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医在三国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向晚鲤鱼疯

作者:向晚鲤鱼疯  录入:03-01


夷陵一战,关乎他那被沧桑岁月冲洗后仅剩的血性,更关乎他或许是人生最后一战成败的尊严,不管在哪个方面,他都输不起。

可越畏输的人,越无赢的底气。

李隐舟丝毫不介意那随时可能压下的锐器,等麋照怒气稍散,才道:“救人的法子我已悉数传教于军中蜀医,将军已求得所求,何必贪求?”

不管是十宣穴放血法,还是安宫牛黄丸,都是对症暑病的法宝。

但前者麻烦,后者金贵,这两样都无法大面积使用,更不可能短时间应用于整整伏延了六七百里的蜀军战线。

麋照冷笑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隐舟微抬颏,吐出二字:“退兵。”

话音刚落,银枪压下,在他露出的一截脖颈上划出一道绯红的血线。

刺密的痛感绵绵不觉涌上。

麋照做事素来是手段直接,这会更显得有些着急,只冷下脸,最后警告:“死生在手,先生早做决定。”

战场的冷酷无情,在这营帐的一角投下阴暗的缩影,对敌手留情退让,就是对自己人一再残忍。

麋照是认真的。

这表示刘备已按捺不住了。

李隐舟搭下眼帘,轻轻开口:“高山之颠,有软紫草,是有凉血之效。”

与珍贵的牛黄药理不同,长于高山的软紫草性寒凉,原多用于烧伤压疮,若只是死读医书少经实践,便难试出其降暑的作用。

是故,这方只有他与孙尚香用得熟稔。

听到满意的答案,麋照终于撤走了枪。

他最后陈杂地瞥过一眼,转身便走。

麋照脚步刚远,透过那木制的帐门,李隐舟模糊听见谁人一截长气松下的声音。

他皱眉往外看一眼,四下再无旁人,唯见几粒沙砾在地上轻轻一滚,摇摇晃晃,最终停在无人的角落。

……

麋照从李隐舟处敲出凉血汤的药方,蜀中军医十分后知后觉地在《素问篇》的夹缝里翻到一句“热者寒之”,这才恍然大悟地配伍成剂,呈送给了刘备。

一应药材紧急从巫县后的蜀土调来,唯独这一样软紫草,生在高山之颠,江岸遍寻不到,只能再呈给上头,请分兵入山采草。

次日晌午,刘备下令,放弃水路,全军避暑,迁营入山。

全军上下顿时爆发出一阵欢畅的声音。

终于能从这炙热地狱麻溜地离开,去有荫庇处的地方乘乘凉了!

至于蜀汉帝缘何这个时候才做出决定,底下的人没有心思多想,而麋照却隐约察其深意:兵线已经绵延了数百里,各营兵力成串分散,再分兵无疑削弱了各处的守备,他们手中这五万精兵是一股长绳,进退都得往一处使,才能坚韧不摧。

哪怕只是一天、半夜,只要露出一丝破绽,都可能成为对方各个击破的节点。

更说不定,李隐舟早和吴军有计策在先,在山林中藏有伏兵,刻意引他们一波波入陷阱。要知陆伯言就凭一手漂亮的伏击战拦截关公,有什么阴险诡异的事他做不出来呢?

是以,哪怕只是为了戒备这李先生与陆都督的坏心,全军也得一齐行动。

这时候开口入山降暑、重整军心,无异于给出止渴之泉,将跌至低谷的士气,瞬间涨上一大截。

对敌对内,都不失妙计!

蜀军迅速整齐,调行船回巫峡,转水师为陆军,沿岸营地直接往山侧推进十里,驻扎在了山林荫庇的半山腰。

是夜。

李隐舟所在的一营最后落入山间,忙活了一晚上的士兵吹熄了火炬,小心地拿山涧的泉水扑得透透的,只隔十丈劈一片光秃秃的空地,点一扎照亮用的木柴。

经过整日的整休迁移,整个军营酣眠一般,安静极了,只有影绰的火光映出山林丛影,也勾勒出一重又一重军帐起伏的顶角。

僵持半年,士兵又怎能不累?

这难得凉爽的一夜,像梦一般清净缱绻。

李隐舟吹熄火折,帐中便陷入寂黑之中,也就是这一刹那,一道轻轻的脚步落在背后,悄然逼近。

果真有人暗中窥视!

