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宿敌奉旨搅基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唐不弃

作者:唐不弃  录入:02-19

  沉水香是平乐侯府特供。他昨夜抱着郝春睡了一夜,到底还是沾染了这厮的气息。
  陈景明垂下眼皮,薄唇微勾,就着那粒汗珠衔住了袖口。点漆眸内一动不动,长而卷的羽睫压住沉敛眸光。
  垂了眼,这世上……便任谁也窥不见他那点子卑劣的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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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头,郝春却意外地在入官道口时撞见了蓝湄。
  蓝湄颠颠儿地坐在黑花毛驴背上,见到郝春骑着马来,高高兴兴地与他打招呼。“侯爷,侯爷您从哪儿弄了匹马来?”
  行吧,昨夜他和陈景明抢了人家马的时候,蓝湄还在破城隍庙里头呼呼大睡。大理寺寺卿蓝湄就没见过这匹杂花马!
  郝春翻了个白眼。“合着蓝大人真是命好!您前脚刚出门,后脚咱就叫一伙子山贼流寇给劫了。您这是能掐会算,刚好赶着要出事儿的时候跑的?”
  “哎哟喂,本官可不敢!当不起,侯爷您这句本官可真当不起!”蓝湄莫名其妙背了口黑锅,立即叫起屈来。“怎么着这是?山贼进了城隍庙?咱少了什么行李没?”
  郝春哼哼着笑了一声,抬起手,乌黑马鞭朝左右一指。“别的没少,就那个陈大御史,他丢了。”
  陈景明丢了?丢哪了?
  蓝湄眯着小眼睛暗自琢磨了会儿,寻思着,大概是这对小情儿又闹别扭了。不然,真要是陈景明那个麻烦精被人劫了,平乐侯爷还能悠哉悠哉和他闲磕牙?那还不得打马杀上山头,早就把贼人戮了个干干净净。
  蓝湄秉着看破不说破的原则,呵呵笑着打了个圆场。“您二位又吵架了?侯爷,您把陈大人给气跑了?”
  郝春朝天翻了个白眼,又哼了一声。
  这就是默认了。
  蓝湄越发笑得见牙不见眼,捋着颌下三缕须,呵呵笑道:“有句老古话说的对,这打是情骂是爱啊!老古话又说了,这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侯爷若是当真想图个长久,可不得好好儿地哄着人。”
  “放屁!”郝春怪叫了一声,露出两颗尖尖小虎牙,龇牙咧嘴地表示不服气。“凭什么要小爷我去哄他?他谁啊他?小爷我犯得着吗?”
  蓝湄又嘿嘿笑了几声。他看热闹还不忘抬起下颌,一双小眼睛精光四射,在日头底下望向郝春,满脸都写满亢奋。
  ……行吧,就知道这长安城里头的京官儿,各个儿都是隔岸观火、四两拨千斤、唯恐天下不乱的高手。
  郝春从鼻孔里冷嗤了一声,甩动乌黑马鞭,鞭子在地上凭空抽出三道白痕来。“哼,小爷我这趟又是上马杀贼又是沿途护送,就是你们聘的伴当也没小爷我这样尽心的。可他呢?他一个不高兴就给小爷我甩脸子,跑了!”
  其实不是陈景明那家伙跑了,而是他自家赌气跑了。陈景明一个读书人,甩动两条长腿跟驴赛跑都跑不赢,何况是跟他胯. 下这匹马?
  但郝春把这节咽下了。
  他想起刚才陈景明那张冷玉般的脸就来气。鼻孔里哼哼了半天,到底不服气,又恨道:“把小爷我惹急了,我连夜就能骑马回长安城。谁还非他不可了?!”
  “是是,侯爷辛苦,侯爷委屈。”蓝湄一迭连声地顺着他,顿了顿,冷不丁又云淡风轻地补了句。“此去长安路途遥远,据侯爷方才说,在城隍庙遇见的这起子贼人,已是叫侯爷杀了。”
  “那当然。”
  “哦!”蓝湄捋着颌下三缕须悠悠地叹了口气,抬头望天,不急不慢地给他火上浇油。“本官是怕,侯爷方才杀的,估计只是第一波。这往后……”
  往后,卢阳范家派来的杀手还多着呢!
  “这还用你说?”郝春又呲牙得意地笑了声。“小爷我连那贼首的刀都夺来了,瞧,这玩意儿蓝大人应该也认得。”
  郝春把刀掷给蓝湄。
  可怜蓝湄是世家子弟出身,活了半辈子,两只手握笔的时候多,握刀?郝春那把钢刀扔过来的时候险些把他砸死。
  哐当一声,钢刀砸落在黑花毛驴背上,惊的那头小毛驴嗷地长吼一声,险些把蓝湄老骨头都给颠碎了。蓝湄定了定神,颤巍巍地接过钢刀,望着郝春,嘴皮子哆嗦了半天,才问出一句。“侯爷是让老夫看啥?”
