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一昭也配合他小声道:“起不了,护国军驻扎西北是守我疆土,哪能说起就起,土地不要了?”
“那你想做什么?”
两人挨得极近,何吾欢连元一昭的睫毛都能看得根根分明,睫毛下清亮的眼珠一眨不眨看着他:“我要回皇宫。”
“然后呢?以什么身份回去?回去又要干什么?”
元一昭老老实实答道:“以太子身份回去,回去搞死聂氏,搞垮聂家。”
“皇上呢?”
“杀掉。”
“然后呢?”
“洗一洗朝中官员,蛀虫可以整治了。”
“再然后呢?”
“再然后回阁里啊。”
何吾欢看着他,好半晌不说话,眼睛闪闪发光:“阿昭,我帮你。”
“好,以后还要多仰仗何兄,不过我腿蹲麻了,咱们能不能出去了?”元一昭礼貌一笑。
“……”
何吾欢回房后衣服也没脱直接瘫在床上,瘫了一会儿又蹦起来,在房里来来回回踱步,走了会儿又猛地停住,推开窗户深呼吸。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心脏一直兴奋的扑通扑通急跳,满脑子都是刚才的画面,两个人窝在桌子底下,元一昭认认真真的说着那么大的事,语气却稀松平常的就像在讨论夜宵吃什么。
何吾欢跑回床边举起枕头问它:“你说他怎么那么勇敢呢?”
他怎么那么勇敢呢?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其实刚才何吾欢有一肚子话要说,他想告诉元一昭他要做的事情很难,很危险,也无法收场,他想说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一切做完后不论成败,都没法再回四海阁了,但是话到嘴边,看着元一昭眼睛,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有些人就是有一种神奇的力量,他一句话都不用说,由内而外散发的坚定已经反驳了别人千言万语。
何吾欢佩服他的勇敢,欣赏他的能力,发自内心的想帮助他,想和他一起去完成他的目标。
隔壁房间,元一昭趴在床上想事情。
老元帅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既是同道,那便可以合作,护国军不能妄动不代表不能动,必要的时刻还是可以一用的。既然要以陵昭太子的身份回皇宫,那就有诸多事宜要注意。何吾欢在大内经营多年,想必已经有了深厚的势力网,到时候,便可以借借光了。
想到何吾欢刚才眼睛里闪着光看着他说要帮他的模样,元一昭疲惫的叹了口气。
他险些被那样热切的目光灼伤,他骗了何吾欢,刻意收留,还暗中策划谋杀,做戏给他看,这一切都是为了骗取何吾欢的信任,可以更好的利用他,如今目的已经达到了,他心中却很不是滋味。
元一昭默默的握紧拳头告诫自己,欲成大事,切不可妇人之仁。
这一夜,睡得最安稳的就是左花花了。
所以一大早被吵醒时,左长老极度的不爽,门外的人偏偏还极为不识趣的疯狂砸门,咣咣咣咣吵得她一阵耳鸣,左花花睁开眼睛看着床顶缓了缓,起身开门,门外是好几个阁卫,还架着个苦不堪言的凌威,阁卫们咧着大嘴呲着牙对她笑。
“有事吗?”左花花缓缓从桌上摸出一把匕首。
阁卫们吓了一跳连忙疯狂点头:“有事有事!”
“说!”
阁卫们立刻从后面猛戳凌威,凌威腰都要被戳断了,被迫掏出两个包子:“吃早饭了吗?”
“写遗书了吗?”
阁卫们快要吓尿了,立马开始卖队友:“阁主昨天吩咐的,今天早点叫你起床。”
左花花烦躁的抓了抓头发:“知道了知道了。”
“那我们……走啦?”阁卫们小心翼翼请示。
“包子留下!”左花花拿刀指了指。
阁卫们一把夺过凌威手里的包子,架上他一溜烟跑掉了!真是要吓死了!阁主太狡诈了,明知道左长老有起床气还打发我们来送死!下个月不涨月例钱我们就不干了!多亏架了个好兄弟来撑场子,要不然一定会被左长老打死的!
凌威也是有苦说不出,这些人为什么那么喜欢架着我到处跑,我明明没瘸。
左花花把门一关打了个大大的呵欠,看着桌上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开始头疼,孩子也爬起来了:“开始吧。”
“资本主义的无情压迫啊,拿份工资容易吗我。”左花花叹了口气。
昨天明明就是去给何吾欢送个药而已,就被拖进去强行安排了任务,要她做一个不会误伤别人的毒药把一个顶流高手放翻,顶流高手对一般毒药已经可以免疫了,进入身体的毒素也可以用内力逼出来,哪那么好放翻。
“S级任务啊。”左花花又叹了口气。
“我倒是知道个方子,就是失败率太高,可以试试。”孩子说道。
左花花眨眨眼:“制毒失败率高还是下毒失败率高?”
