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廷忙把想法赶出脑海,不可能不可能。
楚尧颔首,“时候不早了,你是回宸王府,还是在宫内歇息。”
“回宸王府,”楚廷道,“我近日得了只狼崽子,威猛的很,挑个日子带来给你看看。”
狼崽子活泼可爱,见着他还会摇尾巴,他心里惦记着,才离开不久,就想回去瞧一瞧。
“好。”
那厢,郁陶被宫女抱着擦了嘴,洗了爪子,放在了白褥子上。
额……今日他醒来时见到的白褥子。
郁陶急着从梦里醒来,也不讲究,勾着褥子一角躺下,褥子覆在了柔软的肚子上。
睡觉睡觉,快些睡觉,睡饱了,再醒来就见不到狗皇帝了!
送走楚廷,楚尧踏入偏殿,目光定格在一团白色之上。
白色的褥子里,裹着一只白色的小猫。小猫睡的熟,肚子随着呼吸缓缓起伏,嘴唇微张,吐出一节粉嫩的舌头。
楚尧脚步顿了顿,沐浴更衣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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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楚尧下了早朝,换下朝服,站在了猫面前。
上朝前,他看了眼,猫在睡觉。现在,他下了朝,猫还在睡觉。
……真能睡。
楚尧蹲下身,伸手,叫猫起床。
“陛下!”
手僵在半空,楚尧收回手,起身看向来人,拧眉:“何事?”
“陛下恕罪!”
刘方急急忙忙告了罪,而后道:“凉国五皇子贴身侍从求见,说、说五皇子病重!”
第5章
郁陶睡的迷迷糊糊,蓦地听见动静,不耐地动了动,头埋在爪子下面。
然,在听闻刘方略尖细的声音后,郁陶睡意一扫而空,瞬间翻身坐了起来。
“喵?”
他病重?!
郁陶一脸懵,反应不过来。他、他不是在梦中吗,怎么、怎么还会病重……
刘方喘着气,“陛下,可要召见他?”
楚尧并未回应,只是道:“请张太医前去为他诊脉。”
“是!”
刘方应下,又急急忙忙出了殿门,疾步走向养心殿外跪着求见的良图。
刘方:“走吧,同我一起去太医院,请张太医为五皇子诊脉。”
良图面色憔悴,眼下一片青黑,有些犹豫。
刘方扯了他一把,“快些走吧,张太医医术高超,可谓是华佗再世,只要有一口气尚存,都能救回来。”
闻言,良图才略微放松,扯了扯嘴角,应道:“好。”
前日夜里,主子半夜里踢了被子,嘀咕着热。他闻声醒来,靠近一看,就见主子脸色红的不正常。
探了探主子额头,良图被烫的缩了缩手,怎会如此烫?
“主子?”
良图唤道,神色焦急,抓着他肩膀晃了晃。
郁陶闭着眼,眉头紧拧,难受的厉害。
良图慌了,打了盆冷水,浸湿了帕子放在郁陶额头上,给他降温。整整一夜,良图守在郁陶身旁,换了不知多少次帕子。
直到天亮,郁陶身上热度才降了下去,迷迷糊糊地醒来了会。
良图暗自松了口气,然不等他完全放松,郁陶又没了意识,身上热度虽未升高,但怎么叫都叫不醒。
胆战心惊守了半日,良图寻去太医院,想请太医替主子诊脉,却被拒之门外。
这里是大楚皇宫,良图知道,但他从未如此清晰的明白,这里是大楚皇宫。
回到含凉殿,良图又守了郁陶一夜,一夜未眠。第二日一早,他绕过侍卫,去求见楚皇。
主子是大凉五皇子,若在楚皇宫出事,楚国别想再有安稳时候。
良图快步跟上刘方,顺着昨日走过的宫道,往太医院赶去。
还好,不枉他走这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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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刘方离开的背影,郁陶久久不能回神,分不清他所处之地,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庄周梦蝶,他梦猫?
郁陶呆呆地站起身,迈着昨日才学会的不熟练猫步往外走去。
他要去含凉殿,去看看自己。
他总要探明,他是不是身处梦中。
楚尧一直垂眸看着他,观察着他的变化。
小猫自醒来后,注意力就在刘方身上,待他出去后,小猫神思也似随他离开一般。
从始至终,没看他一眼。
小猫终于动了动,楚尧蜷了蜷手指,却不想小猫直直往外跑去。身子虽有些摇晃,但速度却不慢。
楚尧冷着一张脸,堵在了小猫面前。提溜着小猫后脖子,提了起来。
“想去哪?”
