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小吏[古代架空]——BY:长生千叶

作者:长生千叶  录入:02-26

  祭牙:“……”自做多情的脸,好疼……
  公孙子都输了赌约,但今日莫名爽快,一来是他觉得自己与祁律投脾性,很久都没见过祁律这样知微见著之人,二来今日祁律做的菜色,竟让公孙子都食的很舒坦,公孙子都因为忙于公务,吃什么都觉胃疼,久而久之胃病恶化,又甚么也不想食,没成想一席菽豆宴,反而吃出了滋味儿。
  宴席很快谢幕,在场的卿大夫们输给了一个小小的少庶子,并非所有人都像公孙子都这么输得起,但不管输不输得起,宴席上的菜色是一点子也不剩下的,就连豆浆都给喝了个干净!
  祁律松了口气,一桌子豆腐宴,不只是换来了祭小君子做靠山,还换来了大行人的一个人情,可谓收获颇丰。
  卿大夫们陆陆续续全都散了,就在祁律松了口气的时候,小土狗又开始咬他的衣摆,祁律有了经验,抬头一看……
  是郑姬!
  人群散干净,郑姬竟还未离席,走了过来,声音款款的,带着一丝哀怨,轻声唤着:“律哥哥。”
  绿哥哥?
  祁律心想,自个儿这个昵称,怕是颜色不太好罢?
  祁律眼看着郑姬走过来,虽面上云淡风轻,一副大无畏的模样,但心里其实没底儿,再怎么说,郑姬也是要嫁到洛师的人,如果和新天子的未婚妻不清不楚,别说麻烦了,脑袋随时都要不保。
  祁律咳嗽了一声,想要找茬儿脱身,正巧这时候营地传来杂乱的声音,不知什么人在营帐外和守门的士兵发生了冲突。
  祁律十分机智的说:“前面出了什么事,律去看看。”
  说着立刻迈开大步,在郑姬幽怨的目光下,跑了……
  刚刚进了幕府的大行人公孙子都也走了出来,说:“何事?”
  士兵连忙回禀,说:“大行人!一大批难民在营外闹事,想要哄抢随军的粮饷,已经被卑将们拦住了。”
  正说话间,“咕噜!”一个黑影竟从军营的栅栏间钻了进来,那黑影的个头比小土狗也大不得多少,小地出溜儿一样,“滴溜溜”的冲过来,“咚!”一声正好儿撞在祁律的小腿上。
  “吧唧!”
  祁律还未反应过来,那小黑影已经一把抱住祁律的小腿,死死抱住。
  众人低头一看,原是个小娃娃,小娃娃也就三岁大小,圆圆嫩嫩的小脸蛋儿,仿佛豆花儿一样白嫩,不过脸上脏兮兮的,染了很多灰土,一双黑溜溜的眼睛,不算很大,还有些略微狭长,里面闪烁着星辉一样的光芒,颇为灵性,这么小年纪一看就知道是个帅哥胚子,长大之后绝对是个美男子。
  小豆包一把抱住祁律的小腿,怎么也不撒手,闹得祁律有些发懵。饶是祁律刚才在众位卿大夫面前口齿生花,伶俐善变,还有叫他更懵的。
  便见小豆包扎在祁律的腿上,眼泪说掉就掉,大有风雨欲来,白雨跳珠的势头,用奶里奶气的声音呜咽:“呜、呜呜——爹爹,你不要小白了嘛?”
  “嗷呜?”小土狗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好像炸毛一样,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瞪着祁律。
  祁律:“……”喜当渣男之后,我喜当爹了……


第21章 鸳、鸳鸯浴?
  暮春的气息,孕育着暴雨的憋闷。
  天边的黑云,一层层的翻滚,团团逼近巍峨的洛师王宫,仿佛要将周八师的王宫包围一般。
  路寝宫的太室中,医官上士“咕咚!”一声跌跪在地上,官帽滚落在一边,瑟瑟发抖犹如筛糠,口中大喊着:“太宰饶命啊!饶命啊……小人……小人实在是无能为力,太子……不,新天子可能……可能……”
  太宰黑肩眯了眯眼目,站在幽暗的太室内,声音低沉,说:“医官有话直说罢。”
  医官上士仍旧瑟瑟发抖,他的冷汗顺着官袍流下来,已经湿透了里衣,汗水滴在太室的地上,眼眸紧缩,用恐惧的余光瞥了一眼躺在榻上,毫无声息的太子林,以头抢地,把心一横,说:“太子……太子如今病入膏肓,唯恐药石无医啊!”
  太宰黑肩听到医官上士的话,脸上并没有过多的惊讶之色,反而十分镇定,仿佛他早便知道会是如此。
  无错,他早知道。
  会是如此……
  太子林的叔父王子狐也站在一旁,听到医官上士说太子林药石无医,他是最欢心的那一个,因为只有太子死了,他这个做叔父的,才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倘或不是太宰黑肩阻止,要求什么名正言顺,王子狐恨不能一刀宰了太子林,一了百了,免得后患无穷!
