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下眸子,不敢直视谢承安的眼睛。
谢承安的眸子里隐隐的有着傲娇之色,这个余丰宝瞧着是个乖巧懂事的,可行动言语间数次让他吃瘪,这让他堂堂一国太子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且今儿余丰宝居然还敢当着他的面跟那个贺元卿打情骂俏,甚至还伸手去捂人家的嘴。
一想到这儿,谢承安的心里就觉得不痛快。
他沉着嗓音道:“亲了便亲了,要何理由?你在本宫宫里伺候,自然就是本宫的人。”
“可是......”
余丰宝情急之下,慌忙间抬起了头,正对上谢承安灼灼的目光,他露了怯,复又垂下眸子,不再分辨。
男人的吻,带着挥之不去的浓浓气息。
不像在家时与弟弟妹妹玩闹,弟弟妹妹们为了表达喜欢他,也会经常亲他,可是那也仅限于脸颊,也没人亲嘴巴啊?
况且男人跟男人......
余丰宝心里正别扭着,谢承安又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他怒极,抬眸狠狠瞪了谢承安一眼。
谢承安的嘴角勾着笑,“你似乎很怕本宫?”
他除了怕鬼,其他什么都不怕。
更别提一个废太子了,余丰宝挑衅似的看了他一眼,然后快速的在谢承安的唇上亲了一下。
“来而不往非礼也!”
反正亲一亲,身上也不会掉块肉。
这个吻,来的猝不及防,蜻蜓点水般的来的快,去的也快,只余下层层的涟漪回荡在谢承安的心尖,他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眸中的神色渐浓。
这是在欲擒故纵?
亦或是赤果果的在勾引他?
谢承安单手扣住余丰宝的后脑勺,然后猛地吻了过去。
唇齿相碰。
发出一道刺耳的脆响。
疼的余丰宝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他伸手抵在谢承安的胸膛上,气急败坏的对着他喊,“谢承安......”
谢承安应了一声,伸手揉着自己的嘴角。
他长这么大从未与人这般亲近过,更别提什么吻技了,方才也是依着身体里那一股子原始的冲动在行事,只是未曾想没有把握好力道。
余丰宝一个翻身将大半的被子都裹了去,又蠕动着身体往床边移了移。
只留给谢承安一块小小的被角。
谢承安厚着脸皮又靠了过去,然后隔着被子将人搂在怀里,“以后除了本宫,不许跟别人那么亲近!”
余丰宝怒极反笑,腾的一下又坐了起来。
这不是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
他斜眼看着谢承安。
“你凭什么不许我跟别人亲近?你自己不还是今儿让这个太监揉肩,明儿让那个太监按腿的,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余丰宝微微梗着脖子,挺着胸膛,一副做好战斗的准备。
可谁知谢承安非但没发火,还钻进了被窝里,搂着他的腰,“那...那本宫以后注意些,不让他们碰本宫就是。”
他的认错态度极为诚恳。
余丰宝呆坐了片刻,又躺了下去,“睡觉!”
都闹腾一晚上了,白日里又洗了那些衣裳被褥,这会子早就累的上下眼皮直打架呢,要不是谢承安借酒闹事,他都睡一觉醒了。
.......
年关将近,阖宫里都忙碌了起来。
小福子和小安子因着是伺候东宫的,加上东宫里也没什么事,又有个手脚麻利,惯会迷惑人的余丰宝在,他们去了不是挨踹就是挨打,昨儿晚上还险些丢了性命呢。
索性今儿睡到了日上三竿才出门。
刚穿过御花园,远远的就见到了端贵妃身边的大太监周陵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小福子忙躬身问好,“周公公,您这是往哪儿去啊?”
周陵是端贵妃身边一等一的红人,自非寻常太监可比,他冷哼了一声,“听说你近日得了个好差事,被指去伺候那位了?”
小福子虽不知周陵打的是何主意,但是瞧着他方才直奔他们而来的架势,想来也是有事要吩咐他。
他跟小安子无权无势,有是最低等的奴才,真要是死了,就跟一块小石子扔进大海里似的,悄然无声。
“瞧您说的,这哪儿是什么好差事啊?您是不知道啊,就里头那位,虽被贬为庶人了,可脾气却大着呢,您瞧瞧......”
他将衣领掀开了些,直往周陵跟前凑。
周陵嫌弃似的往后退了几步,皱着眉问道:“他打的?”
