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千江派人一一清人数,登记身份,等到把历弄清楚了,他令手下与梁国前的军队接洽,同他们将其中的梁国人带走处置。
苏玄一开始没打算与曲长负合作,私下联络梁国借兵,这回梁国所以派人前,多少也有些想要试探的味在里面,欲探究郢国目前的状况。
可当看到李裳几路大军的迅速失败,又发现平洲城很快就恢复了井井有条的秩序,他们识到在这时候分一杯羹的想法似乎不怎么算得上智。
于一番交接后,梁国军士领了俘虏乖乖回国。
当时海潮再加上几方人马混战逃窜,战局十分混乱,三日后李裳的尸体才被发现。
他死讯被证实的同时,也有另一不太好的消息传。
李裳溃败后,另两路原本已经依附于他的将领顿时没了着落。
双方一合计,害怕重新回头也会被清算,索性一不做不休,继续执行先前的计划,同西羌一夹击京城。
这样一,由于李裳提供的情报,再加上太子一直重伤未醒所造成的京城空虚,西羌自然不可能失去这千载难逢的良机,其可汗格摩亲自率兵攻打,不出三日,已经成功破城。
这也郢国立国以,京城的大门头一次被异族强行打开。
但尚未等举国上下这消息而感到哀痛震惊,很快又传了第消息。
——格摩遇刺负伤。
从京城赶的探子回报了当时的情况。
城破后,街头几乎没有行人,更加根本遇不上官兵抵挡,西羌人大得,当街就开始进入空荡的商铺抢掠。
不怪他们嚣张骄傲,虽然一直口口声声嘲着中原人的文弱娇贵,但其实他们从祖上开始就对于这片土地向往异常,贪婪着中原的富庶昌盛。
如今竟然可以大摇大摆地走在京城的街道上,这些西羌人又怎么会经得繁华的诱惑呢?
但格摩可汗见到这一幕时,却皱了眉头。
他吩咐自己手下的将领:“让他们全部住手,整队人,在我下令前,谁也不许乱动这里的东西!”
他的手下不由劝说道:“大汗,咱们一路攻打到这里,大伙辛苦了,中原人吓成了缩头乌龟,让他们放松一下也没什么不好。”
格摩可汗冷哼道:“看看们没出息的样子!们可知道京城里最好的东西藏在哪里?在前面的皇宫中!我不信即使咱们闯入皇宫,也不会遇到阻拦,一会一定还有场硬仗要打,如果各自分了东西,谁还有心思奋不顾身地打仗?”
他稍稍地提高了声音:“告诉他们,这东西回再分也不及,一会谁最先闯进皇宫,能拿到的东西,就那人的!但谁要还不停手,我就把他的脑袋瓜子给砍下!”
格摩的命令被传下去,士兵们很快停止了争抢,他们向往传说中富丽堂皇的中原皇宫,也畏惧大汗的命令。
西羌的队伍重新整顿完毕,格摩可汗手按腰侧弯刀,微微仰头看着前方的长路尽头,目光中终于透出了狂热的野心。
西羌数代人的心愿,就这么实现在他的手中,又怎会不让人觉得热血沸腾呢?
但那些已经飘飘然的手下不一样,他的精神并未放松。
京城郢国的心脏,不可能连一抵抗力没有。
格摩认,他们一定已经将有限的兵力集中到了宫里,皇宫大门开启的那一刹那,定然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想到这里,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张薄如蝉翼的地图,上面已经清晰详细地勾画出了整皇宫的构造,正前李裳遣人送过的。
格摩的手指在两处最有可能设伏的偏门处分别一,正在此时,右后方忽然传几声惨叫!
他抬头一看,只见几刚要撤离的西羌军士已经吐血倒地,数十人从暗处蹿出,飞快地朝着格摩的方向攻。
就在他们将注力全放在了如何进入宫中的时候,暗袭的猝不及防!
不知道对手的真正底细,身边围绕的侍卫连忙拦在了格摩前面,格摩则一把抽出弯刀,向后退去。
而刚刚退出两步,他突然识到了什么,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迅速转身,举刀格挡!
与此同时,已经有一柄长刀蓦地从后方刺了过!
前另一方向的攻击只了引走格摩侍卫的注力,真正的目的了让他因躲闪而落单,再开启致命杀招!
因格摩的及时反应,这致命的一击没有让他彻底完蛋,而顺着他格挡的刀锋擦过去,偏差半寸,刺入了他的胸膛。
格摩大声狂吼,及时后退,没有让刀锋刺的更深,但饶如此,鲜血也已经喷溅而出。
他也凶悍勇猛辈,受到这样挑衅,竟然没有第一时间下去包裹伤口,反倒举刀,双手持握,照着偷袭者当头劈下!
