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事晚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半缘修道

作者:半缘修道  录入:12-23

  云献面色淡下来,“你想劝我停下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姜善叹了一口气,“我想说的是,即使你背负着仇恨,也可以去享受一些美好的东西。你不能因为怨恨一些人连带着怨恨所有的一切,我希望你无论如何都保留爱别人和爱自己的能力。”
  云献收敛了漫不经心的神色,抬眼看向姜善。姜善眼眸中满是认真,还有几分藏也藏不住的关心。
  如果这个世上真的有感同身受这一说,姜善无疑是最能与云献感同身受的那个人。他如今这么诚恳的劝云献,大抵是因为他经历过这种幻灭吧。云献想,南平郡王府出事的时候,姜善才八岁,一个八岁的孩子承受得了如此的剧变吗?他活下来后的日日夜夜都是如何度过的,他也有被仇恨折磨到疯魔的时候吗?
  “你在听我说话吗?”姜善皱眉。
  “听着呢。”云献道:“我明白你的意思。”
  姜善眉头舒展开,道:“那就好。”
  似乎这桩事已经在他心里压了很久,眼下一解决,他心里的担忧消失不见,面上也带出几分轻松来。
  用过茶饭,姜善将碗碟收拾了,取了些茶叶泡茶。
  他煮水泡茶,云献也没闲着,他拿出一个小银盒,盒子打开,里头是研的极细的香粉。云献用小银勺子一点点往香炉里加。很快,袅袅的烟气便溢了出来。
  云献平常用的香都是平常东西,但这次的香明显不是。姜善闻着,只觉香味丰富,次地铺展开,如同一场盛宴,叫人回味无穷。
  “这是什么香?”姜善问道。
  “是唐时的一种宫香,”云献手边的动作慢条斯理,“用沉水香二两,蜜水浸之,慢煮一日,檀香二两,清茶浸一宿,另有龙脑,麝香,甲香,马牙硝。研成细末,放在盒子里,用的时候燃一些。也可以和成蜜丸,放进随身的熏球中。”
  云献看向姜善,问道:“好闻吗?”
  姜善点点头,云献便笑,“这是我特地做来送你的,用的是古法,整个京城找不出一样的。”
  姜善惊奇的看向云献,不说旁的,但这独一无二四个字,便足够珍贵了。
  云献将香盒推给姜善,“这是这个时节的香,回头等到了冬天,另有旁的香给你。一年四季不同,四时之香也不同。”
  姜善不赞同道:“太费心力了,我承你的心意,四时之香就免了吧。”
  云献撑着头笑,“我从前金尊玉贵的过了十几年,如今来看都是虚度光阴。只有这调香一道,因着你喜欢,倒还不算枉费。”
  作者有话说:云献:平平无奇送礼小天才


第13章 雨夜
  接连下了几场雨,每每早起,满地都是枯黄的落叶。秋意渐浓了。
  云献这几日都不在府中,他在外头忙什么事,走之前还特地同姜善说了一声。姜善本没有立场管他去哪里做什么事,但是他同姜善说了,姜善心里便很欢喜。
  入夜又下起了雨,风声一阵阵,树叶哗啦啦的响。
  姜善正坐在房中弄针线,忽然听见外头声响,他将手中的东西放下,走出去看。
  只见潇潇雨夜里,几个人簇拥着王溶,打着好几盏灯笼往这里来,一边走一边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
  姜善袖着手站在廊下,笑问:“这是从哪儿坐席回来的?一个个的酒气熏天。”
  那几个小厮忙赔笑道:“哪里是坐席,只不过吃了几盅酒,去去寒气。”
  王溶一点不客气,撑着伞提着衣裳往廊上来,边走还边笑,“姜管家嫌你们呢,还不快退出去,扰了人家干净地方。”
  “属你嘴巴毒,”姜善骂道:“哪天不撕烂你这张嘴。”
  姜善方说要叫那几个小厮过来吃茶,王溶拦道:“他们几个酒还没吃够呢,那里稀罕你的茶,快叫他们滚吧。”
  几个小厮边赔笑边去了。
  姜善领着王溶进屋,问道:“你这是从哪里来?”
  “二公子今日不在府里,我晚上得闲,同几个上夜的吃酒赌牌来着,身上那点钱全让他们给我弄了去。”王溶边说边骂了两句,又道:“刚想起你来,便过来同你说说话。”
  “想一出是一出。”姜善给他倒了杯茶,茶杯中放了些糖渍桂花。
  王溶歪在榻上,接过茶抿了两口。
  姜善坐在另一边,劝道:“你也该收敛些,似今天这样,同上夜的人吃酒赌牌,传到王妃耳朵里,有你苦头吃。”
  “孙有才都没了,谁还能巴巴的揪咱们的不是?你就是太谨慎了,一言一行半点不错的,我瞧着都累得慌。”王溶吃了茶,摆弄姜善放在小几上的东西,忽然翻出来一条腰带,叫道:“好精致的东西!”
