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欲抱师尊归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甜家

作者:甜家  录入:09-21

  罢了……叶氤就喜欢这样,本座也不爱管他,反正病不死——他心里想道,仿佛这样就可以将他干过的缺德行为一略而过。
  等他长大了,就把他丢掉,他叶氤又不是那狼妖转世同他有仇,也不是他师尊转世与他有恩,萍水相逢十几年的人物罢了,等叶氤身上的狼血换干净了,他顾谋拍拍屁股回了天府之阁继续当他的陈仙君。
  国师越来越不好了,总是想着这个忘了那个,连最近一次进宫面圣,为皇帝卜算星象,动作都有些吃力,皇帝瞧着台下颤颤巍巍的老人,面色不虞,但也没说什么,叫他身体不适便退下歇息去。
  “陛下。”国师恭敬地行了个礼,没有离开。
  “说。”
  “臣前两日夜观星象,两月内恐有灾祸发生,但臣老了,没有力气了,这条命留着也不能为像从前那样为陛下分忧,遂臣化了五年的命,推算出四十八天后南支禹州城将爆发马疫,祸及二十万军马,还请陛下及时止损。”
  皇帝面色严正地放下茶杯,作态叹道:“爱卿何苦使这违天背命之术,伤的是自己的身体。”
  “陛下,臣家中祖上三代追随皇室,臣二十五岁便当任了祁始国的祭司之职,大半辈子都在为国家推星算运,到了小儿这一脉,臣自知是要断了!”国师磕了个头,继续沙哑地开口:“犬子品性纯良,不谙世事,臣恳请陛下日后……保他平安!”
  皇帝望着眼前将姿态放低到尘埃里的国师,那个曾经一身傲骨不时还与他呛两句的国师,半晌才开口道:“朕答应你,保他性命。”
  “臣谢陛下隆恩!”重重叩首。


第4章 第一次方寸大乱
  新年都未有芳华,二月初惊见草芽。
  在万物还未察觉的时候,院里的梨花一夜全开了,压了满树的雪白与黄蕊,风掠过的地方都带着浓郁的香味。叶寻良将窗户推开,结果被迎面而来的一阵凉风扑了个正着,轻轻咳了两声。
  十五岁生辰过后的近半个月来,他都没有感过一次风寒,身体就像随着春意赶来的脚步一样,慢慢转好了,他扭头喊了一声。
  “顾谋。”
  “又怎么了!”
  “去摘梨花好不好?”叶寻良笑了笑,用央求的表情看着他,眼神里带着雀跃。
  顾谋很少见他露出兴奋的神色来,便挑了挑眉,也来了兴致,朝他兜头盖脸地丢了件斗篷,领着他走到院子里的一大片梨花树下。九棵梨花开了一夜又落了一夜,铺满了脚下的土地,颜色雪白干净得就像身旁的少年一样。
  一阵阵风拂过,窸窸窣窣地掉下不少花瓣,落了少年满头满身,墨黑柔软的长发拿一根发带松松地挽着,一半放在身后,一半垂落胸前,黑发上面落着点点梨花,皮肤白腻无暇,五官也长开了不少,唇红齿白,温柔好看得不像话。
  顾谋怔愣地看着他,叶氤已经过了十五,比一年前又长高了一些,已经到他肩膀处了,身形也发生了一些变化,比如多了些……怎么说,肉感?
  叶氤虽然体质不行,但这身皮相却是一等一的好,挑不出一点毛病。叶氤从小就很瘦但从未脱相,身材纤细却不是一根骨条的那种,越长大越能看出身段的绝伦,双手抻在窗台时无论从侧面看还是后背看,都能瞧见那后腰位置凹进去的深深沟壑。自那次叶氤落水后便没再给他更过衣,不知道后腰再下面一点的地方那两个好看的腰窝现在会是什么模样。
  叶氤的腰也特别细,胯骨却很圆,宽度也很妙……
  叶……
  怎么满脑子的叶!顾谋猛地收回眼神,心里感到烦乱,不知道怎么形容。
  这么一张祸害脸,真是放谁身上都不忘勾搭人!
  “顾谋,你看那片梨花,开出的形状像不像一只鼎?”叶寻良扭头对他说,一张一合的嘴唇红润精致,而后伸手指着高处的一片长得密集的梨花。
  叶氤的手指……很细,和他的细不一样,是纤细宛若无骨的那种,细腻雪白,每一块骨节的皮肤都透着淡淡的粉……
  “顾谋,你在看吗?”
  “——啊?你说什么。”猛然回神。
  顾谋狠狠甩了甩脑袋,难道自己禁欲的时间太久,所以看到长得好的便忍不住肖想?
  “你看那块梨花儿开的像不像天盛街摆的那口鼎?”
