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了敌国太子后我怀崽了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菠萝炖蛋

作者:菠萝炖蛋  录入:12-08

  那层兄友弟恭的假象,李皎这么快便要撕掉了。


第48章
  几位漠北朝臣乘兴而来,出门的时候反倒各怀心思,对今日之事闭口不言。
  福南音前后只问了那一个问题,晁於答后他也不曾食言,当真就在前厅、众目睽睽之下敛袖煎起茶来。
  彼时众人还等着看他的笑话,只可惜漠北人没见过中原的茶道,将此事想得太过简单。单是煮水就花了一刻钟,而后再看福南音从容不迫地碾茶,起火煎,而后还有几道连他们都看不懂的步骤,前前后后用了近一个时辰,早早便将他们的兴致磨没了。
  好在福南音煎茶的时候“无意间”向他们透露了几件在长安时的趣事,右相那张沉下来的脸松了松,原本对晁将军说出临淄王那件算是朝中秘事的迁怒也消了几分。
  “李皎十五岁受封临淄,此前在宫中娇生惯养,从未入过军营,更不会带兵。”
  福南音将煎好的茶末倒入罗筛,抬眼看了看座上那位仍未听出端倪的禁卫将军晁於,
  “他想夺了李裴的太子之位,朝中已有不少拥趸,可惜身上没有军功,便始终差了人一截。所以……”
  想要光明正大地抢,李皎抢不过。要么便是让李裴彻底失了圣心民意,储君一废被赶出朝堂;要么,便是看看在下一场与漠北之战中,他能不能先李裴一步,将这个摇摇欲坠的政权收入囊中。
  “所以漠北与中原之战的机会……在临淄王身上?”
  还是右相最先从福南音的话中品出了几分意思。从前他向来以这位国师马首是瞻,即便此刻两人身份对调,他仍是下意识便顺着福南音的话问了出来。
  福南音的手一顿,笑了。
  “如今为漠北决策之人是右相,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不敢越俎代庖。”
  好不容易等到茶水入碗,他起身将半热的绿色汤汁递给了右相,见后者伸手的时候面色的确露出了些遮掩不住的愉悦。
  “只是在长安的时候有幸与临淄王接触了几次,在他想要的朝堂声望上……小推了一把。”
  他说完便转开了眼,目光越过李裴落在了在座其他几位朝臣身上,
  “诸位也想尝尝?”
  等了这么久,晁於自然不愿放弃这个折辱福南音的机会。只是他正要开口,却感觉身旁有人将手按在了他的肩上。再抬头的时候果然看到了右相那带了几分深意的眼神。
  而后便是匆匆告辞,有人志得意满,有人满心莫名,有人却显然是没有尽兴,却碍于右相的面子未敢妄动。
  只是出门之后,右相那副表情却终于变了几分,掏出小厮递上来的锦帕,用力在嘴边擦了擦。
  国师府最终仍是再次安静下来。
  福南音坐曲着腿坐在软垫上,似乎对那煎茶的东西十分有兴致。李裴看着他从茶鍑中舀出来一勺茶汤,小心盛在了手边另一只茶碗中,仔细嗅了嗅,这才两手端着递给了他。
  “殿下,请。”
  李裴站着没动。
  他打量着福南音面上的笑意,确认了的确是毫无芥蒂之后,伸手接过来,抿了一口。
  他从未见过福南音煎茶,右相方才喝过第一口茶汤时李裴甚至瞥见他眉间不由抽动了一下,虽然很快便将这一抹异色掩下了,李裴仍然猜得到那茶的味道定然不会好。
  他猜错了。
  先涩而回甘,留在舌尖后的馨香馥郁,是好茶,好手艺。
  李裴挑了挑眉,见福南音悠哉饮茶的模样,恍然。
  “右相喝的……”
  “是茶渣。”
  听他语气理所当然,李裴一叹。
  早该想到。
  只是好气氛没有随着厅中的茶香和袅袅热气一般延续下去。福南音只是随意抿了口茶便将茶碗搁在了矮几上,面上的笑意也收敛了几分。
  “有件事要提前问清楚。”
  李裴抬头,少见与福南音独处时他这般严肃的神色。
  “你问。”
  “临淄王有心夺储之事,你知道吗?”
