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多败絮[古代架空]——BY:弗烟

作者:弗烟  录入:08-18

  本想等那两人恶心地寒暄完,可见此情景,又见沈翌已把余光瞥过去,花冬青只得清咳了两声,说道:“跟了一晚上,可有结果?”
  一听花冬青的声音,沈翎顿时醒了大半,眼瞅着越行锋半跪着,而自己竟然完全躺下来,明显是困煳涂了!关键是,沈翌已经侧目看过来,虽是没说话,但一言不发才是真正可怖!
  沈翎急忙甩开越行锋,故作镇定地坐起,煞有其事地理了理头发,对半跪着的某人道:“没受伤就好,你为何这种姿势?快站好,让人见了,像什么话!”
  一时之间,沈翎觉得自身的装蒜能力愈发强大,眼角瞟着边上两位,感受到鄙夷。
  “跟丢了。”越行锋说得轻描淡写,坦然地摊手,也无自责之意。
  “跟白翔那种货色,也能跟丢?”花冬青很清楚对方的实力,对于白家这种“一代更比一代烂”的家族模式尤为了解。
  “反正我又不是为了跟他。”越行锋觉得口渴,便坐下喝茶,灌了两口才舒坦,“无论白翔去见谁,都必然有人替他拦我。那个人,非但与白家勾结,还与白翔见的人勾结。弄清楚身处何等棋局,才是我的目的。”
  几乎不用去猜,花冬青直接道出此人的名字:“柴石州。”
  越行锋默默看向沈翌,发觉他眼神微动,却面色不改。既然花冬青说了,有些话自然地摆到台面上:“对,就是他。他在下很大一盘棋,不容易啊。”
  沈翎从旁听着,断断续续寻回一些意识,思路逐渐清晰。之前白卓的事,就与柴石州脱不清干系,如今白翔去见人,而此人又不是柴石州,看来牵扯的人可不少。然今夜诸人均已沉睡,白翔去见的只可能是……想到这里,沈翎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越行锋见沈翎眉头深锁,眼神闪出几分惊惧:“怎么了?”
  沈翎沉了口气,定神片刻:“如果白翔见的不是柴石州,而是另外一个人,那么那个人很有可能就是杀了白卓的凶手。以白翔的武功与计谋,他绝无可能去报仇,但除却报仇,他还能去干什么?除非,他见的另一人,否则实在太……”残忍、冷血,说不出口。
  “所以,我才说他在下很大一盘棋。”越行锋抚上沈翎的头顶,略加安慰,后道,“如果他对父亲之死如此冷血,那就说明谷中至少有三方勾结去一道。若他不冷血,见的是另外一人,那么在繁吹谷勾结一道的,便有四方。”
  “真的只有四方?听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除了我们花家,其他人早就跟柴家勾结在一道。”花冬青悠哉说着,心里却与沈翎想去一处。若白翔冷血,岂不是他与外人合谋弑父?
  “三方、四方、五方,还是六方?我可说不准。想知道得透彻,就必须有人去试探。我已经暴露了,便是废了。花大小姐与之关系浅,想必问也问不出什么。”越行锋突然停下,公然把眼光转向沈翌。
  花冬青看着某人立起的衣领,有意无意道:“他的关系就深?”
  对此,越行锋不可置否,所有的细微神情,皆被沈翎看在眼里。
  沈翎不由朝兄长的方向看,果然发现他神色有异,是愤怒?
  三双眸子同时透出异样光彩,沈翌如何不察觉?他也不避讳,直问道:“要我去?”
  既然他自己都说了,越行锋便顺水推舟:“你不去?难不成还我去?我要是能问出来,刚才就成了,何必回来说这么多?不管怎么说,他也解过你的毒,你与他之间,总比我们几个来得熟络。不是吗?”
  这种明指暗指的言辞,沈翎听了,自揩一手冷汗,生怕兄长发怒,忙道:“哥,他都是胡说的。你与那个柴石州的关系,能深到哪儿去?”
  殊不知,沈翎这么一说,沈翌的表情比之前更为难看,不止是愤怒,更有恨。
  这位兄长向来没什么表情,能让一张冰山脸波动成这般,个中情由,不言而喻。
  三人在等沈翌开口,然他依是只字不语。面对此景,越行锋也不着急,侃侃而谈:“他想害谁,我们根本无法预料,他们连站在一条船上的同伴都能杀,更何况是一心要对付的人。我不要紧,关键是翎儿……不,是你们沈家。”
  话到此处,沈翌依然没有任何反应,站了一盏茶的时间,居然就走了。
  *
  夜半三更,一道黑影没入山谷夜雾,藏在暗处的两人,踱步而出。
  越行锋望着远去的背影,不禁叹道:“果然一说到你,沈翌才有了决心。翎儿,你哥真的很疼你。”
  沈翎不免忧心:“我们该做些什么?”
