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睡了吗?”破空敲我窗户不等我回答就淅淅索索推门进来了。
“怎了?”我挑了挑灯芯,让它烧的明一点。
“嗯,哥,我写好了。”不知是我屋里热气足还是外面冷,破空看着脸色略红。
“嗯?什么?”我伸手拉过破空,“你手怎么这么多汗?”湿漉漉的,“生病了?”
“没有。那个,哥,我放这了啊。早点睡,好梦。”破空挣开手,从怀里拿了页纸,放在桌上就跑了。
“破空——”我没叫住,只好看他放的什么。“哥哥所爱之人,才貌双绝,形貌昳丽。他有剑眉星目,笑起来脸上有梨涡。他有高强武艺,可护哥哥周身安全。他并无远大志向,只愿永远陪着哥哥。他,穿什么都好看,是世界上第二最好看的人,就,只心悦于哥哥。”我看着这一溜水儿的“他”,写的可不就是破空自己嘛。随口一提,他还真写,还写的这么——不对,他饭间说的那人,似乎是我?瞬间我觉得事情好像不对头了。
我攥着这纸,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心里乱糟糟的,坐了半晌,起身想去找破空,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不傻,但这万一只是破空随口一说呢?我的事情不无所谓,可破空不行。这辈子他破空不能有任何闪失,哪怕是感情也不允许被人诟病的。心乱如麻,我一夜未眠。
第 7 章
我的及冠礼当天,大雪封城。上峰准了一天假,可事情一点都没少。
上午在亲朋见证下加了冠,三皇子递了纸条给皇帝呈上去,皇帝给了面子,为我赐字——赟之,怕是三皇子想让我文武双全还能给他管钱吧。父亲给我加了冠,而后便是二皇子三皇子两人各送了礼物,六皇子竟也来了送了东西,浩青实在脱不开身,让三皇子给带了礼。而后就是各位叔伯兄弟围着我一圈,这个拍我一下,那个夸我一句,整的我哭笑不得,只得说什么应什么。
午间用膳,一时没注意,破空被六皇子拉着去说什么了。可我是主家,只能看着。大皇子表妹也来了,看到六皇子和破空离席,她竟是跟着走了,我心里就有些焦急了。可再一想,如今若是破空喜欢那个姑娘,想必也比喜欢……好吧。我有些纠结,不由得多喝了几杯。三皇子见我皱眉,拉着二皇子可劲儿跟我喝,看起来是他俩在斗酒,却是让我喝了个够。好在我酒量尚可,硬是撑到散席,把宾客送走后,指挥管家把爹爹送回屋,我才坐下,觉得有些天旋地转。
“哥。”不知何时了,才听到破空叫我。我眯着眼看破空,许是在雪地里站的久了,脸色红润,唇红齿白的,骤然觉得心中有团火,开始烧了起来。“怎么喝的这么多?”破空蹲下看着我,“我带你回屋好不好?”
“嗯。”我哼了一声,依旧眯着眼。只见破空小心摘了自己的披风,给我披在身上,而后把我扶起来,却见我站不稳,一把横抱起我便往后院走。
“给爷整两桶热水,熬点醒酒汤,待会给老爷那里送点,给大哥这送点。”破空拉着个小厮吩咐,然后快步往我房里走。
雪还在下,透过破空冷峻的脸掉到我脸上,凉凉的,可我心里的火却越烧越旺。“空儿,你确是这世间最好看的人了。”我听到我这么说了。可我并不能控制我自己。
“嗯,哥哥也是。”破空似乎有些惊奇地低头看我,可还是哄着我,“哥哥难受嘛现在?”
“尚可。”我只觉得热。“热。”
破空大步进了我的屋,把我放到床上,把我外袍内袍脱得只剩下个内衬衣,拧了帕子给我擦脸。
“破空,空儿。”我拉下破空的手,总觉得他的靠近让我更热。
“怎么了哥?”破空不明所以,俯身用额头碰我的额头看我是不是发烧。
我觉得破空额头冰凉,就按着破空额头不让走,莫名的力气很大。
“哥——”破空好似脸红了。
却不想破空卸了力,我手劲儿又大,嘴上碰到了软软的东西,它有些许干燥,我忍不住舔了舔,张嘴含住。
“哥——”似乎过了许久,破空才软软地叫了我一声,挣脱了我的手起身。
“热。”我已经开始迷糊了,只剩身子似乎被火烤一般,本能地抓着破空微凉的手背。
再然后,我便不太记得了。
待我半夜里再醒,看着自己换了的里衣,还有在床下打地铺的破空的时候,记忆断续回笼,我骤然脸红了。
我真他娘的是个禽兽。我唾弃自己。自己弟弟都不放过。“戚靖竹,你他妈真是个禽兽!”我没忍住扇了自己一嘴巴。怎么能对破空做这种事情?前几天还在想着给破空寻个良家女子,这——
“哥,你怎么了?头疼吗?”破空似乎被我打脸的声音惊醒了,马上起身跑过来一脸担忧地看着我。
“我——”我看着破空的样子,霎时间就觉得脸红了,“无事。”有些不知如何面对破空的感觉。先是我按着破空的头强吻了他,又是破空见我不喝醒酒汤对嘴给我喂了一碗,而后沐浴又帮我纾解了一下,还慢慢擦干我的头发,才打地铺怕我夜里有事。兄弟之间能做的不能做的,戚靖竹,禽兽啊!