  如今听到太子林时日无多的诊断,一颗悬着的心可算是沉了下来,端端的放回腹中,在昏暗的太室中,脸上止不住露出一丝贪婪的狞笑。
  相对比起起来,太宰黑肩则是喜怒不形于色,嗓音十分平静,却说:“你可知躺在榻上的是甚么人?那是我大周先王的嫡长孙,我周王室之正统血脉,我大周未来的新天子!倘或新天子有个甚么差池,你担得起这个责任么?”
  “咚咚咚!”医官上士连连磕头,说:“太宰饶命啊,不是小人不尽力,是……是当真药石无医,如今新天子虽然还有一口气在,然……然……”
  和活死人也没甚么区别了……
  太室的病榻上,一身里衣的太子林平静的躺着,他面朝上,躺得规规矩矩,双手放在身前,英俊刚毅的面容越发的平和,俨然已经没有了久病的痛苦。
  只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
  “太宰……”侍奉在太室的寺人趋步近前,十分恭敬的说:“虢公来了。”
  太宰黑肩眼眸微微一眯,摆手说:“天子乃我周室正统,医官需尽心尽力,若有半分差池,到时可别怪本相……不留情面。”
  “是,是!小人敬诺。”医官上士赶紧应承。
  太宰黑肩又说:“退下。”
  “小人敬诺、小人敬诺!”医官如蒙大赦,连忙捡了自己的官帽,一路膝行,爬着从太室退出去,退到外堂的东序。
  东序也就是外堂东面的墙边,整个寝殿分为外堂、西堂、东堂、北堂、西夹、东夹、西房、东房和太室,西序隔断外堂与西夹,顺着西序向外便是西堂,而东序隔断外堂与东夹,顺着东序向外便是东堂,然后过阼阶,出寝殿。
  医官上士不敢怠慢,一路爬行向前,退出太室,来到外堂,在东序墙下,正好碰到了前来探望新天子病情的虢公。
  虢公字忌父,与太宰黑肩一样,都是周洛师的扛鼎之臣。
  说起虢国,并非春秋时期的大国,无论是春秋五霸还是战国七雄之中,都不见虢国的身影,很多人恐怕以为虢国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国,那便是大错特错了!
  虢国的起源十足尊贵,想当年周武王灭商,周文王有两个弟弟被封虢国,便是历史上虢国的祖先,分别称之为东虢和西虢,可想而知,虢国以姬为姓,乃是周王室贵族之中的贵族。
  到了如今的春秋时期,大小封国高达一百多个,然而真正的姬姓老贵族少之又少,只有中原一带的地区,才是姬姓老贵族的封国,例如郑国、虢国等等,而像后世强大的齐桓公,他便不姓姬,而姓姜,吕氏,在姬姓老贵族的眼中看来,这些外姓人和北面的狄人、西面的戎人、东面的夷人、南面的蛮人其实差不多,便是五十步与一百步的区别,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下等人。
  虢国虽然地盘子不大,但乃是公爵封国,在五等分封之中,公爵最高,次之侯爵,然后伯爵,如今鼎盛一霸的郑国国君寤生,才是个伯爵,而虢国国君已经是最高等的公爵,因此可见,虢国在贵族之中的地位有多显赫。
  再者,虢国的地理位置就在洛师旁边,可以说,虢国是洛师的门户,再加上虢国素来与周天子亲近,历代的周天子,都会重用虢国的国君,在后世人看起来名不见经传的虢公,可是周天子身边赫赫有名的心腹重臣!
