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开始了?你别得意,咱们今天陆战,你可追不上我!”彼薪压根顾不上旁人怎么看自个不论规矩,心里眼里只流复一人,捡了弓背了箭篓就和流复往林子深处跑。
二人拿着弓对射,背靠着树干做遮挡,明一箭暗一箭的,满林子都是“嗖嗖嗖”的声音。
流复见自己没彼薪看得远身在劣势,便换了几处掩体,寻到个粗壮枝茂的大树爬了上去。流复身子架在树杈上,悄悄搭上箭静等着彼薪走近。
果不其然,不一会的功夫就看见一个身影摸进草垛里。流复见那草丛茂密,看不准人影位置,但他沉下心来,平衡好身子,气息调匀,终于草垛中那人冒出头来,流复拉满弓弦就是一箭,而与此同时彼薪猛地站起身也对着流复那飞来一箭,二人几乎是同时放出了箭。
“啪”流复的那一箭直中彼薪肩头,在他身上打出一个红印,彼薪还顾不上自己中箭,只看自己那箭擦着流复耳朵“唰”地一声过去。
流复毫无准备,未曾想彼薪早发现了自己,故意放了空箭来吓他,刚刚凝神太过,被这一箭晃得立刻失去了重心,满树的叶子被摇得“哗哗”作响。
彼薪丢下弓喊着“小心!”就往流复树下扑,树上摇晃一阵,突然掉下个东西来,彼薪忙一把抱住,却是流复的弓,再一抬头流复脚勾着树杈,倒吊着对他笑。
彼薪急着点他道:“快下来!真摔成呆子!”
“你又爱爬高,我偏不行了?要论爬墙是比不上你,爬树却是我拿手的。”流复见彼薪急得跺脚,便笑着安抚道:“你瞧我不是没事吗?这才多高,一丈不到的。”
流复看着彼薪抛下手里的弓就上树来捉他,就抱了手,对他笑道:“前儿才看了个话本子,也是这样的桥段,我该是落在你怀里,被抱了回去的。”说罢止不住的笑,又道:“该是我轻巧,若换作你得把我手摔折了。”
“你别得意,现在厉害,回了猎宫非剥了你。”彼薪说着话已经爬到流复身下的一个枝杈上,他顺着树干往前挪,坐在伸手就能够到流复的地方。
流复一个收腰身子就摆到更远些的地方,倒吊着对彼薪做了个鬼脸,然后自己就忍不住捧着脸笑,身子来回轻轻摇摆,腰肢在摆动中愈发瞧着纤细。
“仔细你那小腰,我瞧着都要折了。”彼薪眼盯着那腰肢摆动心里酥麻麻的,嘴上却说这话。
“呀,哥哥的腰也就这么细吧。”流复一只眼睁着一只眼闭着,两只手拢在一处比划了一下,然后咬了唇笑。
“你再不过来,我捡树枝子砸你!”彼薪说着话真去折树枝。
“别呀。”流复软着声音道,看彼薪是真担心,便张开手喊出之前未说出声的那个字。
“抱。”
彼薪一下就破了功,笑得眼都睁不开,伸手忙道:“抱抱抱。”
流复腰一用力从远处摆了过来,那手却直捧上彼薪的脸,湿濡的双唇贴上那朱唇,带着微喘地热,轻轻吮着这份甘甜。
彼薪搂着流复的身子,闭上眼陷入这奇妙的触感,这片刻的如梦似幻引得他沉浸其中无可自拔。
“我想下去了。”流复松开有些入痴的彼薪,轻声道。
“好,我抱你。”彼薪搂紧了流复喘了一声。
“没事,我可以。”流复的手顺上彼薪的手,轻轻摩擦了一下就拨开了,自己又翻身回到树枝上,看着彼薪又盯着自己朦胧了一双桃花眼,不动声色的从树上下了地。
彼薪紧跟着就来了,见是四周无人就又搂上流复,吻上他脖颈。流复咬了唇,闭着眼任由彼薪的手探进他衣衽里,胸腔里的气越发喘不上了。
流复回来的这些时日,诸事繁琐,虽两下有意却无心亲昵。此番二人离了皇宫,游猎松了心神,自从敞开心扉后都暗自里憋了火,那如今又是独处,不免那情意上涌,只想亲近一番。
流复含上彼薪的耳朵,润得彼薪嗓子里吟了一声,嘴上吸得更紧,流复的披风不知怎么就落了,二人滚了上去。
“皇上!玄主子!”
几声喊激得二人忙停了手上动作。
“杀千刀的奴才!”
