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平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起身道:“一并过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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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线天下。
楚岚仰头看着高耸入云地阶梯,默默在心底估算它有多高。他想:若是不像方才那名弟子一样御剑的话,用双脚走上去,要花多长时间。
段离则站在海边一块凸起的巨石上,正低头往下看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道:“徒弟,别在那边站着了,你过来看。”
楚岚依言走了过去,就见段离手中不知何时拿了一块糕点,正掰碎了往水里丢。他低头向下看了一眼,就见海浪涌动,有鱼儿从水下跃出来,争相抢夺段离丢下去的糕点碎屑。
段离分了一半糕点给楚岚,楚岚刚接过去,余光忽然瞥见峰上有人御剑而来,他将点心握在手中,拉了拉段离的袖子。
“师父,有人来了。”
段离将最后一点糕点碎屑撒下去,拍拍手掌这才回头看了一眼。果然就见从峰上跃下两个人,且那二人速度极快,不过眨眼间就到了眼前。
来人一男一女,男的落地收剑后站在原地看着段离,神色间难掩激动,段离察觉到男人神色有异,便向前走了一步,将楚岚挡在身后。
中年男子见段离动了,一滴晶莹的泪珠就落了下来,他疾步上前,给了段离一个紧紧的拥抱。
段离本想避开,只是楚岚就在身后,他若是退,楚岚就掉到海里去了。
戚和搂紧段离,颤着嗓音道:“蹊儿,这几年你去什么地方了?知不知道为师很担心你。”
听了这话,站在段离身后的楚岚睁大了眼睛,眼前这人是师父的师父?原来师父真的是天昭门的人,可为何他没有灵力?
师父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戚和很快放开了段离,他抹了一下眼角,道:“为师失态了,蹊儿,这几年你还好吗?”
段离想了想碰到柳溪的时候他的样子,便答:“不好。”
戚和的脸上露出混杂着愧疚和心疼的神色,他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只默默垂泪。
一旁的白衣女子看着段离,又看看戚和,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她上前道:“师兄,蹊儿刚回来,一路旅途劳顿一定累了,我们还是先带他上去休息吧。”
戚和忙道:“对对,素然,还是你心细。蹊儿,我们上去吧。”
林素然看向段离,温声道:“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师叔一直相信你是个好孩子,我知道你没有做过那些事,现在你回来就好,你的房间师兄还一直为你留着。”
段离将二人的话听在耳中,没说什么,只点点头。
楚岚琢磨着林素然话中的意思,忽觉那两人将目光投到了他身上。
林素然看着楚岚,问道:“这个孩子是?”
段离将楚岚从身后拉到身前,道:“这是我的徒弟。”
在林素然、戚和的注视下,楚岚向前走了一步,态度恭敬道:“楚岚拜见师公,拜见师叔祖。”
戚和笑起来,很是开怀的模样:“好,好孩子。”
林素然笑着在楚岚面前蹲下来,她柔声细语地说:“楚岚,告诉师叔祖,你今年多大了?”
楚岚答:“九岁。”
林素然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随后笑道:“没关系,日后待在天昭门,师叔祖一定将你养的白白胖胖,高高大大的。”
楚岚道:“谢谢师叔祖。”
“岚儿真乖。”林素然站起身,十分自然地牵起楚岚的手,笑着道:“走,师叔祖带你上去。”
戚和也对段离道:“蹊儿,咱们走吧。”
段离应了一声,只是还不等几人动作,忽听一道怒喝响彻四周:“柳成蹊,犯下如斯大错,你还有脸回来?”
楚岚闻声抬头,就见从一线天上又有几人御剑赶来,为首的是一名面相很凶的紫衣人,他的身后还跟着十几名天昭门弟子。那些弟子落地后,将他们团团围了起来。
楚岚被剑光晃了眼睛,同时心里有些难受。
那紫衣人叫师父柳成蹊。
柳成蹊,柳溪。
原来柳溪不过是师父的化名,柳成蹊才是他原本的名字。
楚岚并不是怪柳成蹊瞒着他,他是在怪自己,与柳成蹊相依为命的这五年,他对他的师父却一点都不了解。
若非那群魔盗袭击了村子,害死师父,或许他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师父原是天昭门的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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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和看着紫衣人,道:“魏师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魏平冷冷地看了戚和一眼,没有说话。
倒是他身后的一名男子走了出来:“戚师兄,我知道柳成蹊是你的爱徒,但他曾做过什么你也知道。这样的人,怎能让他再次踏入天昭门?”
