收拾好,他正在家整理,家门却被狗熊敲开了。
  狗熊的嗓门很大:“你就一个人啊?和谁一起过年?”
  陈述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一个人。”
  “那去跟我们一起吧!”狗熊把他拉了过去,“晚上在我们那吃饭,几个朋友都在,岂不比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要好。”
  陈述之想了想,自己还是第一次独自离家过年,一个人也太寂寞了,还是去吧。
  狗熊的房子里,他带着陈述之认识了鹦鹉、狼狗和熊猫,他们都是梁焕的朋友,也都很喜欢这个容仪出众的男子。
  屋里的炭火烧得旺,饭桌上,陈述之和几只动物聊得也热烈,从天气聊到农耕,从民生聊到政治,骂了骂当朝丞相增加赋税罔顾百姓生计,还聊了聊最近几天风靡京城的“康大人家的小妾”。
  吃吃喝喝,谈天说地,一直到了很晚。
  *
  依照惯例,新年之夜梁焕是要在后宫度过的。他的后宫人数不少,但他认识的只有皇后和林丞相的女儿林贵妃。
  梁焕对那些妃嫔不怎么感兴趣,为了怕人议论,他就时不时去趟后宫,要么是去找皇后让她给自己做吃的,要么是去找林贵妃,跟她聊她爹的新主张。
  宫里过年气氛很足,彩灯盈目,歌舞接连。然而梁焕没什么兴致,一直在闷头吃饭,中间试图跟他搭讪的妃嫔都被他堵了回去。
  吃饱之后,他觉得自己也坐了一段时间了,场面工夫做够了,便和皇后说一声,起身离席。
  往未央宫走了一段,他却发现林贵妃一直跟在他身后。
  “你干吗?”梁焕回过头,淡淡地问。
  “妾身见陛下离席,怕您路上要人伺候,故而跟来。”
  梁焕一点也不想让人跟着,可又不能直接让她滚,在对待林贵妃的态度上,他总会看她爹几分面子。
  林婉柔一直跟他跟到未央宫,她在炉上插了自己带来的香,又去帮梁焕换衣服。之后又问他:“陛下可要沐浴?”


第17章 乘兴
  梁焕随意地点了点头,然而等卢隐端过来装了水的浴桶时,林婉柔却上手脱他的衣服。
  他吓了一跳,连忙想要推开她,又忽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浑身绵软,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的燥热。
  梁焕迅速明白过来,两步迈到炉子前,把她的香掐死在土里。
  他想破口大骂,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这样做,否则很快林丞相就会找上门来。林婉柔干这种事,无非是林丞相做梦都想让女儿生个儿子,将来成为林家的倚靠。而梁焕自己一直对他女儿没什么兴趣,他们就搞这些歪门邪道。
  梁焕深吸口气想冷静一下,却吸了一鼻子的香,打了个喷嚏。他缓缓转过身,淡漠地看着立在一旁的女子,声音沙哑:“你回宫反省几日吧,以后无事不要来未央宫了。”
  林婉柔神情落寞,退出了宫殿。
  屋里全是香的味道,梁焕受不了,便加了一件外衣,又披上斗篷,出了门。
  卢隐正打算交班回去歇着,却突然见梁焕出来,他有些惊讶,没及开口问,就听见自家主子说:“朕随便走走。”
  卢隐跟着他在宫道上走来走去,又去御花园转了几圈,在他常去的假山里坐了一会儿。转了半天,不仅他觉得无聊,梁焕也觉得无聊。大冷天的,不知道为什么要在外游逛。
  吹了些风,身上的燥热渐渐消下去了,可梁焕还是觉得不舒坦,又说不清哪里不舒坦。这香熏得他心里痒痒的,想挠又挠不到,若有若无的渴望在脑海深处翻搅,伸手去抓,又似流水漏出指缝般虚无。
  烦躁间偶然一抬头,晴朗的夜空中星辰明灭。辽阔旷远的底色上,他试观星象,似乎要寻找一个亘古长在的答案。
  没有找到答案,梁焕却忽然涌现出一个念头:他想见陈述之一面。
  他自己也觉得奇怪,明明几天前刚见过他,又没什么事要与他说,现在见来做什么?
  而且想见他只要等过完年,把大家都叫去素隐堂就好了,又不是见不到了,有什么好想的?
  可是梁焕就是想他,非常想,特别想。
  想见他,想和他待在一起,做什么都可以,什么都不做也可以。
  被这种强烈的欲望驱使,梁焕立即吩咐道:“卢隐,你去备车。”
  既然想见,那就去呗,他还能不见么?
  “出宫。”
  卢隐原样把话传给车夫,就在车厢外头坐了下来。然而身后的帘子被掀开,他被梁焕拉进车厢。
  车厢里,卢隐跪在下头,听见梁焕问:“卢隐,你在宫里多年,是看人的老手了,你觉得陈述之这人怎么样?”
  “陈公子……奴才都是在外面待着,也未曾窥得全貌。”话是这样说,但卢隐知道不发表意见是不行的,“陈公子温文尔雅,相貌堂堂,又懂礼数,又有才学,是适合相交的人。”
  梁焕微微点着头,缓缓道:“那你觉得这人容易动心吗?”
  卢隐也不懂他说的“动心”指什么,只说些话瞎糊弄:“孟子还四十不动心呢,陈公子那么年轻,自然是会动心的。”
  听到这话,梁焕感到心满意足,“你出去说一声,去狗熊给他找的那房子。”
  卢隐愣了愣,这大半夜的跑出来,就为了见他?
  *
  掀开车帘,梁焕才发现空中飘起细小的雪花,四周的农田上盖了薄薄一层白。郊外人烟稀少,夜里难免寒冷,他裹紧斗篷上前。
  那间屋子没有亮灯,他敲了敲门,也没人回应。
  卢隐在一旁说:“外头凉,您回车上等吧。”
  “不用,就在这等,你别管了。”
  梁焕在门口找个地方站着,不住地搓着被冻红的手。
  这大年三十的,他不在家里好好过年,跑哪去了?
  陈述之从狗熊家出来,也才发现下雪,身上凉得很,便快速往自己家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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