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物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湘池

作者:湘池  录入:11-26

  元頔笑了笑:“你且管自己的,操心我做什么?我只坐下喝杯酒便走,不必惊动全场。”
  宋禹听了这话,往后瞥了一眼祖父,低声道:“怕是我阿翁早就通传全场,说太子殿下驾临。”
  果然绕影壁步回廊到了后花园,人如潮水般纷纷行礼。元頔暗觉头痛,许培趁机唱礼单。宋禹听见里头有他肖想好久的《平复帖》,一时眼前一亮,急急便来谢恩。
  元頔见他今日这般开心,心情也跟着畅快了许多。全场共饮一杯,觥筹交错人声鼎沸。元頔在许培担忧的眼神下小酌了一杯。他刚搁下酒杯,忽然传来一记锐声,空中绽开了一簇硕大的烟火。
  元頔缓缓仰头望向圆月高悬的夜空,静静地凝视着那些姹紫嫣红的美丽光彩,自言自语道:“今夜亦是月圆。”
  宋禹离他近,虽耳边有喧嚣,但还是听见了太子的呓语,应道:“十五之夜是月圆人团圆的日子,这才选了这个好日子呢。”
  “小宋郎君!”许培忍不住轻斥道。
  宋禹一脸莫名,望向许培道:“许司监,我怎么了?”
  元頔按住许培的不悦,随意道:“今天的确是个好日子。我人到了,礼到了,酒也敬了。算起来媛娘也是我的表妹,你从此后便是我的表妹夫,往后见面要叫一声大舅哥,听到没?”他笑对宋禹道,“先叫一声。”
  “苏睦、苏瞬两兄弟还不曾听我喊过呢,你一个表哥先占名头了。”宋禹不服道,“我可是口必称殿下,恭恭敬敬。”
  元頔擂了擂他的肩:“罢了,不与你这口舌之争。我确有要事还需处理,便不多停留。你且倾杯随意,莫误了良辰便好。”
  宋禹知他政务繁忙,见他消瘦许多,忍不住道:“殿下力担钧枢宵衣旰食,虽为社稷之福臣工之幸,但也需当心身体。臣前些日子忙于婚事,疏有进宫请安……”
  正说着,元頔伸手拦住他,淡淡地说道:“你我相识十余年,君臣之分外亦有挚友之情,不必说这些,都不像你了。”
  说罢元頔看了看周遭众人,扬声道:“孤此来是贺新人结缡,诸位亦是这对佳偶的亲眷师友,谈笑无须拘束,更不必多礼。”
  在席上众人谢恩声中元頔款步离席。宋禹本想跟上,元頔却道:“已耽搁了不少时候,你去敬酒吧,无须送我。”
  太子既已发话,宋禹只得目送他越过树影婆娑的长廊消失不见。
  远远望着,元頔的身形越发瘦削。宋禹想,圣人游幸天下,殿下担监国理政之任,夙兴夜寐多有辛苦,实在是不易,难怪他会病倒。
  出了越国公府,元頔坐上鸾辂。许培怕高秋夜凉,硬是塞了他一个手炉。
  元頔扶着温热的手炉清咳了两声,许培顿时如临大敌。见此情形元頔只得苦笑道:“阿许,我只是被外面的烟尘气呛到了,你不必太多在意。”
  许培不甚认同,蹙着眉道:“回宫后再泡个汤还是喝个汤,殿下说呢?”
  元頔哑然道:“许司监如今好大威风,孤的主也要做了。”
  许培拜道:“不敢。”一边又给他紧了紧大氅。
  车子辘辘前行,元頔又忍不住咳了两声。许培一边给他端茶一边忍不住埋怨道:“便是要出宫贺小宋郎君的喜事,殿下又何必硬要喝酒?以茶代酒便好,无人敢说个不字。”
  元頔支颐摩挲着茶盏,悠悠道:“我正值壮年,这点病痛受不住?圣人巡游东朝有恙,有人心思浮动,怎能不敲打?”
  他啜了一口茶:“顾渚紫笋,如何是茶中第一,我品不出其中味道。”
  许培立时噤声,顾渚紫笋是熙宁帝最爱的茶,自他不告而别后太子便只喝这茶。许培看着心惊,换了两次后见元頔不悦,便不敢再换了。
  两个月前熙宁帝匿迹于晖县,而后中书令元灏奉陛下之命交门下省颁诏:上巡行天下,着太子元頔监国,仪同皇帝,旨如君谕。
  元灏系宗亲,为煦亲王嗣子,亦是元猗泽的堂兄。当年煦亲王一力支持元猗泽继位,于熙宁朝地位超然,元頔不敢擅动他父子二人。驸马都尉陆萍君因贪墨案解职入狱,新昌公主求见兄长无门自闭府中,魏王亦以君父之命禁足半年。正在京中众人以为风雨欲来之际,太子元頔病倒。十日后东宫临朝,朝堂之上未再有发作,众卿也便不敢多置喙皇室家事。
  这么数来其实也就是六十日的时间,元頔觉得恍如大梦一场,又似茫茫一生。他慢慢明白了很多,或是恍然大悟。
  绿绮琴是那个人半生负疚所在,亦是难忘的少年欢欣时,如今皆已悉数回归他百年后处所,静待他归。
  涵碧河畔一场欢聚,他在同每一个在意的人见最后一面。
  元頔回忆着同那个人在一处的时光,似乎他每一句话都在拒绝,每一个神态举止都是道别。
  元頔想,我什么时候能舍得放开,放开这虚妄幻想,放开这执念心魔?