哗——

随着李隐舟手腕轻轻一抖,火折上带一点红星的余烬滴进灯油中,瞬间燎起寸许火光,也将那诡异的步伐照得一清二楚。

墙壁上显出一道蹑手蹑足的影子。

被当场抓包,连人带影子一时有些尴尬地僵在了原地。

李隐舟蹙眉转过身去,刚想质问谁人如此大胆,压低的眉头有些讶异地,挑起一个玩味的弧度:“十……几?”

那人照在光下,一张脸清清楚楚,十分委屈地撇着嘴:“十五。”

还真是他。

李隐舟用手罩住了灯,问他:“你来做什么?”

光线黯下,年轻的小兵轮廓更显稚嫩,左右顾盼一眼,低道:“先生快走吧。”

为什么走,怎么走,去哪儿?

十五都未明说。

但言外之意已十分明显。

恐怕刘备已做好了最后一击的准备,不再准备继续僵持,要在重整军心后再度发起攻势。

一旦夷陵城破,他观战的坐席就会成为行刑的法场,这条威胁多于价值的性命将陪葬吴军。

杀人灭口,确乎是刘备的手腕。

但这些一面之缘的士兵,又是可信之人么?

见他搭着眼帘不言不语,十五顾不得其他,焦急道:“我们蜀人最讲义气,说了要报恩就不会食言!住附近的军帐的都是我的乡亲,我们已勘察过了,顺山东去有条小径,你沿着它一直往东走就行了,快!”

说着,不由分说地便要拉他出门。

啪一声。

案上的油灯被笼着的长袖拂过,瓦片碎了一地。

灯油滴答淌下一线。

那落下的火光沿着灯油迅速窜上案脚,旺盛地朝帐顶伸出火舌,顷刻便将整个军帐照亮。

笼罩在一片昏沉睡意中的夜色,隐见明火一闪。不知是谁扯着嗓子大喊一声,将酣梦惊醒。

“起火了!!”

焰光映上十五有些无措的脸颊,湿润的眼眸明暗烁动,少年忍耐着没有慌乱,强行镇定道:“先生快趁乱逃走,一切由我担着,反正……”

“嘘。”李隐舟竖起一指,压住他颤抖的嘴唇,转眼看向窗外。

被惊醒的士兵蚂蚁一般跑出营帐,却并没有立刻朝这异常明亮的一角聚来,反是慌乱地报走着什么。

墨蓝的夜空沉着阴云,一抹弯月悬在林梢,淡淡的清辉雾一般洒在山上,凝作冷霜,驱走暑气。

这深林中夜,竟有些说不出的凉寒。

一抹黑鸦嘎地掠过明月。

天地仿佛暗了那么一个瞬间。

就在同一刻,无数火光急电般破开寒雾,在这冷沉的夜中中划出一道道赤色的光痕!

刚搭好的营帐木靶一般,纷纷燃上火焰,整个相连入山的蜀军,瞬间被吞入一片无垠火海。

第156章 第 156 章

火光乍起, 灼浪袭面,静静栖伏的万物,在这一刻同时惊醒。

没有丝毫戒备的蜀军, 尚在恬静温存的酣梦中,懵懂惺忪地随着人流涌出营帐, 登时被眼前一片滔天的赤潮冲溃开。

哭嚎遍起,风火呼啸,凄厉的惨叫将迎战的鼓声淹没过去。

然而前营的起火仅仅是悲剧的开端,随着夜风横掠, 蔓延的大火迅速席卷整座山林,以摧枯拉朽之势点燃了邻近的林峦,在那簌簌飘扬的尘烬中,又掀起一波新的狂澜!

七百里连营, 次第烧起。

蜿蜒的巨焰,化为火龙, 摧山裂河!

谁能想到,顽固守城半年余的吴军会在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日子, 这样万籁俱静的夜中突然袭来?谁又能预见, 从未主动出击的陆逊竟抢先出手, 一把火吞尽峡岸!

素以温良谦逊示人的新任都督, 在这铺天盖地的大火中,展现出一种惊人的冷酷与决绝,给远道的来客带来死神般的致命恐惧。

火星掠过明明如灼的视野,透过黢黑的浓烟,李隐舟可以清晰地看见整个长江南岸亮如白昼,焰光铺满大江,水天映成一色。

这一刻, 天地山川,俱为战场。火下众生,皆成涂炭。

浓重的焦枯味卷在风中,仓皇逃窜的蜀军在这四面包绕的火墙中根本找不出整军反击的机会,只能在一叠声嘶力竭的号角中,用血肉之躯勉强冲出一条逃命的路。

吴军雷霆般的军鼓已渐渐逼近,败军如野火燎烧后的枯原,轻易便可踏得粉碎。

眨眼之间,败局已定!

