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安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沈瑄禾

作者:沈瑄禾  录入:10-26


还有一点是,别管你肚子里有多少诗书,官场里讲究论资排辈,他可不想熬到七老八十,才能在庙堂上吱句声。

掌院合上了文章,拊掌叹道:“像,着实是像,若说你不是沈太傅门生,我都不信。”

掌院是当初殿试后阅卷的学士,有人字肖沈太傅的事情早就传的满城风雨了。

沈是连忙说:“下官出身卑贱,不敢高攀太傅之名。”

掌院摆手:“不必自谦,你此番千军万马拔得头筹,不算辱了太傅门楣。我曾阅过沈翰林答卷,尤其是对‘咸和新政’见解,入木三分,说出不少我们内阁的心声。”

沈是没有接他话,打着官腔说:“让掌院笑话了,都是些浅薄之见,上不得台面。”

掌院不依不饶的说:“我看沈翰林哪里都好,就是过于谦虚了,昨日礼部尚书还在内阁夸了你许久,沈翰林莫辜负我们的期望啊。”

这是要逼自己站队啊,老奸巨猾的狐狸。

沈是避重就轻的说:“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下官定竭尽全力,不负圣上和众位大人的期望。”

圣上可是主张新政的。

掌院挑眉看他,小小年纪倒是滑头得很。

掌院说:“来日方长,入了翰林院,半只脚便算是踏进了内阁了。我看沈翰林大有作为,另半只脚也快了。”

那可不一定,户部尚书兼内阁大学士柳元宣还姓柳呢。

沈是躬身道:“达者兼济天下,穷着独善其身。承蒙掌院抬举,下官小小侍讲,能做好本分,已是万幸。”

“妄自菲薄了,我见沈翰林来时似有几个好友,莫让他们久等了。”掌院皱眉,没有了欣赏之意。

言官心底大抵都是瞧不起退缩的人,即便他们自己也是追名逐利,但面上一定要是高风亮节。

像这样要说独善其身的人,掌院摇了摇头。

沈是退了出去。

他径直往修书阁走去,里头的人早已分好工,文通一见他便拿着笔跑了出来:“沈兄你居然记得路,我还和云赋说要去找你呢,这翰林院大得很,换我没个十天半个月,肯定走不来。”

沈是笑了下,没多说,文通把方才分给他任务说一遍,他负责第三卷的复审。

闲来无事,他和文通两个人坐下来研究起大典来。要不说翰林院是个好地方呢,这一看缺失的三年时光,边边角角都给补了回来。

他看的认真,文通却心不在焉,下巴磕在书卷上对他说:“沈兄你恰好是正六品,那就能去上朝了,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你过几日见了,记得和我说说。”

李云赋此时拿了新卷回来,见他们在聊天,也凑了过来:“我方才在几位学士那里听了会,近来因为新政的事情,朝堂上吵得可凶了。”

文通耳朵竖了起来,催促着说:“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沈是磨着徽墨的手慢了许多,只听李云赋说道:“听说岭南那边闹蝗灾,百姓颗粒无收,之前借的官府二分利息还不上,现在哀鸿遍野呢。”

文通急切的说:“不可以等来年再还么,天灾人祸,缓缓再说吗?”

李云赋叹气:“已经下旨让岭南等两年还了。可官府没钱了,今年又要在播种,老百姓要借款,哪里来的本钱?只能靠国库下剥,这一层一层下去又不见。”

文通气愤的骂道:“这该死的贪官污吏。”

有墨溅到了沈是手上,他擦了擦说:“怕要有暴乱了。”

李云赋瞪大了眼看他。

果不其然,没过几日岭南暴乱。

朝堂上一时硝烟四起,文武百官唇枪舌剑的对骂了好几天,沈是站在队伍的末端,看着唾沫横飞的礼部常尚书振振有词骂道:“圣上,岭南今日,还不足以引以为鉴吗!新政弊端,随处可见,官府不为百姓谋福祉,反而成了放贷人,压迫老百姓还钱,岂有这等荒唐之事!”

户部柳尚书立马反驳:“青黄不接之际,百姓没钱播种,官府不借,难道要让百姓借高利贷,家破人亡不成,这就是常尚书的爱民之道吗!”

翰林掌院拿着笏骂道:“柳尚书看不到今日的岭南吗?百姓习惯向官府伸手借钱。官府没钱怎么办,利息加身,饿殍遍野,试问谁能不暴乱!!!圣上!废除新政,刻不容缓!!!”