“哥。”破空似乎看出了我的窘迫,伸手拉着我的手,半跪在床边,“哥,破空心悦你。”他抬着头认真地看着我,“还未来得及祝哥哥及冠呢,生辰快乐哥哥。”低头亲了亲我的手背,“哥哥不必觉得恼,若是,若是哥哥不喜破空,嗯,破空,哥哥就当不知道就好。”
“嗯?”我觉得我现在可能有些面色不善,但是心里确实有些炸。可看着破空有些湿漉漉的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我,嘴上还有些肿胀,我也没有办法说什么拒绝的话,何况,我对破空,如今看来,心思也并不单纯。“地上凉,你先上来睡吧。”脑子过了好多想法,最终却只是拉起破空,不敢多说什么。
“哥——”破空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我并不想再听。
“上来睡吧。”我起身披上外袍出去了,妄图到外面冷静一下。毕竟这个刺激,有些过于惊悚。
外面雪停了,走廊上的灯笼散着昏黄的光晕,值夜的小厮看到我要行礼我摆摆手没让,一树雪白压得枝头有些低垂。破空的房里黑漆漆的,我的房里却是有着昏明灯光。窗前照的那人影一动不动,可我却不知道该如何。
这外面温度很低,可我心里却是火热。站在树下,脑内走马观花,却是过了很多往事。
十六岁时,带着破空去繁花楼看那难得一见的花魁时候,破空一脸嫌弃地问我这花魁也不好看,怎的如此多人追捧时,我说了什么?我说这花魁或许是才气斐然吧。破空皱眉,看着我说,哥哥才貌双绝,比那花魁好一万倍。我那时装作沉稳,内心却是开心。那时候细细看着不过十三岁就已经同我一般高的破空,觉得那花魁确实不如破空好看。
后来,我和破空见了各色美人,两人却从来都是跟对方比较,很少想过,拿着姑娘跟兄弟比有什么不对。
给我介绍的姑娘们,我见了,也总是下意识跟破空比较。这个姑娘没有梨涡,那个姑娘长相不行,这个姑娘长得太矮,那个姑娘的剑术真是花架子。反正怎的,都不如破空得我心意。
再后来,梦里的破空不仅仅是那个悲剧故事,更有别的。比如梦到他与姑娘大婚,或者梦到他跟我眉飞色舞说心悦哪家姑娘,醒来之后的我,总是要心神不顺一阵子。
甚至,破空写的那张纸条和说的话,我看了却只想着破空不能被别人诟病,而忽略了我心里那隐隐的雀跃。见到破空心里那团火,似乎也只是因为破空而起,因他,而不灭。
可,我是否有些矫枉过正?我是否,亲自把破空带坏了?破空还小,他若今后心悦哪家姑娘,我该如何?爹若知道了该如何?登时心乱如麻。
“哥,回去睡吧。”我还没理出个思路,破空便给我披了披风,“明日还要上职。”破空拽着我进屋,去拿了热帕子给我。
“破空。”我接过热帕子,拉着破空坐我对面,“我——”我张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当今日什么也没发生?我做不到,破空,怕是也不会这样想。
“哥,别想了。”破空眸中有些失望和隐忍,“就当今日你我二人,宴后并无,相见,便好。”破空低头,有些狼狈。
“是我不对。”我拿着热帕子给破空擦手,他的手比我这在外面冻了许久的手还冰凉,“顺其自然,好不好?”我只想破空这辈子平安喜乐,并不想他因此而不开心。何况,就算以后我跟破空有了什么,一切有我扛着,总能过去的。我闭了闭眼,总能过去的。
“哥?”破空似是没想到我这般说,抬头有些猛,傻乎乎地扭了脖子。
“那现在能睡了吗?”我伸手给破空揉脖子,颇有些无奈。
“能。”破空瞬间有劲儿了一样,朝我傻乎乎地笑。
第 8 章
除夕夜里,我跟浩青在大殿里凑在一起喝酒,看着上面大佬们觥筹交错,歌舞迷离,我跟浩青两个却是喝得消愁酒。
浩青在三皇子手下做事,二人走的越来越近,浩青就是再榆木疙瘩,也察觉了三皇子的心思,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只好装傻。我跟破空现在也是有些处境尴尬,每每同处一室两人都有脸红心跳,继而尴尬分开,不知如何时候。
于是便是出现了我跟浩青两个坐着和闷酒,谁都不知道该不该跟对方说这些事情。好在皇帝乐得尽兴,赐了菜品赐了福字,就散了宴。
我扶着喝得醉醺醺的老爹上轿,可我爹像是晚上受了刺激,一直拉着我说哪个叔叔家抱了孙子,那个伯伯家外孙多可爱,我心里有些愧疚。家里几代单传,实在是不知如何是好。
回到家里,虽然摆着出席宴,却是破空一人在等。爹爹喝得醉醺醺的,也只是给了破空红包,就去歇了。我也有些微醺,坐在破空旁边,看着破空一会笑一会皱眉,破空无奈,只得一会喂我两口菜。
“哥,你喝了多少这是?”破空迅速吃了饭,让人收了桌子,准备拉着我先去洗漱一番再出来守岁。
“没喝多少,只是有些感慨。”我勾着破空的脖子,“就是今儿跟浩青坐在一起聊了一会,觉得有些愁绪。”
“三皇子?”破空挑眉,“有动作了?”