“怎,怎么会这样……”年轻的蜀国士兵未曾经历赤壁一战的滔天大火,更没有想到敌手竟会乘机火袭,煞白的脸颊在火光辉映中明烁不定,用一种近乎茫然的眼神看向不语的先生。

李隐舟平静立在风口,一袭青衫猎猎,掩过飞舞的火星,也遮住瞳中明动的焰火。

这是他的救命恩人,却同样是引火上身的祸端。

十五的胸膛跟着擂鼓猛烈跳动,惊慌失措的眼神忽地一定。

他拧着汗水模糊的眼往前走了一步,用力将李隐舟蛮横地推搡出门。

“跟我走!”

……

战事仓皇而起,火光冲上云霄,照彻这无边寂黑的长夜,也将刘备的一席美梦彻底烧空,令他引以为傲的五万精兵霎时倾颓,七百里连营一瞬成为人间焚场。

一切都来得那么猝不及防!

吴军近一年的撤退、坚守与隐忍都在一夕间顷刻爆发,在他志高意满的脸上扇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巫县之所以不战而破,是为了诱他轻率进发。

这一路不费吹灰之力的胜利,刻意地引着他步步深入吴境,以至于不得不背靠七百里的山林地势,沿江扎营。

夷陵相持的这半年,则是以图消磨蜀军士气,等待他耐心耗竭,露出致命的破绽。

一切的防守忍耐,都只是为了今日彻底的反击!

而替敌手扣上这周密计划最后一环的,则是那一直被他怀疑、被他戒备的李先生!

不尽的火光映上眼膜,却如何也不能照亮他眼底的阴云,刘备脸上深刻的皱纹,在交错的光影中显出阴沉的沟壑。

麋照率着一众亲兵护卫身旁,用力一挥斩开落下的燃木,往后急道:“陛下,眼下局势不稳,您的安危关系我蜀汉存亡,请放弃战场,随臣西撤!”

一排排的将士叠声相劝,刘备沉郁着脸色,在麋照的搀扶下上了马。

象征皇权的旒珠凌乱交缠在额前,繁复厚重的金甲被狼狈地拆去,为了不被流火烧身,他只能裹着一席湿透了的破毯子,在死士的保护下逃离交兵的前线。

十数年来养尊处优,刘备几乎快忘记了这种兵败垂成的耻辱滋味!

麋照牵马正欲催发,刘备忽冷冷回首,厉声道:“传孤旨意,捉拿李贼,立诛不赦!”

北营离指挥中心并不算远。

浓黑的烟烬扑朔着风声,奉命捉拿李隐舟的死士踏过一片横尸累累的焦土,充血的恐怖眼神在一片倒塌燃烧的军帐中搜寻着那熟悉的身影。

“看!”

染血的长/枪挑开险些坍塌的帐梁,在滚地的火焰中翻出一角燃烧殆尽的衫布。

这是李隐舟的衣衫。

焦黑的手抓住那燃着火苗的衫布,顺势往后一扯,那岌岌可危的帐顶瞬间倾倒下来,差点没将虎胆的死士砸个稀巴烂!

死里逃生的士兵惊喘不定,吴军连天的号角已再度吹响,一片山崩地裂的呼啸中,他颤抖着抬颏看向领首,半晌才回过神:“……他已经死了?”

为首的死士不是旁人,正是侍奉在刘备身侧的禁军首领傅安。

他闷声不吭地往前迈开几步,抽刀出鞘,俯腰用力将那横七竖八滚着火苗的木梁刨开,下刀狠准,几乎将整块地皮掘起。

火烬纷飞。

那一片坍塌的军帐中,却压根找不出半截李隐舟尸首的残躯!

锋刃映着火光,照上一片疲惫困顿的脸,傅安猛地拔出嵌进焦泥中的长刀,眼神陡然凌厉:“他没有死!往东继续搜!”

继续往东?

士兵眼神一震。

前方可就是交锋的东营,四野全是滔天的火海,逃命都快来不及了,何必浪费时间在一个不知是死是活的贼子身上?

傅安环视一圈,冷彻的眼瞳中火光熊烧:“杀了他,得其首,千金裘,万户侯,都是陛下一句话的事。可若让他活着回去,你我都不能苟全!”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

夷陵的惨败已经注定铭刻史册,若就这样一败涂地,帝王一怒之下,他们又岂能保全?反之,如能揪出这两面三刀的吴狗,正能迎合刘备此时的杀欲,或许还能挣个光明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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