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灵异录 完结+番外[古代架空]——BY:路人甲乙丙丁

作者:路人甲乙丙丁  录入:03-24

  “怎么了?”肃冼蹙着眉问道。
  “方才那……那里有东西。”宁桓的手僵硬地指了指肃冼的身后,磕磕绊绊地回答道。
  肃冼转过身,目光顺着宁桓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树丛间早已是空无一物。“方才那里有鬼,在看着咱们,它……它还冲着我笑!”宁桓不安地拧着眉说道。
  肃冼闻言,眸底快速闪过一丝复杂之色,他看向宁桓,复又问道:“你方才说那溪里全是人骨?”宁桓一愣,兀地回想起方才溪水中的情景,艰难地咽下了口唾沫,点了点头。
  肃冼缓缓敛起了眉,沉声说道:“看来这是个聚尸之地,咱们得快些离开。”宁桓闻言,忙点了点头。
  二人重新上了路。墨色的夜幕,稀薄的月光透过叠叠的树枝叶漏了下,泥土泛着潮湿的土腥味弥漫在空气中,兜兜转转了快一柱香的功夫,转眼二人又回到了出发的地儿。闪烁着火星子的木堆就在不远处,此时料是宁桓也觉察到了不对劲,他微抿着唇,干巴巴地问道:“咱们这是又回来了?”肃冼没作声。山林寂静,只听见二人的微喘的呼吸声回荡在周围。
  肃冼的神情微微一凛,月色在他白俊的面庞上浅浅地留下了一层银光,他看向宁桓回道:“是鬼打墙。”他低垂着眼眸,漆黑的瞳仁环视着周围,冷静地如一只在暗色中蛰伏猎食的山猫。“嘘——”他朝着宁桓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宁桓舔了舔干涩的唇,僵直地站在肃冼身侧大气也不敢出。
  肃冼从袖口处掏出了一张黄符,他口中默念着决,黄符缓缓地悬于空中,幽蓝色的火苗将符表面吞噬,瞬时耀目的光照亮了周围。在那簇火光的映照下,远处的枝杈上正攀附着一个鬼影,它干瘪的身躯紧紧蜷缩在一起,仿佛一只皱巴巴的猴子倒挂在了树枝上。青白狞笑的脸正是宁桓方才见过的那张鬼脸,他怨毒的双目正死死盯着二人,似乎并不知晓这底下发生的一切。
  肃冼的眸底掠过了一闪而逝的冷意,袖刀带着疾风从肃冼的飞出,刹那间林中传来了一声凄惨的怪叫,“哗啦——”紧随着一声落水的声儿,树上的鬼影彻底不见了。
  宁桓从肃冼身后探出了半个脑袋,他望着空荡荡的枝桠,小声问道:“那鬼是不是跑回水里了?”
  肃冼点了点头,他无奈地回眸瞅了一眼正扒着他衣袖不松手的宁桓:“约莫是你方才去溪边时跟着你一同上来了。”
  宁桓讪讪地一笑,眼神心虚地忽闪向了一处:“不……不是着急赶路嘛。”他推了推肃冼的胳膊,“走了走了,别在此继续耽搁了。”
  肃冼不满地哼哼了一声,他伸手捏了捏宁桓的脸:“这种地方,别瞎跑,也看看自己是什么体质。”
  “我又不知晓那地方这么邪乎,我若是知晓那底下是这些东西,我才不会下水。”宁桓鼓着腮帮,小声地反驳道。
  “还顶嘴!”肃冼龇了龇牙,揉着宁桓的脸挤成了个尖尖的小鸡嘴儿。
  宁桓支吾了一声,眨巴着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半晌,终于乖巧地点了点头:“肃大人说得对,都听肃大人的——”
  二人出了树林一直前走,只见不远处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火光。“那是什么?”宁桓好奇地问道。二人朝着火光的方向走去,走近后才发现这是座村落。“这里竟然还有人家?”宁桓诧异地感概道。白墙黑瓦的宅院伫立在青石板两侧,皲裂的墙皮下露出了砖土胚子,村道上空无一人,唯有烛火一两点正透过纸糊的窗棂中在浓郁的暗色中摇曳闪烁。
  “咱们要过去吗?”宁桓抿了抿唇,略有些不安地问道。暂不论前头那条满是人骨的小溪,眼前的村庄着实过于寂静,村道之间闻不见半点鸡鸣犬吠之声,甚至连昆虫的低吟也销匿了。宁桓舔了舔干涩的唇,想了想复又道:“不过咱们来的路上一直人迹罕至,唯有此处有村落还有人烟,赵婉娘会不会在这里等着咱们?”
  肃冼未出声,乌黑的眼眸暗了暗,缄默了半晌:“佘人镇,七角山。”他低声念着,“既然有人,那咱们就进去看看。”宁桓闻言,点了点头。
  宁桓与肃冼进了村庄。宁桓轻轻敲响了村口附近一户人家的屋门:“有人吗?”他问道。
  “吱呀——”没多久屋门缓缓拉开了一条缝,来人是个年轻的女人。她透过门缝,上下打量着二人,问道:“有何事?”
