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莫非是个渣受?[古代架空]——BY:橙子雨

作者:橙子雨  录入:02-24

  大夏江河就如同西映余晖陷入永夜,在经历黎明前最深的黑暗后,又再度朝阳一般冉冉升起、欣欣向荣。
  宴语凉还记得年少时,无数次做梦,无数次在太庙跪地请愿——
  期许大夏能有朝一日能摆脱澹台家与庄家的把持。希望能有一位坚定强悍的明君现世。
  不需像文帝武帝一般开疆拓土、文治武功。
  只需像惠帝一般,坚定、仁慈、温柔,心怀天下、体恤民生。
  若能有那样一个人,他愿做国之利刃、尽心辅佐,鞠躬尽瘁、万死不辞。
  但宴语凉没想到,是他自己最后成了那个明君。
  “阿昭乖,不准。”岚王啄他的鬓角,“你像这样今日一次、明日一次,是要哭坏眼睛了。”
  宴语凉:“朕没哭。”然后吸了吸鼻子,窝在岚王怀中享受温柔亲吻。
  享受了一会儿,抱住岚王的腰。
  他成了明君,这个人则成了他的国之利刃,南征北战累累伤痕,不知受了多少委屈。
  “青卿,朕适才说沐浴焚香,不是搪塞之辞。”
  “是认真的,朕是真心想跟青卿好。”
  “……”
  他脚尖蹭了蹭岚王,小小声悄悄话地跟他亲昵:“青卿,你能不能偷偷告诉朕,咱们以前……到底有没有过?”
  “有。”
  那么轻易就得到了肯定的答案,虽是情理之中,也多少让宴语凉有点意外:“青卿,朕的意思是……”
  “有。”
  “朕是说……”
  回应他的是一个绵长的吻,岚王声音低哑:“有,很多次。很多很多次!”
  “阿昭是我的人,一直都是。所以别再胡思乱想了,一切待你身上伤好全了再说,乖。早点睡!”
  “……”
  “小庄。”
  “那小庄,咱们以前都在一起了,后来又怎么……”
  “朕是真的从醒来第一回 看到小庄就特别喜欢小庄了。小庄上次说朕以前也不是很坏,那到底……是坏,还是不坏啊?”
  岚王沉默了片刻,搂紧宴语凉。
  他说了一个故事,和拂陵说的有所重叠却并不完全一致。
  给宴语凉听懵了。
  他这狗皇帝的人生,果然不只谷里有洞洞里有坑,还可以坡上有山山上有峰。
  此刻甚至峰上有树树上有鸟,一鸟还比一鸟高!
  真是起起落落,高低起伏,鸟语花香,醉人心脾。
  多年伴读,岚王的意思,是二皇子先动的心。
  才会有后来的庄青瞿备受重用,平步青云一路封王、军权在握。
  “阿昭那时待我很好很好。”
  “只怪我……年轻气盛,不知珍惜。”
  “直到数月前在北疆,阿昭为保护我受伤。那时阿昭身中数箭流了好多血,在我怀中一动不动,我实在、实在是……”
  “从那以后,便只想着阿昭肯醒过来就好,我别的什么也不要了,只要阿昭醒过来就好,我之后一生一世都待阿昭好。”
  宴语凉:“………………”
  这!才!对!
  终于合理了。
  之前他最想不通的一点,就是拂陵故事里那个失忆前的自己。
  又不是瞎,能有岚王这般才色双绝之人多年追求苦表忠心,他又是如何做到视而不见还冷落人家的?
  不是他宴语凉一贯色令智昏的风格!
  如今一切终于说通了。
  是岚王瞧不上他!不愿意跟又狗又普通的皇帝好,直到失去了才追悔莫及。
  啊,如此说来朕好虐!!!
  怪不得撑到二十八岁没娶一个老婆,怪不得看到岚王的第一天就走不动路。
  如今怀里的岚岚是以前辛辛苦苦追了多年追不到的!
