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米虫,虫虫虫![古代架空]——BY:孟冬十五

作者:孟冬十五  录入:03-31

  “倒也不是……男男有别嘛。”李玺小声嘟囔一句。
  “什么?”魏禹没听清。
  “没什么。”李玺狡黠一笑,“你说方才那头老牛明明走得好好的,偏偏撞见咱们就激动起来,是不是被小爷的美色惊呆了?”
  魏禹笑意加深,瞥了眼他腰间的香囊,言不由衷道:“想来是吧。”
  “就说嘛,长安第一美男明明应该是我,大姐夫和你都不行,那个什么月弯弯的就更得靠边站了!”李玺扶了扶发冠,又理了理衣襟,昂首挺胸,一脸骄傲。
  魏禹没忍住,轻笑出声。
  李玺歪头看他。
  传言这位大理寺少卿少年老成,不苟言笑。今日瞧着,这不挺爱笑的嘛!
  笑起来还挺好看!
  魏禹轻咳一声,转移话题:“王爷腰上这个……这些,是同心子母银香囊吧?”
  “你认识?”李玺从七八个银球香囊里挑了个最大的,拎到魏禹跟前,“是不是很香很精巧?”
  魏禹颔首,“确实精巧。”
  这种银香囊是用上下两个缕空的银球做成的,内芯是两层双轴相连的同心圆机环,可以随着银球的摆动调整位置,保证上面的香团不会破碎或散落。
  鹌鹑蛋大小的一个,可值百余贯。
  李玺一口气带了七八个,每个里面装的都是不同的香料,那味道……怪不得老牛闻了都要打喷嚏。
  李玺还觉得挺美,叮叮当当地拨动着,朝魏禹显摆,“这颗是祖母赏我的,这颗是我自己画了样子叫银楼打的,这几颗都是三姐姐输给我的,她是常赌常输,输完不服气还要赌。”
  魏禹难得起了好奇心,问:“为何戴这么多?”
  “因为呀,这是我心仪之人喜欢的物件,我希望他有一天可以看到,向我讨要。”
  许是此时的气氛正合适,许是魏禹离自己的生活圈子很远,不怕他泄密,李玺就这么毫无防备地说了出来。
  魏禹怔了一瞬,垂眸瞧着小福王脸上略显失落,又带着隐隐期盼的神色,不由动容。
  原来,这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小金虫,也有求而不得的人,也有这般让他珍视的存在。
  李玺左右瞅瞅,确定这里没人认识他,放心地打开了话匣子:“我和他很早就认识了,他帮过我。那年我只有六岁吧,摔坏了母亲心爱的三彩陶俑,独自跑去东市想买一个,结果身上的钱被偷了,还迷了路,坊门关了也没走出去……”
  那个混乱的夜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李玺已经不大记得清了,唯一清晰的就是抱在他腰间的那只手,虽然带着少年人的清瘦稚嫩,却温暖有力。
  “他把我带回他住的地方,是一家书院,屋里好多草纸,写满了字,满屋子墨臭味,床也很小……”
  他却睡得很踏实。
  还把“救命恩人”的晚饭吃掉了,让他没有晚饭可吃——其实只是两个蒸饼一碟咸菜。
  那是李玺吃过的最好吃的咸菜!
  魏禹侧耳听着,莫名觉得李玺的描述似曾相识……不会这么巧吧?
  他问:“你说的这个人,后来可曾见过?”
  “当然见过。”李玺看傻子似的白了他一眼,“不然我怎会心仪于他?”
  魏禹其实想再问一句,那人是谁,又觉得不合适。既然能得福王心仪,必然是位女子。
  长安城这么大,夜半迷路的孩童多的是,这样的故事每天都在发生。
  是他想多了。
  提到心上人,骄傲的小福王仿佛卸掉身上的金壳壳,整个人变得软乎乎。
  向来冷心冷性的魏少卿,鬼使神差地安慰道:“你的香囊……会送出去的。”
  李玺灿然一笑,“看在你这么祝福我的份上,就先送你一个好了,也是谢你今日帮我阿姐解围。”
  说着,大方地把那个最大的揪下来,举到他面前,“不许说不要,你若不要,就说明方才的话是在敷衍我。”
  拒绝的话就这么梗在了喉间。
  魏禹无奈一笑,只得接过。
  李玺却把手收了回去,亲手帮他系上,一边系还一边叽叽咕咕地叮嘱:“这颗银球个头大,孔隙多,适合放松柏檀香之类,可别放那些花花草草的,反倒俗了,和你的气度也不搭。”
  魏禹低头,看到他毛乎乎的脑瓜顶,几缕发丝从头冠中冒出来,调皮地打着小卷儿。
  他轻轻地应了声:“好。”


第7章 很好哄
  大业幅员辽阔,国力强盛,帝都长安云集了各国商人、无数奇珍异宝。
  魏禹带着李玺逛街,两个人都长了见识。
  从前李玺想买什么,都是长安各大名楼的管事们送到福王府任他挑,从没像现在这样一步一摊地逛过。
  街上很多人,各色货品琳琅满目,李玺眼睛都不知道往哪里瞅了,觉得什么都好玩,什么都想买。
  魏禹也长了见识,原来真有人买东西价钱都不问,一买买一打!