  宁桓拱了拱手,回道:“与友人晚间在林中迷了路,恰巧来到此处,不知姑娘可否允我二人在此借宿一宿。”说着,从袖口中摸出了一张银票,顺着门缝塞给了门后那个年轻的姑娘。
  她推拒掉宁桓递来的银票,蹙了蹙眉,凝望着肃冼与宁桓的眸光中透出了一丝复杂之色,眼神微闪了闪,沉默了片刻后,她抬起了眸,语气不善地看向屋外的二人:“这里不留人。”她的语速很急很轻,像是生恐被发现了,催促般地朝二人冷言道,“你二人还不快走。”
  年轻女人正要把门阖上赶客,屋内忽地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响动。她整个人蓦然一怔,手中的动作也顿了下来,扣在门扉上的指节因用力而苍白失了血色。半晌,她眼神晦暗不明地望向了肃冼宁桓二人,“村长已同意你二人留下来了。”门缓缓敞开,那位年轻女人站在屋内,对着二人说道。没了方才那冷言冷语的架势,在一刹那间宁桓仿佛从她深邃的眼眸中看到了一抹转瞬即逝的悲悯与无奈。
  “随我来吧,村长要见你们。”年轻女人语气缓了下来,她出了屋领着宁桓与肃冼二人来到了另一间宅院前。
  这是一间三进三出的大宅院,坐落在村道的尽头处,宁桓有些诧异,没想到在这荒郊野岭之处也能遇见一座如此气派的宅院。红灯笼自正中的牌匾两端悬挂了下来,上头蒙着一层尘埃,裹地灯火也有些晦暗。宁桓盯着头顶那空无一字的黑漆牌匾微微有些愣神。
  年轻女人走上前敲了敲门,门“吱呀——”一声开了。
  门内站着三两个人,闻声她们缓缓地转过了头,混沌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肃冼与宁桓二人:“又来人了?”其中一人扯着嘶哑的嗓音说道。她们佝偻着背脊,举手投足间显出了一副苍老的姿态,可面上的摸样却如十七八的少女般年轻。
  宁桓轻轻拧了拧眉,心道这里果然有古怪。年轻女人并未答话,带着二人绕过了长廊,踏进了宅院的厅堂之中。成排的白烛燃烧于两侧,烛泪滴落于烛台之上,火光照亮着整间厅堂,正中的扶椅上已坐了六人,正是宁桓与肃冼茶肆中见到过的那几位壮汉。
  六人见了宁桓与肃冼二人面上也纷纷露出了一番诧异的神情。为首的络腮胡男人眯着眸,鹰隼般的眼眸扫过了二人,冷笑了一声道:“看来你们也是为了那东西来的?”
  肃冼未置一言,那络腮胡男人却已经默认了二人来此的目的,他冷哼了一声:“毛头小子,找死的功夫倒是不小。”
  肃冼挑了挑眉,似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之事,他微微勾了勾唇,黑曜石般的眼眸中蕴着一抹挑衅的笑意:“怎么他只派出了你们几个?”
  宁桓微有些惊愕地望向肃冼,但很快敛起了眼神,他垂着眸凝望着底下又冷又冰的石板,知晓肃冼是在试探他几人的话。他们也是来这寻东西的,与当年肃冼爹娘来佘人镇的目的相同。可这几个彪形大汉究竟是替谁来的?
  此时,脚步声“哒、哒”地自屋外响起,一个穿着黑色短袄的老太婆蹒跚走了进来,她蜷缩着背脊,蜡黄干瘪的面孔如一张苍老的树皮,已辨不出五官,唯有脸上那双眼眸如蛰伏在暗处的毒蛇,碗口长的刀疤横亘在她的右眼之上,看上去更令人不禁心生寒意。
  这大概就是村长了,宁桓心下暗道。不过他微有些诧异,没想到这里的村长竟是名年老的婆子。他紧蹙着眉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自进村来,在这村落中就未见到男人的影子。
  村里的男丁去哪儿了?
  年轻女人走上前,在村长耳畔边轻语了几句,村长点了点头。她嗓音喑哑,语调极慢,喉间时不时透着“嘶嘶”的空气声,说道:“你们可以在这里住下。不过村里有村里的规矩,夜间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不准出来。”说着,挥了挥手命年轻女人将几人带了下去。
  宁桓的眸色微微暗了暗,若是他没有看错方才老婆子手腕上的图腾是蛇衔尾,蛇衔尾……宁桓不安地舔了舔唇。
  “姑娘。”宁桓跟在年轻女人身后,忍不住问道,“你们这儿为何没有男丁呀?”