二人几乎同时斥了这句,又瞧了对方衣衫都开了,青天白日的,脸都涨得通红,忙都默默系紧了衣带。
“哟,主子们在这儿呢,可让奴才们找着了。”
彼薪流复早听不进谁在说话,都低着头掸着身上的杂草。
“弄朕一身。”彼薪掸着身子低声道。
“什么?”流复那眉一挑,警惕着盯着彼薪的嘴。
“一身,一身草啊,朕最嫌这些脏了。”彼薪咳了一声,若无其事道。
流复刚暗暗松一口气,就听幺客惊呼一声道:“哎哟,主子,您这脖子怎么伤着了,好红一块啊,是不是撞哪了,快叫太医瞧瞧,别叫伤到筋了。”
流复什么感觉也没有,下意识在脖子上摸了摸。彼薪一把捂了上去,干笑两声道:“刚刚那箭射歪了正打他脖子上,留个红印。”
“嗯?那红粉末怎么一点没有啊,是不是石头磕的?”幺客向来直,皱着眉来回的看,但被彼薪捂住了又啥也没看出来。
流复何等通透,拽了幺客道:“管他是什么,也不痛,无妨,咱们回去吧。”然后给彼薪使了个眼神。
彼薪松了手,心里那憋屈得直咬牙,勾了流复的袖子,跟在他后头磨磨蹭蹭地走。
流复那也是浑身的难受,却装得无事,一路回了猎宫。
那一顿晚膳吃得没滋没味儿的,虽将奴才赶了出去,这二人瞧着对方都拘得一句话不说。
“回主子们的话,后山温泉殿的水备好了。”李和扣了扣门,在外道。
“哗”彼薪亲自拉开那门道:“今儿闹了一身的汗,快些去吧。”
流复也跟上来笑了笑道:“是累了,哥哥,咱们也好些年未去泡了。”
李和一个施礼,便在前引路,二人上了轿撵,宫人们也跟着围了上来。
流复挽了彼薪,手紧紧捏了他,轻声道:“上次来没叫泡上,这回就记得了。”
“还不是你装病躲懒,后头好了便叫你去,你又不肯,不然早把你……”
“闭了吧!”
流复手暗暗拧了彼薪一把,彼薪却美得差点笑出声来。
“还不知谁办谁呢,咱们自有分晓!”流复虽然敏感,那性子却是刚的,现下只得嘴上逞能。
彼薪听了这话笑出声来,便低声道:“你还能拧得过我去?从来也没上风过,刚刚谁说的?败了败了,一败涂地。”
二人轿撵片刻就到了温泉殿,流复抢了一步就下去,看着那宫殿有些感慨道:“咱们从前还配不上这,都是在后头小池子里泡,这会能进殿里了,该好好歇歇。”
彼薪拉上流复道:“那就进去瞧瞧。”
这温泉殿是专门为皇帝备下沐浴泡汤的寝宫,内殿里有一口龙眼在汉白玉汤池子中央,开了这眼就能灌一池子温泉水,再有九道外引来的温泉从四周的神兽口中吐出保证水温一直舒适,池子内壁设有水槽能及时将多余的泉水排出殿外。
按仪制只有皇帝才能泡这池水,便是皇后也不能坏了规矩在这里沐浴,可彼薪流复哪里管这些,又没外人在,那是敞开来闹。
宫人们备了好些花瓣,牛乳,脂苓,又已经点好了香,这刚一进殿,水汽芸芸,沾了满身的香气。
李和招招手,宫人们把东西都搁好,架上屏风,默默就出了殿门,又合上门来。此刻偌大的宫内只剩二人。
第119章 吴玉山寻情留仙姿 罗裙钗遗诗去芳魂
且说次日是流复先醒,二人在榻上挤了一夜。
原来那褥子闹得湿成一滩,彼薪虽输了却又累得爬不起身去换。流复见那钟漏都走干了,已是深夜奔着破晓去了,想着叫那些奴才们进来自个半点脸也没了,就死活不让彼薪叫人。于是二人拖了床被子来,裹着躺榻上,沉沉睡去。
这外头隔着窗都见是好大的太阳,偏彼薪睡死了过去,被流复捏着脸还醒不过来,胡乱用手搂上流复就继续的睡。流复心下说怎么就他觉这样好,睡得昏沉沉,自个睡得比他晚醒得倒比他早,都是一样的闹,偏他睡得舒坦。
流复揉着彼薪的脸,嘴里道:“起来吧,好晚的天了,再不起连午膳也没了。”
彼薪眯着那秀目就往流复怀里缩,揽着他就是不起。流复就不打算管他,要自己下去找身衣裳,偏被死死搂着不让走。
“醒是没醒,这么大力气?”流复搂上彼薪脖子,捧着他脸笑道。
“不许走,好快活的。”彼薪眼中露出一抹贪欢,说着就要翻身压流复下去。
流复抬手挡住他脸,又避着那急迫的炙热,笑道:“你容我先去漱个口吃盏茶,这白日里的,累是不累?”