  当年周平王动迁,虢国力保周平王,立下大功,又因着虢国素来与周王室亲近,所以这份亲密关系一直荫蔽到了如今的虢公忌父身上。
  说起虢公忌父,就不得不说他的名字。历史上也有很多男子叫做父,例如齐桓公时期的大司马王子成父;历史上的千古一相,帮助齐桓公开拓春秋霸业的管夷吾仲父;还有大成至圣先师孔子尼父;西楚霸王项羽身边的谋臣范增亚父等等。
  或许不少人认为项羽尊称范增为亚父,意思就是第二个爹,因为范增实在太聪明太聪明,项羽特别尊重他,所以敬重范增为第二个爹。
  鸿门宴中有一句这样的话——良问曰:“大王来何操?”曰:“我持白璧一双,欲献项王,玉斗一双,欲与亚父。会其怒,不敢献。公为我献之。”
  意思就是说,张良问刘邦,大王您来的时候带了什么?刘邦说我带了一对白璧,想要送给项羽,一对玉斗,想要送给亚父,但是正碰上他发怒,我就不敢送了。你就替我送礼吧。
  按理来说,范增是项羽的亚父,那么刘邦与张良对话的时候,为何也说出“亚父”这两个字?刘邦没道理也称范增为第二个爹。
  其实这个亚父的“父”字,跟爹没什么关系,而且亚父的父,压根就不念四声,而是三声,音同斧头的斧。“父”在古代,除了有父亲的意思之外,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就是对男子的美称,和三国时期很多名人的字号里带“子”一样,都是对男子的美称。
  同理,虢公忌父的字,也出自美称。
  虢公忌父乃世袭父辈的公爵,如今他三十岁有余,一身黑甲加身,腰配宝剑,一手将头盔夹在腋下,另外一手按在宝剑之上,衬托着武将的高大身材,一张国字脸,刚毅中透露着些许的憨厚与正直。
  虢公在洛师之中地位不小,他的地位可与太宰黑肩比肩,因着为人耿直,脾气直爽,喜欢说真话,在周平王晚年之时,十分被信任,当年周平王想要废掉郑伯寤生在洛师的卿士职位,就是想要提拔虢公忌父上位,让他掌管洛师的一切军政事务,由此触怒了郑伯寤生,也因此牵连出了王子狐前往郑国做质子的故事。
  周平王虽然没能将虢公扶上卿士的职位,但是让虢公掌管了洛师的周八师,周八师两万五千兵,全在虢公掌控之下,周平王之信任虢公,由此见得。
  虢公忌父走进来,正巧看到爬行出去的医官上士,皱眉摇了摇头,便知道太子林的病情一直不见好转,定是太宰黑肩又在发脾性了。
  虢公忌父走进昏暗的太室,果然看到了太宰黑肩,还有太子林的叔父王子狐亦在。他走过去,端详着太子林惨白的面容,声音沙哑的问:“太子……如何了?”
  太宰黑肩没有说话,沉默不语,王子狐一脸悲切的说:“我这侄儿,端的命苦,怕是……怕是先父太过宠爱林儿,在黄泉底下,也想念着林儿,想让……想让林儿过去尽孝呢……”
  王子狐说着,扶住脸面,似乎要哭,但无论如何挤咕眼泪,愣是哭不出来,只能将眼睛硬生生擦红。
  相对比王子狐的兔死狐悲,太宰黑肩的表情便显得太过淡漠了,王子狐都替他捏了一把汗,要知道虢公为人直爽,周平王崩前托孤与虢公忌父,让他尽心辅佐长孙太子林,虢公这个人认死理儿,必然誓死以报,而太宰黑肩与王子狐则是要篡位之人,他们并非一个阵营,王子狐就怕虢公看出什么端倪来,因此才哭的如此悲切。
  太宰黑肩便这样站着,他纤瘦的背影藏在象征权威的天官太宰黑袍之下,显得更加纤细,透露着一股风流体态。
  黑肩的目光凝望在榻上,用轻柔的嗓音,不哭,反而笑了一声,说:“虢公可还记得,当年太子与我二人上战场的情形?”
  一提起这个虢公忌父刚硬的脸上,突然划过一丝悲戚,闭了闭眼睛,似乎不忍回忆起当时的场面。
  太子林少时聪明,武艺过人,他有两位太子太傅,一位便是如今的天官太宰黑肩,教导太子林礼义廉耻,另外一位师傅,便是太子林武艺上的师傅,正是眼前赫赫战功的虢公忌父。
  黑肩与忌父一文一武,二人同为太子太傅,可以说是倾囊相授,也就是两年前的事情,仍然历历在目,当时北狄人犯境,晋国向周平王提出求援,周平王便派虢公为将,太子林为副手,太宰黑肩出谋划策,三人同时上阵。
  北狄人闻风丧当,被打得落花流水,岂知道北狄人阴险狡诈,倾尽所有兵力偷袭了当时大军的营地,企图鱼死网破。
  虢公忌父闭着眼睛,声音更是沙哑,他按在宝剑的手微微用力,剑鞘合着剑刃,发出“铮铮”的鸣响,说:“当时情况危急,战马受惊四处奔跑,太子他……”
  太宰黑肩声音清冷,淡淡的说:“太子说,狄人是冲他来的,只有他能引开狄人,让众位将士兄弟脱险……”
  当时军中马匹嘶鸣,混乱不堪,黑肩与忌父都找不到自己的战马,唯有太子林的战马是难得一见的宝马神驹,太子林将马匹让给黑肩与忌父。
  太子说:大父少了林,只是失去了众多孙儿之中的一个孙儿,但二位师傅便是我周王室的三足之鼎,失足之鼎,如何可立?我大周王师不能失去二位师傅。
  太子林把马匹让给了黑肩与忌父,复又去引开狄人袭兵,义无反顾的冲入火海……
  太宰黑肩轻声说:“狄人的杀声,仿佛还回荡在黑肩的耳畔,看到太子躺在病榻之上,黑肩比谁都要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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