  太惨了太惨了,追不到大美人,朕肯定天天过得虐死了。
  幸好大美人回心转意。
  朕如今才过上了失忆前梦寐以求的生活。嗯。
  ……
  那夜宴语凉睡着后,做了一个梦。
  是一个清明梦。
  梦中他清楚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却醒不过来。周遭一切场景无比真实,亭台楼阁皆是宫中十几年前的旧模样。
  他见到了小时候的庄青瞿。
  小小只,一身碧绿华服里外三层,金绳银饰垂坠翡翠光华。整个人在这种粽子叶一般的包裹下活像一枚新鲜剥开的小粽子一般,粉妆玉琢又黏糯可口。
  宴语凉想起来了。这是梦,也是记忆,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十岁的太尉独子庄青瞿第一次入宫伴读,因而装束异常隆重。
  ……衣着隆重,但是矮。
  宴语凉只比庄青瞿大三岁。但十岁的孩子可比十三岁的少年可要矮上不少,看着天差地别。
  庄青瞿小时候不但是个豆丁,脸颊还肉乎乎的。
  骨骼不分明,漂亮得珠圆玉润又奶兮兮。
  梦中宴语凉忍不住走过去。
  谁让实在很好笑——
  明明是同一张脸,可小时候的庄青瞿完全没有属于岚王的犀利俊朗、肃穆清冷。皱眉都依旧奶兮兮,好似一只气恼又高傲的小猫。
  庄青瞿是作为三皇子晏殊宁的伴读入宫。
  晏殊宁只比宴语凉小一个月,地位却大不相同。他母妃不仅是受宠的贵妃,而且家世背景深厚,自己又是天生神童、诗文才情远近皆知。
  彼时,权臣澹台氏与庄氏不和。澹台氏支持太子,庄氏就跑来辅佐三皇子。
  把庄青瞿送来陪读也是为了进一步拉近与三皇子的关系。
  只是大人们忽略了一个问题。
  十三岁的少年正是最目中无人的年纪。
  谁又愿意成天带一个小屁孩玩?
  更别提庄青瞿小时候还尤其啰里啰嗦,小小年纪偏把自己当大人,啥都想管,谁都没有他事多。
  一天天的铆足了劲认真伴读,不是看不惯三皇子坐没坐相,就是嫌弃三皇子功课没背好,又或是指出三皇子的衣服不合礼制,总之一开口就用最高的规矩管束三皇子,一开口就讨人嫌。
  虽然说的都是大实话。
  三皇子的衣服确实不合礼制。
  那是郁鸢贵妃故意为之,给儿子一身锦袍都绣满了金线的蝙蝠纹。
  大夏金蝠明面上倒也没说是太子专用,但众所周知是太子册立时的礼服总是绣满了金蝠的。
  三皇子这么穿,就是有意穿给太子看,有意添堵,大家看破不说罢了。
  结果一个十岁的小孩却义正辞严逼他回去换衣服!
  晏殊宁:“我都烦死他了,二哥,你快带他走!!!”
  宴语凉那时名义上是个庶出二皇子,但人尽皆知其实不过是伺候贵妃与三皇子讨口饭吃的可怜虫。
  三皇子让他怎么样,他就得怎么样。
  于是把小小只的庄青瞿抱起来,一路抱到远远的御花园,竖在墙角。
  庄青瞿气得脸都红了,扑上来就踢他、咬他:“你放肆!大胆!你算什么东西,你也敢碰我?!”
  庶出的二皇子确实算不得什么东西,宴语凉也是无话可说。
  不怪小东西目中无人,确实他身份低微。更别说小东西的太尉爹又专治他的皇帝爹。
  但宴语凉从小就是个很能支棱的人。
  胆子又逆天的肥。
  心说反正得罪已经得罪了,干脆混个够本吧。小东西瞪人虽凶好歹长得还挺可爱。
  他戳。
  小东西的脸十分好戳,冻豆腐一样。戳一下还抖一下,宴语凉登时玩心大盛。
  “应该常有人说你生得可爱吧?”
  “像个小包子。”
  “殊宁新娶的小良娣都没你漂亮。”
  庄青瞿当场炸了。
  他自小最不喜欢旁人拿他外貌说事,不喜欢别人说他粉妆玉琢,不喜欢别人动手动脚,尤其更不喜欢别人说他像女孩子!
  当场啊呜一口,就把宴语凉咬了。
  宴语凉梦到这段的时候,迷迷糊糊醒了一小会儿。
  月光下,岚王睡着,眼尾细长自带诱人的朱痕。他本是那种俊美张扬的样貌又总冷着脸,乍一看之下很少有人会特意去揣测他的年纪。
  宴语凉之前也未曾考虑过自己与岚王谁大谁小这个问题。
  如今终于清楚地想起来,岚王其实比他还小三岁。只是大权臣心思重,不免给人沉重感。
  结果居然才二十五,那么年轻!
  不过再一想,梦里的孩子才十岁,絮叨指点起人来就已经是个一本正经老气横秋的调调。
  哈哈哈,哈哈哈。白瞎了一张俊脸。


第32章 叔慈侄孝,狐狸叉腰。
  宴语凉那夜后半,又接着做梦。
  依旧是梦回少年事。只是梦里的时间已由初遇时的盛夏变作白色寒冬。
  鹅毛大雪,树影斑驳的红色宫墙下边气恼地站着一只玄黑大毛领、气鼓鼓的小包子。
  小包子脸冻得红红的,正在无能狂怒地砰砰踹宫墙。
  “……这,不会是又迷路了吧?”