他盛怒下,已尽全力,这一击非同小可,虽重伤下,竟然也把对方震的双手流血。
双方过了几招,各自的兵马已经聚集过,方才刺杀格摩的人冷一声,反手扯去蒙面的布巾,翻身上马。
格摩没见过他,但看看他身后的排场以及此人形貌,心中逐渐浮现出一猜测。
他手抚胸口,大声喝道:“郢国太子!”
格摩猜对了,那人正齐徽。
齐徽冲格摩一颔首:“西羌可汗,慕已久。”
他说道:“孤一直想会一会,所以今日才会亲自出手,现在孤不得不说一句……”
格摩目光一凝,齐徽目光讥诮:“若非靠着奸细情报,根本就没机会站在此处。”
格摩勃然大怒,但心中知道齐徽的故轻视只了激怒他,让他的伤势更加恶化。
他勉强压制着升腾而的怒气,冷冷说道:“原故装作重伤,当缩头乌龟,就了暗算我。那我就让看看,真刀真枪地拼杀,西羌人又什么实力!”
他盛怒下,也顾不得皇宫了,左右太子亲自冒头,只要先杀了他,金银财宝跑不了。
齐徽将方才于刺杀格摩的锋利长刀抛下,换了把轻灵的长剑上阵,双方正式交战!
他蛰伏多日,主要目的就在于营造出京城空虚的景象,麻痹敌人,同时争取时间,暗中调集分派兵力,保卫京城。
再怎样设计布阵,这一天终于还了。
因各处战事四,虽然郢国主场,可调集而的兵将终究有限,正如格摩所说,谁也别占宜,眼下就真刀真枪厮杀的时候!
格摩心中其实对齐徽颇轻视,这位太子年纪很轻,也没听说在战场上有什么战绩,就算会耍一小阴谋,郢国混乱至此,他又能改变什么?
但两边动手,格摩才发现,自己好像小看了齐徽。
齐徽这一世虽然没有实战经验,但上辈子驰骋沙场,却早已受到了充分的历练,无论排兵布阵还亲自实践,很有一手。
格摩可汗受伤在先,亲自上场支撑了一会退到旁边督战,惊骇地发现在郢军阵势的攻击下,西羌竟然逐渐落了下风。
但偏在这时,竟有另外两支兵马攻入京城。
兵马冲入战局,有不少人循声看去,见郢国人的形貌,俱喜形于色,还以援兵了。
齐徽也跟着回头一看,却见率军将领有三分眼熟,他微微一怔,随时色变,高声喝道:“提防兵,这些人叛党!”
曾经被李裳拉拢过去的两支叛党也在这时候赶到了,按照原地计划夹击齐徽军队,双方形成合围势。
这样一,齐徽这边刚刚取得优势开始逐渐被扭转,甚至连想要撤兵暂避无路可去。
“今计,只有一战,战胜了才有路!”
眼前有什么湿润的东西滑落下,不汗水就血水,但齐徽顾不得抬手去擦,因只要手中舞动的长剑稍停,等待他的很有可能就死亡。
他直接纵马冲入对方的队伍,大声吼道:“杀!”
“杀!
这他的兵将在应他,见到太子身先士卒,其他的人在短暂的慌乱下恢复阵势,重新开始奋勇杀敌。
第109章 快剑薄浮云
经过了这么多事,选择留在京城之中的兵将,自然都是经过千挑万选的赤诚忠勇之士。
他们全心全意地跟随齐徽,但齐徽心中,却根本就没有胜利的把握。
西羌人确实勇猛凶残,而且敌人前后夹攻,仿佛杀之不尽,手中的长剑已经卷刃,一不小心就断成了两截,敌人趁机在他的手臂砍了一刀。
齐徽面不改色,将那人一掌拍死,抢过他手中的刀再战。
可是他自己知道,他已经累了,或许也不能再坚持太久。
一个念头控制不住地涌来,齐徽不禁询问自己,如果真的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最想做的事情,会是什么呢?
