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热[古代架空]——BY:云雨无凭

作者:云雨无凭  录入:11-30

  “我看着愚笨吗?”
  “非也,”陈弼勚还扯着颜修的袖子,瞬间有些吞吐,道,“非也,侍御师是灵秀之地来的顶聪慧的人,能吟诗也会骑马,更会救人的命。”
  立即,有内侍来将棋盘布好了,两人去暖软的榻上坐,饮的茶微苦。
  陈弼勚问他:“你这是泱京的下法?”
  “扶汕也是此种下法,各处皆有人是这种下法。”
  “我昨日遇见流谦王了,”陈弼勚捏着一颗白子,说,“他大概因我那时候的警示心生不悦,因此未多说什么。”
  颜修像是训他,道:“你算是做了一件不加思虑的事情。”
  “你不明白,朝中的争斗多了,谁也无法周全,你和他要好事小,可你总在朕这里来去——”
  “你怀疑我吗?”
  “我担忧你的安危。”
  颜修听他说,便抬起茶杯盖子,饮了一口,两人视线交在一处,陈弼勚继续说:“这里的人都很脏,我也是。”
  颜修吞下热茶。
  “可你不是。”陈弼勚说完,才直起了背。
  “我也是。”颜修轻声说话,观看眼下的棋局,他嘴边带笑,乐了半晌,才将手上的黑子放下。
  二人下棋一直到午膳时候,又懒得大动,因此陈弼勚差人在房中支了圆桌,吃些即时点来的、精细的菜品。
  陈弼勚像招待客人,竟亲自给颜修盛了汤,他说:“有些药味,是当归和乌鸡。”
  “鱼多吃,”颜修给陈弼勚夹菜,道,“肉也多吃,不然长不动了,你年纪尚小。”
  说尚小,驳了君主的几分面子,陈弼勚忽然便咬牙,他将筷子扎在醋肉上,塞了一大口进嘴里,边嚼边说:“就喜欢吃肉。”
  颜修笑得埋脸,二人遂聊些闲事,又互为逗弄,将此日的午餐毕了。
  [本回完]
  下回说
  酒嬉宴后王府静冷
  车马行时丝缎软温


第18章 第八回 [壹]
  酒嬉宴后王府静冷
  车马行时丝缎软温
  ——
  此日天将黑去,疾风拂来,头顶是淡灰的天光,勺山中,枯叶四处乱飞,脚下亦有厚厚的一层半黄的、红的叶子。
  酒有些烈,寒食信手捧着坛子喝,他半躺,仰面在山头那颗歪曲丑陋的矮树上
  身旁还有一人,生得高挑细瘦,束着黑亮蓬散的发,他背身站着,喉音比常时柔和些,说:“等成了事,朝中必然大乱,我也待不得了,想往南边去,找一处清闲地方,你与我同去吧。”
  “南边有什么好?”
  “风光无限,”背身的人转头,腰上挂着的剑轻晃,他的右臂还伤着,因此衣裳任意穿着,领口轻开,能看见胸口处藏着秘密的白布,他又道,“四季如春。”
  寒食一袭黑色箭袖,他仰起头将酒倒进嘴里,说:“我等不了太久,过阵子,必然要拼了性命。”
  “你昨夜冒险还不够吗?”
  “我无你所谓的君臣之亲,仅知道家族百号人没了命,得需陈弼勚偿还,”寒食吐出一口气去,他看着四周笼罩的草木,道,“兼大人,我不是你。”
  兼芳那眼睛里,忽然便涌出泪,他柔情、温驯,嘴边挂起了笑:“我明白不是你的错处,因此你不该薄待自己,我会帮你的,请你将自己照顾好。”
  寒食不善言语,只在愤恨时会说话激烈些,他低下头,不应什么。
  “五年前在熹赫王府上,你赠我们各人一抔木槿花的种子,后来,又在市中碰见你,你买了一束针松树的幼苗,你——”
  “十七年前,陈昶不知从何处得去消息,说我家药局中藏着长生不老药的秘方,他召我兄嫂进崇城制药被拒,后便差人封了我家药局,又将府上众人杀死,焚烧院落,家中兄嫂死了,两个侄儿死了,我被追往嫦淅河的桥上,而后坠河,他们几日后捞了具不见面目的死尸,便断定是我,”寒食嗓音有些哑了,又说,“我逃往郊外,去一处农场中做事,后来,被家主卖去了赫王府。”
  兼芳飞身而上,蹲坐在寒食身旁的树杈上,他杵着下巴看他,笑着说:“除了性命,我什么都能给你。”
