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袍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百里桃酥

作者:百里桃酥  录入:11-07

  四肢百骸,灭顶的痛楚。
  “大人!”尉瑾撕心裂肺的一声喊,终于挣脱了束缚, 扑通一声跪在晏长清面前。
  但是这喊叫声,和周遭的喧嚣, 咒骂, 传到晏长清的耳朵里,都变得很微弱。
  太疼了, 疼得他根本听不见什么, 也看不见什么。只感觉一滴滴冰凉的液体从他的头发,额头和手臂缓缓流下,也不知是水,是汗,还是血。
  这种宛若凌迟剥/皮的痛楚,足够摧毁任何人的意志力。但是此时此刻, 晏长清脑海中仍旧有一个坚定如铁的念头。
  不能认输!
  绝不能认输!!!
  “赶出去!赶出去!”
  愈演愈烈的咒骂声中, 晏长清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知道, 此时此刻, 就在他身下的土地里, 那些支撑起整个城池的砂石土壤,正在慢慢塌陷。
  秦川城,还能支撑多久?
  如果他真的被当做旱魃赶出城外,那么他的迁城计划,必然无法进行了。会有多少秦川百姓,会被下一次更惨烈的天崩地裂吞没?
  眼前这些百姓,无论是被几个大财主富商蒙骗怂恿也好,自身愚昧残暴也罢,他们有罪,却罪不至死。
  更何况在他们身后,还有更多无辜的老人,嗷嗷待哺的幼童。
  他们更不应该为这些人的愚昧和冲动付出自己的生命。
  一国之将,身负万千生民性命,合该忧国忘家,捐躯济难。
  所以现在,他还不可以倒下!
  晏长清猛地睁眼。
  他面前,怀疑的,怨恨的,疯狂的人群,突然之间,喧嚣戛然而止。
  每个人都讶异地睁大了眼睛,忘记了咒骂和呐喊。
  晏长清很慢,很慢地站起来了。
  他的背影看起来是那样清瘦,浑身湿透,明明是很狼狈的样子,但是在他慢慢站起的时候,所有人都从他身上感受到一股傲然之气,无比的刚毅,决绝。
  所有人都看得呆了,只有距离最近的尉瑾看到,晏长清藏在衣袖下的手,因为攥得太紧,掌心已经沁出了血,正在剧烈地颤抖,近乎痉挛。若不是强忍剧痛,又岂会如此?
  张财主显然没有料到晏长清居然还能再站起来,讶异之下,脸色更加阴沉。他上前一步,挥袖,寒光乍现——
  然而这一次,晏长清再也没有给他机会。
  “啊”地一声惨叫,张财主双膝突遭重击,猛地摔倒在地,他眼前的道士来不及躲闪,一大盆冰水哗啦啦尽数倾倒在他的身上。
  晏长清微微喘息着,抬手一扔。
  哐当一声响,张财主的铁棍落在地上,铁棒四周,是一圈突出的尖刺,染着血。
  张财主就是用这样的铁棒,抽在晏长清的腿上,逼他跪下。
  而现在他却自食其果,被晏长清用这根铁棒一棒敲裂了膝盖骨。
  众人张口结舌,看看疼得满地打滚的张财主,又看看一旁的晏长清,半晌,人群中才突然蹦出一个小小的,迟疑的声音:
  “不是说旱魃怕水吗,他……他怎么……?”
  何离一直怔怔地跪在地上,此时此刻看着咬牙站立的晏长清,他终于明白了用意,突然拨开人群,指着晏长清,抖着声音道:
  “对啊,你们不是口口声声,说旱魃最怕水吗?可是正如你们所见,晏大人站起来了,他根本不怕水!他不是旱魃!”
  说着捡起张财主的铁棒,高举过头,让所有人都看清了那铁棒上淋漓的鲜血。
  “你们看清楚,都是张财主在骗你们!他是想讹诈更多的土地赔偿,才来闹事!”
  众人沉默了。张财主被泼了一身冰水,冷得直打颤,膝盖的剧痛更是让他满地打滚。他龇牙咧嘴,鬼哭狼嚎的样子,比晏长清狼狈多了。
  若说像旱魃,此时的张财主,明明更像。
  “……难道真是张财主骗咱们?你看他手里的棒子……”又一个犹豫的声音。
  “我也觉得啊,你看晏大人他浑身都是水也一声不吭,似乎是不怕的样子。他之所以跪下,还不是因为那根害人的铁棒……”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
  “我就说他不是……孩儿他爸,你非要撺掇我来,你看看……”
  “还不是那张财主说得跟真的一样……”
  “既然他不是旱魃,那告示上写的,便都是真的了?咱们秦川城,真的保不住了?”