  年轻女人的脚步微微一顿,她侧过身轻轻掀起了眼帘,答道:“村里的男人打仗早已战死了,这里自然就成了寡妇村。”自后,年轻女人便再无多说什么。


第104章
  “村里有村里的规矩。”年轻女人将众人引至客房前,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们既然今夜宿于此地,那么夜里不管你们听见什么看见什么一律不准出来。”说着,便转身离开了。
  年轻女人走后,人群中一个小眼睛男人颤着声,不安地望了眼四周,小声道:“老……老大,咱们今晚真要在这留下,这……这地方也忒古怪了些吧?”
  络腮胡男人斜睨了他一眼,并未出声,倒是他身侧另一个方脸男人冷哼了声,先发了话:“来也是你抢着要来,如今退堂鼓敲得最响的也是你。若是觉得害怕,今夜里就自己一个人回去吧。”
  “王哥,王哥,你误会我了,我……我真的没害怕。”小眼睛男人忙打着哈哈回道。
  “既然不怕,那今夜里你就自己一人睡一屋。”小眼睛男人口中的“王哥”冷着脸顺势说道。不知是否是宁桓看错了眼,在“王哥”说出那句话后,身旁的络腮胡男人微不可察地望向了小眼睛男人,眸中闪过了一丝复杂之色。
  “这……”小眼睛男人望着络腮胡男人犹豫道。
  “大顺。”有人拍了拍小眼睛男人的肩膀,“看王哥对你多照顾。这里的客房统共几间,还不是见你头一回做买卖,怕你不习惯,还不赶紧谢谢王哥。”说话人正是介绍大顺来做这“走货”生意的同村人,大顺闻言忙不迭地点头道了谢。
  “既然如此,我二人也不同各位争了。”肃冼扫了眼众人,漫不经心地道,说着领着宁桓进了第一间屋。
  门“吱呀”一声开了,扑面而来的粉尘令宁桓重重地打了一个喷嚏。肃冼走到桌前,点燃了桌上的烛台。借着那点昏黄的烛光,宁桓看清了屋内的摆设。整间屋子不大,布置地也十分简陋,只有一张单薄的床和张不知用了多少年的红木桌,霉斑在空荡荡的白墙上像是被墨渍弄脏了的宣纸,山野潮湿,屋内又更是阴凉,宁桓只觉得自己像是浸泡在一片湿漉漉的冰凉水汽中。
  宁桓阖上了门,走到肃冼身侧,他压着声小声地说道:“你方才看见那村长身上的印记了吗?蛇衔尾,这个村子果然是与佘人镇有关。”宁桓的语气顿了顿,他想起了方才那年轻女人的话,轻蹙着眉继续说道,“还有这个村子,也不是什么边疆戍边之地,又哪来的如此多战事?”
  肃冼点了点头,表情凝重:“还有那男人方才开口时说的话,‘也是为了那东西来’。”他眯着眸,眼眸中的暗色浓郁得愈发深沉,“那外头几人中肯定有人知道些什么。”肃冼转眸望向宁桓,低声叮嘱道:“今晚上定还会再发生什么,你我暂且都先别睡了。”宁桓点了点头应下了。
  是夜,肃冼靠在窗棂边借着月色凝望着窗外。宁桓的手支着下巴,强忍着困意正恹恹地趴在桌上,夜已很深了,二人沉默着,昏暗的烛火为掩人耳目早早地被吹息,只剩了斑驳晃动的月光透过了窗纸的缝隙洒在墙上。隔壁那六人住的几间客房,烛光在他们进屋后没多久也暗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忽地隔壁客房的门忽地“吱呀——”一声开了。宁桓一激灵,猛地抬头看向了肃冼,“嘘——”肃冼隐在窗棂的暗处朝宁桓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晦暗中传来了一阵窃窃私语声,在无风的月夜下显得尤为地清晰。一人犹豫地问道:“老……老大,咱们就这么将大顺扔在这里,会不会有些不地道?”
  “什么地道不地道的,那要不然你去?”一人愠怒地回道。宁桓认出了那人的嗓音,是那六人中的“王哥”,只听他继续说道,“再说了。这第里不是还有两个人吗,说不准用不上大顺的命,咱们也可以找到佘人镇的门。”
  “可是……”另一人仍旧在迟疑。
  “走了,再不走那些东西怕是要过来了。”这是那个络腮胡男人的声音,自他出声拍板后便再无人开口反驳了。黑暗中缓缓地传来了一声叹息,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音,几人消失在了长廊深处。
  “什么东西要过来了?”宁桓蹙着眉,不安地小声问道,“咱们要跟出去吗?”
  肃冼缄默了片刻:“再等等。”他缓缓勾勒起的唇角浮现出一抹冷意,“看看那几人留下那个大顺究竟想做什么。”肃冼回道。
  “哒、哒、哒”长廊的深处兀地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每一丝轻微的回响几乎都被逼仄幽暗的长廊无限的放大。在那抹阴翳的浓黑中,缓步走出了一个女人。她四肢极长,个子奇高,看上去甚至比方才的那些八尺大汉都快要高上几个头,阴郁的面孔足足有常人两倍长,穿着一身黑衣头顶戴着顶高高的黑色毡帽,她行动僵硬,但脚下的步子却迈地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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