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路看着怎么这么熟悉,何长安从马车上跳下去,发现这里就在自己被封赏的侯爷府前面。
侯爷府是皇上封赏给他,但他陪同父母住在国公府正好,没住进去,侯爷府便荒在那。
应他的要求,皇上赐下的宅子和国公府的家背靠背,侯府大门没有正朝着大街,而是处在稍微偏僻的巷子里,他就去过两三次,那三次中两次还是从自己家翻墙进去,所以才没第一时间认出来路。
如此一来,国公府、侯爷府和何府,这三栋房子竖着连成一条直线,有空了倒是可以去看看。
也许是他看那个方向久了点,有个领头的太监骑马落后两步,靠了上来说,“皇后娘娘,那边是先皇后的娘家。”
先皇后的娘家……这词怎么这么别扭,他那时候可没同意和李泽在一块,他爹也没同意,哪来的娘家,何长安瞪他一眼,“多嘴。”
大太监还以为皇后贤良淑德,会顺势问问先皇后的事,自己知道的多能落个好。
谁知皇后是个善妒的,听见先皇后竟然面子功夫都不做,直接不高兴起来,大太监悔不当初,给自己一个嘴巴子,“奴才多嘴,先皇后已逝,现在当上皇后的是您,奴才多嘴。”
这话意思怎么不太对?
这时候马车忽然停下,何长安就没搭理,他去扶何母下来,“娘,慢点。”
小太监搬来一个马车那么高的台阶,何母踩着下来。
何母下来后何兰直接跳下来,何长安吓一跳,赶紧扶住她的胳膊,“也不怕摔倒。”
何兰活泼的看着新家,来回指挥着把家里东西各自归位,新的何府是个两进的院落,何母住在中间,那她选右边的院落……何兰跑去右边看看,觉得离何母太远,便去央着何母,“娘,那边好远,我住你隔壁好不好?”
何母去正房隔壁看看,里面屋子狭小,只放得下一张床,直接拒绝,“这两边是耳房,不适合给你住。”
“娘,”何兰拉长了语调,“可我害怕,我还没离娘这么远过。”
“怕什么,你不是早想有个自己屋了,偷看些话本没人逮。”何母斜她一眼。
“嘿嘿,娘你知道呀。”何兰不好意思的说,“我以为我藏得严实。”
何母嫌弃道,“你不嫌硌得慌放你枕头底下,别藏我枕头底下。”
何兰委委屈屈的哦一声。
这宅子自带一干厨子婢女,到中午不用何母动手,饭菜已经摆上了桌,何长安把原身的东西收拾进库房里放好,走在何母身边蹲下身,“娘以后就等着享福好了。”
何母摸摸儿子的头发,答应一声,“哎,享儿子的清福。”
何长安靠在何母的腿上,“儿子虽然不在家里,可离您也不远,娘有事便找人去宫里找我,我很快就到。”
“这话说得,娘有事不会和你见外,”何母说着心里忽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她捂住胸口,看着在身边孝顺的儿子,刚才的感觉像是错觉一样消失不见。
何长安招手,郑光跑过来,捧过来一只匣子。
何长安从匣子里掏出一摞银票,总共两万两,他统统换成一百两一张的银票,分别塞进两只匣子,“儿子以后不能时时刻刻守在母亲身边,只希望娘能收下这一万五的银票,也算是儿子的孝心。”
他把另外一只匣子从桌面划过去给何兰,“你这里除了五千两银子,还有半条街的商铺,回头你带娘去转转,以后是要撑起家的人了,吃亏也没关系,凡事多学多看。”
何兰吓得下意识把匣子推开,“哥你怎么回事,整的像是以后不要我和娘了一样。”
何母一同点头。
何长安噗的笑出来,“撑起这个家本来该是我的责任,现在这份责任转交到你的头上,你可不就是吃亏了?娘养大这么个儿子,结果儿子进宫没法给娘养老,娘是不是吃亏了?”
何母这才笑出来,“这地方吃住不愁,不就是给娘养老了,相比较我,还是你在陌生的地方花银子多,你拿回去吧。”
何长安眨了眨眼,“我吃穿皇上的,每月还有月银,才不花银子呢。”
以前在国公府赏下人还要银子,现在在宫里赏的银子也走李泽的账。
何母无语沉默了一下才接过去,何长安怕她再说什么,赶紧说,“菜都凉了,娘上午跑这么远,快吃饭吧。”
下午他们一起在新家里转一圈,何母觉得左边房子后太空,家里仆人都有住的地方,不往那边去,不如把旧家里的葡萄架也挪过来,再栽种点瓜果和菜。
一旁丫鬟高兴的说,“太太不妨把前院花盆里的星星花种到地上,那花一个夏日就能长半院子,红花黄心,像天上的星星呢。”
何母去前院看星星花,何兰没去,“我觉得种点菊花也不错,还能泡茶喝。”
“院子大,种点什么都行,都好看。”何长安看她不太高兴,“怎么了?”