  “看族徽,那刀柄上刻着呢!”郝春不耐烦地大声道:“蓝大人惯来在大理寺待着,总不至于连这个也认不出。”
  认,自然是认得。
  蓝湄捧着那把钢刀,就像捧着一团灼人的火。他虑及自身,倒是巴不得郝春能一路跟着,又或者,最好能和那个人缘极差的陈景明分开走。但是郝春与陈景明俩人那样情浓,怕是不好开口让陈景明那个麻烦精滚蛋。
  “侯爷,”蓝湄笑着打哈哈。“恕老夫眼拙,这把钢刀上刻的印,您觉着……能信?”
  “怎么不能信?”郝春抱臂望着他,笑不嗤嗤的。“还是说,蓝大人你不敢信?”
  “没有没有,下官只是觉着……”
  “捉贼捉赃,捉奸在床。小爷我一向以为,这是路人皆知的道理。”
  “是是是,侯爷教训的是。”蓝湄压根不与他争,只皱着一张愁苦的老脸,捧着刀犹豫道:“依侯爷看,陈大人这是彻底把那家给得罪狠了?”
  “不然呢?”郝春不答反问,又催了催马,颇有些漫不经心的模样。“难不成是范家爱他人才,舍不得他孤零零一人在世上,所以得杀了他给范勋陪葬?”
  蓝湄纠结了半天不敢捅破的窗户纸儿,一瞬间就叫郝春拿刀戮了个窟窿。
  蓝湄苦着脸,迟迟艾艾地仰头望着他。“那,侯爷,您看这此行去江南?”
  蓝湄怕死,当然是巴不得他跟着。
  郝春一眼看穿蓝湄心思,越发觉得无趣。他懒洋洋地放下双臂,双腿夹了夹马腹,冷眼乜着蓝湄笑。“别光让小爷我看啊!蓝大人您看这事儿怎么弄?陈大御史可是跑的鬼影都没了。”
  成吧,就是让他去做个和事佬,替郝春在陈景明面前搭个□□呗!
  蓝湄自认为很懂。他捏着鼻子咽下这口苦水,哭丧着脸道:“不怕,有老夫在。老夫必得劝劝陈大人,让他今后不能再这么拧着性子,得考虑到自身安全。”
  “哎,就是这么个理儿!”郝春笑得露出两颗雪白小虎牙。“他一个书生,谅他两条腿也跑不远。蓝大人,上驴吧?”
  郝春嘴里说着不着急,身下却一直催着马,越跑越快,到最后直甩出蓝湄半里地儿。
  “哎,侯爷您可慢着些!”蓝湄急的也顾不得掩饰身份什么的了,在官道上扯着嗓门就喊。“您道儿走错啦!那是回城隍庙的路!”
  郝春只当听不见。
  他要去的就是回城隍庙的路!刚才与陈景明置气,他可不就是把人丢那儿了。万一那伙子贼人再次返回,陈景明那家伙的脑袋可就没了。
  郝春倒是当真后悔起来,恨不得腋下生双翅,眨眼间就飞到城隍庙去,拽住那家伙就掳上马背。其余的,管他娘呢!
  一盏茶后。
  郝春飞马奔到城隍庙,连口大气儿都不敢喘。庙门前荒坡上静悄悄一片,横七竖八地倒着几具尸首,血迹淋漓地染红了青草,先前跟着贼首牛山的那吊梢眼少年也赫然在列,睁着青白的眼还在蹬脚,显然还没彻底咽气。
  坏了,那伙子贼人果然去而复返。
  郝春拔出腰间钢刀,拿刀鞘拨了拨那吊梢眼少年。“谁杀的你们?”
  那吊梢眼少年从喉咙里赫赫喘气,倒还能认得出郝春,两脚用力蹬着草皮,恨恨地咒骂道:“别、别得意!你那个相好,也……活不成了。”
  那就是还没死。
  郝春没来由地松了口气,刀尖轻转,在那吊梢眼少年身上擦干净血,急忙就要往庙内冲。
  身后传来那吊梢眼少年愤恨的诅咒声。“告……告诉你那相好,地狱黄泉,我范兰芝,等着他!”
  郝春倏地回头。
  那吊梢眼少年蹬着脚赫赫地惨笑连声,只嚎完了这句,便也死透了。
  夏季特有的雷暴说来就来,天空西南角刮起一阵阴惨惨的风,黑云压着头顶,只剩几缕阳光从黑云罅隙里逃逸而出。郝春再去看时,只见那座城隍庙门虚掩着,风一吹,长久失修的户枢便腐旧不堪,嘎吱轻摇。
  “喂!你、你在不在?”
  郝春不知为何突然起了惧意,迟迟不敢下马,空急出一身热汗。他夹紧马腹,手里空鞭落了又扬起,却始终鼓不足勇气入庙门去看一眼。
  论理不应该啊!
  倘若陈景明那家伙当真遭了难,他得冲进去救人,指不定还能救回那家伙一条命。这样磨磨蹭蹭,可真不像他平乐侯爷。
  郝春一边儿暗自唾弃自己,一边儿又拨动马头打旋磨儿,心里头怦怦乱跳。“是我!小爷我来接你了!”