  李裴似乎没有料到他会问起李皎的事,犹豫了须臾,点了点头。
  “朝中那些反对我的臣子大多站在了小六那边,柯顺哲有心扶植他成为新储,可惜形势逼人,生在皇家他没得选。”
  福南音看了他一会儿,眉头不由蹙在一起。
  半晌,他轻轻笑了一声。
  “抛去朝堂争斗,你与他关系很好。”
  李裴没有否认,答道:“从前的确要比其他兄弟亲一些,只是我与他很多年没见了,离宫的时候他也只有十岁……”
  李皎是圣人的幼子,从小便在万千宠爱中长大,那时他乖巧又粘人,十分喜欢跟在李裴身后。只是李裴想到不久前他在东宫门前拦住自己时说的那番话,两眼又沉了沉。
  人长大了,心中杂念也多了。
  他想得多了,没注意到福南音听他说话时的神情,可惜等他有心要看时,后者早已面色如常。
  “圣人来找我的前夜,临淄王到过质子府,说要放我走。”
  福南音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平淡得很,像是在说一件十分寻常的事,可李裴习惯性去探寻其深层的意思,总觉得福南音在此时说出这句话,意图不会如此简单。
  “你也可以把它理解成……”
  福南音看着李裴那双半眯起的狭长眼眸,嘴角勾起了一道讽刺的弧度。
  “临淄王知道我与柯顺哲的‘交易’,将我视作你身边的祸害,于是将我送走,也是……帮你一把。”
  正该如此。
  李裴垂下眼,在心中将前事仔细理顺了一遍,就如福南音所说一般,毫无破绽。
  可他却又本能地感觉到一丝古怪。
  “问题问完了,还有一个请求。”
  屋中温度本就不高,如今过了一阵,桌上的茶汤已经凉了。福南音手扶着矮桌缓缓站起身——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连起坐都显得有几分吃力,从前的四五个月福南音除了些妊娠反应外在人前并不会显出什么来,但随着月份大了,且不说小腹越来越明显,连行动也不便起来。
  李裴与他坐得不近,想要伸手去扶,但福南音终究快了些。站稳了,看着李裴那只还未来得及伸出来的手,他想要露出一个笑来,最后却轻轻叹了口气。
  “明日动身回长安吧,太子殿下。”
  “什么意思?”
  李裴仿佛没听懂这句话,抬头有些不解地望着福南音,可手上微微晃动的茶碗却暴露了他此时的不安。
  “这就是你的请求?”
  “如果是顾忌我腹中的胎儿,如今有刘医工在,不会有事。如果是担心我……”福南音错开目光,朝着门外那株已经冒了新芽的云杉树看去。
  “从中原朝堂烧起来的火还没灭,太子纡尊降贵跟在我身后当个仆从,不讽刺吗?”
  眼看漠北也开春了,没有了严酷的寒冬作为天然屏障,中原军的铁蹄很快便会更进一步。
  李裴也站起来。
  他走到福南音正跟前,后者不看他,他却偏要盯紧了那双佯装并不在意的眼。
  “我说了,我愿意留下来,朝中的事我早有安排,不需担心。可你要拿下漠北王印并不容易,我可以帮忙……”
  “帮我?”福南音终于舍得将眼神落在他身上,“你知道我都与方才那些人说了什么吗?”
  李裴一哽,声音不觉便低了几分。
  “蒙兀语我可以学。”
  “你什么都听不懂,在这里半点忙也帮不上,我却要日日担心你的身份是否会被漠北王等人查到。要说帮忙,我养的暗卫似乎比殿下更有用一点。”
  似乎要验证福南音的话,彼时刚好有只传信的白鸽扑着翅膀落在窗棂上,福南音将拴在鸽子腿上那封卷成一小条的密件从头看到尾,中间没有分出半分眼神给李裴。
  他知道,李裴在等他像往常一般将密件上的内容翻译给他听。
  可这次福南音却当着他的面将那张字条丢入了一旁的炉火之中,动作干脆地就如他口中的话一般没有半分余地。
  “走吧,现在这个关头由不得你做毫无意义的事。”
  李裴喉头动了动,那一刻不知咽下了多少句难以说出口的话。
  在踏入这间屋子之前,李裴从未想过福南音会用这样一副无奈又嘲弄的语气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他忽然想起了许家将要被抄斩,母亲被逼交出凤印那段日子,他曾跪在立政殿三天三夜,想求父皇重审许家冤案,还母家清白,可那时向来对他宽厚疼爱的父皇却只是叫冯内侍传了一句话——
  “今日的奏章批注完了吗?”