  少年宴语凉从回廊路过,哑然失笑。
  这已不是第一回 。
  岚王后来南征北战,无论是皑皑白雪的大漠还是满是泥沼的胶南都能出入反复如履平地。可就是这么一个百战百胜的大将军,小时候在宫里却总是晕头转向找不到路。
  心善的二皇子摇摇头。
  正打算去救那只风中萧瑟的小包子,却被一个人伸了胳膊拦住。
  梦中,宴语凉并看不清那人的脸,只听得他悠悠道:“阿凉未免太过滥好心。上次被扔了衣服,这次还想管他?”
  他口中的“衣服”,是那年宴语凉唯一一件像样的冬衣。
  一件白狐皮的大氅。本是别人进献给三皇子宴殊宁的,却在一次烤火中不小心烧破了个大洞,于是顺手“赏”给了他。
  京城天寒地冻。
  宴语凉成天小心翼翼披着,努力不弄脏。
  却在不久前,御花园冰天雪地中遇到了迷路的小包子,宴语凉好心送了他一程,又因为看到小包子冻得瑟瑟发抖,便解下自己的狐皮大氅给他裹上。
  几天之后,没有道谢。
  衣服也始终没有送还回来。
  宴语凉别无他法,只能勉强穿着旧的破袄子去上课,结果路遇太子被好一顿嘲讽。太子身边的人怪笑着大谈三皇子的人果然一个个都穷酸寒碜,穿得跟虫吃鼠咬过似的。
  宴语凉这才知道,那日小包子裹着他的白狐皮大氅,转头就遇到太子。
  大氅有被火烧过的痕迹,虽然补好但并躲不过那帮人的毒眼。也是被一通狠狠奚落。
  小包子自幼养尊处优,又十分在意仪容,哪里受过这种气?
  果断迁怒那破洞的大氅,回头就命仆人拿去烧了。
  宴语凉:“……”
  是。小包子是太尉独子、家里锦衣玉食应有尽有,并不在乎一件破了洞的大氅。
  问题是他还指着它过冬呢?!
  唉。何谓农夫与蛇。
  这事宴语凉虽然心疼衣服又吃了哑巴亏,可事后倒也没怎么记恨。
  他自小没娘亲护着,一直在贵妃和三弟处看眼色讨生活,早早磨就了一副温和宽容、自我疏解的性格。
  想着也是自己倒霉,可能今年就是没有吃饱穿暖的命。不过不怕,祸兮福所倚,阿宁向来粗手毛脚,指不定哪天又烧一件他又有暖和衣服穿了。
  古人云,吃一堑长一智。
  无奈二皇子人好。
  唯一的大氅都没了,转头看到小东西又迷路还是忍不住想帮他。
  结果,喜闻乐见农夫与蛇第二回 ——
  “谁说我迷路了?我经行此处停下歇一歇不行?要你寡!”
  可虽然嘴硬,小包子分明脸都冻雪白了,眼泪都在眼眶打转转,再下去肯定要作病。
  宴语凉无奈,只能躬身把小小的庄青瞿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你放我下来!”
  宴语凉:“你是要去哪儿,去文华殿?还是去旧事馆?”
  反正皇子和伴读们常待的地方就那几个,相隔又不远。宴语凉也不顾小东西的各种反抗,随手将人抱去了文华殿。
  果然,文华殿里太尉府的仆从都急死了:“少爷,您适才跑哪儿去了啊?这都快两个时辰了,奴才们到处找您!”
  庄青瞿:“我赏梅,谁要你们找!”
  发完脾气,一个谢字也不提,撇开宴语凉就径直往殿里走。
  宴语凉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他:“哎,等等,衣服还我。”
  他已经没有了大氅,这次棉袄如果再折进去,他整个冬天彻底没衣服穿了。
  小东西一愣,才发现自己身上还裹着宴语凉的大棉衣。
  那棉衣十分难看。
  旧抹布的颜色,还漏了几处棉花。非常不像样。
  品位高雅、养尊处优的小少爷立刻就黑了脸。
  他脱棉袄脱得那叫一个麻利,烫手山芋一般就扔回给宴语凉,脸上的委屈倒仿佛是卑微二皇子的衣服沾到了他是折辱了他太尉公子的纤尘不染的气质一样。
  如此这般。纵然长得再可爱,宴语凉也不觉得他可爱了。
  “上次的衣服也还我。”
  “……”
  “小庄少爷该不是忘了?少爷之前借过我一件大氅,一直没有还。小庄少爷乃是太尉独子,想必是贵人多忘事,总不至于会拿了别人的东西不想还?”
  庄青瞿脸上一阵飞红。
  二皇子不提还好,一提他又想起裹着一身破氅被太子奚落的百口莫辩,那是什么破几个洞了的烂旧衣服,送给他家下人只怕都没人要。破玩意他早烧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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