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安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沈瑄禾

作者:沈瑄禾  录入:10-26


而这沈大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在老虎头上拔毛,不但没事,

竟还让他瞧见了当年那个易燃易炸的混世魔王身影,着实让人敬佩。

不仅敬佩,还得供着。

这什么样的勇士,才能在威胁、算计、逼迫完侯爷后,还取得侯府的令牌,子安斋的玉牌,依他看来,再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做侯府的当家主母了。

只可惜侯爷太轴,这辈子认了死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承认自己对沈大人上了心。

阿良的腿麻了,他看着一地的碎片,只想跳起来把地扫了。

但他不敢动。

沈大人敢挑衅叫板小魔王,他可没这个本事。

十三岁前的小魔王,比克己复礼的侯爷可难搞多了,说杀你打你,就是没有理由的事情,浑看个痛快与否。

眼下,那张阴云密布的脸,可不像痛快的样子。

柳长泽却觉得自己可痛快了,原本还挂念着太傅一层干系不愿牵连沈是,这下好了,有人上赶着自掘坟墓,拿着一块玉牌就亮出的螳螂腿,他只要在树后面坐享其成就好了,天大的好事!

若是着螳螂没用,被那蝉反扑了,还省了他挫骨扬灰的工夫。

两全其美,太妙了,妙的他都想鼓掌了。

柳长泽抬起手来拍掌,却扯到了左手,牵起一阵钻心的疼。他疼的往方几上用力敲去,他没生气,只是太疼了,都是那个心怀鬼胎的沈是害的,若不是他引诱,自己怎么会做出对不起太傅的事情。

那个卑鄙小人,还真可笑,居然说自己是在保护他,可笑至极!

若不是他太蠢,自己何须考虑别人。蠢成这样送死就算了,还要耽误他布了这么多年的局,这个废物!

废物!废物!废物!

自从碰上沈是,没一件事情是顺利的!

柳长泽气的头疼,直到闻到了空气中弥散的银丹草才舒神了几分,这是太傅常给他上的膏药,说是透疹解毒,疏肝解郁,一闻便觉得病气全散,只剩下清新的活力。

柳长泽想起太傅说这话时,还是病重卧床的时候,但他眯着弯弯的眼睛,深吸了两口银丹草的清气,一点病气也不见,浑像个懒散的、摊着肚皮晒太阳的波斯猫。

柳长泽神情柔和了些许,看了眼左手上虎口处一块骨肉分离的咬痕。

太傅,三年服丧尽,你派沈是来试探我么?

还是怨我一次也没去青玉峰上拜祭过你。

柳长泽说:“拿药来。”

阿良听了立即起身往百宝柜前走,但他看着这一排的格子……竟不知道该翻哪个,他实在是太久没动过太傅府的摆件了。

侯爷一般也只会去面壁室、大堂、院子走走,他收拾也是太傅书房卧房居多,至于这大小厢房,他的确鞭长莫及,从未注意过……

柳长泽见他来回翻,脸上爬上不耐之色,开口训道:“废物!方才用过的都能找不见!”

阿良连忙说:“不是……”我,是沈大人找的药。

一只白隼斜着身子直飞入室,在路过阿良的时候猛然跃起,亮翅翱翔,体态美仑,若是那一巴掌没打在阿良脸上就更好了,阿良吐出一口细碎的白羽,方才的话也打忘了。

那白隼像似知道柳长泽受伤了,贴心的停在了他被褥上,露出脚踝上一截小竹筒。

柳长泽不知怎的想起它停在沈是肩膀上的样子,渐渐地同停在太傅肩上的它重合。

太傅较沈是的身形要小巧很多,白隼较幼时的身形也小巧很多。

两幅画面,像是按比例缩小放大一般,从少年到长大。

柳长泽摇摇头,屏去杂思,他怎么可以将如此小人和太傅相比。

他取下竹筒,上写着一句:

洛江事顺。封白衣。

小人身边的人,自然也是小人。

蠢货身边的人,自然也是蠢货。

文通是小人,李云赋是蠢货。

而沈是这个蠢货小人,披星戴月来救人,也只会害人。

柳长泽若有所思的笑了下。

……

洛江大雨,像似从女娲补天前的大洞里倾泻而下,来势凶猛,将日月星辰淹没,分不清昼夜朝暮。

连日来的雨如同万马从高坡齐聚奔腾而下,将峡口尽数淹没,岸边的驻守小屋被无情摧毁,更别提施工了。

李云赋一众臣工被护送回了城内,眼前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

积水已经淹到了膝盖上方,城内是在雨里穿梭奔跑的人,面容惊恐,声嘶力竭的大叫,又被雨声所掩盖。

李云赋放下了如同摆设的油纸伞,他身上的蓑衣里也进了雨水,这样的天,外面怎么会有如此多人在外奔波……

“大人,雨大。”身后的萧家军举起一柄伞立于李云赋头上,这可是小公子说过要照顾好的人,不然要军法伺候的。

“不必了,没多少路,雨大成这般,也没什么好遮的。”李云赋摆摆手,看着前方的异象,心头不安,他说:“此处离府邸不远,我自行回去便可,你们先行吧。”

众人接着前行,而那小兵却跟了过来:“末将奉命保护大人。”

李云赋无意为难他,他任由对方跟着,向四处奔走的人群行去,隐约听见两声:“倭寇来了!”

萧家军重兵把守城门,怎么有倭寇入城中作祟?

一人粗布麻衣的在大雨中快速穿行,但这大路泥泞,水位过高,他行路匆匆,嘴里还边跑边冲着邻里街坊喊着什么倭寇,听不太清。

只见他一头栽到了李云赋面前。

李云赋连忙去扶,那人喘了口气,急切的说道:“倭寇偷袭,兄台快走!”

李云赋在大雨中睁大了眼:“封县丞?”

那人身躯颤了下,一手抹去脸上的水,又被大雨再次覆盖,他正声说:“小民只是白衣。”

“白衣?”李云赋错愕,若有县丞被贬,他身为御史不可能毫不知情,除非是……

他问:“封县丞缘何辞官?”

封白衣在雨中作揖说了句:“大道不公,为官无用。小民宁白衣就义,也不愿守着虚名度日。”

李云赋想起他说的那句“倭寇偷袭”,若是他是官,这样奔走相告,是要军法处置的……

封白衣转身离去,只留一句:“倭寇自东南门偷入,离此不过三里地,大人再不走,恐有杀身之祸。”

“一派胡言!城门乃我萧家军驻守,怎么可能有贼寇可乘之机,老子今日便割了你这危言耸听的舌头!”李云赋身后的萧家军气冲冲的怒吼道。

那军提枪便要向前人刺去,李云赋一把拽住了他:“滥杀无辜,你可知何罪!”

这一挡,封白衣便没了影,被一层又一层的大雨所遮盖。

“萧将军英明神武,岂容他诽谤诋毁!”

雨中巷子传来一声拉开门的声响,似有人还在说着:“倭寇偷袭。”

李云赋心有触动,为救百姓而辞官,为救百姓而不畏生死,这样的人说的话,会是假的吗?

难道城中严峻到倭寇偷袭的地步了吗?

那军见他神色不对,虎背熊腰的走在他面前,那漫天大雨,给他凶恶的脸庞添了些煞气:“大人莫非也质疑我们将军!”

李云赋想起萧寄北给他透露的军情,片刻的摇动被稳定,他说:“并无,萧将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下官自是信赖的。”

那军是个大老粗,哪里听他这些客套话,就觉得不让他削那个造谣的人,心里就是有鬼,他说道:“大人真信还是假信都好,区区三里地,你我便在着雨中等上半个时辰,看看有没有那倭寇来袭!”

李云赋拗不过他,便陪着一道等,一个垂髫女童拉着一个妙龄妇人匆匆跑过,三人未打伞,李云赋便上前将自己搁在手上的伞递了过去,他想提醒一句:倭寇来袭,尽快寻个安全的地方避起来。

但他没有说。

他信任萧将军,又岂能行这两面三刀的事情。

他是官,若他开了口,这事便是谣言,也会被传成真的。

半个时辰后,城中祥和无异。

那军轻蔑的送了李云赋回去,身为将士,军令如山,他是最瞧不起这些墙头草似的文人。

也不知道小公子怎么和这种人耍到了一起。

李云赋不在意他人的看法,他到了住所将蓑衣取下,身上湿淋淋的可以拧水,他撑着手坐在了圆椅子上,闭着眼睛在思索封白衣的事情。

他信任萧将军,更信任萧寄北,信任他们绝不会让百姓受苦。

但一心为民的封白衣便不是了吗?

