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莫问!”站在人前的副将一脸的刚正不阿,“你本商贾出身,市井之徒,花钱捐了官当,却不想竟起了谋逆之心,与金卫勾结起兵谋反!今日我等在此就是要拨乱反正,这天都的天下是我薛家大军打下来的,这江山也该姓薛,这皇位,你根本没资格坐!”
君莫问靠在软榻上,看戏一样欣赏着眼前的大戏。本以为不过是乱箭射杀,却不想还要杀的名正言顺才肯罢休。这口才,以前怎么没发现,没让他干销售可惜了。
“金将军何在?”
那副将嚷嚷道:“金卫早已被俘,如今没人救得了你,还不束手就擒,本将可让你死的体面一些!”话音一落,众人刀剑出鞘,眼瞅着局势即将大乱,君莫问性命堪忧。
他侧头扫了一眼,身后全是百姓,此时若真动起手来定会伤及无辜死伤惨重。本想搞得热闹些,看来甚是不妥。“就你这区区数千人也想起兵谋反?劝你赶紧退下,朕可饶你一命,如若不然,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哼,区区几千人,如今城外五万守军已将皇城团团围住,本将不忍伤及无辜才不与你兵刃相向,你若识趣,乖乖的走下马来跪地求饶,如若不然......”副将一抬手,两侧突然又冲出大批官兵,各个手持弓箭,直指銮驾。
一时间銮驾活活成了靶子,只需一声令下他便会被射成刺猬,死无葬身之地!
君莫问不慌不忙的说道:“金将军,还不出来管管你的人?”
话音一落,虎背熊腰的金卫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虽是一身小兵的打扮,却依旧难掩猛将的威武之气。他走到銮驾一侧行了礼,伸手在车下摸出他的兵器,乌黑色的偃月刀重重的震在地上,震的人耳膜生疼,“本将军在此,谁敢造次?”这一下,活活杀退了敌人三分气焰,有胆子小的已经被吓退了半步。
那副将大惊失色,再看他一身打扮想必是打晕了看守偷跑出来的。不过他毕竟是一个人,副将手握重兵又怎会怕他。“金卫!如今你已失了军权,何必在这里狐假虎威?”
金卫懒得搭理他,左右扫了一圈道:“实相的赶紧放下兵器,束手就擒,本将军饶你们不死,否则,莫怪我今日大开杀戒!”
“本将军有虎符在此,众将听令!”那副将举起虎符,现于人前,“杀!”军令在前,虎符为上,众人再无迟疑,眼瞅着万箭齐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君莫问突然怒吼一声,“龙符在此,谁敢造次!”
这一声当真是震耳欲聋,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顿住了动作。只见君莫问站在銮驾上,手持一半掌大小的物件,那物为青铜所制,上刻龙头,果然与传闻中记载的如出一辙。
据传,龙符始于周,为天子所有,可调动天下诸侯兵马。凡见此物者如见天子,皆需叩拜行礼听命行事。后周灭,天下被各诸侯瓜分,数百年辗转之下龙符落于中都,奉为国宝!
中都开国,除龙符外另设虎符与兵符,十万禁卫军听命于兵符,八十万大军听命于虎符。龙符只有历代帝王掌有,可调动天下兵马,两军皆需听命调遣,违抗者杀无赦!
因中都历经数代帝王,百年之久,龙符从未被使用过,见过之人更是少之又少。最后一次现身还是先帝的登基大典上,之后便再无所踪,宫内人传,那国宝早已丢失,根本不曾传到薛胤手上,廖真更是连见都没见过,自此天下只剩兵符与虎符。
而此时这传闻中的龙符竟重见天日,管他什么兵符虎符,基本上等于自动失效,众人见此不由分说齐刷刷的跪在了地上。那副将竟也条件反射的跪了下去,跪完又觉得不妥,不知是真是假,这一跪岂不等于认了输。可此时他再想反抗已经晚了,他的叛军已经全部丢盔卸甲的束手就擒了。
他们本带着拨乱反正的理由起兵谋反,自认为君莫问这个外姓人无权调动薛家的军队,可此时人家却拿着薛家的龙符,如此一来,莫说调动薛家的大军,就算坐上那薛家的龙椅也成了名正言顺。
君莫问高高的站在銮驾之上,环顾四周,无论军队还是百姓全都恭敬的伏在自己脚下,此时此刻谁还敢造次?
他微微仰起头,将视线落在城楼上一角,廖真虽站的隐秘,却还是难逃他的眼力。他用蔑视的眼神看着那个男人,良久,沉声道:“杀——!”
话音一落,周围已大开杀戒,起兵谋反的副将以及数名首领只在顷刻间便已人头落地,血溅长街!