  他坐直身子,拿起那腰带对着灯仔细看,只见四指宽的腰带,中间嵌了一块通透的翠玉,两片对称着绣了脚踏祥云的麒麟,麒麟昂扬狰狞,祥云若隐若现,真真是好手艺。
  姜善瞧见了,忙从他手中夺回来,塞在条褥下头。
  王溶凑了过来,问道:“你这是给谁做的?”
  姜善看他一眼,道:“我给我自己做不成吗?”
  “别诳我,你的衣裳多素净,配上这么一条腰带,也不怕闪了你的腰。”王溶道:“老实说,给谁的?”
  姜善不答。
  王溶胡乱猜测起来,上至王爷世子,下至小厮仆从,末了他一惊,道:“别是给二公子的吧!”
  姜善面色无奈,拿了个柿饼堵住王溶的嘴,“越说越不像话了!”
  王溶就势咬了一口通红的柿饼,还不忘逼问姜善,“到底是给谁的?”
  姜善随便扯了个谎,“前几日出门遇上点事,有人帮了我的忙,我便送他样东西当谢礼。”
  谢礼送什么不行,偏送亲手做的东西么?王溶心里盘算,眼里兴致勃勃,“帮你那人是个男子吧,长相如何,多大年岁,家住在哪里,是干什么的······”“官家查户籍都不比你细致吧!”
  “哟,”王溶揶揄道:“多问几句你就恼了,看来是心里有鬼!”
  姜善只是道:“吃东西都堵不上你的嘴。”
  王溶三两口吃完了柿饼,手指头上粘了甜丝丝的糖霜。他下了榻去洗手,一边洗还一边道:“我哪里是多嘴,分明是担心你。外头的人不比咱们府里,心眼又多又坏,你又不肯把人往坏处想,我是怕你受骗来着。”
  姜善心说王溶说的不错,云献可不就是心眼又多又坏。他抿了抿嘴,压住嘴角的笑意,道:“你只顾你的二公子去吧,我这里用不着你操心。”
  王溶便叫起来,“果然有问题不是,都不反驳我!”
  姜善气得拿碟子里的杏仁砸他。
  两个闹了一阵,姜善也不藏着了,拿出那条腰带,依旧做针线。王溶歪着看他,忽然道:“你替我做个荷包吧。”
  姜善看他一眼,王溶道:“替我做个荷包给二公子,我手笨,不会做这些。”
  姜善便道:“这可是没道理的事了,我做了荷包给二公子,像什么样子?”
  “那这样,你只当是送我的不就好了?”王溶道:“你送了我,东西我便可以自己处置了,碍不到你。”
  姜善依旧不同意,绣活这东西,可大可小,若姜善是个女子,便是私通都可以说得。
  王溶想了想,道:“真不给我做?我原本还想着有桩好事说给你的。”
  “你能有什么好事?”
  王溶便道:“二公子外头有间铺子,专管南北货物,前不久才从长白山那边运来好些人参。他这人参与旁的不同,不是上了年头的,故而性温平,补起身子细水流长。切上几片,或是炖鸡汤,或是泡茶,或是嚼服都是好的。我才吃了几天,便觉得身上松快多了。”
  姜善奇道:“你年纪轻轻的,怎么想起补身子了。”
  “那还不是·····”王溶说到一半住了口,看了姜善一眼。姜善想了想,反应过来,王溶见他明白了,也不藏着掖着了,道:“他到底比我年轻呢,又是个惯会调弄人的。我白日四处做事,晚上还要伺候他,可不得多补补。”
  姜善没说话,王溶便道:“你不如也来些,我瞧着你整日在各个主子跟前,不比我好多少。”
  姜善沉吟片刻,他倒不觉得如何,只是想起了云献。云献早先受了那么重的伤,后来也没有好好将养。况且他一天到晚筹谋计算,费心又费神,该给他补补才是。
  王溶见他意动,忙道:“还有上好的阿胶,黄芪,燕窝,都是补气益血的好东西呢。”
  姜善便道:“那好,你一样给我拿一些。若好,我再找你要。”说着他去打开了匣子,拿出来四锭细丝雪花银,放到王溶面前。
  王溶将银子收起来,道:“我的荷包?”