李云赋等了这半小时,反而等出了心结,总觉得隐隐不安。

“云赋兄,回来了吗?”萧寄北嘴里叼着个狗尾巴草,大摇大摆的进了房。

而李云赋浑身湿透的坐着,地上盛了一滩水,他一只手撑着头,像是熟睡的样子,额前的短碎的胎发,三三两两的结在一起。

“你好歹也换件……”萧寄北说不下去了,他看见一滴水珠沿着李云赋弯弯的眉尾聚集,然后不堪重负的滑落,落在李云赋的被雨水泡的有点发白的唇边,润过对方的唇缝。

萧寄北喉结滚动,悄悄地靠近了一点。

伸手轻轻的推了一下李云赋:“喂,醒醒,换件衣裳……”

“李云赋……”

“喂,醒醒……”

他越说越轻,越靠越近。

直到呼吸交织,他嗅到李云赋吐出的有些冷气的气息,他颤了颤眼睛,轻轻的碰了一下,舔去了唇缝上调皮的一点水珠。

萧寄北猛地向后退了一步,他在干嘛?

而后双颊飞红的冲出了卧室。

李云赋睁开了眼。

他本是心烦意乱,想要理理头绪,一旦同萧寄北聊起来又是没日没夜的了,便故意不去理他,想着等会要不再去一趟城中看看情况……

这下,他脑海一片空白,什么想法都没了。

正文 第83章 深种

翌日清晨,李云赋盯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的往屋外长廊上走,他一夜在想,萧寄北应该是一时贪玩吧,正如初见时摸他脸一般。

“李御史早啊。”一工部随行官吏向他走来。

“啊、早……”李云赋魂不守舍的说。

“呀!这嘴皮都秃噜完了,李御史快停手啊!”工部官吏突然惊呼。

李云赋愣了一下,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回了手,脸上飞红,麻木的嘴皮后知后觉的传来辣辣的胀痛感。

只见那官吏从袖口拿出一瓶药膏说:“御史遇见我,可算是碰对人了,这洛江不比京城,连日暴雨湿毒重,发痒风湿的毛病多得很,我随身备了些除痒祛疹的药,你且拿去用。”

他又补了一句:“但切莫在挠了,湿毒越挠越严重,指不定还会传染呢。”

李云赋脸上火辣辣的烧,他匆忙道了谢,逃似的离开了。

他决定去找萧寄北说清楚,再贪玩也没有两个男人嘴碰嘴的道理,这样是不对的。

萧寄北从小无母,又在军营里长大的,肯定不懂这些风月之事,他虚长萧寄北三岁,怎能装傻充愣,假装无事发生。

他们可以秉烛夜谈,可以策马同游,可以雨天相持,但这种亲密之事,是只有夫妻才可以做的。

李云赋用指尖扣了一块凝脂般的药膏,涂在自己唇上,清凉的膏体刺激着他脆弱的下唇,像被细细密密的银针碾过,他不适的抿了一口唇。

药膏沾上味蕾,苦苦的。

大雨淅沥,雷声轰鸣,妖风卷着豆大的雨水往院里追赶,淋湿了李云赋靠外的半边衣袍。

他冒雨走出,询问府外驻守的官兵,“军爷,萧公子在何处?”

军爷笑了,“我家小公子居然还有不粘着御史的一日,许是又惹了什么事,被将军抓去军营以儆效尤了吧。”

门另一侧的军爷习以为常的插嘴道:“御史别急,撑死不过午时,小公子就偷溜回来了。”

两人笑作一团,一个严苛却爱子的将军,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公子,是边营里为数不多的乐趣。

李云赋听着他们闲言,不知觉的扬起了嘴角,他想起初逢时,萧寄北说的话,想起那天夺目的阳光,想起不经意画的小像……

“一口一个公子的多见外,叫我寄北便好。”

“功名只向笔上取,英雄自当马上逢。我学有文武艺,何必沾祖荫!”

李云赋说不出心口什么滋味,他低下头,同二人告辞,往军营赶去。

他没有打伞,一步一步的踩在水洼里,被大雨浇的睁不开眼睛,寒意也随之而至,他伸手接了捧雨,像那日崴脚萧寄北背着他时一般,接了一捧握不住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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