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多败絮[古代架空]——BY:弗烟

作者:弗烟  录入:08-18

  正如沈翎所言,他是乐渊,所以,他毫无悬念地选择了后者。
  然,乐渊也的确想过再擒沈翎一回。召集亲信,欺骗父君,让沈翎逃脱,随后再掩人耳目,将他藏去别处。纵然冒很大的风险,但胜算极大。但现在看来,显然没有必要了。
  乐渊盯着他拢在掌间的南越指环,妒火丛生:“有得必有失,你得到想要的,就该有所觉悟。”
  沈翎直视乐渊的眼睛,握紧指环:“我知道,我是心甘情愿。刚才出门的时候,太子殿下已经说得很清楚。不是吗?”表情变得释然,似乎听到有一个声音在心底沉浮,说是会来救他。
  一刹那,心如止水,沈翎笑道:“太子殿下,你想做什么?请便。”
  乐渊面色肃然,从胸腔抑出的气息如是坚冰:“沈翎,戴罪脱逃,欺君罔上,更通敌叛国,现押入天牢,听候发落!”
  沈翎有些错愕,居然不是斩立决!看来,慷慨就义的愿望,是要破灭了。
  *
  蹲牢房,对于沈翎来说,早已是驾轻就熟,毫无感觉,就是……略冷。
  这一回,那些狱卒显然很不客气,给了他一件单薄的囚衣,要知道此时正值初冬,在牢房里待着,很容易被冻死。
  不过,在沈翎冻成冰块之前,有人送来冬衣。
  按常理来说,以沈翎的重罪,应是见不了任何人,可是现在,沈翌竟活生生地出现。
  沈翌将冬衣给他披上,温热的手掌覆在他前额,吁了口气:“还好,没发热。”
  沈翎渐渐回暖,见沈翌安然无恙,亦是安心不少:“家中没事就好。”发觉沈翌有点讶异,遂道,“若是有事,你与父亲一定也穿着我这身衣服,一同关在这牢房里相偎相依。”
  “你还有心情说笑?”沈翌知道沈翎跟随那人一路,心性变了不少,却不知是如此地步。
  “乐渊不会放过我。”沈翎忽然认真。虽然知道这是下下之策,但他不得不对兄长说这番话:“哥,我知道,你与父亲能安然无恙,柴石州定是出了不少力,但是,向帝君告密的,也是他。我说中了么?”
  沈翌眉心一拧:“他这么做是为了……”
  沈翎打断道:“我明白,他很聪明。这一招,很冒险,也很对。哥,你听我说……”他顿了顿,尽量让自己说得清晰,“哥,你要劝父亲,无论他与柴廷之间有多少成见,眼下必须放置一边。如今朝中能依靠的只有柴家,哥,我相信柴石州会帮你。”
  “他……”沈翌鲜少迟疑,眼前算是一次。
  “如果越行锋说的是真的,我相信他会。哥,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无论你用什么方法,也要让父亲接受,他很顽固。”沈翎没想到自己会如此忧心那个父亲,是所谓的血脉亲情?
  “我懂了。”沈翌看他眼底并无灰败,“你在想他?”
  “他会来救我。”沈翎笃定道,脸上同时泛起一抹淡淡的绯红。
  沈翌一怔,顿时语结,他不知该不该道出事实。柴石州与他说得很清楚,当日的毒箭,是他亲手射穿越行锋的身体。后来二人缠斗良久,以内息运转来说,毒性已深入越行锋五脏六腑,再无生还的可能。
  若说还有一个花冬青,那么也无太多可能,因为她已经死了,为了保护这个表弟。可以说,所有人都死了,除却那个使长鞭的白衣女子。柴石州的人寻了五天五夜,也未能寻到她的踪迹。
  沈翎注意到兄长的神情:“你也觉得他死了?柴石州说的?”
  沈翌叹了叹:“你放心,我会救你,跟上次一样。我能救你一次,就必定能救第二次。”
  “他不会死。一个属蟑螂的人,怎么可能死?”沈翎单手托腮,全无担忧之色,“没找到他的尸体,对吧?”