  “你是男子。”
  “我不是,”他忽然嘶声解释,说着,便抬起未有伤的左手,将衣领扯得更开,那处白色布匹缠上几层,兜着两团**,“我与你说了,我的娘是小妾,她怕抬不起头,自小拿我当男子养。”
  “兼大人……”寒食的目光中永无亲近,他的嘴唇干裂,似乎快冒出些新鲜的血珠,“你不需如此。”
  兼芳那声嗓轻柔发涩,此时才是本身,她解开头发,白色薄袍中灌进冰冷的风,她又跳去树下,轻柔站在厚实的落叶上。
  一握纤腰婀娜,又有练武而成的利落,兼芳一双无情薄眼,倒爱笑。
  她回身仰头,全将自小的悲苦辛劳忘了,她明媚,像在风里抖动的花,白色的、五片花瓣的、不知名号。
  “寒食,我不知你的真名,我怜惜你的家人,即便与陛下熟识,可我还是在帮你,”兼芳的脸被风上妆,苍白又净透,她笑着道,“宁可杀了陛下。”
  寒食在那处望向她,目光中仍然没有波澜,他亦是轻盈地跃下,落在兼芳的眼前,说:“你无需勉强,我也不会要你,我早就死了,同兄嫂、侄儿、家仆同死。”
  他喝光了坛中的冷酒。
  天着实要黑了,人脸也暗下去,最终成了隐秘在黑暗的中的温热呼吸,兼芳整好衣物离开,寒食便趁禁军未来巡逻前,躲去了勺山丛林的更深处。
  /
  陈弼勚不是赫王府上的稀客,他这一日来,带了兼芳、仲晴明,颜修也同来,因着陈弼勚,只为关照陈懋多年的肺病,众人在厅中坐了,陈懋与饶烟络热心地迎,差人拿了不少新鲜吃食,摆下满满的一桌,又有新下的花茶,到舌根处微甜。
  兼芳好了臂上的伤,与仲晴明在外守着,各自看查四处。
  陈弼勚与陈懋同坐,颜修也在暖榻的另一面坐下,饶烟络着了丝缎窄袄,再加穿花粉裙,她扯着陈弼勚的袖子查看,说:“你该多穿些,冷着了。”
  “这才到十月。”
  “王爷你听他,十月穿这些,还得意。”立即,饶烟络差底下丫鬟拿来了灰色对襟袄子,给陈弼勚披着,又嘱咐他多饮些热茶。
  颜修顾着诊脉,有问了些陈懋病发时的事,他道:“无妨,只是需长时服药,我这便写了方子,先服三月,若是未见效,我再来瞧。”
  “这边来,颜大人。”饶烟络亲自引着颜修过去,她面上露笑,又亲切,像平常人家的祖母,又穿戴得极华丽,浑身是自然而成的雅致贵气。
  颜修在桌前,由饶烟络磨墨,将药方写了。
  陈弼勚出来就坐不住,何况与陈懋及饶烟络亲近些,又无需顾虑宫中规矩。陈懋去书房中了,陈弼勚来桌前,与饶烟络坐着饮茶,也吩咐颜修坐了。
  “我听闻归荣王带回的那位姑娘没了孩子,近日体虚,”饶烟络放下茶杯,又道,“他们府上闹了些事情,没人管着嘴,传得四处皆是。”
  陈弼勚拿了翠玉豆糕,咬下一口藏在腮中,说:“任他们去闹,吃得饱了总要寻些事做。”
  “你当心些。”
  “我明白。”
  颜修插不上言,他也未想多说什么,欲先退下,去逛一逛这园中,陈弼勚却要他留着,饶烟络还赞叹:“又有人与你玩得好了。”
  “侍御师才不玩,”陈弼勚剥着手上的花生,道,“他只会训我。”
  惹得饶烟络掩嘴大笑。
  颜修问他:“我何时训了陛下。”
  陈弼勚将花生里头的红皮搓开,往饶烟络手上放,他又递往这边一粒,说:“颜大人,给你剥的,今后少训我便好了。”
  颜修伸手接了花生仁,放进嘴中慢嚼,他道:“谢陛下。”
  “我叫人拿去剥就好了,你总不爱吃这个,今日倒喜欢起来。”饶烟络说罢,便要喊一旁的丫鬟来,却被陈弼勚制止了。
  他说:“在那里头凡是事都有人照料,出来了也不许我透气,那要这手脚何用?”
  “你少与旁人说这些。”饶烟络捋着陈弼勚顺滑的头发,笑道。
  “人总有天分未抹去,有时候藏着,有时显露出来。”陈弼勚说完,饮了茶。
  饶烟络看他,思想了半晌,忽而低声地问:“皇后身子可好?”
  “她尚好,身子比来时好些了。”
  “肚子里可有动静?”