众言官齐声而起:“圣上!废除新政,刻不容缓!!!”

如钟声回荡,余音绕梁,震的承明帝脑袋突突的生疼。

工部侍郎蒋图满身戾气的站了出来,气势如虎:“一以蔽之!为何各州各县借钱的人络绎不绝,百姓连息带本还完,又起本再借,穷人不必为权贵而折腰,能自力更生,自食其力,我大齐的强盛不依附源源不断的劳动力,难道要靠嗷嗷待哺的荒民吗!”

掌院怒极,破口大骂:“无稽之谈!当官不为民解忧,蒋侍郎你对得起头顶的乌纱帽吗!你去看看案头折子有多少强迫借钱,压榨百姓的官吏,所谓借钱还款,不过贪官污吏想出来的增加赋税,压榨民脂民膏的借口罢了!!”

沈是一惊,这句话便是直接再骂外戚贪污了。

沉默许久的柳侯爷突然冷哼一声,如风雪席卷而至,无人敢言。

他一字一句,如泰山压顶的说:“秦掌院,这是人的问题,不是新政的问题。”

而后,轻蔑的望了望满朝官吏,嘲讽地说:“若各位圣贤拿弹劾新政的势头,自愿士卒去州县管天下苍生,黎民百姓早就得福祉了。”

满座寂静。

谁愿意远离京城,自贬下放,即便有忠义之士愿意为民牺牲,但得罪了柳家,能不能活到州县都是个问题。

沈是摇了摇头。

从前旧疾是穷,如今旧疾是贪,哪一个都不是说割就能割掉的。

百姓已经习惯了借,官府拿不出来,或者一下又说不借了,一股脑的怨气,便都是冲着国家的了。但借了呢?又是压榨,又是逼迫,又骂官府罔顾百姓,得了便宜还卖乖。

新政本不该推,但推了火烧起来了,再去讨论谁放火便没有意义了。

可如何灭火呢,沈是看了看金銮殿下,那个不可一世的人。

沈是从不起眼的角落站了出来。

他目光坚定,铿锵有力的说着:“敢问柳侯爷,我大齐那条律令政策不是以人为本了?人的问题都不解决,那法岂不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又是你。

柳长泽后牙槽咬紧,凌厉的目光像刀一样在他身上一片一片的逡巡。

承明帝终于开口了,他说:“岭南一事交由兵部尚——”

户部柳尚书高声道:“臣在!”

承明帝重重的拍了下大腿粗的龙头鎏金椅,语气严厉的说:“若一月后拨款未至,朕拿你是问!”

吕公公尖声道:“退朝。”

正文 第7章 怜取眼前人

沈是出了金銮殿,各路言官夸他介直敢言,忠肝义胆,沈是觉得没滋没味的,看热闹不嫌事大,随意客套两句便走了。

他低着头走着,心下愁绪不少,方才的话被圣上截下来了,显然是圣上偏帮之意,而后又喝令户部,恩威并施,既不想耽搁新政,又不想让外戚做大......

突然瞧见绛紫色仙鹤纹的衣摆,柳长泽?他还未来得及抬头,便被一方冰凉的象牙笏抬着他下巴,迫使他向上看。

他第一时间想的居然是,我长高了不少。

从前约莫在柳长泽胸口上方,现在都到他鼻梁处了。

柳长泽充满威胁性的语气响起:“正六品翰林侍讲,徽州人士,幼年失估,吃百家饭大,后得知府赏识赴京赶考,一举夺冠中会元。”

柳长泽停了下来,拿笏拍了拍他侧脸,阴阳怪气的说:“真是奇事,不过三年,沈翰林不仅文风全变,连字也变了。”

轻薄孟浪。

沈是皱眉,直接伸手挡开了他手里的笏,淡然自若的说:“沈太傅才学名满天下,但凡读书人,总是想学习一二的。”

“三年便能改头换面,沈翰林好本事。”柳长泽愈发森冷的说:“谁给你的胆子借着太傅名头兴风作浪。”

沈是垂眸道:“下官愚钝,不明侯爷之意。”

柳长泽两指夹着他乌纱帽纤长的翅翼,轻轻一挑,乌纱帽落在了地上。

沈是好笑,这挑是他的官,还是他的脑袋呢,看来是真的生气了,不然犯得着和他一个无名小卒过不去。

“装模作样。”柳长泽目光如鹰,盛气凌人的说:“以为我不敢动你么。”