廖真深深的吸了口气,慢慢闭上了眼。他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君莫问的手上怎么会有龙符?他身为中都的帝王莫说不曾持有,甚至连见都不曾见过那国宝。可那个市井商贾竟能轻而易举的得到龙符,他到底何方神圣?
明明是他起兵谋反夺了天下,如今怎么反倒觉得自己这个帝位才是假的?
“皇上,事已至此,又该如何?”飞云问道。
廖真怎会就此罢手,刚才还有些不忍,此时却恨不得亲手将君莫问碎尸万段!他转身大步离去,未曾留下只言片语,脸色却已尽带杀气!
走下东城楼,长长的宫闱早已被数百禁卫军堵住去路。金卫喝斥开众人,大步走到了廖真面前,恭敬的拜了礼。“末将参见皇帝陛下!”
一看见金卫,廖真火气更甚,满口白牙差点咬碎了,“怎么,君莫问欲派你来取朕首级不成?”
“末将不敢,皇上不曾下过任何口谕,这宫里也无任何人胆敢阻拦您的去路,否则,您又如何能在这宫里来去自如呢?”
“既如此,你又为何在此?”
“末将只是想劝诫您一句,您的一切安排皆在皇上掌握之中,一再容忍只是不想让两国交恶。皇上是天命所归,您又何必执迷不悟呢?”
“天命所归?”廖真冷哼道:“若无你这乱臣贼子助咒为孽,他又如何能成今日之事?”
金卫不为所动,丝毫不见任何愧疚之色,“皇上有龙符在手,臣自是不敢违抗圣命!”
“金卫,你并非迂腐之人,怎能仅凭一死物便听命于乱臣贼子,何况,龙符早已失传数十年之久,突然现身你又怎知真伪?”
“这......臣确非只认物不认人的迂腐之人,可......可......”金卫一时语塞实在不知该不该将那个秘密说出口。
飞云突然在此时打断了他的话,“金将军,如今你我虽各为其主,但属下还是要劝诫您一句,主子的事不是我们这些下人能左右的,主子做的决定也非旁人可阻拦。既然你们皇上没有下令,你也只需听命行事,让路!”
金卫暗自叹了口气,有些迟疑,最后还是侧身退到了一旁。眼见着廖真没有任何迟疑的走了过去,他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一句,“若继续走下去,只怕会万劫不复!还请皇上,三思!”
廖真只是脚步稍顿,最后还是未听劝告,大步离去。此时的禁宫当真如金卫所说,无任何人试图阻拦廖真的去路,所有人都自动避让一侧,谦卑而恭敬的目送杀气腾腾的他走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民国风,全文存稿。
而且新文和此文多多少少有那么点关联,有兴趣可以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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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时至近午时,登基大典在即。
新帝正在寝宫之内更换龙袍,祭天为黄,登基为赤,规矩礼仪甚多且繁琐。玉郎正小心翼翼的服侍他换衣,而门外却已兵刃相向,打成一片。
数十名平日里毫不起眼的宦官,此时竟摇身一变成了杀人的罗刹。这是廖真最后的筹码,潜伏在乌恒数十年之久的细作,一朝之内全部露出了真面目。
眼看着一片片鲜血溅在窗棂上,一声声惨叫传入耳畔,玉郎早已吓得魂不附体,一根带子系了几次都系不上。
“可是怕了?”君莫问伸手拦住他的腰将他带进怀里,“是朕考虑不周,不该让你看见这一幕。”
玉郎摇了摇头,低声道,“有皇上在,玉郎不怕。”
君莫问还有心情开玩笑,“你若当真是只猫儿该多好,朕定会时刻将你抱在怀里,一刻也不放手!”
玉郎忍不住笑了出来,终于不再紧张了。
院子里的打斗声已经越发激烈,晋王却还有心情蹲在院子外面剥栗子吃,石青抱着剑靠在院墙上也完全没有打算进去帮忙的意思,这主仆二人活活一副吃瓜群众的样子,看热闹来的。
“王爷,真的不用进去帮忙吗?”
“他把本王的人清的干干净净,连分舵看门的那几条狼狗都被驱逐出境了,拿什么帮?”晋王吐了口栗子皮,“一会儿替他收个尸,也算仁至义尽了!”
话音刚落,廖真已经带着一对随从杀气腾腾的走了过来。
眼见他那副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架势,晋王连连啧啧了几声,“二龙相斗,你说本王又能帮谁?”
“王爷所言极是,本是二龙相斗,您若进去岂不成了二龙戏珠。”
“你才猪!”
“我说的是珍珠那个珠!”