“是啊。”我笑着看着破空,“浩青不知道该不该回应,整日装傻,怕是三殿下心里也苦。可这到底有些难以启齿,不知怎么做更为稳妥。”
“也是,他俩那情况真不容易。”破空点点头,一起进了屋。
“空儿,爹今晚在路上,跟我说了一路别人的孙子外孙。”我坐到床边,看着破空宁帕子的手顿住了,“你待如何?”
“哥哥,是该,娶个嫂子。”破空咬牙切齿,却面带微笑,“明儿咱们拜年的时候,弟弟就帮哥哥看看哪家姑娘好。”终究是气不过,使劲儿摔了帕子。
“真是个痴儿。”看着这样的破空,我心里也是难受的不行,“哥从不喜欢姑娘。”我把破空怼在墙上,捞了他的头过来,细细地吻他的唇,他的脸,那双还带着怒火的眸子。“只喜欢你。”以吻封喉,细碎热烈,就像那闷酒喝着也甜,就像看着破空一人坐在饭厅里对着一桌子菜时那样心疼又火热,就像看见他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愧疚又克制不住的欲望,就像,午夜梦回,从来只有他一人。
“哥,空也只心悦你。”破空眸色水润,略带羞涩地看着我,声音有些沙哑,却十分好听,“从来只有哥哥一个人。”破空探头亲亲我的唇,“也只会喜欢哥哥一个人。”
我知道从我当时说出顺其自然四个字的时候,就控制不住自己了,现在应该想的,可能就是如何给家里留后了。
“娘,儿不孝。”初一夜里,我还是没忍住,一个人跑到娘亲这里来说话。大雪簌簌,我结结实实给娘磕了几个头。“一则,是儿不喜女子,不能给戚家留后了。”说完,给娘磕了个头,“二则,是儿心悦破空,有违人伦,怕是会伤了您和爹爹的心。”再磕头,“三则,是儿想给爹爹寻个知心人,看能否,能否——”我说不下去了。娘能不能答应另说,爹是肯定不答应的。“娘,若是弟弟还活着,该多好啊。”我心里难受的很。梦里我未婚,怕也是因为没有女子入得了我的眼吧。“娘,竹该怎么办啊?”我跪坐在墓碑前,任由大雪打在身上,可心里难受,不知如何是好。未来迷茫,我突然不敢保证我能护住破空,护住戚府。
絮絮叨叨在娘亲墓前说了一夜,想站起来的时候,就觉得膝盖冻僵了,有些站不起来,我苦笑,“娘,若是真生气,就怪竹不争气吧。”撑着自己起来,解了斗篷抖雪,才发觉这夜的雪下的这么大,我竟是没有什么感觉。“娘,竹儿先回去了,下次再来看您。”
“哥!”刚准备走,就看到破空满头大汗地跑过来,二话不说就紧抱着我,声音有些颤抖,“可算找到你了。”
“我也没离家出走啊。”我抬手给破空擦汗,拍拍他的背,却越抱越紧了,“我就是夜里想娘了,来看看。”
“嗯。”破空又抱了一会才放开我,恭恭敬敬给娘磕了头,站起来把自己的斗篷和帽子摘了给我穿戴上,才又跪下,什么也没说,只是又砰砰磕了几个头,才说走。“今儿要去拜年,咱们快回去,别让爹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