  “魏少卿,你看这个三彩陶俑,跟当年我打碎的那个好像!”
  “店家,包三、不,都包起来吧,回去慢慢分。”
  李玺冲魏禹笑笑,模样还挺无奈,“送了母亲也要送祖母,三姐姐、二姐姐也要有,大姐姐虽然不在京城,也得给她备下一个,不然回来要生气的。”
  魏禹比他更无奈。
  他真的想提醒一下,东西不是这样买的,价钱总得讲一讲。然而教养又让他把话吞了回去,两个人还没熟到可以干涉私事的程度。
  转头,李玺又看上了一个琉璃盏,摊贩是长安口音,却大吹特吹,说这东西是他从波斯带回来的,专供王庭使用,还编了个公主王子爱而不得的凄美故事。
  当然,价钱也很“凄美”。
  李玺二话不说,就要买。
  魏禹终于忍不住了。
  这小贩明显就是把他当成冤大头,要坑他!
  就在李玺伸出小金爪爪“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的时候,旁边伸来一只修长的手,将他拦住。
  李玺指尖一颤。
  他可是喜欢男人的!
  魏少卿这是在勾引他吗?
  结果,魏禹根本没看他,而是用冷冷的目光盯住小贩,道:“这价钱不合适,店家还是报个实价吧。”
  小贩看了眼他身上的官服,不仅没忌惮,还认定了他们就是不懂行情的冤大头,态度虽恭谨,话却说得油滑:“官爷也听到了,这物件极其难得,不敢说是长安城头一份吧,也差不多了。您想想,咱们花大价钱从波斯淘来,人马骆驼都要吃喝,搞不好还会死个把人……”
  李玺知道这其中有夸张的成分,但还是不忍心,悄悄扯扯魏禹的袖子,“算了,他说多少就是多少吧,咱也不差钱。”
  魏禹偏头,“你闭嘴。”
  李玺惊奇,“你凶我?”
  魏禹深黑的眸子漫上几许无奈,圆润的指尖抚在眉梢揉了揉,刚好压在那颗小痣上。
  李玺咽了咽口水,成功被他的美色说服,“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魏禹唇角勾起一丝笑意,又很快隐去,将李玺往身后一护,冲小贩道:“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报价。”
  小贩硬着头皮,坚持道:“就是这个价,客不能仗着是官身,就欺压咱们小小的商人。”
  魏禹冷笑一声,气场全开,“这琉璃盏质地不透,色泽不纯,气泡尤多,波斯王庭破落了吗,用这样的杯盏?”
  小贩:“……”
  这、这人全程都没看一眼啊,咋发现的?
  “就算从波斯运来,按三司出具的贡品级别算,成本价、关税、车马费、住店钱——哦,还死了人是吗?丧葬费也加上,顶多是这个数。”魏禹卷起衣袖,比了个数字。
  小贩已经傻眼了。
  围观人群也傻眼了。
  他们原本是来看冤大头的,怎么突然反转了?
  李玺有点紧张,又觉得刺激,小嫩爪不自觉抓住魏禹的腰带——这是他兴奋时的小动作,身边有谁就抓住。
  魏禹僵了一瞬,没推开他。
  只是看了眼摊上的琉璃盏,冷笑道:“说到贡品,除了三司特选的皇商,等闲商贩私自出售,牟利大于一百贯者,徒二年,抄没家产;五百贯以上,流放——”
  “官爷!官爷饶命!”
  “这东西不是贡品,更不是从波斯运来的,就、就是城郊一个小作坊自造的……小的不想抄家,不想流放……官爷高抬贵手,放过小的吧!”  小贩跪伏在地,痛哭流涕。
  魏禹没有为难他,淡淡道:“自己去西市监属说明情况,骗的钱退回去,此后诚信交易,不许丢了长安人的脸。”
  “是、是,谢官爷!”小贩把鼻涕一抹,摊子一兜,老老实实地到监属领罚去了。
  围观群众齐刷刷看着魏禹,肃然起敬。
  李玺也看着他,灵动的眸子里满是崇拜,“你说的那句‘不许丢长安人的脸’好、好好啊!”