何兰发愁,“离得好远,我怎么去找我朋友啊。”
“家里有马车,一炷香时间可以到,还能邀请她们一起来咱们新家看看,庆祝搬了新家。”何长安见她还是愁,摸摸她的头发,“你担心她们不愿意和你玩?”
何兰揪着地上的草,点点头。
“朋友是相互的,你担心她们不愿意找你玩,她们可能也在担心你不找她们,你在她们之间一向受欢迎,你明天请她们来家里玩,说不定她们很开心呢。”何长安忽然笑出来。
他想到李泽登基为皇之后,自己待在家里几日没有出去找他,不正也担心这个吗?
如果不是李泽来找他,他们到处游玩,和之前没有半分差别,他们之间可能真的就渐行渐远了。
何兰以为兄长在笑自己,把头顶他的手拿开,凶道,“哥你还是去找你学院的朋友吧,我倒要看看皇后娘娘怎么和他们相处。”
何长安脸上的笑凝固了,头疼的朝她头上一个脑瓜崩,说,“还是想想你的婚姻大事吧。”
吩咐把旧家里的葡萄藤也带过来后,何长安回了宫,何母站在门口看着大开的宫门口,看着远去的长安,对何兰说,“回家。”
*
第二日是宗室家宴,举办在夏和殿。
何长安一身华服缓缓行来,以前他作为李泽的伴读,见过这些人不少次,这次反倒是这些人见了他要行礼。
他走到太后身边慢慢行礼,身上沉重的皇后冠冕和衣服让他表情越发沉重。
太后轻笑,让云秋在自己旁边加个位置,“皇后,先来陪哀家说说话。”
何长安心里发颤,他们俩能说什么,别是些相夫教子的话。
幸好不是。
因为太后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给他一一介绍进来的人,“看门口的那个胖子,是四王爷,你该叫他四皇叔,总是和哀家和皇上作对,离他远点。”
哦,说这个呀。
何长安一言难尽的努力憋出一个嘴角不颤抖的微笑来:“……”
四王爷站在宫门口和四周的人寒暄,身边跟着他的管家和义子,偏生管家也是个胖的,两人站在宫门口一下挡住一半门口的光。
云秋小声介绍四王爷家里的情况,何长安听见她四王爷的义子跟着来宫宴时,心里纳闷他怎么不知道四王爷有义子。
他歪头看了两眼,想看清楚这位义子长什么样子,太后立即瞅了过来,轻声提醒,“不急,一会就过来了”
何长安答一声,赶紧坐端正。
云秋微微躬身,小声说着,“宫宴的消息放出来前四王爷还未有义子,也就这两日的功夫,许是冲着皇上或皇后来的。”
何长安努力绷住表情,“从何可以看出?”
太后甩了下手里的锦帕,直接说,“那义子冲着皇后来的。”
冲着自己来?就这么直接说出来真的好吗!
何长安觉得心里压力有点大,李泽你知道太后说话这么直接吗?
姗姗来迟的李泽拯救了他,把人带回到自己身边。
何长安坐下稍微侧了下身体,把刚才太后的话说一遍,“母后的话是什么意思?”
“四王爷新认乔玉成为义子,母后自有她的消息来源,说是冲你来,八成便是了,你不必管,朕自会护着你。”李泽让他放心。
“乔玉成?”何长安心想,他再针对自己,也不至于到宫宴上来针对自己。
家宴带孩子来的不少,殿内一片欢笑声,只是这笑声是别人的,太后皇上身边都是孤零零,何长安握住李泽的手,两人十指交握。
等四王爷一行人走近,何长安看的仔细,做了四王爷的义子的人,竟然真的是看不起四王爷的乔玉成!
乔玉成跪在地上行礼,起身时直直瞪着何长安,“启禀皇上,草民不忍皇上一直被欺骗,草民有话要说。”
家宴还没开始,在他们之前许多人都是行礼之后后退离开,大部分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结果乔玉成直接喊了出来,顿时来往的宫人和皇家宗室、几位太妃纷纷看了过来,殿内一片寂静。
李泽神情不怒自威,手指在桌子上敲着,“朕被欺骗?”