郁陶转了转清亮的眸子,反应都慢了半拍。
他耷拉着耳朵,垂着四肢,尾巴自然垂落,打了个圈,看着好不可怜。
楚尧换了个姿势,掐着他胳肢窝,抱小孩一样抱着他,却没近身。
猫儿蔫巴巴的,莫不是……饿了?
楚尧:“传膳。”
闻言,郁陶眨巴眨巴眼,回过神来,一双湛蓝色大眼神采奕奕。
楚尧:“饿了吧,孤已传了膳。”
郁陶:?
郁陶还有点懵,就觉着腹部一阵暖意传来,一只大手在他肚子摸了摸。
肚子都瘪了,楚尧肯定道:“是饿了。”
“咪!”
狗皇帝!你养猪嘛?!
郁陶挥着前爪,蹬着后脚,蔫哒哒垂着的尾巴很有力的甩了甩,火力全开。
他又不是猪,睡了吃,吃了睡!
“别闹。”
楚尧一边说道,一边抱紧了他,怕他动的太过剧烈,一不小心摔到地上去。
他心虽好,却是第一次这般做,一时没掌控好力道。
郁陶:“咪咪咪!”
狗皇帝,松开,你捏疼本殿下了!
楚尧拧眉,手指微动,顺道抓住了他乱动的爪子。
郁陶:……
狗皇帝!本殿下与你有仇是吧!
郁陶呲牙,埋头,本殿下咬死你!
温热的呼吸打在手指上,楚尧心中警钟鸣响,松开了那只手。
尖利的牙齿擦着皮肤掠过,楚尧黑下脸,看着猫儿的视线神色不明。
一只手松开,郁陶趁机挣扎,逃脱魔掌落了地。
摔的头晕眼花,郁陶没停留半分,一骨碌爬起来跌跌撞撞出了殿门,靠着模糊的记忆,顺着宫道往含凉殿跑去。
指尖残留着涎水与尖牙擦过的感觉,楚尧心生无趣,净了手换了衣,没用早膳,便处理政务去了。
那厢,郁陶一路跌跌撞撞在宫道上穿梭,纯白的毛发染上些许灰尘,油亮的毛似失去了光泽。
腿脚酸软无力,打着颤,郁陶喘着粗气,仰头看宫殿的牌匾——含凉殿。
终于到了,真让人一阵好找!
破旧的宫门留了一条缝,郁陶身子小,顺利的钻进了院子。
院子里立了一个青年,看音容相貌,穿着打扮,也不似太监,倒像是个小官,眉眼间带着倨傲。
郁陶匆匆扫了他一眼,忙不迭地迈着猫步往卧房走去。
房门大敞着,郁陶毫无阻拦的入了内。
屋内,头发花白的太医坐在床前,老树皮一般的手指搭在床上之人光洁的手腕上。
良图站在一旁,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刘方站在他身侧,打量着床上躺着的人。
前日见着时,五皇子还精致漂亮的紧,不想今日再见,他却躺在床上,面无血色,无甚生机。
若不是胸膛还在轻微起伏,他都要以为五皇子已然逝世。
张太医收回手,道:“五皇子身子虚,前些日子染了风寒,一直未好,才为如今大病埋下祸患。”
“臣开一剂药,五皇子服用后便好。”
“只是,这身上的病好治,可心里的病却不好治。”
良图还未松口气,心又被提了起来晃荡,“心病?”
“是啊,”张太医抚着胡子,“背井离乡,孤身一人来到大楚,怎会不染上心病。”
良图抿了抿嘴角,上前一步,把郁陶露在外面的手,放在锦被之下。
主子自小受宠,哪受过苦。才来大楚几日,从未吃过的苦便全吃了,心里怎会舒畅。
是他疏忽了,竟从未想过主子心里有多难受。
刘方大发善心,替他送张太医回去,“刘大夫,劳烦你跑一趟,奴才送您回去罢。”
“不敢当不敢当。”张太医笑呵呵的,这位是陛下眼前的红人,他哪敢让他送。
“只是,老臣有一事相求。”
刘方:“奴才人微言轻,您只管说,奴才能帮便一定帮。”
张太医:“老臣收了一弟子,年轻人傲气,不懂变通,怠慢了五皇子,还望公公与陛下求求情,莫要治他的罪。老臣自当感恩不尽。”
刘方甩了甩佛尘,“张太医,此事……奴才真帮不了。他怠慢了五皇子,向五皇子赔礼道歉便是,与奴才说,有何用?”
