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国列传[古代架空]——BY:龙五爷

作者:龙五爷  录入:11-04

  借刀杀人,挑拨离间,一举两得。至于自己以及高昌王宫里其他所有人的死活,则自始至终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也许,事先在她体内“埋下”牛痘抗体,就已经是沈长河对她所剩无几的仁慈了。
  真是好狠的心、好毒的手段!
  她几乎是要流泪,可终究只是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现实。耳边听见伊藤美咲又问:“我听下人说,沈长河恢复意识了,是真的么?”
  “是。”她喃喃道。伊藤美咲声音里透着十分的冷意:“很好,接下来的事情你不用管了,我来处理。”
  声音里随即带了几分残忍的意味:“有些活罪就是要他清醒着承受,才更有意思!”
  接下来的三天里,伊藤美咲只觉得自己是做了一场噩梦。
  严格来说,做噩梦的人并不是她,而是沈长河。直到这时,伊藤玲奈才发觉自己是真的蠢:因为,她又被沈长河骗了一次。
  她相信沈长河是真的失忆了,可伊藤美咲却固执己见,坚信沈长河绝对是彻底恢复清醒了。沈长河沉默不语,她就用细长的针从他双手十指的指甲缝里一点一点插*进去,皮肉分离的声音听得人牙根发酸,看得人毛骨悚然、心惊胆战,可沈长河却好像哑巴了一样,硬是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如果不是看见从他嘴角汩汩流出的鲜血,伊藤美咲真的会以为他是没有痛觉的。
  “沈将军,美咲真是想不明白呢。”伊藤美咲拔*出他指甲中的最后一根细针,饶有兴致地望着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的伤口:“你们中原人有句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我东瀛帝国如今已是世界第三强国,你又为何一定要与我们作对呢?”
  仍是没有任何回应。
  “针刑”没有效果,紧接着又是炮烙、水刑、电刑。伊藤美咲是个刑讯专家,折磨人的法子也花样百出,在这间秘密的地下室里,她就像一个严谨的科学狂人一般在他身上不断挑战人体承受痛感的极限。
  最开始的时候,沈长河只是闭目不语,任由她随意折腾,也时常会疼到失去意识;到了后面,伊藤美咲干脆用了大剂量药物让他无法陷入昏迷、而被迫清醒着承受这些非人折磨,如此高强度的疼痛无休无止且愈演愈烈,他的精神防线也终于出现了裂痕。
  ——就在伊藤美咲将第四块青砖垫在他的足踝处那一刹那,被牢牢捆在刑架上的膝盖再也无法承受这样的外力扭曲,“咔嚓”一声沉闷的轻响,腿骨竟被生生折断了!
  与此同时,伊藤美咲也如愿以偿地听到了他的第一声惨叫!这个在自己面前态度向来极为强硬的男人,终于还是败给了她伊藤美咲的手段!
  “这样才对嘛。”伊藤美咲温柔地冲他笑了笑,动作甚是轻柔地用蘸了水的手帕拭去他额角不断渗出的冷汗:“多叫几声给美咲听听,将军的声音真是很好听呢。好啦,废话少说,你并没有失忆对吧?”
  沈长河脱力地靠着刑架低低地喘着气,既不看她,也不说话。伊藤美咲拍了拍手,两名忍者随即推进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
  “长腿叔叔?”
  那少年正是阿尔伯兹。他丝毫没有被绑架的自觉,一眼看见沈长河浑身是血地被锁在铁架子上,吓得大声问道:“你怎么啦?”
  再一看伊藤美咲的脸,他恍然大悟地捂住了嘴:“你不是……!”
  “我不是哦。”伊藤美咲用流利的波斯语问他:“告诉阿姨,他都跟你说了什么?”
  阿尔伯兹从第一眼看见伊藤美咲就怕的要命,这时反而安静了下来,警惕地退了两步。伊藤美咲微笑着执起他的小手,眼睛却看向放在刑具里面的拶指。阿尔伯兹并不知道噩运即将降临,仍是望着沈长河的方向:
  饶是他再年少无知,也知道“长腿叔叔”是被坏人给抓了,而这两个自称他“老婆”的女人,就是坏人!
  “他说、他说……他什么都不记得了。”阿尔伯兹咽了口口水,结结巴巴地答。伊藤美咲“哦”了一声,扭过头去又问沈长河:“是这样么?”
  问着这话的时候,她已经拉起了阿尔伯兹的手,另一只手飞快拿过拶指套在了少年细嫩的小手上,动作不轻不重地一拽。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呼,阿尔伯兹被这突如其来的痛感疼得差点跳起来,还没长开的身体拼命挣扎,可无论如何也挣脱不了女人的桎梏!
  “够了!”
  虽然只是极低极哑的一声,可也足以叫伊藤美咲停下手里的动作。她歪着头对沈长河嫣然一笑:“肯承认了?”