  “嗨,依我看,赶紧回去收拾铺盖吧!保命要紧!”
  人群犹疑着,围在最后的人们,开始散去。
  “我不信!我不信!”人群中,刚才言之凿凿的宋大夫冲了出来,他盯着晏长清的脸,满眼都是不甘心,声音尖锐粗粝,像是一把生锈的剑:“不可能!我知道你的症状,你不可能不怕水!”
  晏长清深深吸了一口气,沉默地看着他。
  还有他身后,犹豫而怀疑的人群。
  尉瑾突然意识到晏长清要做什么,想要阻拦,但是根本来不及,甚至连一声喊叫,都生生扼在了喉咙里。
  晏长清突然一把夺过道士手中的铜盆,将满满一盆冰水,迎头全部泼在自己身上。
  宋大夫瞪圆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晏长清,半晌,才哆嗦着道:“不可能……不可能……你明明……你明明……”
  晏长清的全身都冒着丝丝白森森的寒气,但是他的眸,依旧像黑琉璃一样剔透而冰冷,他的脊背,依旧挺拔笔直地像是一棵凌风负雪,也丝毫不减风姿的孤松。
  他始终咬紧牙关,不吭一声。
  除了尉瑾,没人知道,亦没人能看出晏长清此时若忍受的剧痛。那已经超越了常人所能忍受的极限。甚至连尉瑾都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在支撑着他,悍然不倒?
  宋大夫一边摇头,一边后退,表情仿佛见了鬼:“不可能,不可能……”
  “何离!”晏长清低声喝道,全身都在不易察觉地微微颤栗。
  “下官在!”何离双目含泪,极郑重地跪下。
  “妖言惑众,扰乱民心者,该当何罪?!”晏长清一字一句,每一个字,都像扎在这些乌合之众心头的一把刀。
  “杖责一百,逐出城外!”
  宋大夫,张财主和几个带头闹事的顿时大惊,惶恐地想要跑,然而终于缓过神来的府兵们,立刻将他们团团围住,扭住胳膊,拖了下去。
  哭爹喊娘的惨叫声,夹杂着沉闷的血肉击打声,冲击着每一个在场人的耳膜。
  每一个百姓都知道,一百杖下去,即使不死,下半辈子也定是个废人了。
  乌泱泱的人群,在沉默了半晌后,再一次炸了锅,但是这一次却不再是针对晏长清,而是他们彼此。
  “都是你,是你让我扔鸡蛋的,混蛋婆娘!我打死你!”
  “让你不要来非要来,这下好了!完了!”
  “跟我没关系呀,没关系呀,官爷你可要明辨是非!”
  ……
  明明刚才还同仇敌忾的一群人,此时开始互相谩骂,厮打,指责,推卸。吵吵嚷嚷,推推搡搡,好不热闹。
  而更多的人,而是畏缩着,抖如筛糠的迈动双腿,想要跑。
  府兵们知道自己刚才犯下大错,立功心切,连忙将所有人团团围住,森白的刀抽出来。领头的一脸小心翼翼的笑,凑到晏长清面前:“大人您看,如何治他们的罪?”
  晏长清缓缓扫过人群,每一个接触到他眼神的人,都立刻羞惭地低下了头,有些胆小的,甚至瑟瑟发抖,跪下求饶。
  这是一群多么丑陋,多么愚昧,又多么可笑的一群人啊。
  晏长清的心头突然涌上一阵强烈的疲惫之感。这种疲惫,甚至比彻骨的森寒之痛还要让他窒息。
  他闭上眼睛,再也不想去看。
  “走吧。”
  不再理会所有人诧异而庆幸的眼光,晏长清转身,在尉瑾的搀扶下离去。
  没有人注意到,就在晏长清转身的一瞬,一抹鲜红,慢慢地从他惨白的唇角流下。
  尉瑾大骇,刚要张口,晏长清却不动声色地微微摇头,拉上了兜帽。
  一步一步,他们再也没有回头。
  直到大门缓缓关上,隔离了所有喧嚣,也带来了铺天盖地的黑暗。颤颤巍巍,用尽全力绷紧的那一根弦,终于在这一刻绷断。
  晏长清骤然吐出一口血,消无声息地倒下去。
  像是一只累极的黑鹰,又像是一颗即将陨落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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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旋地转之后,是不断重复的,冗长而可怖的梦魇。
  晏长清再一次回到了白苍山,白茫茫一片冰雪中,只有他一人。
  冷,非常冷。寒风从他每一个毛孔中钻入,他几乎动弹不得,长睫毛上俱是冰霜。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脚下的白雪突然起伏着,摇晃着,幻化成数万匹眼露凶光的白狼。
  所有的白狼同时向晏长清扑过去,他根本来不及躲避,瞬间就被淹没。血肉被不断地撕咬着,可是他却又没有立即死去,而是在无休无止的痛苦中挣扎。梦境不断重复,他就一次次陷入无法挣脱的,万狼噬骨的剧痛里。