张太医有苦难言,“公公此言,老臣亦知晓,可……”
说着,他叹了口气。他一个没看住,小徒弟便得罪了人。他骂也骂了,罚也罚了,小徒弟不愿同五皇子道歉,他又能如何。
现在前替五皇子来诊脉,他硬拉上了小徒弟前来。徒弟拉不下脸,他替他就是,只求陛下莫怪。
刘方:“张太医,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嘴巴一张一合,说了后此事揭过,若是不说……”
他话未说完,张太医亲自为他补全了。
若是不说,陛下追究起来,他有几个脑袋?
张太医咬牙,“老臣去叫他进来!”
拉下脸道个歉罢了,总比掉了脑袋好。
“梁辰,随为师进去,同五皇子道个歉。”张太医苦口婆心,“此事揭过,为师也不必再担心。”
梁辰站的笔直,眉宇间满是傲气,嘀咕道:“不过是一个质子,有什么好道歉的。”
他声音不大不小,郁陶站在殿门后,恰好能听见。
郁陶脚趾抓地,尖利的指甲无意识地跑了出来,勾着地面。
张太医脸色一沉,压着声音呵斥:“他就算是质子,那也是皇子!陛下不可能让他死在大楚。”
梁辰还想争辩:“可……”
“闭嘴!”张太医扯了他一把,拉着他进殿,一边走一边嘱咐,“该说什么话,为师都给你讲了明白,你给我好好说了!”
梁辰面上不显,心底却不屑。不过是个质子,大凉战败后送来求和的弃子,有什么值得尊重的。
张太医扯着梁辰站到五皇子面前后,才松开他,瞪了他一眼。
梁辰抿了抿嘴,开口:“昨日是臣怠慢,还望五皇子莫怪。”
刘方扫了他一眼,“五皇子病重,神志不清,良图替你主子做个决定?”
闻言,良图看了他一眼,又瞧了瞧梁辰。见他眉眼满是倨傲,一看就不是真心道歉,良图道:“奴才身份卑微,做不了主子的主。”
梁辰脸色阴沉,两个太监也敢奚落人,谁给他们脸了。
郁陶咬牙,一张猫脸气呼呼的鼓起,尖利的指甲刮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郁陶垂眸看了眼,窜了出去,擦着梁辰腿边掠过。
“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 曦子日常磕CP 灌溉的营养液 ,么么!
第6章
毛绒的触觉自脚边一闪而过,紧接着,就是强烈的刺痛,梁辰没绷住,忍不住叫出了声。
“何事?”张太医担忧问道,查看他是否受伤。
“嘶——”
小腿上疼痛的厉害,梁辰倒吸一口凉气,掀开下摆一看,裤角被划开,切口整齐染着血,内里肌肤上长长的三条杠,还在渗着血。
梁辰脸色难看,环顾四周,寻找抓了他的罪魁祸首。
在他的左前方不远处,蹲坐着一只小白猫,猫儿白猫蓝眼粉爪子,可爱的紧。
郁陶嫌弃的甩了甩爪子,真脏!
抬眼瞧了一圈,目光自良图、张太医、梁辰身上掠过,停在了刘方身上。
就他了。
郁陶起身,漫步走向他,伸出一只爪子,在他衣角使劲擦。
刘方正疑惑,陛下的猫儿为何跑来了此处,就见猫儿朝他走来,还不等他高兴,猫儿就在他身上一阵擦手。
刘方:……
陛下的猫,开心就好。
梁辰目光锁定了他,见他一副嫌弃的姿态,脸色沉的似能滴出水来。
“哪来的畜牲,也敢在皇宫内造次!”
梁辰冷着声音斥道,忍着腿上的疼,就要去抓他。还未近猫身,就被人拦了去路。
刘方挡在郁陶身前,正色道:“陛下养的猫儿,也是你能随意辱骂的?”
梁辰一顿,心下慌乱,想辩解,“臣不是、臣知罪……”
张太医沟壑纵横,布满皱纹的脸上神情不甚好看,担忧失望皆参杂在一起,但更多的却是失望。
梁辰于医术一道,一点就通,是个可造之材,但于人情世故之上,却是……张太医摇了摇头,到底还是他徒弟,他也不忍心。
张太医:“刘公公……”
刘方正要开口说话,就觉着腿被轻轻挠了下,垂眸一看,猫儿正可怜兮兮看着他,软软的‘喵~’了一声。
刘方:!
刘方心肝一颤,直想抱着猫儿撸一把,可一想到陛下的脸色,他便什么也不敢了。
不敢上手,却不妨碍刘方在脑海里撸猫,虽不是真猫儿,但也能过过瘾。
“刘公公,念在梁辰年岁尚小,请您高抬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