他已经死过一次了,一世临死之前,心中充满了遗憾,他想如果能够重活一次,一定不会再随便猜忌别人,要把曲长负好好地留在身边,再也不让他出事了。
但这一回,还是没留住人,齐徽却突然觉得,这样其实也挺好的。
理由就像他对靖千江所说的那样,曲长负跟在他的身边,实在是落不到什么好处。
知道曲长负过的不错就行了,虽然还是有些想他,不过现在危险,他不在也好。
齐徽突然意识到,他一直以为自己很想得到皇位,但是其实一连两世生命终结之前,他都根本没有想过皇位的事。
人活一世,看透别人的心很难,有时候想看清自己,也是同样的不容易。
这个时候,城门入口处,忽然又是一阵马蹄声传来,隐隐还可以看到一面迎风招展的鲜红旗帜。
*
绝处逢生大概是一件十分值得欣喜的事,但当齐徽看清楚那旗帜面的“璟”字,怕是仍要觉得失望了。
前来支援的,是从平洲城赶来的靖千江。
这应该也是最后一役了,曲长负本想一起过来,见证西羌落败。
可他每到春季就容易犯旧疾,最近又没有好好调养,最后还是因为身体原因而作罢,选择跟平洲城中的其他大臣一起,随后第二批折返京城。
这些大臣们的经历堪称坎坷,先被隆裕帝带着逃亡,而后又遭到齐瞻关押,齐瞻死后被李裳接收,还同样扣下了他们的家眷,逼迫这些人写下降书。
有的人不得已写了,有的人则坚不肯从。
虽然看去很惨,但他们又是幸运的。
因为威胁他们性命的齐瞻和李裳都是霸业未成而命丧黄泉,这些大臣还没有发挥利用价值就被人遗忘了。
他们既不用打仗,也没有每天经受威逼利诱的考验,顶多是饥一顿饱一顿地清了一段时间肠胃,就被曲长负放了出来。
一关一放,时局已是风起云涌,变化万千。
重新得见天日的时候,是曲长负平静地站在他们面前,依旧容色皎皎,仿佛未染凡尘。
他当初离开京城前往南戎,一去便是漫漫无归期,曾经让不少人为之惋惜。
在大多数人心目中,曲长负是个有才能也有抱负,但唯独欠缺了分运气的年轻人。
原本他还年轻,前路很长,只要加以时日历练,绝对能成大器,可惜陡然遭遇这样的难关,怕是人生只能到此为止了。
但如今,所有的人都发现自己居然看走了眼。
曲长负不单活生生的回来了,而且他所立下的功勋,已经足以彪炳史册。
心如磐石者,纵使风雨摧折,是非烦扰,亦可显赫于绝境之中。
此刻靖千江已经暗中离开,悄悄折返京城,预备打西羌和叛党一个措手不及,而留在平洲的人中,不论官职年龄,最有资格说话的就是曲长负。
他官小位卑的时候都没跟人客气过,如今混到这个份,自然更加不来那辞让谦虚的一套,直接说道:“今日请大人们前来,是希望各位能够整理行囊,带着家眷与我一同折返京城。”
虽然目前京城的战事还没有彻底结束,但据曲长负对于双方实力的估算,等到靖千江一赶过去,也就差不多了。
现在最大的问题不再是异族进犯,而是四下人心惶惶,各方势力四分五裂,急需一个统治者来安定军心民心。
不管这名统治者最终是谁,他都必须向外面传达出一个信号,那就是,这个人已经获得了朝中所有势力的支持。
同时,这些重臣回到京城,也可以弥补当时皇出逃带来的动荡,使得国家秩序逐渐走上正常的轨道。
曲长负的这些考量,不用详细介绍,稍稍一提出来,在场的老油条们就都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互相看看,谁都没有接茬。
过了片刻,一个人说道:“曲大人说的有理,回京城,那自然是应当的。只是听说如今西羌大军已经攻入城中,不知道我们回去之前,是否还需要做一些准备呢?”
曲长负道:“诸位放心,战事不会持续太久,而且沿途有军队护送。”
他顿了顿,说道:“时间紧迫,如果没有意见,一个时辰之后出发,如果还有什么想法,请快点说。”
曲长负的这种风格有些让人吃不消,在他强势的催促之下,其他人也不得不跟节奏,不再相互推脱,飞快地衡量这件事当中的利弊得失。
大学士汪鸣索性也站出来直接说了:“曲大人,之前李裳以我全家下的性命要挟,逼迫我伪造先帝遗诏,但是我没有答应,因为汪某并非贪生怕死之辈。”
他道:“如今我关心京城状况,非是不想冒险,而是想知道,太子、璟王以及曲大人您,对于西羌之事的打算。”
曲长负道:“汪大人言过了。我见识浅薄,怎敢与两位殿下并称。眼下对于西羌,也并非我们要如何打算,而是敌方屡屡进犯,若要保家卫国,只能兵戈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