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叔,要不,你把龙案搬走?”他小心翼翼地建议,“我这凤栖宫……也不适合你批阅奏书啊。”
被心爱的男后亲口驱赶,穆如归的脸色黑如锅底:“为何?”
夏朝生反问:“陛下,您觉得在凤栖宫批阅奏书,适合吗?”
穆如归固执地点头:“有什么不适合的?我们二人,早已成亲,天地可鉴……”
“九叔。”眼见穆如归要掰扯什么礼法,夏朝生就头疼,“你已经是大梁的天子了。”
言下之意,就别成日赖在我身边了。
穆如归闻言,更气更急:“你真要赶我走?”
夏朝生对上九叔漆黑的瞳孔,瞬间连头都不好意思点了,心里甚至泛起点甜意。
是啊,这是他深爱的九叔。
九叔对他的爱,也不会少分毫,他又怎么会狠得下心,赶他走呢?
夏朝生伸手搂住穆如归的脖子,无奈道:“好好好,那总要做个样子,把龙案搬走吧?”
穆如归听出他言语间的松动,也不好得寸进尺,勉强点头,命人将龙案搬回去,然后又拿来一张书案:“我用这个。”
夏朝生:“……”
夏朝生无话可说。
他想起了早就有的疑惑,捧住穆如归的脸,认真道:“九叔,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夏朝生的眼里满是关切,波光粼粼,穆如归望过去,眼前浮现出梦里憔悴的他,仍当那是自己的手笔,心虚地移开视线,直接落荒而逃:“我……我去金銮殿仪事。”
大梁年轻的帝王匆匆跑出凤栖宫,留下了兀自思索,愁眉不展的皇后。
夏朝生捂着小腹,问一直沉默的夏花:“你说,九叔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夏花吓得差点跪在地上:“怎么会?陛下成日不是去金銮殿,就是在凤栖宫中,哪能出什么事呢?”
侍女当夏朝生怀疑陛下身边有了旁人,连忙道:“就算真的有,奴婢也不会瞧不见啊!”
夏朝生哭笑不得:“我没有怀疑九叔,我就是……我就是……”
他狐疑地盯着自己的肚子:“我难道是孕中多思了?”
夏花还没什么反应,夏朝生先把自己惊出了一头的汗。
不了吧。
他可不想自怨自艾。
左思右想,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夏朝生最后也选择了和穆如归一样的解决方案。
他让夏花去找钦天监算天象,得出了一个和穆如归得到的,几乎半差不差,且好得有点不真实的结果。
夏朝生:“……”
夏朝生回忆着前世死后跟着穆如归看见的画面,点了点头。
大梁在九叔的治理下,的确越来越好。
跪在地上的钦天监隔着龙帐,看不清皇后的神情,联想到前不久陛下前来占卜的场面,愣是吓出了满身的汗。
俗话说得好,好的不灵,坏的灵。
钦天监年事已高,经历了两位帝王,却是第一次如此频繁得算出如此吉利的卦象,能不怕吗?
陛下和皇后,也太有福气了些。
日后若是当真这么好,也就罢了,可人生意外之多,谁又能预料?
若是出了什么事,岂不是要怪在他头上?
钦天监为了保命,甚至说出了违心之语:“占卜天象……皇后还是不要尽信的好?”
夏朝生:“?”
钦天监痛心疾首:“民间有句话,说得好,臣觉得皇后也可以听一听……日子还是要自己过得啊!”
所以别管天象了,让我多活几年吧!
夏朝生:“……啊?”
他联想到自己的重生,语重心长:“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钦天监差点哭出声来。
夏朝生于心不忍,遣走了似乎离开凤栖宫就要辞官回家的钦天监,眼珠子转了又转,让夏花去叫红五。
红五同样心虚。
虽然陛下没看那些画像……好歹是收到了不是?
皇后……皇后会不会生气呀?
作者有话要说:九叔没有重生没有重生没有重生哈,就是梦到了!!!!!!等会会修一下错别字!!!
快完结了_(:з”∠)_感谢在2020-09-28 23:14:12~2020-09-29 23:25: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曲青山映小池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默亦 100瓶;甜甜的香芋奶茶 20瓶;Lloyd 10瓶;有弥济盈 8瓶;木木沐沐穆穆 6瓶;于儿、墙头猫 2瓶;煜?尼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82、082
夏朝生不知道红五心中所想, 但见侍从难得表现出焦虑的模样,心没由来一跳。
还……真有事儿啊?