  沈长河不置可否道:“把人放了,他只是个孩子。”
  他说的很慢,每说一个字都要轻轻地吸一口气。腿骨断了还可以接回来,可他现在已经不太想活下去——活着,其实是一件苦差事。
  他是个天生的赌徒,自己这条命就是唯一的筹码,用来跟这个贼老天争一争。从前百越围攻凉州时,他也是抱着如今这般不计生死的态度以身犯险深入敌营;如今,这样的态度从未变过,只是这次他不够幸运,终究还是把这唯一的筹码也输掉了。
  一旦发生不测则由李云凌接管西南,这是沈长河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不是因为他喜欢她、偏爱她,而是因为在这个时代,她是唯一一个能理解他的政治理想并将其贯彻下去的人。所以,他才在这次西境之旅前夕替她扫除了能扫除的所有障碍,怕她人微言轻无法服众,还特地把裴阁老留给她做发号施令的“挡箭牌”,并给了她西南全境所有军队的掌控之权。
  至于他自己,无亲无故,了无牵挂,死在实现理想的路上,并不算是很坏的结局。
  伊藤美咲猜不到他在想什么。她只道自己现在算是捏住了沈长河的软肋:沈长河真是个少见的好人,除了对她和东瀛人冷言冷语之外,几乎可谓圣光普照,随便找个只见过一面的孩子竟然都能让他就范,真是意外之喜!
  她伸过手去轻轻抬起他已经开始泛起青色胡茬的下巴,口中啧啧:“那么沈将军,关于你们西南军政府接下来的部署,也交交底吧?”
  “把他放了。”沈长河被迫抬起头,一双绿眸雪一般的亮:“别让我说第三次。”
  伊藤美咲认为他的脑子是被电糊涂了。她既然能把阿尔伯兹抓来第一次,自然也能抓第二次,放了又有什么用呢?可她还是从善如流地一挥手:“放这孩子走吧。”
  阿尔伯兹哭啼啼地被送了出去。伊藤美咲目送他走出去,又回头看向沈长河:“这回可以说了吗,将军?”
  沈长河虚弱地点了点了头,张嘴似乎说了句什么,可声音实在太小,伊藤美咲根本听不清。于是,她不得不上前一步附耳过去,却在下一秒痛得立刻后退了半步。
  ——就在刚才,沈长河竟毫无预兆地突然发难,一口咬在了她的后颈上。他是如此的用力,以至于半块肉直接从后颈翻卷起来,像婴儿微微张开的小嘴,淋漓的鲜血瞬间流遍了她捂住伤口的手!
  “军政府的下一步计划?”沈长河偏过头去吐出嘴里的血沫,笑容惨淡:“当然是宰了你。”
  直到此时,伊藤美咲才终于反过味儿来:他在求死。
  是了,如今在外界眼里,沈长河已经是一个死人了,而死人是做不了将军的。失去了所有的权势地位,还落在了她的手里,他一定已是生不如死。
  可他一心求死,她偏不让他如愿。从前她总以为自己喜欢的是安安静静不说话的沈长河,所以即使他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也无伤大雅。可是最近,她才发现自己真是大错特错:沈长河这个人最大的魅力居然不在脸上,而在于他那张得理不饶人、又毒又损的嘴上。
  这可真是个令人震惊的发现。
  她爱听他阴阳怪气地讽刺甚至怒斥、谩骂自己,因为这能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兴奋和快乐;所以,她才对“折磨”他这件事如此上心、如此乐此不疲!
  “好啊,”她娇笑着撩开裙摆,跨坐在刑架上,精致小巧的鼻尖几乎要贴住他高挺笔直的鼻梁:“来吧,杀我!”
  一边说着,伊藤美咲的手却很不老实地一路向下,找准位置按了下去:“美咲听说,你们中原人对女仇人最恶毒的报复方法,一向是‘先*奸*后杀’的……今天美咲就满足你复仇的愿望,如何?”
  室内的熏香气息也愈发浓烈起来。沈长河终于开始为自己的冲动后悔了——现在他双手不得自由,腿已经断了不听使唤,而这熏香……里面也是加了料的。
  春*药。
  虽然外表并不多么富有男子气息,但他确实是个血气方刚、各方面都很正常的男人。伊藤美咲的动作让他当即涨红了脸,吼道:“别碰我!”
  “将军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可是诚实的很呢。”伊藤美咲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道:“看将军这反应,不会还是个雏儿吧?没关系,今天美咲就让你成为真正的男人。”

  新旧时代(三)

  
  隔壁吐尔逊那一家子搬走得悄无声息,好像生怕再跟沈长河扯上半点关系似的,有点子躲避瘟神的意思。不过伊藤氏姐妹二人并不在意这个;尤其是伊藤玲奈,一双眼睛几乎是长在沈长河身上了。
  倒不是她过分痴迷于后者的美貌,而是前些天姐姐做的事把她给结结实实地吓个够呛。
  那天下午她冲进去的时候,姐姐正在以一种非常不雅的姿势跪坐在沈长河身前,两个人身上的衣服已经少得聊胜于无了。情急之下,她袖中银线长了眼睛一般飞出,卷起被伊藤美咲脱下来的一件衣服盖住了沈长河的身子,同时厉声叫道:“姐!你怎么能这样做?!”