  ——他读书少,想不出华丽优美的形容词。
  魏禹轻咳一声,道:“接下来要买什么、买多少,听我的。”
  “嗯嗯嗯!”李玺狂点头。
  魏禹看人很准,短短相处了小半天,就精准地抓住了李玺的“七寸”。
  这位小福王吃软不吃硬。
  适当利用美色可以安抚他。
  再夸上一两句,就更会乖乖听话了。
  其实,很好哄。
  接下来的一段路,李玺全程星星眼。
  不管什么物件,他都能第一时间说出产地、优劣、成本费及长安市价,连制作工艺都一清二楚。
  每一样、注意,是每一样,都能像诵读律法条文一样流利地背出来。
  当然,这些话都是他私下同李玺说的,只要店家要价不过分,他也不会砸了人家的生意。
  李玺崇拜又感叹。
  怪不得这人二十四岁就官拜从五品,成了大理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少卿,这不仅需要才学,还得在门阀垄断的官场中硬生生杀出一条晋升之路。
  他从来没有过这么牛叉叉的朋友!
  这个春日午后,是李玺有生以来过得最新鲜、最接地气的一个。
  上马的时候,魏禹下意识扶了下他的腰。
  李玺没再反应过度,反倒灿然一笑:“你人不错,如果不娶我阿姐的话,咱们还能做朋友。”
  魏禹挑眉,“我应该感到荣幸吗?”
  “请放心大胆地荣幸吧,福王赐你福气满满!”李玺玩笑着,比了个有趣的手势。
  魏禹忍俊不禁,配合地执了执手,“那就谢过福王了。”
  李玺哈哈一笑:“赶明儿我叫人送一头猪给祥福酒馆,下次咱们再来喝酒的时候,就有带馅的胡饼吃了。”
  魏禹目光一闪,缓缓道:“王爷今日帮得了一家酒馆,又如何帮得了天下万民?”
  李玺笑得洒脱,“既然暂时帮不了天下万民,那就先帮一家酒馆呗!”
  小福王笑得眉眼弯弯,颊边的珊瑚珠串一晃一晃,午后的暖阳撒在淡色的眸子里,比琉璃盏还惊艳。
  魏禹微扬着脸,温声笑道:“下顿酒,魏某请。”
  “那就这么说定了,回见!”李玺扬起马鞭,在空中抽了个脆响。
  大白马扬起前蹄,哒哒地跑了起来。
  胡娇从暗处闪身而出,追了上去。一起现身的还有十余名便装打扮的府兵。
  原来,他们一直隐在人群中,护着李玺。
  魏禹毫不怀疑,方才但凡他动一点点不轨之心,此时八成已经断胳膊断腿断脑袋了。
  西市之行,对这位金贵的小福王来说不过是富贵生活中的一张没馅的胡饼,偶尔尝尝鲜罢了。
  魏禹摇头笑笑。
  把那句“改天见”压回了心底。
  ***
  另一边,李木槿把杨兮兮带回福王府,原本没想让杨氏看到,不然杨兮兮一告状,她又得挨骂。
  没想到,杨氏刚好就在杨兮兮屋里。
  李木槿把杨兮兮往地上一丢,拔腿就跑。结果没等她跑出门,杨兮兮“恰好”醒了过来,大哭着扑到杨氏怀里。
  “姑母,让我死吧!让我去死!”
  “兮儿不孝,无颜常伴姑母膝下了!”
  可把杨氏心疼坏了。
  李木槿瞧着她们母女情深的作态,倔劲上来,也不跑了,三言两语把事情说了一遍,证明不是自己的错。
  杨氏并不怀疑她话里的真假,也明白杨兮兮为何这样做,所以才会更心疼,不由责备起李木槿。
  “事情说明白了便好,你又何苦污她名声?她本就不如你心大,往后叫她如何出门走动?”
  李木槿一下子炸了,比被杨兮兮算计时还要生气百倍:“我心大,就活该被她泼脏水吗?母亲有没有想过,今日若非小宝解围,我将是何下场?在您心里,到底我是亲生的,还是她!”
  杨氏面色一慌,不由变了声调:“出去,你给我出去!”
  李木槿捂着脸,哭着跑了出去。
  满屋子的嬷嬷女使追出去,一路护着她回了寿喜院。
  杨氏心里也难受,然而瞧着杨兮兮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还是选择留下来陪着她。
  直到哄着杨兮兮喝了安神的药汤,看着她睡着了,杨氏才疲惫地起身,打算去看李木槿。
  杨嬷嬷搀着她,边往外走边低声说:“老奴斗胆多句嘴,娘子今日确实偏心了。”
  “我知道,可是瞧着兮娘哭的那个样子,实在没压住……明明都是李家的女儿,槿娘活得金尊玉贵,体体面面,她却流落在外,不能认祖归宗,我这心里总觉得亏欠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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