“都高。”孩子一边穿衣服一边回到,他小胳膊小腿都很笨拙,穿的很费力。
“那不是拿臭小子性命开玩笑嘛。”左花花一边啃包子一边愤愤回道。
“没有别的办法了。”
左花花妥协:“那你说说用法和功效。”
“涂在利刃上就行,见血就能中毒。”
“能给顶流高手毒死不?”
“能毒傻。”
“降智类的?”
“对,但是只能毒傻,不能保证傻了就不攻击人了。”他终于挣扎着穿好了衣服。
“就这个了,傻子还不好说嘛,臭小子忽悠两句就跑回皇宫当刺客了。”左花花拍板。
“我先把方子默出来,你和他商量商量去。”
“ojbk!你不饿那我带走了!”左花花抓上剩下的那个包子就跑出去了。
孩子:“……”
孩子拍拍窗框,外面阁卫立刻探进头来:“有什么吩咐?”
“去给我买一桌早餐,要最贵的。”
“是!”
左花花泄愤般的狠砸元一昭房门:“起床了起床了!快给爷起!”
何吾欢打开门:“有事吗?”
左花花镇定的退后两步看了看房间,确定自己没走错。
何吾欢解释:“我们在商量事情。”
“商量的怎么样?”左花花眼巴巴看着他。
“挺好的。”何吾欢莫名其妙。
元一昭在里面喊道:“都进来,别堵着门口。”
左花花蹭进去举着包子看着他眨眨眼。
“有事?”元一昭问。
“你早饭吃了吗?”左花花把包子递给他。
“已经吩咐人去买了。”何吾欢道。
元一昭指了指一旁的凳子:“坐,毒安排的怎么样了?”
“我们能做出来一种毒,对顶流高手也有效果,不过只能毒傻。”左花花坐下一边说一边很自然的啃上了包子。
“不能更有效一点吗?”
“甲方嘴一张说的痛快,倒是想想乙方能不能做出来啊!”左花花抗议。
元一昭早就习惯了她时不时的胡言乱语,也大致听明白她的意思了,想了想问道:“那,这个毒要如何使用?”
“涂在利刃上,见血就行。”左花花解释。
“行,快点做出来。”
“给我瞧瞧伤口恢复的怎么样了,”左花花吃饱了擦擦嘴,指了指元一昭,“脱。”
“你这表情倒像个流氓。”元一昭转身背对她褪去上衣。
左花花把绷带拆开大致瞧了瞧,又取了些新绷带给他换好药包扎好:“恢复的挺好的,再过几天就没事了,忌生冷辛辣海鲜发物。”
“嗯。”
左花花又指指何吾欢:“你,脱裤子!”
“喂喂喂,你这比刚才更像个流氓了!”何吾欢一边往上挽裤腿一边大声抗议。
“少废话,”左花花拆了绷带看了又看,表情十分疑惑,“你这好得也太快了吧!”
何吾欢冷静扯谎:“疼的厉害,根本站不住,还要坐几天轮椅才行。”
“我得快点给你上药了,再晚一会儿它自己就好了。”左花花无情戳穿。
窗户大开着,元一昭听着他们吵吵闹闹,视线慢慢飘了出去,今日天气很好,阳光明媚有微风,空气中有花香的味道,夏天快到了。
为了确保在杀手抵达常岭后他们再出现,元一昭精确计算了每天需要走的路程,卡着时间慢慢悠悠的赶路。
本是轻装上阵,现在家眷却越来越多,为了照顾左花花和清泓霓泓三位姑娘,爱岗敬业且十分注意员工福利的阁主大人甚至还买了辆马车。
何吾欢嫌慢悠悠的溜达太过无趣,已经先一步去前面探路了。
“阁主你废那钱买马车做什么,左长老猛的很的,她骑马你都不一定追得上!”阁卫们簇拥着元一昭,唧唧喳喳的讲小话。
“不是还有两位姑娘吗?我问过了,单身,都把握机会啊!”