没等他说下官岂敢,柳侯爷便来如闪电去似风走了。

沈是站在宫门口,无奈的捡起乌纱帽,拍了拍灰,端端正正的别好。

别人不好说,扯上太傅,你柳长泽不搞清楚个来龙去脉,哪里轻易下的了手。

他不由自主的牵起了嘴角,步伐也轻快了许多。

但承明帝心情沉重不少,他退朝前凝视了柳长泽一眼,眉宇间有化不开的阴郁之色。如今发生暴乱,朝堂仍是外戚压制,柳长泽积威甚重,一句话便挟持群臣。

他虽推着新政,也越发忌惮起柳家了。

他看着远处正赶来的柳长泽,不由想起刚刚那个不畏强权的年轻翰林。

“人的问题都不解决,那法岂不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如今民愤滔天,群情激涌,究竟什么是为百姓好呢?

他问柳侯爷:“长泽,你怎么看新政收利一事?”

“若不收利息,那便是恩惠,不是政策了。”柳长泽漠然的反问:“大齐有多少恩惠能泽被苍生?”

承明帝被逼问的有些不悦。

帝王向来是无所不能的存在,如今国力强盛,你还说我不行,我看你是活腻味了。

承明帝面不改色的感慨:“有理。历史车轮滚滚,变法从未停止,富裕时当然盛世太平,但积贫积弱时,那是唯一出路,大齐别无选择。”

别无选择,那现世安稳的别无选择是什么?

沈是那段话就像正中时机的一支催命箭,直直的插入了外戚的天灵盖。

柳长泽敛了眸光说:“圣上英明。”

承明帝看了他许久,话锋一转:“长泽,听闻沈翰林与老师颇有渊源。他今日与你对峙朝堂,你作何感想?”

柳长泽心思转动,客观评价道:“心系黎民,有拜相之才,可惜空有热血一腔,仍需磨砺。”

承明帝颔首:“是鲁莽了些。”

柳长泽勾唇冷笑,想拿太傅做挡箭牌,我便尽尽同门之谊,教教你如何收敛锋芒。

沈是回至翰林院,文通殷勤的替他磨墨,脸上挂在谄媚的笑意,看得他头皮发麻,他拿着大典第三卷圈圈点点起来。

敌不动,我不动。

端茶递水,半柱香后,文通终于憋不住的说:“沈兄,近来可有要事?”

沈是还没出声,李云赋先笑了出来:“文通兄,我以为你还能再坚持一炷香。”

“无事。”沈是突然瞧见卷上边角有一处缝隙,与第二行之间恰好可以写下一个字,怕有心人故意添笔,于是斟酌了下,在语句通畅的情况下,补了个“户”字。

文通略显激动的对沈是说:“冉娘的面馆又开了,沈兄可愿陪我一块吃面?”

沈是搁笔笑道:“怕冉娘赶你走?”

文通不好意思的点头:“知我者,沈兄也。”

李云赋说:“文通兄倒是个痴情人,这面我也要去尝尝。”

新进探花郎日夜在寡妇门前苦守的笑闻,传的满京城都是,无论三人走到哪里都能听到指指点点的声音。

小孩儿拿着呼呼转的小风车,嘴里嘟囔着:“枝头上,探花郎,夜里吹入寡妇床......”

李云赋跟了一路才知道文通的不容易,他端起煲了许久的骨头面汤,大饮一口:“文通兄我今日才算真正认识你了,世间竟有如此真情,实在让我辈凡夫俗子动容。”

这也是为何沈是和文通亲近的原因,言官最在意名声,传出这样的事情,日后的前程必然坎坷,但文通一片丹心,从未被流言打败过。

文通痴痴的看着正在忙碌的冉娘,沈是叹了口气,将自己的面前的清水面移给文通。

冉娘只上了两份。

“多谢沈兄。”文通哧溜的吃了起来,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冉娘一直装作没看见他们,身边传来不少细碎的闲言。

“诶诶诶,那天游街的状元郎啊。”

“这陈家娘子了不得啊,三位大老爷都在呢,也不知道使了什么狐媚伎俩。”

“你懂什么,寡妇才有韵味,你看看陈家娘子这细腰......”

议论声越来越大,冉娘气的将碗摔了,把客人的面全部扫落在地,情绪奔溃的骂着:“滚,都给我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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