  数不清多少次,直到最后,在他终于忍不住痛呼出声的一刻,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
  赫连戎川的赭色长袍在大风中烈烈作响,宛若一团暗色的火焰。俊朗不羁的面容在风雪里,耀眼而温暖。
  赫连戎川义无反顾地向他奔去。而他也展开了双臂。
  两人就这样在冰天雪地里紧紧相拥,仿佛万里苍穹,苍茫大地之间,只有他们两人。
  晏长清缓缓抬眸,看着赫连戎川茶褐色的眼睛,在这双深邃的眼睛里,他仿佛看到了温暖的春,青草绒绒如毯,柳叶鹅黄。一切都是那样暖,久违的安心。
  仿佛一切痛楚都消失了。仿佛一切屈辱都不曾发生过。
  梦境里,赫连戎川淡淡地笑:“我来了。别怕。”
  晏长清默默地伸手抚摸着赫连戎川的脸颊,正想张口,却突然被眼前突然发生的一切惊呆了。
  赫连戎川的胸膛,正插着一把利刃。
  而这把利刃,竟然是从晏长清的胸膛穿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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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风劲草 八
  赫连戎川的笑容慢慢凝固在脸上, 满身是血, 缓缓地倒下去。他身后的地面突然裂开一道黑漆漆的深壑,立刻将赫连戎川吞没了。
  “不!!!!”
  晏长清一声不敢置信的惨呼, 奋不顾身地朝前一扑——
  一片晃眼的光亮。
  干净的被褥, 朴素的窗棂,晏长清睁开双眼,只觉得天旋地转方休,冷汗涔涔, 胸膛剧烈地起伏。
  是……梦?
  浑身的阴寒之痛提醒他又回到了现实。
  一直守候在一旁的尉瑾地扑过来,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醒了?好, 好, 我还以为,我还以为……”
  尉瑾满脸是未干的泪痕, 一向干净斯文的他, 衣服上还沾染着白日里被人群泼溅的污泥,脏兮兮的样子。
  晏长清看看他的身后,何离和几个贴身小侍卫也是和尉瑾差不多的狼狈,满脸想笑又想哭的模样,胆子最小的那一个,甚至抽抽噎噎地抹起了眼泪。
  为了唤醒晏长清, 尉瑾在他身上连下了数根银针。尉瑾此时一边帮他取针, 一边道:“醒了就好, 取了针, 再喝一点药……”明明是东云最年少有为的太医, 此时拔取银针的手却颤地厉害,好几次竟捏不住那银针。
  在听到“喝”这个字的时候,晏长清的喉头微微哽了一下。他已经不记得上一期喝水,是什么时候了。喉咙极度焦渴,可是每次一看到水,或是相关的液体,他的身体就控制不住地想要痉挛。经历了那一场“捉旱魃”的荒诞闹剧后,现在他的状况似乎更加糟糕了。
  晏长清看了看窗外漆黑的夜色:“我睡了多久?”
  “四个多时辰了。现在已经过了丑时。”尉瑾看着晏长清白的可怕的面色,劝慰道:“大人再等等吧,想必天一亮,我家殿下就回来了。咱们一起去东云,那个办法,一定可行——?”
  晏长清沉默不语,半晌,才缓缓点头。尉瑾哪里知道,他就是因为顾忌那个唯一可行的救命之法,才故意把赫连戎川支走的。
  方才梦境中赫连戎川凝固在血泊中的微笑,又再一次清晰地浮现在晏长清的脑海里。
  是啊,过不了多久,赫连戎川就会回来。一切必须按照原来的计划进行。
  晏长清嘴角扯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好,那我等着他。”说着从新重新躺下去,似是有些疲惫的样子:“你们都下去罢,我已无碍,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尉瑾有些不放心:“我还是在这里守着?”
  晏长清却摇摇头:“有人在一旁看着,我睡不着。”
  尉瑾只得退下,想去最近的旁屋随时候着,刚跨过门槛,却听得晏长清喉咙嘶哑,轻轻说了句:
  “医者仁心。城中瘟疫尚未除尽,妇弱病残,俯仰之间,一切还有劳你。”
  尉瑾眼眶一热。他在晏长清昏迷之时,翻来覆去想了很久,见到晏长清为了秦川,几乎把命搭了进去,可却蒙受了如此屈辱,心中越想越气,便一下将原本为秦川百姓熬好的一大锅汤药尽数倒了,不想再去挽救这些愚昧的乌合之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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