小福子悄悄的对着身后的小安子打了个手势,小安子倒也机灵,忙上前道:“可不是吗?昨儿晚上可吓人了,要不是奴才拉的及时,此刻福公公哪里还能站着跟您在这说话呢。”
小福子面露委屈之色,自顾道:“也不知那位是中了什么邪,近身的活一概不许我们插手,全都交给了他宫里的那个叫余丰宝的小太监。那余丰宝仗着有几分姿色......”
话头戛然而止,小福子四下看了看,覆在周陵的耳边轻声道:“奴才昨儿收拾床铺时,瞧见床上竟然湿了一大片,说起来倒也无可厚非,一个正常的男人被关了快一年了,有点需求也是应该的,只是虽被贬为庶人,但好歹身体里流的也是皇家的血,也该顾着些皇家的体面,这样的事要是传出去了,成何体统啊?”
周陵的眉头舒展开来。
“咱家手里还有事,你们退下吧。”
待到人走远了,小福子才拿着衣袖擦了擦额上的汗,他虽不聪明,但也知道在宫里得明哲保身才能活的长久。
太子被废以后,皇上至今未新立太子。
端贵妃前朝和后宫一刻都不得闲,为的就是想让她所生的三皇子承继大统,如今乍然见皇上对废太子态度似有回暖的迹象,叫她如何不慌?
周陵别了小福子二人,径直就回了延禧宫。
端贵妃斜倚在软榻上,有宫女跪在脚踏上替她捶着腿。
“回来了?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周陵躬着身子回道:“奴才听了些新的消息。”
端贵妃睁开了眼睛,缓缓的坐了起来,屏退左右后才道:“那两个小太监不肯听话?”
“娘娘您多虑了,眼下这后宫里唯娘娘马首是瞻,谁敢不听咱们延禧宫的话,那不是寿星公上吊嫌命太长了吗?”
周陵笑着回话,又将方才听来的话细细的说给了端贵妃听。
端贵妃的护甲有一搭没一搭的敲在矮几上,唇角勾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
“废太子为太子之时,勤勉好学,本宫数次想送些美貌姬妾去东宫都未能得逞,不想居然好这一口啊,如此一来,本宫倒是省心不少了,你去会一会那个叫余丰宝的,若是听话便留着替咱们做事,若是不听话......”
周陵应了是,躬身退了出去。
......
谢承安素来浅眠,天一亮便醒了。
只是怀中的人儿跟小猫似的窝在他的怀里,让他着实有些舍不得起床。
从前读野史的时候,总有些祸国妖妃专门勾引帝王,引得君王从此不早朝,他当时只嗤之一笑,觉得要怪就怪这些帝王定力不足,不过人间色相罢了,到头来不过都是红粉骷髅,哪里就值得留恋成这样了?连家国天下都不要了?
可如今美人在怀,谢承安觉得偶尔不上朝似乎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权当给自己个放假了。
余丰宝睡的很香,嘴唇微微有些发肿,愈发显得唇瓣丰满莹润。
谢承安低头亲了一下,恰巧此时余丰宝睁开了眼睛,他慌忙又闭上眼睛假装自己个还在睡觉。
余丰宝一起身便见日光斜斜的照进了屋子里,已经是晌午时分了。
正想要起床,却发现身旁的谢承安还在睡。
他侧躺着,单手托着腮,细细的打量起枕侧之人,棱角分明的侧脸,又黑又浓的眉,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子,薄薄的唇,怎么看都是他这辈子遇到过长的最好看的人。
他看得入神,没成想回过神来正对上谢承安那似笑非笑的眼睛。
余丰宝像是做了坏事被抓了现行似的,慌忙跳下了床。
谢承安勾着唇角。
“你慢些,弄的好像本宫能吃了你似的。”
余丰宝哪里敢慢,麻溜的穿衣洗漱,然后隔着窗户交代了一声去御膳房拿午膳,便匆忙的出了宫。
出了宫门后,余丰宝拍着心口。
只觉一颗心扑通扑通的如擂鼓一般,面红耳热的像是发了烧。
他闷着头往御膳房走去,忽的就撞上了一个人。
余丰宝道了歉,却发现那人依旧挡在了他的跟前,他下意识的抬眸看了过去。
那太监面上挂着冷笑,余丰宝虽不认识他,但是看他穿的是太监总管的衣裳,便恭敬的喊了一声,“公公!”
周陵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讶之色。
“你就是余丰宝?”