  颜修知道自己不该待着,他看着陈弼勚,又不知该看往何处;陈弼勚还捏着花生,说:“没动静。”
  他还有少年人的几分羞怯,可张狂惯了,因此没避着什么,倒是颜修觉得不适,他不该听人家这些秘密话的。
  饶烟络轻吐着气,说:“反倒不着急,等年后选了秀女,你会有些更喜欢的。”
  “我用不着那么‘些’,选秀一事还未做打算,”言语着,陈弼勚便起了身,他将饶烟络披来的袄子脱了,道,“咱们去走走吧。”
  颜修待饶烟络走后才行,陈弼勚忽然停了步子,他挤向颜修身边,将手心里的什么塞往颜修手里。
  是几粒红色的、圆胖的花生。
  /
  仲晴明这日在赫王府中见了蛇,便知觉有些蹊跷,他听闻一阵低在喉中的哨声,再望向兼芳时,那黑蛇已经往园中的草枝间去了。
  饶烟络引着他们向那小院里去,看寒食照料着的花草。
  “那一片是连翘,春天的时候才开,”已然没过分鲜活的绿色,一些针叶在高大的坛中,饶烟络又说,“月季冷了也在开。”
  说毕,饶烟络便叫了寒食出来,说:“这是寒食,他总种好些稀奇漂亮的花,等明年我送些去宫里。”
  “不必送,好东西该在清静处长着。”陈弼勚环顾这一处小院,又吩咐了寒食平身,他未多瞧他几眼,便在饶烟络身后跟着,要走了。
  走前,颜修隐约嗅见了刺鼻的腥涩气味,又觉得清苦,他回身,得见墙角下有一整排深褐的枯根。
  在园中别处时,仲晴明忽然道:“王妃,臣方才见了蛇。”
  “你定是眼花了。”饶烟络说。
  “它生一根黑色信子,眼是红的,倒不粗,可看着害怕。”
  仲晴明起了头,此话便被议论一番,又聊去了别处,可颜修脸色不好,他不知陈弼勚是否沉思了在石山的事,可来泱京后,那蛇他早在桃慵馆中见过一次了。
  此日要在府上留宿,夜里,陈懋备了酒宴,有羊肉锅子上来,又加东安子鸡、酥鱼、腊味、鹅肝、蒸肉等,菜蔬也是有不少的,也加了蟹黄鱼翅、黄陂三合等热菜汤品。
  吃得舒坦了,酒又小酌二杯,陈懋一早便去外赴会,更不打扰众人自在,饶烟络劝告陈弼勚少喝些,他就听了话。
  兼芳和仲晴明需守着外头,因此也不在此处同吃,颜修未敢退下,甚至被陈弼勚扯着袖子灌了两杯。
  他推辞:“我喝清浆都醉。”
  陈弼勚就损他:“你那时和别人喝了几回,畅快得不行。”
  后,几人又说了些有趣的闲话,也未再喝,饶烟络特别地为陈弼勚腾了他儿时爱住的院子,也为颜修留了房,又为仲晴明和兼芳留一间小的。
  酒宴吃过,陈弼勚在院中玩绳玩鞭子,灯已经点了多时,王府比崇城逼仄许多,可是陈弼勚独属的栖处。
  颜修谢过饶烟络了,就提早去房中。
  夜未深时歇下了,颜修猜想此四周暗里有不少侍卫禁军,他半醒的时候,梦见了陈弼勚,有匕首忽然从一旁刺去,扎在少皇帝的心口上。
  颜修立即惊醒了,他前额全是凉汗,惊魂未定时,又听着了急切又低的敲门声,去问:“何事?”
  “开门,是我。”陈弼勚答。
  颜修不得已开门,又想着方才的噩梦,便放他进来,嘱咐:“深夜别四处跑了。”
  “我日夜忙碌,出来一次,凭什么不乱跑。”
  陈弼勚的手上还掌着油灯,他仅仅穿了寝衣,颜修让他去床上坐,问:“你今日可带了禁军来?”
  “暗卫都在暗处,我与你说了,还叫什么暗卫。”
  烛灯与油灯都闪动着,颜修也同他坐了,忽记起那日在市中见了屈瑶。
  “你何时选妃?”颜修因那件事情怜惜他。
  陈弼勚说:“又不是你选,何须如此急切?”
  颜修被他的毒嘴气着,于是又消了共情,让他回房中去歇,可少皇帝喝得周身酒气,非赖着在此,不等颜修多说,便缩着腿上床,躺平睡了。
  “你也来歇吧,这么大的床。”陈弼勚伸手来,扯着颜修的袖口。
  颜修总愿歇得宽敞些,可此时怕挤着那个手脚有劲的顽童,他背对他躺下,睁着眼到了天明。
  [本回未完]


第19章 第八回 [贰]
  兼芳这一日寅时末才回寝房,躺于窗前的榻上,盖了一床厚被,冷得颊上轻红,发丝散乱。
  仲晴明欲去院中巡守,他睡得不久,因而有些残余的疲倦,到外间将灯笼拿了,就去桌前点火,与醒着的兼芳说话:“你再躺半个时辰,陛下说了,今日要早些回宫。”
  “我知晓。”
  “兼大人昨夜去了哪里?”仲晴明常以直接的姿态问话,他还露着笑,一手扯着披风上的绸带,确认其不会松掉。
  兼芳此刻便将蜷缩的四肢舒展开了,被子裹了全身,仅仅露着衬袍的领子,他答:“子时末起床,去院中寻你,咱们在大门边碰到,你就回来歇着了,我在陛下门外守着,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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