  越行锋抽出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一个字,等。”
  *
  山道雾气缭绕,隐约辨得出人形。尽管繁吹谷武侍守在山下,也无法控制高手自如来去。
  柴石州拂袖挡去夜雾,望着此时背对他的沈翌,笑道:“我很高兴。本以为你那日一走了之,此后便不会想见我。没想到,还是见了。若我记得没错,这是你第一次主动约我。”
  他说话的声音低低沉沉,犹在耳畔,如是那夜……沈翌神魂一震,冷漠道:“我只想来问你,在这繁吹谷中,你究竟勾结了几方人马?”
  “四方。”柴石州凑到沈翌身后,坦白无遗。
  “你……”沈翌谨慎避开,侧目看他,“说得如此轻易,你以为,我会信?”
  “没有骗你的理由,你也不必担心是否有诈。”柴石州一脸坦然,竟是认真笃定到不带半点轻佻。见沈翌敛着眉,他说:“为什么不信我?”
  沈翌神色漠然:“卑鄙小人,何足言信。”
  柴石州浅笑道:“若我不足言信,那天一早,你便可杀我。可是,你却走了。”
  那一天,沈翌只顾逃脱,哪里顾忌那么多?如今再想,若回到那日,是否会狠下杀手……沈翌指尖微僵,不敢深想。
  他的神态举止,即使再冰冷,在柴石州眼里,不过仿若透明。
  他不晓得,柴石州也不想让他晓得。如是一件玩物,只有保持在某一个状态,才会惹人喜爱。
  沈翌冷眼看他:“还是那句,你,不足言信。”
  柴石州倒不介意,江湖一路,也算习惯。但沈翌这么说了,他自然也得辩驳几句,毕竟今日这一句,是真的。
  “既然有人要你来问,我也答了,你就把话给带回去。至于信或不信,随便你们。”柴石州仰望乌云蔽月,轻笑道,“实话告诉你,这个问题,根本毫无价值,我可以告诉任何人。因为,这根本不妨碍我的计划。”
  “你就那么自信?”沈翌自觉愈发看不透这个人。
  “与自信无关,好的计谋,本就无所谓这些。原因很简单,无论你们如何提防,都注定会中计,无可提防。”柴石州逼近沈翌,勾起嘴角,“沈少将军,可别忘了,你来的目的。”
  沈翌不退半步,任由他迫近,依是面色不改,只用冰冷的眼光看他,直到他停步。
  反是柴石州倒退两步,与之隔开数尺:“沈翌,若你认不清沈家今日之势,倒不如趁早离开,相信商隐不会挽留。再长此下去,只怕早晚会令昭国公难堪。沈翎……现在的他不过是一个”死人”。为了一个”死人”如此拼命,值得吗?沈翌,你明白我的意思。”
  沈翌依旧漠然,唇角竟浮出微不可察的弧度:“死或不死,他都是我弟弟。”


第135章 赌上一把
  沈翌带了原话回去,众人皆叹柴石州果真狡猾非常,然他说的四方勾结,的确有可能不假。至于他所说的“告知任何人,也不妨碍计划”,亦非是自信,只要没人知晓那四路人在明在暗,自然不会对他的诡计产生任何影响。
  然而,白翔已来兴师问罪,再拖延下去,只怕夜长梦多。白卓的死因虽有头绪,但毫无进展也是事实。除非柴石州自己承认,否则,就只剩下擒住杀手那一条路。
  敌在暗,我在明,一举一动皆在监视之中。这时,越行锋心生一计,决定赌一把。
  既然那群好事之徒饶有兴致,越行锋决定成全他们,故起了个大早,与沈翎、花冬青一道前去落樱堂,面见商隐,更暗中走漏风声,引来众人围观。
  商隐见越行锋目色坦然,又蕴藏锋芒,料定他已有对策,之后顺势而行便是。
  沈翎隐隐觉得有些古怪,赶在花冬青之前将他拉住,低声问他:“你到底想干什么?外头守着那么多人,你想胡说也得挑对时候啊。”
  看他一脸不信任,越行锋感到无奈:“你就不能给我点信心么?我就那么没用?”
  沈翎又拽住他:“不是。你说你有办法,可你一句话也不说,你好歹也得透露那么一点,要是有什么事,我和表姐也好挡一挡。”
  越行锋眼珠一动,把沈翎全身上下打量一番:“就你?挡得住?”
  这种语气委实令人厌恶,奈何旁人众多,商隐又在咫尺之距,想要反驳是不可能了。
  外头某人见他二人正拉着说话,不耐烦地叫嚣:“都说你有办法解开白家主的死因,你倒是说啊!”
