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小吏[古代架空]——BY:长生千叶

作者:长生千叶  录入:02-26

  “太宰……”虢公忌父一抬头,眼看着黑肩眼圈发红,竟是哭了出来,他虽没有哽咽,说话的声音也很平静,但那泪水仿佛清泉,瞬间夺眶而出,划过太宰如玉一般的面庞,颗颗坠落。
  虢公忌父的手掌微微颤抖,最终放开了按在腰间的宝剑,似乎叹了口气,展开手臂,将无声哭泣的太宰黑肩轻轻拥入怀中,安抚的说:“林儿是你我看着长大的,甚么样的大风大浪没有挺过?必不会有事。忌父……也不会让太子有事。”
  太宰黑肩无力的靠在虢公忌父的黑甲上,这个角度虢公根本看不到太宰黑肩的面容,然而王子狐看得真真切切。
  太宰黑肩靠在冰冷的甲胄上,眼眶还流下悲切的泪水,唇角却在昏暗中微微挑了起来,露出一个比甲胄更冰冷的笑容……
  ……
  “呜、呜呜——爹爹,你不要小白了嘛?”
  小豆包只有三岁大小,个头矮矮的,仿佛一个小地出溜儿,脸颊肉嘟嘟,面容蹭了一些灰土,但是不难看出来,这么小就是个帅哥胚子,长大了恐怕便是第二个公孙子都,俊美的颠倒众生!
  只是……
  这孩子虽好,那一声“爹爹”却把祁律给唤懵了。
  做渣男之后,自己竟又要喜当爹了么?孩儿他娘是谁,祁律自个儿怎么不知?
  别说祁律了,其他人也是瞠目结舌,全都目瞪口呆的看着祁律,谁不知祁律与郑姬的风流韵事,区区一个小吏,将祭相家中的妹妹迷得神魂颠倒,五迷三道?
  就是这样一个小吏,没成想还有儿子?儿子都这般大了!
  果不其然,郑姬也是一脸震惊、委屈、不可置信、不愿相信的盯着祁律,似乎想要祁律否定这个小豆包的存在。
  祁律堪堪还在震惊,对上郑姬那复杂的眼神,突然心中一亮,来了一条能够让郑姬死心的计策。
  不如……
  就坐实了这个渣男名号罢!
  小豆包抱着祁律的小腿不松手,生怕祁律把他丢出营地似的,哪知道祁律却突然蹲下来,也一把抱住小豆包,语气略微有些夸张的说:“儿啊!爹可找到你了!你想煞爹爹了!”
  小豆包:“……”
  这回轮到小豆包发懵了,一双狭长的眼睛愣是给瞪圆了,眨巴着大眼睛,嘴巴长成了“0”型,定定的看着祁律,一脸目瞪口呆的表情。
  祁律一看小豆包的反应,瞬间明白了,这儿子肯定是假的,怕是小豆包苦于生计,或者出于甚么其他缘故,想要求救庇护,所以正巧相中了自己,他们压根就不是父子关系。
  因此祁律突然开启认亲模式的时候,小豆包吃了一惊。
  祁律一脸“拐子”的模样,搂着小豆包认亲,好一副父慈子孝、久别重逢的感人场面。
  小豆包脸色尴尬到了极点,或许他也没成想竟这么顺利,有点子手足无措。相反的,祁律虽然起初很被动,但如今抱着软软嫩嫩的小豆包,心里寻思,这新儿子手感还挺好,肉嘟嘟儿的,看来是自己捡了个大便宜。
  小豆包局促的厉害,好像要变成螃蟹,扎着自己的小肉手,结巴的说:“爹、爹爹,儿子……儿子也挂念您……”
  小豆包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脸色别提多扭曲了,一张好端端的小俊脸蛋,愣是扭成了一只百褶小包子。
  郑姬一看这场面,心里“咯噔”一声,仿佛沉入了冰鉴之中,手脚冰凉,不可置信的摇着头,向后退了好几步,险些跌坐在地上,被身后的两名侍女一把捞住,赶紧扶起来。
  祁律心中叹了口气,虽感觉对不住这位郑姬姑娘,可是说到底,原主祁律也非良人,乃是个十足十的坏胚,能断了郑姬这念头也是好的。
  咕咚——
  就在祁律认亲之时,郑姬没有摔倒在地,营帐门口反而传来一声摔倒的响动,难民们被控制在营帐外,突然原地散开,众人这才看到,那摔倒在地上的同样是个小娃娃。
  比自称小白的小豆包稍微大一些,也就大一岁的模样,身量比小豆包稍高一点点,身材也更加纤细一点,没有小豆包这般虎头虎脑。
  那小男孩一下倒在地上,旁边的难民麻木异常,没有一个人去接,直接让男孩摔在地上,登时撞到了脑袋,鲜血长流。
  “二锅锅!”唤作小白的小豆包一看,立刻大惊失色,差点原地一蹦高,立刻从营地的栅栏又钻了回去,动作特别灵活,抱住倒在地上,鲜血长流的小男孩,小大人一样按住男孩的伤口。但他终归年纪太小,慌乱的不成样子,一双小肉手直打颤,嗓音也抖了起来,又是奶气又是打颤,哽咽的说:“二锅锅,你别吓唬小白……”
  祁律一看,连忙冲过去,那身材纤细的小男孩倒在地上,面容也脏兮兮的,长得异常清秀,不说有多漂亮,但那气质是极好的,脸色惨白,嘴唇发紫,虽然晕过去,但还在不停的急促呼吸,浑身发颤,极为痛苦。
  难民们麻木的围观着,仿佛跌在地上的是一株草芥。的确,他们连饭都吃不起了,随时都会被饿死,还在乎别人的生死做甚么?
