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安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沈瑄禾

作者:沈瑄禾  录入:10-26


妇人手里拿着深绿色的藤条,逼着问一个骨瘦如柴的八九岁的幼儿:“你今天去哪了!!”

幼儿唯唯诺诺的说:“我去学堂了。”

妇人气的七窍生烟,按着怒火问:“今日学堂教的什么!”

幼儿扣着身上的补丁,胡编乱造的说:“居庙堂之.....远....乐无忧......”

沈是轻笑出声。

柳长泽向窗外伸手,轿子停了下来,他问沈是:“你在笑什么?”

“下官在笑‘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读书人谁不以此句为至理箴言,没想到今日却被一个小儿道破了真相。”

“何意?”

沈是一手抵着腮撑在平几上,慢慢的说:“试问庙堂忧民忧君有几人,享乐无忧又有多少呢......”

“你在讽刺我。”

“下官不敢。”

柳长泽冷了脸。

外面的妇人变本加厉的拿着大拇指粗的藤条抽打幼儿:“你本来就比别人笨!还不争气!家里掏空了供你去上学堂,你居然跑去和王二狗掏鸟蛋!”

幼儿哭喊着说:“我不会,我学不会啊,你打死我我也学不会!”

“那我今日就打死你!”妇人怒意滔天,下手越发没轻重:“学不学!学不学!学不学!”

幼儿疼的抽搐,沈是面露不忍,自袖中摸出一锭银子,想要伸出窗外给妇人。

柳长泽拦住了他的手,放下了帘子,马车继续行驶起来。

沈是试探的问:“侯爷,要眼睁睁看着那个幼童被打死吗?”

“玉不琢,不成器。有这样明事理的娘亲,是他的福分。”

沈是目光微动。

“破釜沉舟。”柳长泽悬空已久的棋子,终于落下。

原是死局的棋盘,却因为柳长泽不经意的一个落点,从星罗散布的白子间,窜出一条黑色的巨龙,破云而出,直捣乾坤。

他说:“你输了。”

“侯爷棋艺惊人,下官自愧弗如。”沈是起身将蒲团归位,而后,站到侯爷面前拈起一颗白子落下。

“生死一念间,绝处不逢生,才是常态。侯爷为何不试试及时止损呢......”沈是躬身:“下官叨扰已久,先行告退。”

柳长泽挥挥手,看向棋盘。

白云四散却极具张力,一遇变化,便瞬间点星成线,像千丝万缕的锁仙链一样,将黑龙死死困在其中,不得动弹。

可这棋,还没有下完。

“有意思。”柳长泽轻言。

柳长泽拈起白子下了起来。

夜幕四合,黑子也隐入夜色,被绞杀到毫无声息。

柳长泽将棋盘扫落,半躺在榻上,闭上了眼。

一梦,梦到了很遥远的从前。

那时候太后还是皇后,他娘是皇后最疼爱的妹妹。

他娘在怀孕七个月的时候,进宫去觐见皇后,结果不慎受惊生下了他,便难产去世,而他也因为不足月份,智力有所欠缺。

皇后对此十分愧疚,对他宠爱到无法无天。

柳家世代为官,子弟均是进士出身,门生遍布天下。

而家主嫡子竟是天生愚笨,简直是天下笑柄,柳长泽的父亲羞愧的甚至想把他藏起来。

若不是碍于皇后的面子......

柳长泽眼睫颤抖的厉害,几欲醒了过来。

其实也是藏过的。
正文 第20章 初见

柳府院子里有一棵活了百年的榕树,叶盖如伞,枝干粗犷,两个人手牵手环抱,都不一定抱得住。而此时上面爬着粉雕玉琢的奶娃娃,陈旧老化的树皮蹭在他锦绣华服上,一块黑,一块白的......

“小侯爷,快下来!”婢女吓得跟着往上爬,试图去抓他的脚。

越来越多的人围了上来,奶娃娃的手皮肤很嫩,爬上这棵足以俯瞰整个柳府的树,显然是一件不可能的任务。

“谁敢碰我,我就跳下去!”