  “这……”沈翌无言以对,的确,当柴石州命人收拾尸体时,确是没见到越行锋。但他倒的地方遍布乌黑血迹,几乎把血流干……
  “所以,他会来。”沈翎冷静说着,笑得安逸。


第167章 公报私仇
  真真正正的牢狱之灾,该来的,总会来。
  曾与刑部某公子哥有点交情,托他的福,沈翎见过不少竖着进、横着出的破事。当时看那些犯人凄凄惨惨,然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这事会落在自己身上。
  天牢狱卒是沈翌旧部,面对沈翎的遭遇,心有不忍又爱莫能助,唯一能做的,便是将次日用刑的事,提前告知,好让他有个身体及心理上的准备。
  对此,沈翎表示感谢他全家,本来凑合着能睡,被他那么一说,当真是彻夜噩梦缠身。真是太谢谢他了。
  仍是四更天的模样,沈翎一身汗湿地从梦中惊醒,关于人彘的梦,实在没法令人愉悦。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除却一些稻草刮痕,还算干净。手掌交握,掌心蕴出的温暖,感觉若有似无地少点什么。思来想去,记起是一层薄茧。
  那双常年握剑的手,藏着一种安定,当热度抚上周身的战栗,总是轻易点燃潜藏在体内的温柔火焰,令人无法自控。
  要受刑了,沈翎拨开松垮的衣襟,望着里边光洁依旧的肌肤,不由自主地忧心忡忡。
  过了明天,还会有一块好皮肉么?就算伤口愈合,也注定留下疤痕,到时候摸着都不舒服,说不定连自己都没法下手,也不知那人会不会嫌弃。
  沈翎想象着那张英俊脸上浮着复杂表情,竟是笑了。好似听他在说:“这么难看!给削了重新长好了!”
  如果是他,应该不会吧?
  静静想着,又入了梦。这回梦见的,全是越行锋缠着花冬青,纠结给他祛疤的事。
  *
  梦是甜的,清醒时却置身修罗。
  沈翎被一群陌生狱卒拖了出去,脚后跟撞上木桩,剧痛袭上脑门,转眼已在一间暗房之中。
  四周绕着阴风,还有一丝夹杂铁锈味的血腥气,沈翎一时胆寒,下意识握紧指环。
  至上而下的石阶连着一扇铁门,此时缓缓开启,漏出一道光,映着一个人影。
  光透进来的一瞬,沈翎看清了暗房陈设,铁烙、皮鞭、夹棍,还有一张布满铁钉的板子……铁锈斑斑、血迹斑斑。
  果然是要用刑,果然半点侥幸也不能有。沈翎低着头,斜起眼角去看那个人。
  这个轮廓,似曾相识,但确是未曾见过。
  来者开口,大致是一个中年人,语调冰凉彻骨:“沈翎,你也有今天。”
  说得像是仇人。沈翎自问在京城人缘不错,最勉强也用银票煳得端正,除了柴家,不至于与谁有仇。
  “我是林朝。”来者道出姓名,敌视的气息不言而喻。
  “林朝?”沈翎不记得自己认识这等老头。将这个名字反复默念,终于……林喻他爹!当朝尚书令!
  “想起来了?”
  沈翎欲哭无泪,话说这是撞到枪口上?不对呀,尚书令也管天牢的事?画岭被破,那林喻不是被柴石州救出来了吗?花家可是好酒好菜伺候着,他有什么不满意?又来干什么?
  林朝俯身看他,冷笑道:“看来过得不错,你兄长打点得很好。但,这是坐牢,舒服……算是什么?我儿子遭的罪,又算是什么?”
  沈翎胸口一窒,恰与那森寒目光相接,顿时领悟他话中之意:“你身为尚书令,是要公报私仇?”
  林朝双肩耸动,笑了:“你本就该用刑,我不过闲来无事代劳而已,通敌叛国的罪,岂能让你一死了之?那些南越余孽,你不打算招么?”
  “不是死了么?”沈翎攥紧指环,沉了口气,“太子殿下说过,那人已经死了。”
  “我问的是没死的人。”林朝从火盆里取出一支烧红的铁烙,在沈翎眼前摇晃,“说,还是不说?”
  “林大人,我扪心自问未让林喻受半点苦,相信万花深潭的人也是一样。我不知你听到什么,但公报私仇完全没有必要。我的罪,我会自己承担,不必大人费心。”沈翎思虑再三,权衡利弊,为了自身安全,终是忍着没喷他和柴家的丑事。
  “不如,现在就承担。”林朝嘴角噙着冷笑,击掌三声,引入几个家丁模样的人。
  沈翎极力往铁门外头看:“狱卒呢?天牢的人……被你支开了?”