彼薪一手搂着流复一手往小几上摸,找了壶凉透的茶倒了一杯递给流复,眼瞧着他吃下去,自己接过来也倒了一杯吃,然后就吻了那唇,抱了流复躺下温存了一会。
二人收拾好自个,换了身体面衣裳,这才叫外头奴才进来。
“主子们,再不开门真要闯进来了!”幺客抢着先进来,瞅见彼薪坐桌边喝茶,流复站在那吃点心。
李和拿拂尘一挡幺客,上前施礼道:“回皇上,回玄主子,膳房的菜撤了,现下是另做,还是让咱们宫里人起小灶给主子们烧?”
流复一边吃点心一边笑道:“瞧瞧,连午膳也没了,该等着晚上那顿吧。”
“有什么就端上来,干瞧着朕与你们玄主子饿着?”彼薪已经肚子里咕咕叫了,但想着有那热汤热菜没吃上又不想拿点心对付过去。
已经有宫人换上热茶新鲜果子,又去加炭,看着殿内一团乱,只得悄悄拾捯一下,又不敢大动静的整理吵着二人。
“晚上你还来不来?”彼薪忍不住摸过一果子塞进嘴里,悄声问着流复。
“你自个儿的殿,又问我来不来,你瞧着办就是了。”流复接过幺客新上的茶,吃了一口道。
“你若来,朕好去换褥子;你若不来,朕就偷个闲回那边去。”彼薪压低了声音道。
流复一个笑就险些喷出来,咳了一声,只道:“输了便输了,该去领罚就乖乖捏了鼻子去,竟还要看监察的在不在?”
彼薪低头站起身,一声不响的就往床榻那去,亲自去卷那褥子,唬得宫人全跪了下去磕头。彼薪把褥子撤了,李和亲自递上新的又把旧的抱走,彼薪又铺开干净的褥子,抹平了换上新被子,这才抹了抹额头,转身去瞧流复。
流复一手撑着腰,一手撑着桌子,站在那笑呵呵地看彼薪忙活,见他忙完了,便拍手道:“该是这俊少主得了天下,这样的小事也是亲躬,妙极,妙极!”
“偏你站那支棱个腰活似个御史大人,这又是何必?坐那瞧不是一样,就你等着看这好戏。”彼薪嘴里这样说,手上又把锦绣褥子一角扯得半点褶皱都没有了。
“我,我那是不累,站着好。”流复眼神飘忽,摸摸后颈搪塞道。
膳房热了几道菜,布好了,李和按老规矩唤了众人出去。流复终于支不住了,歪到彼薪怀里,满口道:“让我缓一缓。”
“你怎么了?不舒服要叫太医来瞧。”彼薪抱了他,急慌忙问道。
流复手扶着太阳穴,皱眉道:“呆货!”
“好好好,我是呆子,你也该让我听个明白,总别做个糊涂鬼了。”彼薪哄道。
流复心里又羞又臊,那话又说不出口,就点着菜道:“你别说这些,给我夹那个来。”
彼薪搂着流复夹菜给他吃,流复边吃边问:“出来这一趟,真连朝廷都不管了,我还是有些担心那局势。”
“不急,咱们不出京,有些人可就不敢动手,等他们按捺不住了,咱们就好回京收网。”
“听说有人趁那晚局势混乱绑了好几家诰命老夫人,礼吉倒是找到些踪迹,就没查出是谁。”
“咱们只管引蛇出洞,吃菜吧。”彼薪喂了流复一口,才夹了一筷子进自己碟子里。
再说京城那里,桐音斋内堂帘子被人掀起,走进个人对书案前的黄先生见了一礼。黄先生忙起身,见那来人果然谪仙气度,比之名声分毫不差。
“撰浔先生有礼,黄某有失远迎,该去城外十里亭相迎才是,望先生不要见怪。”
“草端先生这话就见外了,你我神交已久,又有书信往来,虽未相见,也是天涯知己了。”
黄先生忙请吴研坐了,命人上茶来。
“听闻先生辞官归隐,真要放弃那尊荣改去排戏?”吴研好奇问道。
“在下不过是偶得了先帝赏识做了个中书舍人,但宫里规矩到底不合在下脾气,便不吃那皇粮了,唱那戏中君侯将相也是一样的。再者有个诨号‘御妹’的丫头要做个女徒弟,就随了她,即便在下无官一身轻,也有个照应在。”
黄先生手势请那吴研用茶,又道:“先生也是费了好大劲脱了籍,如今入京都还惯吗?”
吴研笑道:“不过是花些银子的事,这些年手里还有些积蓄,赎身不难,只费了劲脱籍却不知该做什么。好在遇上先生,蒙先生不弃请在下来共办戏社,让撰浔能与这志同道合之人共谋将来。”
黄先生点点头,便笑问一句:“可见了他?”
“还未,入了京才知他这么快就回来了,本以为要到来年。在下这悄悄地来,本想定下了再告诉他,谁成想他借了二爷的东风先回来躲懒了。”吴研面上含了柔情美意,捻了茶盖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