他立刻强迫自己冷静,然后冷眼瞧着红五, 硬憋着不出声, 想要侍从主动开口坦白。
红五又如何敢开口?
侍从硬着头皮跪在殿前, 想起先前白六听到传唤时,怜悯的表情,难过得快要哭出来了。
陛下和皇后闹别扭,倒霉的, 怎么成了他?
于是红五和夏朝生谁都不说话, 殿内一时陷入了诡异的沉寂。
他们不说话,着急的就变成了站在一旁的秋蝉。
秋蝉记着太医们的话, 又怕夏朝生劳心费神,又怕他憋着气撒不出来,便也气咻咻地瞪着红五。
红五:“……”
红五想辞官。
还是夏花走进来,解救了可怜的侍从。
“这是……”夏朝生撩起了龙帐, 望着侍女身后的太监, 微微出神。
夏花跪在地上,将身后之人让了出来:“回皇后的话,此人先前在五皇子府中服侍过,如今……没了去处, 奴婢路过辛者库的时候,瞧见他被几个内饰官欺辱, 于心不忍,就将他带回来了。”
夏朝生看清太监的脸,好半晌没说出话来。
夏花身后的小太监不是旁人,正是前世一直忠心耿耿地陪伴着他的三河。
那时, 凤栖宫已经成了整个皇城里人人避之不及之所,唯有三河,至死不离,甚至在他死去后,毫不犹豫地殉了主。
今生,夏朝生入宫后,曾经让人打听过,皇城中是否有个叫三河的太监。
可惜,事与愿违,宫中并没有这个人。
他当自己的重生改变了许多事,连三河也不见了,失落许久后,又慢慢开心起来。
三河不在宫里,或许拥有了一段寻常人生,也是好事。
如今再见,夏朝生免不了心绪难平,颤声询问:“你……叫什么?”
三河头一回见夏朝生,心惊胆战地磕头:“回皇后的话,奴才叫三河,曾经在五皇子府中当差。五皇子被贬为庶人后,奴才无处可去,先是在皇子府中待了几日,后来才被遣到辛者库,成了个倒夜香的贱奴。”
夏朝生心里的疑问得到了解答。
他寻三河的时候,三河必定还在五皇子府中,所以宫中才没有叫这个名字的内侍监。
夏花察觉到夏朝生的神情有异,小心地询问:“皇后,可是有什么不妥?”
他回过神,放下龙帐,轻声道:“无妨,将他留下来吧,凤栖宫中还差个总管,就他了。”
三河大吃一惊,夏花也不可置信地仰起头:“皇后……”
夏朝生听这个称呼,不太舒服,苦笑不得地摆手:“行了,别这么叫我了,还不如叫我小侯爷呢。”
可在宫中,夏花和秋蝉万万不能再叫他这个称呼的。
夏花犹豫片刻,轻声改口:“公子,此人来历不明,还在五皇子府中当过差,咱们是不是……要小心一点?”
夏朝生的声音从帘子后飘来,笃定道:“不必。”
他知三河为人,自不会怀疑。
三河却不知道夏朝生的信任从何而来,当即泪盈盈地跪拜在地,拼命磕着头:“多谢皇后抬举,多谢皇后抬举!”
“别叫我……”他无奈地扶额,隔着帘子对上三河泪汪汪的眼睛,到嘴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罢了罢了。
夏朝生又将目光放在红五身上。
红五浑身一震,继续苦哈哈地跪着。
侍从没想到,经过这么一番打岔,夏朝生居然还要秋后算账,立刻提起十二分的精神,继续沉默。
夏朝生:“……”
夏朝生幽幽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红五战战兢兢地答:“皇后所言……何事?”
“你说呢?”
“……”
“我也不逼你。”夏朝生换了个语气,开始回忆过去,“想当初,咱们还在王府的时候,陛下待你,也是极好的。”
红五:“……”
红五屈服了,哭丧着脸道:“回皇后的话,陛下……陛下收到了许多画像。”
这回,愣住的成了夏朝生:“画像?”