  林朝挑指一个手势,那几个家丁便动作起来,将沈翎绑上木刺丛生的十字架:“明知故问。我方才说过,是代劳。既然代劳了,也不差放天牢弟兄们两天假。”
  家丁的动作十分粗暴,捆绑双臂的铁链直接甩在沈翎臂上,甩了一圈又一圈……还未行刑,沈翎的手臂已是青紫一片。
  林朝亲手取下墙边的皮鞭,让家丁撒了盐水,在石地勐地一抽,响声如雷:“放心,你死不了。”
  沈翎疼得发怔,喉咙里发出声音却很有骨气:“我也觉得。”
  浑身上下暴动着密集的疼痛,疼得沈翎时而清醒、时而迷煳,体温升腾到意识涣散。
  不愧是柴廷的走狗,都那么变态。刚才看在眼里的刑具,还真一一用过。
  一开始还觉得皮鞭抽得疼,后来才明白被皮鞭抽是多么幸福,没有夹棍的十指连心,没有钉板的千疮百孔,更没有一抹红光落下后的烧焦气味……本来疼到麻木,但时不时从头淋下的冰水,却使得沈翎一次又一次抽痛得瞪大双眼。
  这下子,身上还真是没一块好的。林朝果真没有食言,给他留了一口气。
  他以严刑逼供为前提,却始终没问一句有用的。从头到尾,只是整人泄愤,仅此而已。
  沈翎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撑到最后,只知道嗓子喊到沙哑,此时干涸得说不出话,连喊疼也不能了。
  眼前虚虚晃着一个人影,沈翎撇过头,试图不让那人看到脸:“别看,不好看。你一定会嫌弃吧?越行锋,我好累,救我的时候,能不能先给碗鸡丝粥?”
  唇边荡着甜甜的笑意,沈翎蜷着身体,囚衣早已被抽成长条状,十分狼狈。血迹渐渐发干,他感觉冷。
  *
  大概是过了一夜,似乎有人给他喂了水,沈翎转醒时,精神稍好了些。
  有人走近,沈翎动了动眼皮:“来得这么晚,我都要被打死了。”
  平日里听来冷漠的声线,今日显得很焦躁:“他们怎么把你打成这样!尚未弄清始末,岂能对你用刑!”
  全无血色的唇瓣,勾起淡淡一笑。沈翎暗暗说,不是他,还得再等等。
  一颗药丸摁入齿关,抬起下颌,让他咽下。那人说:“听说你一天没吃东西。”
  “我想吃,但是没力气。”沈翎睁眼望着父亲,发觉他苍老不少,眼中的浓烈恨意,是错觉么?
  “你要撑下去。”沈恪本想说些劝慰的话,可惜他不会。
  “我会,我还得等他。”药丸不错,身体暖了不少,沈翎振作精神,“父亲,我已经是死人呢,你不必太在意,家里没事就好。无论我结果如何,你都还有哥哥。不知哥是否与你提过,眼下情势,与柴家走近些吧。”
  “你在交代后事?”沈恪眉头紧蹙,眼底折出怒色,拳头紧握着,硬是抑下咆哮的冲动,话音极缓,“什么叫做我还有沈翌?你给我记住,我沈恪有两个儿子!”
  沈翎眼里疑云密布,从未将自己放在心上的父亲,甚至要他作为牺牲的父亲,居然说出这种话?
  沈恪目光如炬,看穿沈翎的心思,面容憔悴,竟是浮出痛色:“我真心爱你的母亲,费尽千辛万苦把她带回京城,我又岂会不爱你这个儿子。荛儿已经死了,可我……竟然连你的命也保不住。”
  沈翎倏然愣住,他,沈恪……心中也有情?不可置信地看去,从他父亲眼中看到大片红丝。
  “当年迫于沈氏家势,我不得不与云氏联姻。我带回荛儿已经触及云氏的底线,我那时一意孤行,所以荛儿才会……她走了,你不能再有差错。只要我不当你是儿子,你便能在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可是现在……”万人敬仰的昭国公竟然在儿子面前哽咽,将累积十数年的悲痛隐隐渗出。
  片刻之后,沈恪收起悲伤,沉稳的手覆上他手背:“无论如何,你都不要承认,你没做过,便是没做过。”
  沈翎第一次对沈恪绽出笑意,且是发自真心。
  原来,父亲一直爱着他和母亲,这就够了。


第168章 一线生机
  沈恪买通狱卒才得以看望沈翎,仅仅片刻,相熟的狱卒便催促他离开。
  失血过多的沈翎,此刻极为疲惫,父亲的药丸只让他的手脚暖了几个时辰,又冷了下去。
  因为林朝放了狠话,故没有一人敢再对他多加照顾。终日只有两碗水和两块馒头,然现在的沈翎,根本无法下咽。
  手臂疼得要死,铁链在他臂上勒出瘀痕,甚至勒进皮肉,他犹记硬物从骨头上刮过,痛得想哭。此时,连抬手都无力,何况是拿馒头往嘴里送?即便勉强咬下一口,积在喉咙的血水,也会将它咳出去。
  几日下来,沈翎瘦了一大圈,连意识都不大清醒。
  我是不是要死了?越行锋,你死哪儿去了?再等不到你,我要死了。
  还说我是你媳妇,这关键时候,你倒是有个影呀!
  畏寒之感日益加重,身体也热得灼人,周身血液像是沸腾了一般,将他的脑子焯过一遍又一遍。双颊泛着不正常的红色,连同那些来不及处置的伤口,逐渐恶化。
  沈翎终日沉睡,偶有清醒,也只是喝两口水,每日醒着的时间,还不足一个时辰。他的父兄,再也没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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