“那谁敢追啊!”一个阁卫震惊道。
“阁主你是不知道啊!那个霓泓姑娘!她摸我!”另一个阁卫委屈的好像被占了便宜。
“还摸我了!哎呦给我吓得啊!”
元一昭顿了顿:“……也摸过我。”
阁卫们大惊失色,这个霓泓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莫不是个女流氓?
“那你们去追一追清泓好了。”
“不行啊阁主!”阁卫们苦着脸。
“她们两个形影不离的,我们不敢过去啊!”
“出息!”元一昭嫌弃。
马车里——
左花花眨眨眼:“我是左花花。”
“我是霓泓。”
“清泓。”
“吃点心吗?”左花花掏出一包小点心大方的摆在小桌上。
“谢谢。”霓泓早上没吃饭,确实是饿了,清泓见状也拿了块意思意思。
左花花低头问孩子:“要多久?”
“口服的话效果差点,半分钟吧。”
霓泓敏感的察觉一丝不对:“什么口服?”
“口服,就是吃进去。”
“这点心里下了药了?”霓泓瞬间觉得胸口一噎,抓了个点心仔细闻了闻。
左花花凑过去关切问道:“闻出什么没有?”
“没有,我对这个不是很懂。”霓泓老老实实答道。
清泓从头上取下一只银簪插进去试了试,并没有变黑。
左花花对她说:“银遇到硫和硫化物才会变黑,银来试毒只适用于砒/霜等含硫的剧毒。”
“什、什么?”清泓一脸茫然。
左花花扭头看着霓泓:“半分钟了。”
霓泓嘿嘿一笑,歪着头看她:“阿巴阿巴阿巴嘿嘿嘿……”
孩子点点头:“嗯,成功了。”
左花花又看向清泓:“你感觉怎么样?”
清泓惊怒:“你居然给我们下毒!你这个阿巴阿巴嘿嘿嘿吸溜吸溜吸溜……”
左花花掏出小本本准备记录:“看来不同的个体表现也有不同,就比如有的人还会流口水……”
马车外传来一声巨大的惨叫,左花花掀开帘子往外看,只见一个阁卫极其凶残的咬住了另一个阁卫的胳膊,她倒吸一口凉气:“他吃的那份没有放长川草,原来不放长川草发作时间会晚一个小时左右,宝贵的经验啊,只是不知道,他这么具有攻击性是因为个体原因还是长川草的原因……失策了,应该安排个对照组来着。”
作者有话要说: 左花花的事情不会在这一本里详写啦,后面会单独给她开一本哒!
第15章 指路西北(七)
明日就能抵达常岭了,天色渐晚,元一昭带人暂且驻扎在郊外,阁卫们支起篝火准备晚餐,姑娘们聚成一堆唧唧喳喳的谈天说地。
“若论颜色凤家的好。”左花花托着一小盒胭脂赞叹。
“香味的话还是兰苍的更胜一筹。”霓泓打开另外一盒。
左花花想了想,从小包袱里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罐:“我自己做了一些,你试试,提提意见。”
“你还会做这个?”霓泓惊喜。
左花花眨眨眼:“发展一下副业嘛,等定好配方就交给卫驰,让他去开个胭脂铺子,我们分成。”
“这个颜色是不是太艳了?”
“有吗?那我多做几个色号。”
女人的友谊真是奇怪,元一昭看着左花花和霓泓亲如姐妹的样子忍不住打心底里叹服。明明几天前还在因为左花花无差别的下毒试药而闹得不可开交,几天后已经可以腻在一起讨论哪家胭脂更香更漂亮了。
经过好几天的调试,左花花的毒药已经研发成功了,期间因需要做人体实验导致无数阁卫惨遭毒手被药成了傻子,好在没什么副作用,过段时间药效过了就好了。
但是,肉/体上的创伤很好愈合,心灵上的却不会。
“呜呜呜太过分了。”阁卫甲抱头痛哭。
阁卫乙安慰他:“没事,我们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阁卫丁:“不就是大喊大叫着脱光了衣服去集市上跑了两圈掀翻了三个摊子还调戏了买菜的小丫头嘛,没什么大不了的。”
阁卫甲哭的越发大声。
何吾欢忍不住噗呲笑出了声,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好几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他,何吾欢干咳两声解释道:“我刚才想到了开心的事情。”
左花花眼神古怪的看着他。
“说起来我这个内伤倒是好很多了,基本上没什么感觉了。”何吾欢岔开话题。
“暂时压制了而已,最多还能压半年,临泽菩提子还是早些找到的好。”左花花告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