  “你只说要个什么样的吧。”
  王溶道:“我不比你读书识字有才学,你说绣个什么样的,我听你的。”
  姜善想了想,道:“你名字里的溶出自《楚辞》,体溶溶而东回,意为水势盛大的样子。不如,我绣一江川水,配上些芦苇花,又别致又有意趣。”
  王溶喜道:“就按你说的办。”
  两个人又说了一些家常俗务,忽然听见有人敲门,姜善王溶都有些疑惑。姜善下了榻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男人,身姿修长,面容陌生。
  姜善瞪大了眼,云献刚要对他笑,就听见里间有人喊道:“外头是谁呀,这么晚还来扰你。”
  云献的笑意瞬间便收敛了,问道:“里头是谁?”
  王溶没听见姜善的回答,也起身过来看。他走到门边,上下打量着云献,问道:“这是谁呀。”
  他打量云献的功夫,云献也在打量他,目光扫过他全身,在王溶那张艳丽的脸上打了个转。
  王溶还在等着姜善的回答,云献又不说话。姜善只好道:“是我远方的一个亲戚,才到咱们府上当差。”
  云献似笑非笑的看着姜善。王溶道:“你哪里来的远方亲戚,我怎么不知道?”
  云献看了眼王溶,道:“姜管家的远方亲戚,王管家怎么会知道?”
  王溶当这人在说他多管闲事,立刻不乐意了,“我跟你们姜管家认识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现在倒来嫌我了。”
  云献挑了挑眉,欲要开口说话。姜善知道云献说话毒,王溶又是个脾气大的,两人真要吵起来,必得闹得天翻地覆。
  他连忙将云献拉进屋,转过身看王溶,道:“天不早了,你明儿早起还当差呢,我就不留你了。路上有积水,仔细别摔着。”
  说着把纸伞灯笼塞到他手里,忙忙的推着他出去。
  王溶回过神,只见门都已经合上了。
  “好嘛,这就把我赶出来了。”他还一头雾水,显然没想到姜善会把他推出来。
  看着合上的门,王溶跺了跺脚,气哼哼的去了,一边走还一边骂,“狗屁的远房亲戚,你瞧见他,比瞧见相好的还亲热呢!”
  作者有话说:姜善:许你秀不许我秀?


第14章 喝茶
  云献进了屋,还留神听着屋外王溶的动静。姜善趁他不注意将腰带收起来,捧出一碗热茶,问道:“你这是刚从外头回来?”
  云献点点头,问他要水洗脸。
  他不大喜欢带着易容同姜善说话,这姜善是知道的。正好炉上还坐着热水,姜善便打了一盆热水,叫云献洗了脸。
  他站在云献身边给他递布巾,问道:“这么晚了还回来,是有什么着急的事?可用了饭没有?”
  云献接过布巾擦了脸,道:“没呢,刚回府就往你这里来了。”
  如今夜深,再叫厨下做饭未免太大张旗鼓。姜善想了想,从柜子里抓了两把炒米,用滚烫的热水冲了,洒上芝麻,杏仁,花生碎,又撒上一层糖渍桂花,最后舀上蜂蜜,甜津津,香糯糯,热气腾腾。
  姜善将吃食放在云献面前,道:“你权且吃两口,暖暖身子吧。”
  炒米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像王溶便很看不上这种吃食,因着福泰喜欢,姜善屋里才备着一些。这样的东西,云献是没有吃过的,他拿起勺子尝了一口,满口都是米香。
  姜善在另一边坐下,问道:“可能入口?”
  “很好吃,”云献道:“比我从前吃的那些都好。”
  姜善便笑,“不过是饿了,吃什么都觉得香,似你从前那般吃食,我想要还不能呢。”
  云献看他一眼,“这有什么不能的,你想要什么我给不得?”
  姜善一怔,云献继续道:“如今这个季节,吃蟹是极好的,回头我送一篓与你吃。”
  姜善笑了笑,“我随口一说,你不必放在心上。”
  “你与我还有什么好客气的。”说着,云献轻轻笑了笑,说不尽的风情万种。
  姜善脸一红,忙避开了他的目光。云献心里那股气总算顺了些,状若不经意道:“方才那人是谁,这么晚了还同你在一处。”
  “那是王溶,”姜善道:“你不是叫出了他的名字吗?”
  “我从未见过他,也是瞎猜出来的。”云献顿了顿,“从前听三秋说过,王管家容色艳丽,是世间少有的好颜色。”
  姜善不疑有他,顺着道:“他确实生的好。”
  云献眼里的笑瞬间就没有了,他可以说王溶长得好看,但要是姜善也顺着夸奖了,他心里就不高兴。
  姜善还没觉出什么不对,正对着灯剥着核桃仁上的细皮。云献看了他一眼,道:“他生的那般惹眼,想来不少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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