  叶寻良又重复了一遍,“金云寺外头那只。”
  “去年见过的鼎,难为你还记得。”
  顾谋想了想,那条繁华的街落,貌似只去年带他逛过一次,买了许多小吃与花灯,结果回来的当天晚上就闹了肚子。
  “还想再去一次呢,可爹爹不让我出门。”他遗憾地说,好看的眉毛拧起来。
  “想去便去,改日找个时间,本座带你去。”顾谋忍不住笑了笑。
  “好呀!咱们击个掌,你可就不许反悔了!”叶寻良十分开心,伸出手要同他击掌。
  顾谋弯着唇角,百无聊赖地伸手贴在那个小巧柔软的掌心上面,然后离开,却被抓住。
  他略讶异地看向叶寻良,对上一双笑盈盈的眼,睫毛长长的,眼睛半敛时是矜贵的凤眼,睁大看着他时却成了圆圆的鹿眼,只余眼尾上挑的那一点弧度,平添了一丝风情。
  “做什么?”顾谋无奈地歪了歪头,问他。
  “顾谋是神仙,能带我上去吗?”叶寻良轻轻地晃了晃他的手,央求道。
  “掉下来了可不怪我。”
  顾谋托着他,纵身跃上那片高枝,将他放到一根粗壮结实的树枝上,平时这么玩多了,叶氤也不怕,松开抱着他脖子的手坐好,悬空的双脚一晃一晃。
  两人坐在高枝斗了会儿嘴,当然基本上都是叶寻良在单方面挨骂,但他总是一副双眸含笑的模样,眼神软软绵绵,招得顾谋特别想把他掐哭看看。
  骂完叶氤,闭眼小憩片刻,心情舒畅多了。
  “顾公子,国师大人传您见面。”一个侍女走到树下行了个礼,担忧地看了小少爷一眼,但最近他们上山爬树的次数实在太多,她便没有选择多嘴。
  “知道了,下去吧。”
  顾谋准备跳下,突然记起旁边还有个人,心中却起了一点小小的恶意,促狭地笑:“要不要再玩会儿,本座待会儿回来接你。”
  叶寻良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四周,眼中闪过一丝惊慌,刚想摇头,便敏感地捕捉到顾谋眼中的一丝玩味。
  而后,怔怔地点了点头。
  顾谋被他傻兮兮的动作逗笑,满意地摸了摸他的头,直接跳到地上,头也不回地走出院子。
  “叶氤,已经大好了。”
  雪鬓霜鬟的国师眼睛已经睁不大开,却仍坚持坐起来,与他对话。
  顾谋想了想,说:“是。”
  的确大好了,一身狼血也换了个干净,体质已经逐渐恢复。
  “我呢,也得走了……”国师伸出枯槁的手到半空,原来已到暮景残光、油灯燃尽之际,所有才匆匆唤来他。
  顾谋心中明了,还是说:“怎么不叫叶氤过来,最后一面都不叫人见么?”
  “罢……罢了……还是别叫他瞧见,我这副模样了。”
  国师扯出一个干瘪难看的笑,声音哑得像糊了层泥土一样。
  此邪术损心损身,十年如一日的老去,死法恶心又教人绝望。
  “我……用了大半辈子留住自己的儿子,也希望他今后平安健康,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安稳。”
  国师提了口气,一段话竟讲得十分连贯,眼神也清醒了不少,道:“顾仙师……”
  “这是什么意思?”顾谋冷笑一声,道:“本座花了整整十五年的时间把那孩子守大,如今还托我日后送他入棺么?”
  若非师尊临别前留的那句嘱托,顾谋堂堂一介真传弟子,何必亲自下界来守护一个没有灵根、百无一用的普通人,这废物的一生结局不过百十年后入土为尘,却将顾谋成长路上最珍贵的十五年浪费在这有气无力的凡间小院里。
  天府之阁曾经用叶府夫人腹中死胎的灵魂消磨了一颗狼丹,换来修真界百世安宁,从国师的角度上看,却也是违背轮回之道赐予了他子嗣。说到底,人心贪欲从来都是与日俱增的。
  “老夫……并非此意。”
  “你前几日入宫,早已同皇帝老儿说好了罢,叶氤也不可能再遭受家族牵连,既然没人杀他,他有手有脚又何须本座照料?”