  可是洛京和太极宫像一座回忆密织的牢笼,他逃不开躲不过,最终还得心甘情愿地作茧自缚。
  这是我欠他的,元頔忍不住按住灼热的掌心,仿佛按住了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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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室出女:公主的女儿


第42章
  清明雨后山色空濛,太湖之上烟波浩渺,偶有渔人欸乃放歌,惊起浅滩鸥鹭二三。吴兴郡长城县为贡茶顾渚紫笋的产地,清明前首贡第一批急程茶已经经水路转快马送往洛京。之后陆陆续续又有几批在码头载上大舶,由制置茶盐使派专人沿路护送直达宫城。
  因茶圣陆羽品定顾渚紫笋为茶中第一,今上又独爱此茶,因此长城县全境所产尽供洛京,凡人难得一品。
  码头上另泊着各式小船,其中一艘乌篷船里传来一阵酣畅的哈哈大笑:“怎么样,看着他们忙着装船送走,心里是何滋味?”
  久无人回应,说话那人便出了低矮船舱,立在船头摇动船橹笑道:“罢了,见过了纵不甘心也无法,我们走吧。”说着便起了船,划开水面向南而去。
  离熙攘的码头愈来愈远,水面也越来越开阔。摇橹那人衣袂飘飘,见有渔船并行便饶有兴致地和渔家一同唱起小调。
  小调以吴侬软语唱就,虽听不清词,但音韵动人,正应和这水天一线的景致。
  乌篷船里弓身探出一个人,他扶着船舱两侧对船头那人说道:“梦微先生,我们如今是往哪里去?”
  摇橹的人转身看着他,眼神掠向船舱里面,戏谑道:“怎么,他还晕着呢?”
  “小和尚,你得意什么?”船舱里的人起了身,盘着腿望向船外水面荡开的风景,沉声道,“我好得很。”
  “元小七,你可知道你这么喊我,阿姊在天上可都听着呢。”那人嗤了一声,回身继续摇动船橹道,“左右无事,都到了这儿,不若再往南行。山阴县有位我的旧友,久未拜访,你或许也想见见。”
  元猗泽思忖了下,问道:“可是王元朗?”
  那人手上施力,望着远处广袤的芦荡道:“正是。他年事已高潜居山阴,怕是也去不了其他地方。几年前我送过他一盒拓片,这过去叨扰一顿饭的面子当是有的。”
  “小……”元猗泽话音未落,那人便转身向他森森道:“小什么,你可想仔细了,你现如今正在我船上。”
  元猗泽嗤笑一声:“你还敢扔我下船不成?”
  董原见他二人又要争执,瘫坐下来皱着眉头道:“老奴晕得很,这船程要多久?”
  “说不好,若是起风了或快或慢,不过总之得在船上待上一夜。你主仆二人若身娇肉贵吃不住,等天暗了我便泊船上岸,找个地方住一夜再走。”
  董原看向元猗泽问询意思,元猗泽摇了摇头:“省得麻烦,沿岸投宿也不见得可靠。”
  那人放开船橹歇歇,应道:“那是。如今天下尽知今上白龙鱼服巡游四方,若还画了影分发各州县,万一叫人报了上官,那还怎么玩?”
  说起这个元猗泽便烦,自他别后元灏得命颁诏,元頔竟抄送邸报至各州县。为隐匿行迹,董原已经戴了两年多的假胡子。虽然知道元頔此举纯属故意,但元猗泽只能默默咽下这口气。如今萧禅师偏要提起此事,元猗泽冷哼一声:“我还怕了不成?况且元頔也不敢。”
  萧禅师点点头:“或许吧。”他随即又道,“我离京的时候你才多大,这会儿怕是孙子都有了吧?”