作者有话要说: 李泽:谢邀,已经知道,没被骗。
33章又又又锁了QAQ,尽量今天解锁=.=
明天见啊_(:з」∠)_
第39章
四王爷在一旁做足了震惊的样子,悄悄去窥皇上的神色,“你这孩子说什么呢,启禀皇上,臣的义子不懂事,臣这就带他下去。”
不料李泽随手指出去,“今日家宴,既然知道是不好的事,就等以后再说。”
四王爷一噎,皇上好似丝毫不上心,难道一点不好奇他说的是什么?
这事哪能拖到以后,私下解决了哪还能让皇上丢脸,这事最好当着这么多宗室的面揭开,一鼓作气把皇后拉下马,四王爷对乔玉成使个眼色。
乔玉成双膝跪地,行了大礼跪拜道,“还请皇上仔细一听,这事事关皇后娘娘也事关太子啊。”
四王爷咬咬牙,一同跪在地上,“启禀皇上,是臣的义子不懂事,只是此事兹关重大,若真的关乎皇后娘娘和太子……还请皇上一听啊。”
何长安第一反应去看太后,却发现太后娘娘兴趣缺缺,在看四周一脸好奇瞪大眼睛的小孩子们。
何长安于是也淡定了,握握皇上的手,神色一派凝重道,“四皇叔说的如此严重,还是听听吧,伤及到我不要紧,万一伤及到太子,那就是伤到皇朝的根基呀,我……本宫料四皇叔也不会拿这事在如此场合开玩笑,是吧,四皇叔?”
李泽听的忍笑,面上也严肃道,“四皇叔自然不会在这么重要的场所开玩笑,想必是有真凭实据才会来说,既然如此那四皇叔就让你的义子说说吧。”
四王爷开始咬牙,他可是想把所有的事推到义子身上,胜了是他的义子,败了就是罪人,这二人一唱一和把他也牵扯进去……
这么多人看着,不容得他后退,四王爷便递了个眼神给乔玉成,“玉成,你有什么证据,还不赶紧说说?”
乔玉成有些激动,从怀里掏出一张请帖来,“启禀皇上,敢问皇上、皇后娘娘可否看出这是否为皇后娘娘的真迹?”
郑时上前去取,李泽接过扫一眼,确定是长安的字迹,递给长安。
何长安也确定这是他亲笔书写的字迹,心里转了一圈,疑惑道,“的确是本宫书写的字迹,这里面有什么说头吗?”
乔玉成激动道,“草民曾在鸿源书楼模仿过这种字迹,当时不知道是先皇后的字迹,草民有一认识的人,同样模仿的是这种笔迹。”
乔玉成挑衅的看一眼何长安,当上皇后又怎么样,不还是要被他拉下来。
何长安看着他莫名不服的神情,无所谓的想,有本事别跪着,有话起来说……
乔玉成接着说,“那人模仿先皇后的字迹比草民还要好,并且这人在短时间内打量模仿了多位名家的作品,赚取大量银子,这人便是何长安,短短时间内竟然接连骗取了四王爷与皇上的信任,并且将要照料太子,不得不让草民担忧太子的安危呀。”
乔玉成说着声泪俱下,“不止草民可以证明,鸿源书楼内多位先生都可以证明此事,不是草民杜撰,并且何长安曾经以先皇后的字迹写了一首诗经,来污蔑先皇后的清白名声啊。”
这话一出,殿内原先仅有的一点私下说话声也都不见,这些宗室的老人、太妃,谁不知道当年太后娘娘险些被诬陷名声处死,如今的皇上、当时的六皇子两日不眠不休才找出证据证明是诬陷。
太后和蔼的神色也冷厉了一瞬,往这边看。
何长安也懵了一下,在桌子的遮掩下踩了李泽一脚,他抄写的诗经还有这用处?
李泽看懂了他的疑惑,手指在他手心比划:那首你写的诗经卖出时解释是传情诗。
何长安手心被画的痒痒,众目睽睽之下又不好低头看,他心想:写的什么啊?
底下四王爷跪在地上,一脸的义愤填膺,“事情竟然是这样,皇上,如果我这义子说的是真的,此事蹊跷定要追查到底啊,无论是还先皇后一个清白,还是还皇后一个清白。”
李泽不缓不急道,“依四皇叔的意思,此事该如何查,从哪里查起呢?”
上钩了!
兵行险着,四王爷早就猜测何长安是否是借着笔迹接近皇上,如今更是把这点当成了把柄握在手中。
不然一个也就长的清秀点的书生举人,有什么机会获得皇上的青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