  而卿大夫们呢?卿大夫们则是看热闹一样盯着那濒死的小男孩,眼神之中没有同情之色,因为在他们眼中,低贱的小男孩还不如一头牲口。一头牛的话,腊祭的时候还能祭天,诸侯会盟的时候还能歃血为盟,而一个低贱的奴隶,不值甚么……
  祁律是个现代人,或许是价值观的不同,他就算是再怕麻烦,在人命面前也不能怕麻烦,尤其还是个孩子。
  祁律赶紧抢上去查看,那孩子脸色惨白,瞳孔空大,昏迷中紧紧捂住自己的腹部。
  小豆包没了主意,揪着自己哥哥的粗衣,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似乎把祁律当成了救命稻草,说:“爹爹!爹爹,救救二锅锅罢!二锅锅要……要不行了……呜——”
  祁律一听,好家伙,二哥哥?那这个自称小白的小豆包就是老三,自己原不是平添了一个儿子,这么一会儿瞬间添了仨儿!
  甚么三年抱俩,在祁律面前都要惭愧的无地自容。
  然现在没时间想这些,祁律额头上都是汗,他虽然着急,但他始终不是大夫,让他做饭理膳可以,让他救人,祁律便不是那块料儿了。
  祁律眼眸一动,搂着瑟瑟发抖的纤细小男孩,立刻看向站在一旁的大行人公孙子都,拱手说:“大行人,您方才说过,欠律一个人情,现在可能兑现?”
  公孙子都眯了眯眼睛,在痛苦的孩子面前竟然露出一个笑容,不甚在意的说:“哦?你可想好了?不改了?你要为了一个难民,舍弃我的人情?”
  并非公孙子都冷血,而是时局如此,公孙子都天生站在至高之处,能劝谏国君将给每一份恩惠分给郑国的每一个子民,却无法做到亲自施与恩惠。
  祁律想也没想,或许在那些卿大夫们眼中,他浪费了一个能够荣华富贵,一步登天的机会,然而祁律并不这么认为,他的目光前所未有的坚定,珍重的说:“回大行人,律想好了,不会更改。”
  公孙子都眯了眯眼睛,这一次他的眼神有些深沉,已经收起了顽味的笑容,盯着祁律的目光带着一丝丝的探究,也染上了一丝钦佩,立刻说:“召医官前来,快。”
  “敬诺!”
  士兵立刻跑去找医官,医官火急火燎的冲过来,跪在营地的栅栏门前给纤细的小男孩医看。
  那小男孩一直在抖,突然一口气没提上来,手一松,直接昏死了过去。
  祭牙眼看着那小男孩昏死过去,根本没了进气,催促说:“到底甚么情况!?”
  “不好!”医官大惊失色,说:“这是……这是中毒的迹象!他可曾饮过湖卤水?”
  湖卤水?
  祭牙一听,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小土狗耳朵一抖,睁大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在人群中一只小土狗根本便不显眼,大家谁也没有注意他,小土狗似乎想到了什么,急促的晃着尾巴,立刻调头就跑,冲向营帐角落的膳房。
  祁律恍然大悟,瞳孔涣散,伴有腹痛,呼吸困难等等症状,的确是卤水中毒,恐怕是这些难民路上没有饭吃,没有水喝,所以随便吃了东西,随便喝了水,很多咸水是不能喝的,不只是太咸的缘故,而且还有毒。
  就说湖卤水罢,虽然湖卤水可以点豆腐,但那也是要豆浆与卤水彻底发生化学反应,所以豆腐才无毒,如果湖卤水点出来的豆腐没有反应完全,同样也有小毒。
  纤细的小男孩已经昏死过去,根本没了进气,把小白吓得手足无措,紧紧拽着祁律的衣袍,似乎还想让祁律救一救他的二哥。
  医官摇摇头,叹气说:“湖卤水的毒无解,唉,没救了,已经断气了……”
  春秋时期的医学并不发达,到处还充斥着巫医,到了宋朝的时候,还会因为风寒和风热吃错药而死人,可见这时候的医学有多么的落后,男孩卤水中毒,医院已经下了“死亡通知”。
  祁律心中一闪,立刻说:“豆浆!”