“你还强调一句真猪?”晋王骂道:“滚!”
“好嘞。”王爷这智商,解释不清了!
石青乖乖的躲到一边去了,晋王拍拍屁股起了身,眼见廖真从他眼前走过,搭都没搭理他一眼。晋王也不恼,恭敬的作了揖,出口道:“还请皇上,三思而后行!”
今日,似乎有所人都在劝他三思。也许他是听进去了,只是,此时的他已经被深深的挫败感彻底冲昏了头。脚步未做任何停留,直接踏进了院子。
飞云断后,用剑指着晋王与石青,眼见他们无所异动反身关上了院门。
廖真的刺客早已被屠杀殆尽,好好的寝宫,此时已是遍地尸骨,血流成河。原本占了上风的局势因为廖真的到来而彻底转了方向。不过片刻工夫,君莫问埋伏的人手便死的死伤的伤,再无力阻止廖真的脚步。
推开门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有些意外,寝殿内除了他们二人,竟再无旁人。君莫问一袭帝红色龙袍在身,头戴血玉发冠,犹如地狱来者般坐于主位之上,脚边跪着谦卑的玉郎,正为他穿上最后一只靴子。
廖真一身白玉龙袍,手持墨尘,身后是遍地鲜血,残尸断骨,犹如杀神降临。
眼瞅着自己已被刺客包围君莫问却完全没有任何危机感。这一刻脑子里想的竟是,好一副绝美的景色,早知就该派个画师来。
“杀!”没有半句寒暄,廖真开口便是一个杀字。他此时恨极了眼前这个男人,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因为他已将自己帝王的威严践踏的所剩无几。
却不想此时手起刀落的竟是玄风,不过眨眼间他便斩杀了自己左右两侧的部下。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包括廖真在内所有人皆是大惊失色。
“玄风!”
“奴才罪该万死!”玄风瞪着血红的双眼,手起刀落,又有一名部下应声倒地!
廖真气疯了,想不到竟连自己的贴身侍卫都被君莫问收买了,“君莫问,你好手段!”
“过奖!”君莫问勾起嘴角冷笑一声。
眼见他满目嘲讽,廖真气急,突然飞身上前,剑锋直指君莫问。君莫问却是纹丝不动,足足摆出了一副看好戏的架势。玉郎却不知他有何后手,心急之下挺身而出张开双手挡在了面前。
眼瞅着剑气直逼玉郎门面,下一秒他便是刀下亡魂。突然一道劲风袭来,不知从哪里冲出一人,巧妙的挑开了他的剑,紧接着一招横扫千军,廖真条件反射的跃身而起瞬间退到了三步开外。定睛一看竟是一脸冷笑的飞云!
他缓缓的将剑指向了廖真,大有一副若想伤害皇上,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的架势。
竟连飞云都做了叛徒!
那边玄风也已经杀红了眼,不过转瞬间,所有部下已被他全部屠杀。环顾四周,周遭竟再无自己的人。心仪之人阴谋算计,爱将举兵谋反,亲兄弟居心叵测,安插的眼线被人所擒,贴身侍卫又成了他人心腹。这接二连三的变故,众叛亲离,一个接一个打击,惊天霹雷,将廖真最后一丝尊严彻底摧毁!
君莫问伸手把雕像一样挡在眼前的玉郎扯到了自己怀里,宠溺的对他笑了笑,“半点武功没有也敢站出来,你不要命了?”
玉郎此时才后知后怕,心脏还砰砰跳的厉害,“玉郎一时心急,不知皇上早有安排。”
“哪有什么安排,这叫民心所向!”
这话自然是说给那个人听的,廖真听了又怎能不火上浇油。又见二人你侬我侬,全当自己为无物一般,更是绝望透顶。
可那些人似乎是忘了,他廖真才是真正的绝世高手。他登上帝位七年有余,甚少出手,那些人怕是已全然忘了他的厉害。即使二对一也完全不是他的对手,更何况他已经失了心智,自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出手之快,玄风甚至都不曾反应便已失了兵器,被人一掌拍在胸口狠狠的撞在了门框上。即使是武功奇高的飞云竟也未曾接下他三招,被一道劲风拍在肩膀,半边身子顿时失去了知觉。
与此同时廖真手中的墨尘已脱手而出,直指君莫问面门而去。
那一瞬间仿佛连时间都凝固了,所有人都眼睁睁的看着那把剑冲破气流直直的向君莫问刺去,却已无任何人能阻止接下来要发生的事。玉郎半张的嘴巴甚至都来不及惊呼出声,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反应,势要替皇上挡下这夺命的一剑。奈何他终究是文弱书生,动作终是慢了半拍,那剑已到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