分明不过五岁,可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不容置喙的压迫。谁都不敢轻举妄动,这可是一出生就封了侯爷的金汤匙,若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十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榕树的太老了,长得也太大了,以至于根底营养无法供给到太遥远的枝丫上,生出许多杂乱无章的分叉,刺入奶娃娃的手心里。

他很疼,但是上面的景色很美。

原来外面车水马龙,人流如虹,有的人衣服是很生硬的布料,丑丑的,打着两三个不同颜色的补丁,和他很不一样。

外面的小孩手里拿着一团像云朵一样的东西,三四个人你一口我一口,吃完后又在地上打了个滚,抛起了小石子,他们在玩什么?

奶娃娃恰好卡在了树干的缝隙里,他低头望了下树底乌泱泱的人群,像肉垫一样铺了满地。

榕树上有只云雀无忧无虑的,从奶娃娃眼前飞去,长长的尾翼扫过他的鼻尖,痒的他打了个喷嚏。

为什么他没有翅膀,可以飞出去。

“来人,给我把小侯爷抓下来!”绯色孔雀纹朝服的男人勃然大怒。

有侍卫腾空而起,在树上几个轻点回旋,便把他从树上带了下来,底下的人不由松了口气。

小侯爷笑了起来,有点诡计得逞的爽快,他怎么会跳下去呢,这些傻子。

“爹爹,爹爹,陪长泽玩......”小侯爷有半个月没见到父亲了,挣扎着从侍卫怀里出来,要去抱柳学士。

柳学士无视小侯爷,走向了人群,扬声恶骂很久,他的怒火发泄在最底层的小厮身上,天底下除了太后和皇上,没有人可以骂侯爷。

动静太大,内院商议的几人也被吸引了过来。

小侯爷不知道,他只知道父亲生气了,想去扯一下父亲的衣摆,却迎来了太医署的刘掌院。

刘掌院和父亲是至交好友,号了下他的脉说:“侯爷身体弱,手上又受了不少伤,近日不要出院子,修养一个月。”

小侯爷不服气:“太医,我今年都修养四回了,身体可好了,都能爬那么高的树呢!”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侯爷,解释下是何意?”柳学士转过身来,面色铁青的说。

小侯爷有些委屈的说:“我......不知。”

一道来的柳元宣尚书的儿子柳弥嗤笑道:“小侯爷忙着溜墙爬树,哪里有什么心思听《论语》诗书。”

小侯爷凶恶的瞪他:“你瞎说!我每堂课都有认真听的,夫子都说我有进步了!”

柳弥八百年看不惯他,抓着机会就忍不住损他两句:“可不是进步大了去,别人五岁作诗,你小侯爷五岁终于把三字经背完了......”

小侯爷气的咧嘴,他知道夫子敷衍他,柳家的人也瞧不起他......

“阿弥,给小侯爷道歉。”柳元宣尚书眼神轻蔑,却还是拉住柳弥命令道。

“我又没说错!凭什么道歉!”柳弥和侯爷同岁,从小便是名动京城的神童,心高气傲的不行。为什么同样是柳家,他就是侯爷,连自己爹爹都要给他伏低做小,行礼磕头,若是才华出众也就认了,偏偏是个傻子。

“元宣兄太较真了,阿弥还小,心直口快罢了。”柳学士脸上挂不住,更不好和个孩子置气,他彻底失望的说:“小侯爷好好听太医的养养身体,若是闲了便看看书,别让我担心。”

小侯爷垂下眼眸,方才的傲气不见了,低声说:“好。”

他不开心。

他不愿听父亲叫别人名字,明明父亲从三岁起,便在没叫过他名字了。

众人渐渐走了,院子里又只剩下自己和几个小厮,他问阿嬷:“今日那个讨厌鬼怎么来了?”

阿嬷说:“听说有宴席,四品以上的官都带家眷来了。”

家眷?他也想去,可是父亲说了他身体不好。

华灯初上,貌美的婢女奉上一道道装点雅致的珍馐美食,起舞的美人,从温柔的水袖曲跳到了塞外的狼烟小调。随着笙歌弦乐之音,诸位大臣也入席交谈起来,嬉笑之声不绝于耳。

整个柳府热闹非凡,唯有一处冷清。

小侯爷走在院子里,月光照在榕树上,细长的黑影子斑驳的落在他脸颊,格外寂寥。他又想爬上树看一看,外面在做什么呢?