戚和道:“雷师弟,六年前那件事蹊儿是被冤枉的,是有人故意陷害他。”
“冤枉?陷害?”魏平忽然开口,他犀利的目光落在戚和身上,冷冷道:“戚师弟,六年前柳成蹊的案子可是由明光宗审理的。你作为明光宗的一员,应当知道明光宗从不会办冤假错案。”
戚和皱起眉,魏平继续道:“柳成蹊与魔族勾结,残害同门,这件事可是有铁证的,凶器和目击者的证词还在明光宗的卷宗室里放着呢。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戚师弟,你还要为他辩解吗?”
雷凯见魏平站在自己这边,不由挺起了胸膛,他上前一步道:“戚师兄,根据《仙界律法》,修士与魔族勾结,可是要判死刑的。若不是你执意要保他,柳成蹊坟头的草现在可都两米高了。”
“雷凯!”林素然怒道:“作为长辈,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蹊儿当年被废了灵脉,一身修为尽毁…… ”
雷凯冷笑:“毁了灵脉换回一条命这可是占了天大的便宜。其他人就是想得到这好处,也没人愿意保他们啊。”
林素然道:“雷凯,你!”
雷凯看了一眼魏平的脸色,继续道:“再者,当初若非林师妹你和戚师兄不依不饶的去求掌门师兄,让掌门师兄作保,明光宗也不会放过他。
“掌门师兄心善,柳成蹊被废了灵脉后,他也愿意让他待在天昭门终老,可你们看看他做了什么?一声不吭就从天昭门消失了,这一走就是五六年。现在他突然回来,谁知道是不是在筹划什么阴谋诡计。”
雷凯说完忽然注意到站在林素然身边的楚岚,他啧了一声,道:“这个小娃娃是谁?”
雷凯说着伸出手要去抓楚岚,楚岚不喜这人粗俗的言辞,他眉头微皱,就要退开,却见一道身影挡在他身前。
是段离。
第20章
雷凯看着突然挡在面前的人,吓了一跳。
段离上下打量了雷凯两眼,道:“我说你年纪也不小了,有事说事,吓唬小孩子做什么?”
雷凯瞪大眼睛,怒道:“放肆,我是你师叔,你怎可如此跟我说话!”
段离理都不理他,回头跟楚岚小声商量:“我看这天昭门好像不欢迎我们,徒弟,要不我们走吧。”
楚岚还没回答,就听魏平道:“雷师弟,将柳成蹊押下去,关入水牢,等此次召新结束后,我亲自审问。”
雷凯应了一声,又问:“魏师兄,此事要不要上报到明光宗?”
魏平道:“不用,等我审问过后,若他真有什么不轨的企图,到时候再交给明光宗也不迟。”
雷凯点点头,冲那十几名弟子挥手道:“拿下。”
只见戚和手中剑光一闪,他挡在段离身前,道:“我看谁敢动他!”
见戚和真的动了怒,雷凯的脸上显出迟疑的神色,一时不敢上前。
魏平冷冷地开口道:“戚师弟,掌门师兄闭关,现在天昭门的一切事务由我打理。我的命令就等同于掌门,如今你是想违抗掌门的命令吗?”
戚和一步不让,魏平便道:“将戚师弟一并押下去,待掌门师兄出关后再做处理。”
林素然拧起纤细的眉:“魏师兄,天昭门从来都没有长老下狱的先例,而且蹊儿现在修为尽毁,就是一个普通人,水牢中寒气极重,他吃不消的。”
魏平轻叹口气,“师妹,你也要违抗我的命令吗?”
林素然沉默片刻,放柔了语气:“素然不敢。只是魏师兄,蹊儿离开天昭门这么久,他现在回来,定是有原因的。素然希望您三思,问清楚缘由,莫要冤枉了他。”
顿了顿又补充道:“再怎么说,蹊儿都是您的师侄啊。”
这次换魏平沉默了,良久,他脸上的冷意消散了些,目光落在段离身上:“好,柳成蹊我问你,当初你为何一语不发就离开天昭门?现在又为何回来?”