  直到最后一日,他拿出自己仅剩的一个储君之位相要挟,圣人从殿中出来见他时,也说了与福南音相似的话。
  他们身上背的是天下社稷,没有资格在无意义之事上分心神。
  那一刻李裴才明白,从前看上起百般恩爱举案齐眉的元妻其实是毫无意义之人,给中原百万黎庶看着的正义清白是毫无意义之事,只有那至高无上权柄才是终要握在手中的东西。
  可他从小看的是双亲和睦,兄友弟恭;学的是明君正道;想的是造福社稷。即便中间不乏阴谋权术,却总要与前者殊途同归。
  若是不做太子……
  他曾为了这个想法矛盾了五年。若是期间有哪一刻是他唯一强烈地想要将权柄握在手中的,便是半年前福南音不告而别,那时他甚至动了用强权将人找到再扣在身边的念头。
  “若是……”李裴的声音很轻,“我没有保住那个位子呢?”
  福南音怔了怔,似乎当真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从未试探过李裴对太子之位的态度,却在此时感觉到了他心中某种微妙的排斥。
  “且不说临淄王会不会给我留活路,我堵上性命回到漠北,断没有为他人做嫁衣的道理。所以你若是败给李皎……”
  福南音抬起头,忽然看到李裴一点点沉下去的眸色,心神不由一乱。
  “成王败寇,等到他带大军兵临城下的时候,我或许只能从高城跳下去……”
  却听一声脆响,李裴手中的茶碗坠地,涓涓液体渗了出来,明明是绿色,在两人眼中却像极了人殷红鲜血。


第49章
  茶碗的破碎声打破了两人之间摇摇欲坠的最后一丝平静。
  李裴低头看着渐渐蔓延开的茶汤,嘴角一扯,竟荒诞地感觉到一丝可惜。
  离开正厅前,他逆着光立在门口静静听完了福南音说的最后一句话——
  “两年前我以为你善谋,若是为官在朝定能有一席之地。只是相比于玩弄权术,不出三个月从中原领兵打到漠北王城,这般能耐竟要更甚一筹。”
  李裴没有回头。
  他也看到了院中那棵蹿了新芽的云杉,似乎几日前他们刚到国师府的时候还不曾有这一抹翠色。
  春天真的来了。
  李裴甚至没有等到第二天,当夜便准备在暗卫的掩护下出城。
  ……
  前厅一别后,似乎已经将话说尽了,空荡偌大的国师府中两人默契地保持着距离。刘医工和不知何时回来的尧光在福南音屋中进进出出好几回,却从未提起另一个人的名字。
  福南音在书房坐了四个时辰,李裴便在院中远远看着屋中被烛光映在窗上的人影,亦站了四个时辰。
  “主人……”
  尧光看着福南音手中捏着一封早已看了数遍的信,不由低声唤了一句。却没想到正在出神的人肩膀猛地一动,竟有些恍惚地抬头望向他。
  半晌,福南音眼中才恢复了清明。
  “想问什么?”
  “您……为什么一定要赶太子殿下走?”
  尧光是见着李裴一路从长安追过来,又在马车中陪着赶来几日的路,入了漠北王城更是一个人照看着福南音,若是再猜不出这两人之间的情意,那尧光的眼睛和脑袋就都可以不要了。
  此时李裴站在院中那副样子,即便是一言不发,任谁也能看出来他是舍不得走的。
  可就是这般,福南音仍旧没有半分要松口的样子。
  实在是狠心。
  尧光心中的天平不由朝着中原太子那边倾斜着,面上也没忍住表现了出来。
  “你继续盯着宋将军和中原兵,不用留在我这。”福南音将目光从朦朦胧胧的窗纸上收回来,落在尧光的脸上。
  尧光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家主人,似乎没想到这才几日不见,眼前的人便成了这副冷酷无情说一不二的样子。他也只是在心里为太子说了几句好话而已……
  “从暗卫里找个同李裴身形相似的,调过来。”
  这话一落,尧光两眼又不自觉瞪大了,对福南音这一通操作明显是难以理解的模样。
  明明正主就在门外站着,一句话,甚至勾勾手指就能将人挽回来,为什么偏要等人走了再大费周章找个替身回来?
  况且要找到太子那副模样的替身……也并不容易。
  福南音看着他面色变了又变,想继续问什么却偏偏又难以说出口,忍得实在难受。
  “若是李裴此时对我说他想清楚了,想要留下来,我不会拦着他。”
  尧光眼睛一亮,见福南音有要站起来的意思,十分有眼色地伸手去扶。可不想后者却只是将窗户推开一道缝隙,沉默地与外面同样沉默的李裴对视了一会儿。
  “可惜,他不会。”
  半晌,福南音也不知是对谁说了这么一句。
  尧光已经彻底放弃思考这两人之间的弯弯绕绕,那份困惑还挂在脸上,静静看着福南音没有再将窗户合上,任由凉风从窗缝中灌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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