“砰。”

璀璨的烟花划破夜空,散发着五颜六色的光彩。

小侯爷伸出小小的手,往天上虚虚的抓了两把,什么也没抓到,只有细小的伤口。他撇了撇嘴,走到了院门口,有两个他没见过的侍卫守在两边,他答应了父亲,会好好呆在院子里的。

“哟,小侯爷怎么被关在了院子里?”柳弥从席上溜了出来刺激他。

柳长泽呸了一声:“关什么关,不会说话就滚回家,别在这里碍我的眼!讨厌鬼!”

小孩子的恶意往往来的直接入骨,柳弥恶毒的说:“我碍眼,是你爹嫌你太笨丢了他的脸!”

小侯爷猛地将他扑倒在地,按着他脸打:“让你胡说,我今日撕烂你的嘴。”

两个侍卫忙上前来拉开,这两个祖宗都不是他们得罪的起的。

柳弥脸上还有个巴掌印,他何曾受过这种侮辱立马口不择言的讥讽:“你爹不是嫌你丢人,怎么你弟弟的百日宴都不叫上你!”

小侯爷怔仲:“弟......弟?”

柳弥放声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哟,看样子小侯爷还不知道自己有个弟弟了啊......这真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

柳弥挣开了侍卫的手,笑的腰都直不起来的往外走。

小侯爷的神色变了,他眼睛发出狼群里独有的凶狠光芒,一口咬上侍卫的手,用力大的他口里泛起血腥味,侍卫怕弄伤了他,被他跑走,他追上了柳弥一脚从背后踹了上去。

而后,疯狂的向宴席跑去,他要去看一看真相......

“嘿,你们说这个儿子,会不会又是个傻子。”

“我看不像,你看此子额有犄角突出,定是不世之材!”

“有理有理,此子不凡,柳学士一晚上抱在手上都没放下来过,喜爱的不得了啰......”

小侯爷混在人群中听着,他还不理解痛苦这个词,便难受的四肢百骸都疼。

“诶,这谁家的小公子?”

小侯爷立马走开了,可人潮的议论声如江湖上最催人心的魔音,一下一下的弹在小侯爷的耳朵里,他怎么逃也逃不掉。

不知道从谁开始,传起了宴席闯入一个奶娃娃的声音,许多人站起来寻找,小侯爷慌不择路,撞进了一个怀抱里。

他正想推开,却被来人侧过身按在怀里,浅浅淡淡的药味,身后有侍卫路过:“敢问大人,有见到一个小孩子吗?”

来人摸了摸他的头发,声音果断又冷清的说:“没见过。”

侍卫不敢得罪里头的达官显贵,看他们如此亲昵以为是他儿子,便继续往里寻找起来。

来人抱着他走到了宴席外面,胸膛很温暖,有浅浅的药香。来人将他放了下来,撩开他散乱的头发,还没来得及出声,他便一把推开,跑了起来。

沈子卿用手指戳了下自己的脸,我长得这么凶神恶煞吗?

院子空空的,所有人都跑出去寻他。他爬上了榕树,在不高不低的位置轻轻晃着脚,看着远处觥筹交错的人群,眯起了眼。

他小侯爷要出去,要光明正大的出去。

后来,再也没人敢说小侯爷笨了,他性格越发嚣张跋扈,一句不顺心的话都听不得。他也不读书了,有钱有权,掉那些个书袋子做什么,他把手里的书一抛,指着柳弥说:“你、过来,给我捏捏肩。”

夫子眼也没抬的继续上课,他早已看清了现实,官大一级压死人,更别提侯爷千金之躯。

柳弥怒不可遏,也只能咬碎了牙,放下诗书,替他捏肩。

这样就很好。

柳家人终于受不了这个祸根孽胎,宗族联名上书,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劝皇后好好管管。

皇后担忧他胸无半点墨,一味地任意行事,日后会受人欺负,便将他接进宫来,与太子一同学习。

但所有老师都久闻他恶名,避他如蛇蝎猛兽,教会了太子,便恨不得脚踩风火轮离去。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直到他十岁那天,想去斗蟋蟀,没有人愿意和他玩。

他想了个办法,坐在听雨轩隔壁的红砖墙上,丢了一块成色极好的镶金翡翠,然后在上面绑了一条透明的鱼线。

等待钓起路过的人,陪他一起玩。

他身旁钓上了两个奴才,手里的线又动了动,第三个上钩!

他站起来去看,只见,一位穿着月白色银丝暗纹长袍的清瘦男子,手里拿着块玉,眉眼带笑的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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