在场所有人都看向段离,楚岚有些担忧,这个问题的答案段离显然不知道,可众目睽睽之下,他又不能不回答。
楚岚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听段离说道:“我徒弟想到天昭门看看,我就带他来了。”
楚岚:“……”虽然他知道段离说的是实话,但这话怎么听怎么招人恨。
抬头看了一眼魏平,果然就见他的脸色又冷了下去。
楚岚忙上前补救道:“师伯祖,我听师父经常说起天昭门,说起你们,我就央求师父带我来了。”
雷凯瞪着眼睛道:“难道因为你想来天昭门看看,他就带你来了?这么荒谬的理由你以为我们会相信?”
“师父当然不会因为我想看天昭门,就带我回来。”
楚岚将目光转到戚和身上,“师公,虽然师父嘴上不说,但我知道他一直在思念您老人家,他之所以会同意带我来,是因为他想您啊。”
楚岚知道这个理由有点牵强,但怎么都比段离那简单的一句话要好上许多。
果然,听了楚岚的话,戚和的眼眶忍不住又红了。魏平依然不为所动。
段离也不管魏平,只用手指拨弄了一下楚岚额前的头发,点头道:“就是这样。好了,现在既然已经见过面了,那我们就先告辞了。徒弟,走吧。”
楚岚点点头,眼下这种情况,他们还是先离开这里为妙,至于其他的事,容后再作打算。
楚岚对戚和,林素然等人道:“师公,师叔祖,我们先走了。”
只是他们刚刚转身,没走几步,就听魏平冷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让你们走了吗?”
执剑的天昭门弟子围了过来,看着面前明晃晃的长剑,段离和楚岚转过身。
魏平凝视着段离的眼睛,面容冷峻:“柳成蹊,六年前你一声不响离开天昭门,现在又突然回来,若是不能给我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你此生都别想从水牢中离开。”他转头厉喝道:“雷师弟,将人拿下。”
雷凯应了一声是。
段离轻笑一声,他接管这具身体的时候可没想过会碰到这种麻烦事,不过有人陪他活动一下筋骨也不错,希望这天昭门的人比那些魔族强一点。只是他刚想动手,就感觉小徒弟抓住了他的衣摆。
段离垂眸,就见楚岚眼底带着恳求,轻轻冲他摇头。
段离动作一顿,用密语问他:“你想留在天昭门?”
楚岚“听见”段离这样问,抓着段离衣摆的手松了一下,又很快攥紧,他几不可查地点点头。
他不相信柳成蹊会勾结魔族,他想要弄清楚这事的真相,还师父一个清白。而若想查清这件事,就必须留在天昭门。
这些人说柳成蹊灵脉被废,现在就是一个普通人,若这人跟他们动手的话,只怕更解释不清了。
“好吧。”楚岚“听见”段离说:“听你的。”
楚岚眼底闪过一抹诧异的神色,随后有些感动。他虽不知这人的身份,但这些日子,这人对他的好他都看在眼里,也会一直记在心里。
见楚岚一直看着自己,段离笑着揉乱了他的头发,随后看向魏平:“我方才所说的都是实话,你不愿相信,不知怎样的答案你才能满意。”
林素然低斥道:“蹊儿,不可如此跟你魏师伯说话。”
段离转过头,就见林素然、戚和满脸担忧的看着他,他无所谓的笑笑:“好,我不说便是。”
魏平冷声道:“我倒要看看,你能嘴硬到什么时候。拿下。”
戚和眉头一皱,就要动手,段离按住他的肩膀,道:“没事。”
戚和眉头深锁:“可……”
段离道:“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又没做什么恶事,有什么可担心的。”
见段离神色坦然,林素然便上前将戚和拉到一旁,又与魏平商量:“魏师兄,蹊儿他现在就是一个普通人,水牢他真的不能去,不如把他关到房中……”
魏平道:“关到禁闭室,他一天不说实话,一天不许放出来。另外,没有我的命令 ,任何人都不得探视。”
戚和,林素然还想再说什么,就听魏平冷声道:“这已是我能做的最大让步,你们若是再多说一个字,我就让人把他关到水牢中。”
戚和,林素然只好闭嘴不说话了。
有两名弟子走上前,段离扫了一眼他们手中拿着的绳索,道:“绳索就免了吧,我又不会跑。”
作者有话要说: 段离:嗯,暂时不跑
第21章
段离语调轻松,面上还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分明是温柔可亲的模样,那两名弟子在他的注视下,脸上却露出紧张畏惧的神色。
戚和一把抽过那两名弟子手中的绳子,道:“对,没必要用这个。”
一行人上了一线天,楚岚无心观察峰上的景致,跟在众人身后来到一处建筑前。那建筑无论是构造还是颜色,给人的感觉都很压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