“是,画像。”话说到这份儿上,红五也不再隐瞒了,苦笑道,“陛下刚登基,朝臣们……朝臣们免不了想让陛下膝下多些子嗣,所以……”
哦,所以就把自己女儿或是族中子女的画像,一股脑塞到了穆如归的龙案上。
夏朝生炸出一个预料之外的消息,摸着下巴,拖长嗓音“哼”了一声。朝臣们想让九叔扩充后宫,不是什么稀奇事。
前世,朝臣们也来过这么一遭,得到的,不过是奏章上的一句“狗拿耗子”的批复。
今生,夏朝生更不担心九叔会纳妃。
不过那些画像……
“画像呢?”他垂眸望着红五,“拿来,给我瞧瞧。”
红五哪儿敢啊?
他哭丧着脸道:“陛下让我们扔了。”
“扔了?”夏朝生失落地“哦”了一声,“扔了,就罢了吧。”
红五等了片刻,见他没有追究的意思,长舒一口气:“皇后还有什么事情吩咐?属下这就去办。”
只听夏朝生狐疑道:“只有此事?”
困惑的换成了红五:“皇后所言何意?”
他见状,立刻明白,自己想知道的事,红五并不能给出答案。
夏朝生放侍从离开,起身扶着夏花的手,去了御花园散心。
而离开的红五,一溜烟跑到金銮殿前,等穆如归下朝,就一五一十地将自己说过的话,全复述了一遍。
“他还问什么了?”穆如归神情不变,担心的并非画像之事。
红五摇头:“皇后问了属下一句,见属下无法回答,就让属下走了。”
夏朝生什么都没问,反而叫人担忧。
穆如归立刻抬腿往凤栖宫去,走到一半,见秋蝉捧着糕点往御花园去,立刻脚下一拐,也跟着走进了御花园。
夏风微微燥热。
夏朝生在御花园中的凉亭坐下,挑剔地尝着夏花亲手做的糕点。
“这个好吃。”他含糊地夸赞,“以后多做些。”
夏花点头应了,又劝夏朝生尝尝另外一个。
“也好吃。”他笑弯了眼睛,转头就见穆如归匆匆而来。
“怎么一个人出来了?”穆如归快步走进凉亭,坐在夏朝生身边,替他擦去唇角的糖渣。
“也不能总在凤栖宫里待着。”他拿起一块糖糕,塞进穆如归嘴里,“夏花刚做的,可好吃了。”
穆如归只顾着看夏朝生,完全没尝出味道。
风更热了些。
夏朝生对上穆如归的目光,心里一悸,又想起先前的疑虑,不由拽住九叔的衣袖:“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穆如归脸不红心不跳地将红五说过的事,再次说了一遍,然后主动认错:“那些画像,我不该瞒着你。”
夏朝生摇头:“我并不在乎。”
他都重生过一回了,难道还要在意几个九叔连看都不乐意看的画像吗?
穆如归捏了捏夏朝生柔软的手指。
他沉默片刻,又道:“九叔,我想问的不是这件事。”
“那是何事?”穆如归不动声色地抬起头。
四目相对,夏朝生没在九叔的眼里寻到任何该有的心虚,他不由怀疑其自己。
难道是多虑了?
夏朝生边想,边搂住穆如归的腰,没注意到穆如归紧绷的下颚微微松弛了一些。
他们又在御花园里吃了会儿糕点,然后携手回了凤栖宫。
新来的太监三河已经换上了新衣服,乐呵呵地候在门前,等他们一进殿门,就招呼身边的内侍监:“快,传膳。”
夏朝生糕点吃多了,现下没胃口,就托着下巴瞧九叔吃。
穆如归吃饭时,还带着行军打仗时的干脆利落,动作迅速又优雅,眨眼间,就填饱了肚子。
“喝点汤。”穆如归替他盛了一碗汤。
夏朝生接过,轻抿了一口:“喝不下了。”
再喝,过会儿难受起来,还是要全吐出去。
穆如归心知他在担心什么,锋利的眉登时皱起来,瞧模样,是又心疼了。
“九叔,你别想那么多。”夏朝生见状,忍笑哄道,“我难受是正常的,若是一点儿感觉没有,那才吓人呢!”
他说完,又觉得好笑。
这有孕有意思得很,紧张的不是他自己,反而成了穆如归,现下,还要他哄着穆如归,实在是……不成体统。
但也是难得的甜蜜。
用完膳,夏朝生回到龙榻上,枕着凉枕,听夏花和秋蝉讲宫外的事。
这是他闲暇时,想出来的打发时间的招数。
两个侍女都快被他折腾成说书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