余丰宝点头,“正是奴才。”
周陵挥着拂尘,冷声道:“随咱家走一趟吧!”
作者有话要说: 余丰宝:睡觉。
谢承安:宝儿,你干嘛抢我的台词,是不是迫不及待想要跟本宫同床共枕了?
余丰宝:.......我们现在不算是同床共枕吗?
谢承安:本宫说的是同床共枕后面的事,拉灯以后的事......
本文主要还是谈情说爱,阴谋啥的都是顺带的。祝大家看文愉快。
☆、第 17 章
余丰宝小心翼翼的跟在周陵的身后,脚下的砖石一块一块往后退去。
他拧眉思索着,自打他进宫以来,打过交道的人屈指可数,也未跟人结过怨,好端端的一个掌事太监来找他做什么?
“不知这位公公如何称呼?找奴才到底有何事啊?”
周陵冷哼了一声,尖声道:“让你跟着便跟着,哪里那么多废话!”
余丰宝悻悻的,不再言语。
又走了一段,余丰宝发现越走越荒凉,连来往都宫人都少了,空气里似乎也弥漫着奇怪的味道。
绕过一处假山后,周陵停下了步子。
“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余丰宝一个不察,险些撞了上去,好在他反应灵敏,踉跄了一下,又站稳了身子。
他抬眸看了过去,面前是一道幽长的甬道,甬道里很黑,有阵阵的阴风从甬道里吹了出来,带着股腐烂的腥臭味。
黑漆漆的巨大木门上雕着张着血盆大口的兽,仿佛随时都能活过来似的。
木门的上方书着“慎刑司”三个大字。
余丰宝虽没正经上过学,但是闲来无事时也曾偷偷跑去学堂里偷听了些日子,些许能认得几个字,刚巧“慎刑司”这几个字他认得。
外头的日光很暖,余丰宝却打了个寒颤。
以木门为界,一边是日光晴好,一边却是黑暗阴森。
慎刑司是什么样的去处,阖宫里没人不知道。
“公...公带奴才来这里做什么?”
他往边上站了站,做好了要逃的准备,他就算是一头撞死在外面,也不想进慎刑司。
周陵拿余光扫了他一眼,也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罢了,这还没进去呢,就吓成了这副模样。
“宫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新进来的宫人都得来慎刑司里走一遭,也好长点教训,往后才能更加用心的伺候主子们。”
余丰宝在心里面将周陵骂了个狗血淋头。
但是面上却不敢露出半点不悦,半躬着身子跟在周陵的身后进了慎刑司里。
传言果然不虚,这慎刑司就是人间炼狱。
刚一进来刺骨的阴寒便顺着人的毛孔直往骨头缝里钻,尖利而凄惨的叫声在空荡的屋子里回荡着,经久不息。
余丰宝有些反胃,扶着墙干呕了起来。
周陵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花瓶就是花瓶啊,除了那张脸之外,还真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在慎刑司里转了一圈之后,辅一出来余丰宝便吐了。
那哪里是人待的地方啊,连里头的地砖都被血浸成了暗红色。
周陵在一旁阴测测的道:“在这宫里啊,唯有听话的人才能活的长久。若是偶尔有那么两个不听话的刺头...”他顿了一下,朝着慎刑司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那都进了那里头咯!”
“公公有什么事请尽管吩咐,只要奴才能做到的就绝不推辞。”
余丰宝吓的双腿一软,险些就跪倒了,好在是忍住了,忙表着忠心。
周陵扯了扯嘴角,但凡是到慎刑司里看过一趟的,就没有不听话的,他走到余丰宝跟前,将一样东西塞进了余丰宝的手里,低声道:“混在那位的饭菜里。”
余丰宝心里咯噔一下,手上的东西险些没拿稳。
周陵看着他发白的面色,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能活一个,你还是他?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便笑着转身离开了。
余丰宝立在日头下,浑身打着颤。
他低头看了看手上的东西,下意识的想扔出去。
可是一想到放才慎刑司里的所见所闻,他又犹豫了。
一头是谢承安,昨晚还亲了他的谢承安,那家伙虽然懒是懒了一点,但是模样却长的好看。虽然脾气也差了点,但是偶尔温柔起来,也是怪心疼人的。
另一头则是自己的这条小命。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余丰宝定了定神,将毒药揣进了怀里,转身往回走去。
这头谢承安见余丰宝一直没回来,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他会跟上次一样落得个满身是伤的回来了,于是对着暗影里问道:“余丰宝怎么还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