  “心疼什么,他不是你的男人,之前又屡次三番利用你,你还自作多情?”伊藤美咲嘴上说得硬气,行动上却收敛了些许,拢好衣衫重新站了起来。伊藤玲奈被她的话一下子戳中了痛处,磕磕巴巴道:“士可杀,不……不可辱,阿姐,无论如何你,你都不该用这么下作的方式羞辱他!”
  “好吧。”
  伊藤美咲悠悠地叹了口气,一指沈长河的脸:“阿姐就把他让给你,只要人别弄丢了,怎么玩儿随便你。”
  伊藤美咲说到做到,其后的几天里果然再没出现过。不知是不是出于变态的恶趣味,她解了施加在沈长河身上的傀儡术,却也重新给他铐上了铁链子,并且没把钥匙留给伊藤玲奈:她总隐约觉得,自己这个向来老实听话的妹妹,最后会色迷心窍地跟着沈长河一起逃走。
  沈长河的腿伤好得飞快,接了断骨之后很快就能站起来了,可他几乎动也不动一下,也不说话,整日就是闭着眼充当一尊冷冰冰的雕像。伊藤玲奈不知道他为什么伤势痊愈得如此迅速,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连自己都不愿意理睬了,所以心里也很难过。
  ——她知道,之前高昌王宫里面沈长河那些温柔可亲都是假象、是为了更好地接近她、利用她。可她现在宁愿被他利用,也不想他把自己当做空气一般无视。
  开始的时候,她只会说些自己家乡的往事给他听,希望他多少能看自己一眼,可事实证明这是无用功。于是,聪慧如伊藤玲奈很快就改变了策略:买来外面的报纸,有选择性地给他读一些时政要闻。
  不过,让她感到失望的是,沈长河对此依旧完全不感兴趣。他并没有绝食,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饭量却是越来越小,到后来干脆一口都吃不下去——不是绝食,而是吃了就会吐得昏天暗地。找来的大夫看过之后都是清一色的神情复杂,然后摇头摆手表示自己水平不够,治不了。
  “他这是先天不足之症所致,如果好好调养自然没有大碍,但若一直伤病加心情郁结,那就是药石罔效。”其中一个医术比较高明的大夫如是说。
  大夫走后,伊藤玲奈发了好一会儿怔。
  沈长河之前能从恶性疟疾和毒瘾的双重打击下活下来,已经是创造了奇迹,所以她相信他这次一定也不会有事。可是再看看沈长河形容枯槁的脸,她就又没了底气。这么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断断续续折腾一个来月之后,现在几乎已看不出当初的绝代风华了。
  他如今看上去,就只是个很普通的落魄男青年。脸色白里发青,一双本就很大的眼睛因为急剧消瘦而愈发显得大而深陷,浓长秀气的眉宇下长睫毛沉重地垂着,薄薄的双眼皮像是承受不住睫毛的重量似的不肯抬起来。嘴唇是透着死气的灰,因为有段时间没刮过胡子,上面已经冒出不少胡茬儿,衬着整张脸看上去有点滑稽——简直像是个女扮男装的大姑娘。
  伊藤美咲对他是极狠的。他的手指指甲被长针掀开了好几个,有的已经自然脱落,有的则正在坏死,很轻易地就能看见里面的烂肉。相比腿伤的恢复速度,指甲那里恢复得也不算慢,可无论如何那伤口本身看起来都太过可怕。手脚上铐着的铁链十分粗重,可镣环却小得像是专门给女人用的一样,死死咬住他的一双手腕和脚踝,一点空隙也不留。没有衣物的阻隔,他的手足很快就被磨出了血,稍有动作就是凌迟一般细碎而刺骨的疼,所以也就不想再动一下了。
  ——这样的处境,换成谁都不可能“心情不郁结”。
  “……多少喝点粥吧。”她像是自言自语似的说给自己听,将杯盏递到他的唇边。却不料沈长河厌恶地拧起眉毛,忍着疼用力拍开她的手:“出去!”
  杯盏掉落在地,是清脆的一声响。汤水有一部分蔓延着打湿了他的衣服下摆,可他却完全不关心也不在意,只是别过头去,任长发凌乱地遮住半边侧脸。伊藤玲奈痛心地一边收拾残局,一边不死心地没话找话:“你恨我姐姐,我可以理解,可你为什么也恨我呢?玲奈被你骗过,被你利用过,可玲奈都从没怪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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