  元猗泽眺望着远处道:“有个外孙女,如今该四岁了,是长女所生。不知道她夫妻俩有没有再要孩子。”
  萧禅师笑道:“如此说来我该是人家的三世祖了。”
  他凭风而立,叹道:“自匆匆一别而来,逾二十年矣。”
  此人出身兰陵萧氏,是元猗泽母亲的从弟。虽长一辈,但同元猗泽年岁相仿。当年萧禅师失恃失怙,六岁起为伯父萧岌收养。而萧岌正是元猗泽的外祖父。因着这样的缘故,较之萧氏其他几房子弟,萧禅师与元猗泽更为亲密,是自小相熟的舅甥俩。萧禅师生母笃信佛学,不但为他取了禅师为名维摩为字,更曾携他舍身佛寺。小时候的元猗泽盛气凌人又骄傲霸道,经常同萧禅师打闹起来就喊他“小和尚”。萧岌不能管教外孙,便尽数报与女儿。萧妃听闻一次便罚一次,元猗泽为此吃了不少教训。
  如今两个人近不惑之年,萧禅师执着于让元猗泽喊一声“小舅舅”,元猗泽执着于喊他一声“小和尚”,依旧像少年时那样闹得不可开交。
  董原是看着他们两个长大的。当年他初见元猗泽,元猗泽命人哭丧的那只促织“武威将军”就是萧禅师初到伯父家送给小外甥元猗泽的礼物。两个人虽曾亲密无间,长大后性情却颇有不同。萧禅师和许多世家子一样不喜拘束性好游冶,自养父萧岌过世后便时常在外游历,无心仕途。而那时元猗泽则是朝中最炙手可热的储君人选,正在最渴慕权力的年纪。在元猗泽十五岁那年萧禅师作别京中亲友直往江湖而去,这一别竟是二十余年。
  年前两人重逢,是元猗泽循着萧禅师的行迹一直到了兰陵萧氏故地武进,在萧禅师隐居的竹海中偶然拾得了摔断腿动弹不得嚼食了几天草叶等死的萧禅师。
  那时萧禅师冻饿交加,以为不久便要舍身成佛,没想到闭眼睁眼见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他记忆里的皇孙小七或是广阳王元猗泽都还是鲜衣怒马的少年,美貌夺目气势煊赫,盛气凌人得叫人牙痒痒,却不是眼前这个眉目温和的模样。所幸这人一开口还是那么尖刻:“小和尚,你要在这里舍身饲虎不成?”
  萧禅师因缘际会捡回一命,将养了许久总算康复过来。
  武进离长城县不远,春来元猗泽思念顾渚紫笋的滋味,便请萧禅师一道去寻头道春茶。却没想到从前他案头最常见的贡茶非但价比黄金,更是专供皇家为元氏独享。萧禅师结交三教九流,也没人能有路子敢倒出几两,说这两年来管束愈严,严禁民间贩卖。元猗泽念及此处便大为光火,深恨自己临走时漏了一道旨意,应当将此茶开禁才是。如今念着想喝,却连闻个味儿都不得。
  萧禅师见他为此郁郁,又好笑又同情,想着带他沿路散心散散这胸中块垒。
  听了萧禅师这番叹息,元猗泽也若有所思,不由得道:“你我二人、陶骁还算有幸,其余几位生年有时去的有些早了。”
  元猗泽说的是少年时结伴交好的一群人,如今数来竟只有他们三人了。
  萧禅师敛了笑意,正色道:“陶云驰固守北境,虽是赤胆忠心,但毕竟这么些年了,你怎么没想过将他调回洛京?”
  元猗泽揣摩着他的神情道:“当日离开晖县,我第一程便是随着辽北商队去的燕州。”
  萧禅师安然坐下,望着他道:“有什么要紧事,你竟第一时间便要去寻他?”
  元猗泽回道:“当年我执意动兵契赫,与他之间实在有了些龃龉。这些年的调令他固辞不受,我心中自有愠怒,只是一直不曾发作。此次离京,我首要去边境瞧瞧,看看他陶骁屯垦安民究竟是何成就。”
  “想来是他叫你心服口服了。”萧禅师撑起一膝,扭头远望道,“他虽固执,但从不做无用功。便是当年求爱范氏,也是想方设法成就了。”
  “我们之中,独我是闲散人,说实话我从未想过今生还能与你重逢。我以为要么你在我灵前上香,要么我见全城缟素回京再见你一面。”萧禅师笑了笑,“谁能想到你竟能舍下至尊之位,远庙堂近江湖,倒做起了一文不名的隐士。”
  董原听他这番话几乎要忍不住,假胡子都要气得吹起来,元猗泽倒无所谓,应道:“哪及得上梦微先生?我不过是这些年案牍劳形累了,且深入民间也不失为施政的一个法子。两年来所见所闻颇丰,大有数十年载光阴虚度之感。比方说这顾渚紫笋……”
  说到这儿他恍然大悟,喃喃道:“这也是元頔使的坏吧,不叫我喝上我最爱的茶。”
  听了他这话,萧禅师失笑道:“太子得君父放权,这是多大的美事,他为难你作甚?”说着萧禅师又想了想,道:“其母美名我昔日也曾听闻,想来这孩子也该是聪慧明理的,不然你也不会放心将江山社稷交托于他。只怕他思父心切,盼着你早日回宫吧。”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元猗泽轻咳了一声道:“执掌江山,哪里容得他想这些心思?”
  萧禅师觉得元猗泽这话听起来有些奇怪,但是船渐渐停下,他便起身继续摇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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