  回应他的只有庙门木枢吱嘎声。
  “喂,陈大御史?陈御史?”郝春又咬了咬牙,突然高声喊道:“陈、景、明,你个窝囊废、小心眼儿,你、你丫就是个针尖大的屁!……喂,你丫要是还活着,好歹给爷吭个气儿啊!”
  他接连喊了几声,庙门内始终都寂寂的,无人答他。到最后自家反倒一口气泄了,气短了三分,话语也明显慌张。
  蝉鸣声忽然躁起,铺天盖地而来。
  操!这家伙别是真被弄死了吧?不然就他刚才那样嘲他,以那家伙的小性儿能忍住不吭气儿?陈景明没事儿还得找个茬儿跟他吵架斗殴的人,必定不能忍。
  那为啥不吭气儿?
  ……死了?
  ……真死了?
  郝春焦灼地来回拨转马头,眼睛发直,心里头怦怦地乱跳,气都喘不均匀。他这辈子都没对谁这样关切过,论理儿陈景明与他交情也谈不上多深,虽然年岁相仿,但两人身世背景完全不同,五年来就只见过匆匆几面,要不是被陛下赐婚后他醉酒闹了个乌龙局,陈景明也不至于搬来他的平乐侯府。
  陈景明要不来平乐侯府,他与陈景明之间,不过是两个挂着赐婚名义的陌生人。
  勉强,点头之交吧?
  那他为什么这样慌张?在听到嘎吱风声时,郝春双眼直勾勾地瞪着那两扇虚掩的城隍庙门,心里头乱的像麻,刺啦刺啦长草,又拼了命地劝自己不要慌。可气还是透不上来。
  啪!风突然把那两扇庙门掩上了,从门槛缝隙里潺潺渗出一行变黑的细血。方才他没仔细看,此刻风吹门震,那血迹瞬间便在阳光下显现出来,鲜明的,简直触目惊心。
  郝春脑门子轰地一声,血都凉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陈景明:喂,你睡过第一人是谁?
  郝春:啊!亲你还活着?~\(≧▽≦)/~


第47章 ——
  一扇隔着生死的门。
  门内,被郝春误以为已经行将咽气的陈景明赤着上身,松墨烟般的长发披覆肩背,正皱眉与人说话。
  “先前恩师明明说过,此去江南,一切依计行事。”
  一缕淡而白的烟喷过来。月南华唇边斜斜叼着支白铜杆烟斗,木质白托的异域欢喜面盖住了神色。“程家五郎的心思,这世上惯来没人能猜着。”
  陈景明抿唇,突然嘶地倒抽了口冷气,扭头,恰好对上建业侯十四郎冷淡的脸。
  “且先忍着,这毒须剜肉剔骨才能除尽。”十四郎顿了顿,又淡声道:“但你虑及皮囊,便解不清,只能先拿药压制。今后每逢蝉鸣之夏,便会忍受这虫蛊蚀骨之苦。”
  陈景明垂下眼皮,目光落在左肩头下大块淤紫。“平乐侯爷生平爱美色,下官一无所有,所仰仗者,不过这具皮囊。若是剜了块疮,怕他觉着恶心。”
  “啧啧,龙十四,你听听!”月南华笑着眯起一双琥珀色的猫儿眼,磕了磕烟袋里的烟灰,闲闲地刺了十四郎一句。“人家这小情儿当的,可真是,尽心尽力。”
  十四郎面不改色地将手掌按住陈景明那块伤口,内力暗催,不片刻便从那处淤紫皮肤下拱动出细小如芥子的黑色虫卵。大股腥臭味弥漫在庙内,神像下陈景明的脸色都变了。
  嘶嘶,从陈景明齿缝间漏出一丝两许的忍痛声。
  “嘘——!”月南华突然停下动作,掉头侧耳听门外动静。过了几息后,笑道:“这可不是平乐侯爷?这么快就寻来了?”
  “还快?”十四郎手底按住陈景明伤口,嘴里咬了块三尺长的白布条,白布条垂下,末端浸满月氏族人特有的引蛊药草。听见月南华居然在夸赞郝春,立即口齿不清地嗤了一声。“要是阿月你同我吵架,我绝不会扔下你一个人。更不会过了这许久才来寻你!”
  是不快。
  再来晚一步,恰好能赶上替他收尸。
  陈景明垂下眼皮,点漆眸中神光晦暗不明。
  “你可别搁这挑拨离间,”月南华笑吟吟地拖长了语调,话语里就像掺了蜜。“中原有句俗话,叫做劝和不劝离。阿四你得替那位小侯爷转旋些个。”
  十四郎抿唇不说话,单眼皮微扫,显然不屑。
  门外又传来郝春嘹亮而又热切的少年嗓音,一声声问陈景明在不在,又问他是不是还活着。
  陈景明垂下眼皮始终不吱声。
  “哟,”月南华瞧得有趣,又在红衣腰间的白玉带上磕了磕烟灰,雪白欢喜面后那双琥珀色的猫儿眼微眯。“你怎地不应他?刚不是还一直盼着他来吗?”
  “我并不曾盼他。”陈景明静静地抬起眉,望着月南华,一字一句,说的分外凉薄。“我知他于我并不上心,又怎会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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