  越行锋慢悠悠地回头,在人群中一扫……果然,不见白翔。连父亲的死也不关心,还比不上一群看热闹的来得热心,也真是醉了。
  偶有三两句不中听的话传来,花冬青就差卷袖子揍人了,却闻商隐说:“越公子,既是能助花家洗脱嫌疑,不妨直言。若涉及他人,商某定当不赦。”
  越行锋拱手道:“也没什么涉及他人,只需商谷主将一物交给在下。”
  商隐顺势应他:“只要是我商某所有,但说无妨。”
  越行锋挑起眼角,携了笑:“玄铁锥。”
  此话一出,身后一片骚动,大多是说花家诸多阴谋诡计,意图寻回暗器,毁灭证据云云。
  只可惜,商隐相信越行锋,他想要,就给了,半点不拖泥带水。
  外头的窃窃私语逐渐弱了,想着商隐都肯给,还有什么好说?
  那枚玄铁锥因沾染剧毒,所以被商隐存放于一只木盒之中。越行锋到手之后,让沈翎倒了杯水来,徒手将玄铁锥取出,置入杯中。一抹绿色,即刻绽开。
  越行锋望着杯中,仰首长叹:“果真是剧毒。”
  沈翎下意识扳住他手:“喂,你想干什么?”
  越行锋笑了笑:“你要不要先回去?”
  沈翎心底一沉,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见越行锋抬手将那杯绿水一饮而尽。
  “越行锋!”沈翎的眼瞪直了,心间骤然成冰,与跌落在地的瓷杯一道,摔了个粉碎。
  他这是做什么?以身试毒,想死么!
  难怪从昨晚到现在,他一句话也不说,原来是不能说。只要他说了,绝不会有人允许他这样乱来。
  花冬青也看傻了眼,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那玄铁锥上沾染的可是见血封喉的毒,否则也不可能在短短的时间内,要了白卓的命。
  连商隐也愣住了,以命为对策的人,此生可算第一次见。
  在场遍地哗然,所有人都惊呆了。他们直勾勾盯着越行锋,看他何时倒下。
  沈翎浑身僵硬,许久才去扶越行锋。把手伸出去的一瞬,他听到骨骼的声响,关节有些许酸痛。
  扶住越行锋的那一刻,沈翎即发觉他的身体有点虚浮,然他仍是笑着。他的手心冒出冷汗,沈翎不知是如何逼着自己出声:“你还好么?”
  越行锋摇摇头,咬着牙说:“还撑得住,别担心。”
  “你说这话也要有人信好么!”沈翎忍不住吼了一句,此后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臂上撑着的重量略有下坠,沈翎用力搀住他,心思回到京城的某夜,他身受重伤,不断沉重的身体,与那时无异。
  越行锋往沈翎肩上一扶,转身对众人道:“现在我与白卓中了同样的毒,唯一不同的是,我还没死。若当真是花家下的手,他们自会救我,但若不是,我劝你们,自求多福。”
  花冬青掐住越行锋腕上经脉,皱眉道:“你搞什么!疯子!你的功力是能稳住毒性一时,但又能稳住多久?你要是死了,沈翎他……”
  “等着就好。”越行锋咧出一个笑,遂一手攀去她肩上,在她耳畔窃语,不动唇形。
  “交代什么后事!滚!”花冬青脸色一变,把越行锋狠狠推开。
  那力道来得太过突然,沈翎一时没稳住,与越行锋一道摔在地上。不顾腰背疼痛,忙去扶他,却见一口黑血已喷涌而出。
  越行锋面色煞白,死死握住沈翎的手,不住发抖,表情竟然还是笑着:“这毒的确很厉害,难怪白卓会死。”
  沈翎的面色也不比他好多少,两手紧紧将他握着,眼眶泛红:“我知道,你不会。”
  越行锋点点头,笑道:“当然,我怎能舍得你?我说媳妇啊,先送我回去,行不?”
  只要他好好活着,说什么都好。不知哪来的力气,沈翎把他从地上搀起,与花冬青协力,一同将他送了回去。
  *
  只闻白翔那时还在睡回笼觉,听说越行锋以身试毒,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沈翌潜伏在那处看到这里,便转身离去。
  推门进屋,即嗅得刺鼻血腥,平日里嬉笑无赖的越行锋,此刻居然卧在榻上吐血。而他的弟弟沈翎,死死把他搂在怀里,眼眶通红。
  沈翌没有说话,只站在一旁看着,握剑的手渐渐收紧。
  沈翎已是无措到了极点,反反复复只问一句:“你不是挺聪明,用什么笨办法。要是真没有解药,你会、你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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