  祭牙奇怪的说:“兄长,你说甚么?”
  祁律来不及解释,说:“豆浆,膳房中可还剩下豆浆?豆浆可以解湖卤水的毒!”
  豆浆那甘甜的饮品,竟然可以解毒?围观的士大夫们一听,都觉是无稽之谈,简直便是笑话。若说那豆浆,滋味儿的确不错,但能解毒,岂不成了灵丹妙药?
  豆浆的确可以解湖卤水的毒,卤水点豆腐就是这个原理,豆浆与卤水发生反应,能够中和毒素,再加上催吐,便能起到解毒的作用。
  但是其余人都不懂这个原理,祭牙一听,虽听不懂,立刻火急火燎的冲向膳房。
  祭牙刚跑两步,便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小地出溜儿一样,竟然是小土狗!
  小土狗拖着一个大缸子,对比小土狗那小小的个头,大缸子仿佛是一个庞然大物,小土狗咬着青铜环,死拉活拽,一头的汗水,将那青铜大缸直接拖了过来,“咣当咣当”里面的汤水因为晃动,不停的往外洒出,微黄奶白——是豆浆!
  方才医官一说卤水中毒,太子林脑海中立刻蹦出一个想法,虽他也不知道卤水为什么能点豆腐,但是卤水有毒,点过的豆腐却能入口,反而无毒,这么说来,倘或卤水中毒也可以用豆浆来中和,形成了豆腐,便可以解毒。
  太子林的确是贵族,但他这个贵族有些与众不同,太子林从小心地便十足的善良,在一些老贵族眼里,恐怕太子林善良的非常“奇葩”,他总是去关心一些低贱如草芥的人,总是去做一些无用功。
  周平王之所以托孤太子林给虢公忌父,便是因为不放心,他这个傻长孙,太傻了。说他聪明,他的确聪明过人,可偏偏有一个心窍大善,放眼望去,哪一位做国君的人,是善人呢?
  就在其他贵族漠不关心的时候,太子林已经发足狂奔到膳房,拖着比他沉重十几倍,甚至几十倍的青铜大缸来了。
  祁律一看,立刻欢心的笑出来,说:“真乖。”
  他说着,赶紧舀了豆浆,一手托住纤细小男孩的脖颈,半扶起来,也不嫌弃难民脏,捏住他的口,给他灌入豆浆。
  咕嘟咕嘟——
  小男孩已经昏死,没了气息,滚入豆浆也不抵抗,灌了一会儿压根没什么反应,卿大夫们纯粹看热闹,都在心想,果然罢,豆浆虽然好饮,却如何能解毒?
  豆浆灌了下去,小男孩却始终没有反应,祁律一头热汗,并没有放弃,又过了一会儿,难民的眼中更加麻木,卿大夫们的眼神更加奚落,公孙子都微微蹙着眉,正在这时……
  “咳——”
  “呕……”
  那纤细的小男孩突然一口气提上来,因着灌了许多豆浆,胃中不适,立刻翻身起来,一口吐了出来,一股子一股子白色的污秽从小男孩口中吐出,洒在地上,泼洒了一片。
  “醒了!?”
  “奇了!奇事!”
  “醒了,竟真的起死回生了!”
  卿大夫们吃了一惊,没成想豆浆真的将人救活了?不过吃惊之余嫌弃的退后好几步,纷纷躲开。
  “二锅锅!二锅锅!”
  自称小白的小豆包一看哥哥醒了,立刻揪住小男孩的衣袍,一边晃一边说:“二锅锅,你终于醒了!吓死小白啦!”
  那纤细的小男孩醒过来,中毒的痛苦,还有不断的呕吐让他十分虚弱,睁开了一下眼睛,没多长时间又昏睡了过去,倒在祁律怀中。
  祁律松了口气,小土狗也松了口气,太子林这才感觉自己拖着一只大缸跑过来有多累,虽他往日里功夫不可一世,但如今不过一只小狗子,累的直接趴倒在地上,也不顾形象了,“呼呼”的吐着小舌头散热。
  公孙子都“冷眼旁观”,但看到小男孩苏醒的时候,莫名也松了一口气,不只是松了一口气,更是对祁律另眼相看,没成想祁律竟然用豆浆起死回生!
  祁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孩子总算是救回来了,不枉费自己“浪费”了公孙子都的人情。
  祁律慢慢从地上站起来,环视了一下麻木冷眼的难民们,按理来说,小男孩和他们一样都是难民,但是这些难民一点子同情心也没有,甚至比卿大夫们还要冷血,还要漠不关心。
  为什么?
  因着他们饿……
  祁律扫了一眼麻木的难民,突然拱起手来,对公孙子都说:“大行人,律有个不情之请。”
  公孙子都饶有兴致的说:“少庶子请讲,子都也很想知道,少庶子还能给子都多少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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