  顾谋的声音带有浓重的嘲讽意味,说话一向很不客气。
  “叶氤很……依赖仙师,老夫只求仙师再陪他度过一段时间,慢慢地离开,不要一下子……叶氤从小娇惯着养大,什么也不会……”国师已经开始胡言乱语,目光涣散,想到哪说哪。
  “……”
  顾谋心中烦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老国师却执固地望着他,不肯闭上双眼,道:“烦请仙师为他加冠……护他性命。”
  “知道了,倘若碰到他有危险的时刻,本座会出手相救。”顾谋深深吸了口气,不耐烦地说,然后看着那老人缓缓地闭上双眼,手也无力地垂落……
  等他长大了,就把他丢掉。
  顾谋烦闷地背过身,闭上眼睛,心里嚼着这句十五年来念了几万次的话。
  唉,伤脑筋,一个两个都找他托孤,他若不是修仙人士,小半辈子就替人养孩子去了。幸好他天赋极高,每日夜里勤加修炼,如今已炼成金身,否则自己恐怕要被天府之阁的那一派子弟比下去,枉为师明华之徒。
  顾谋突然觉得特别郁躁,心里思绪乱七八糟,一点都不想见叶氤,于是在尸体旁边坐了一下午,还小憩了片刻,才走到后院的梨花树下,叶氤果然还在树上。
  此时已经换了个姿势,双腿夹住树枝,双手紧紧抱着树干,一动不敢动,小脸苍白无血色,不知是骇的还是冻的。
  画面是挺蠢的,但顾谋第一次捉弄完他却笑不出来了,他望着树上的小少爷发愁,喉咙像是被堵住,怎么也说不出那句:你爹刚死。
  这傻子会是什么反应?哭?还是闹?还是吵着要见爹爹,或者,直接傻掉?
  叶寻良从中午等到傍晚,浑身僵硬,感到下面有动静,颤巍巍地扭头看了看,眼泪差点夺眶而出,细细弱弱地喊他:“顾谋……”
  顾谋与他对视,满脑子想的都是你爹死了你爹死了你爹死了,开口便道:
  “呃,国师刚才……死了。”
  操,他说的什么话?!
  顾谋醒了醒神,自己近几日真是越来越不清醒。便瞧见叶寻良的身子忽然僵硬如石块,眼神也瞬间呆滞,全身竟一下子失去了平衡的力气,直接栽倒下来。
  顾谋吓出一身冷汗,脑中第一次方寸大乱,直接运功飞上去接住了他,落地时甚至脚歪了一下,差点没跪到地上。
  “叶氤!”顾谋抓住他的手,发现他的体温凉得吓人,“你……怎么样?”


第5章 顾谋,你抱抱我
  叶寻良没有说话,眼神失焦,神态宛如一个提线木偶,失了三魂七魄一般呆滞,而后两行清泪顺着脸颊落下,他哭得很安静,完全没有平日里发高热,或夜里梦魇醒来时哭得那么惨烈。
  顾谋不太清楚这位父亲对于他来说到底有多重要,叶寻良从五岁过后便很少再见到自己的父亲,那是一个很倔强的男人,他不愿意将自己一日似十年的苍老呈现在儿子面前,到叶寻良十岁之后,父子二人相见的次数寥寥无几,一年到头来还不如跑腿的小厮熟悉。
  国师不允许叶寻良出府的原因很简单,就是恐他耳中传入外头百姓对国师府总有女眷失踪或死亡的诸多言论、饭后茶谈,于是叶寻良长到这么大,其实被保护得很好,如同笼子里长大的金丝雀,从来不知世道险恶,人心难测。
  顾谋平日里对他最多的评价就是“废物”,他从不规束叶寻良,也不教他琴棋书法,由着他长成了一个实打实的“废物”,一开始瞧着国师府在皇宫的地位不匪,便根本不担心这个废物日后是否无依无靠。
  如今这个局面虽然让顾谋心里生出一些担忧,但这只是一瞬,他从来就爱捉弄叶寻良,更想看看长着这张脸孔的人流落街头该是怎样的狼狈景象……
  这么多年过去了,有时他望着叶寻良的脸,还是能想起心中埋藏的那根尖刺,那根刺没有随着年月消失,反而埋得更深,将心口的肉拧得更紧……
  叶寻良哭完了,开始吃饭,喝水,睡觉,情绪似乎并没有太大波动,只是不再向他撒娇,总是恹恹的。
  “……”
  国师的葬礼由表亲家派来的人操持着,傍晚的国师府廊顶院门都挂满白烛,地面铺满雪白的纸钱,叶寻良穿着一身素白寿衣,小脸苍白,眼睛红红地坐在祠堂里,对着一排排先祖的灵牌发怔,不知道在想什么。
  “…………”
  顾谋已经一天没人同他说话了,有些不适应他这副安静的模样,于是开口:“想去天盛街看看吗,瞧一瞧金云寺外头那口鼎?”
  “爹爹刚走,此番出门游耍,不合礼数。”
  叶寻良垂下眼眸,纤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在烛光的映照中往墙壁投下黑色的剪影。
  顾谋变戏法般从后背掏出两只面具,一只黄猫,一只麒麟,潇洒地笑了笑。
  “没有什么礼数不礼数,今日有本座护着,你只管遵从本心。”
  叶寻良听到这话,有些错愕地怔住,顾谋第一次对他说,遵从本心,有他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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