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花花脑子一转,提议道:“此间事了,借四海阁之势……”
孩子厉声打断:“不行!老阁主收留我们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不能再给他们惹祸上身!”
左花花丝毫没有产生不快,撅着嘴嘟嘟囔囔:“一个副本打完总要进行下一个的嘛,皇城这个图过完了就该开别的了……”
“你一天天的到底在说些什么?”虽然相处久了后,孩子已经逐渐适应了她的词汇模式,偶尔还能跟着说几句,但他实在是不理解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左花花的脑中。
“我经常在想我的定位是什么,”左花花托着腮看向窗外,“好像有的时候是辅助有的时候是奶妈,但是……离主角团太远的话我就只是个NPC了!”
孩子默默的穿好衣服,愈发觉得理会她的自己脑子有问题了。
左花花轻轻敲了敲桌子,指了指外面又询问的看着他。
“不在。”孩子知道她想问伊泽有没有在监视。
“我在太后寝宫附近撒了石魇莲。”左花花老实交代。
“石魇莲虽然可以使人做些噩梦,但梦境是无法被人为操控的,只能激发她心中的梦魇,倒不如直接下蛊控制思想来的利索。”
“不行,让她自己吓唬自己岂不是更好?我们不熟悉她,刻意操纵很容易露出马脚,她自己梦到心结倒更容易扰乱思绪。”
“……有些道理。”
“说起来,临泽菩提子一送到就可以着手给何吾欢做解药了,先把其他药材都备好,多做几次实验,临泽菩提子只有一颗,经不起失败。”左花花说着便开始抽出纸笔拟方子。
方青瞬挥刀劈开前面的藤蔓,回身把书生拎了上来:“你看这里对不对?”
书生一边掏出抹布擦着石壁上的尘土一边分神望了望他的刀:“青阳剑宗的少宗主使的武器居然是刀?”
“都一样都一样。”方青瞬不愿多说。
“……还不对,劳烦您再找找。”书生离近瞧了瞧,客客气气的继续支使他干活。
“你到底在找什么?”方青瞬擦了擦鼻子上的灰,郁闷问道。
受小皇帝所托,他一路护送书生来到了皇陵,哪料这位又要找东西又跟个娇小姐似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墙上长的这些个藤蔓都砍不断,可累惨了他了。方青瞬灰头土脸的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再看看那位一身的青衫纤尘不染,气定神闲的站在他身后摇扇子,真是好有风度。
“不好说,找到了就知道了……少宗主,姜贵妃葬在哪里?”
方青瞬思索片刻说道:“皇陵只葬帝后,姜贵妃没有资格葬在这里,她应该是葬在皇陵旁边的怀陵。”
“怀陵……”书生默念几遍,“继续吧,把石壁都清出来。”
方青瞬一边拉扯藤蔓一边愤愤道:“早知道就不接这活了,爷好歹也是个体面人,就跟着你来干这种粗活?”
书生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俗话说百无一用是书生,说的就是在下这种人,我实在是做不来这些,劳烦您了。”
方青瞬刚想开口损他两句,突然扭头看向他们进来的那处墓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不及少宗主内力深厚,不曾听到什么声音。”书生无辜道。
“……不对,有水声。”方青瞬又往那边走了两步,想听的更仔细一些。
“水声?”书生心里一惊,拉上方青瞬就往反方向跑,方青瞬一个趔趄差点被他拽趴下,还没等站稳又被拖出几丈,看这手劲可不像个书生!
“喂喂喂!你干什么啊?”
书生语速极快的解释道:“皇陵挨着洄流江,看图纸时我便觉得不对劲了,墓室低洼最容易渗水,没有工匠会沿着河流修陵墓的。”
“啊?漏水了?”方青瞬一脸茫然。
书生突然开始强烈的思念起了自家阁主,聪明人之间的交流总是不需赘述。
“怕是触动了机关。”书生言简意赅。
“那你这是往哪跑?”
“主墓室!”
方青瞬和真正的傻子还是有些区别的,恍然大悟道:“是了,再狠的机关也不能连先帝都一起给泡发了啊。”
他的用词过于不羁,书生几度欲言又止,终是化作了一声叹息。
墓道错综复杂岔路众多,亏得书生博闻强识过目不忘,来之前做好了充分的调查,通过种种手段搞到了皇陵的建造图纸并牢牢记在脑中,对于主墓室的方位也很是清晰明了,才能顺着正确的路逃亡。
眼见水声越来越大,方青瞬终于看不下去了,一矮身扛上他就往前飞奔:“你指路!磨磨唧唧磨磨唧唧咱俩迟早要淹死在这里!”
上京城——
眼见着去寻薛承朗的侍者一去不复返,陵晔只得强行压下心中不快,举杯遥敬元一昭:“江湖险恶,皇兄在外这些年受苦了,既然回京了,便留下来好好休养着吧。”
“江湖虽险恶,但直率,绵里藏针口蜜腹剑的人很少见,倒是比这上京城舒服。”元一昭也虚虚举杯与他遥遥一碰,浅抿了一口酒。
诸位大臣皆是心头一震,有些事也只有这位敢拿上桌面说了。
“我听闻皇兄拜入四海阁,久居齐南?”
“正是。”
聂氏敏感的看了眼陵晔,心中隐隐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
“齐南人杰地灵四季如春,依山傍水百姓富足,才子佳人无数,着实是个休养生息的好地方,今日我便作主,将齐南封给皇兄,皇兄意下如何?”
元一昭挑挑眉,不待他接话,聂氏就出言反对道:“胡闹,你皇兄刚到上京,你便要差他回齐南,成何体统?”
“母后错怪儿臣了,儿臣无意赶皇兄离京,皇兄之前住的万胜殿也已经差人清理好了,只是封地……”陵晔对聂氏使了个眼色。
聂氏缓缓握紧了拳头,她如何不知陵晔的意思,陵昭身份特殊,若不及时封王,聂家的政敌怕是会马上主张让他继位,到时候,身为正统继承人的陵昭毫无疑问会成为一个大敌。但若将齐南封给他,只怕后患无穷……
“此事不急。”元一昭似笑非笑的看着聂氏。
他当然是不急!进可继位称帝退可称霸齐南,届时与西北的老元帅遥遥相望,可是呈合围之势!
现在的陵昭,与八年前看似相同又有许多不同,让她好生捉摸不透,她急于回去调查一些事情,已经无心再参与宴会了。
“今日家宴,接风为主,莫提旁事了。”聂氏挥了挥手。
“母后——”
“哀家身体有些不适,先回去了,你好好招待你皇兄。”聂氏一伸手,大宫女立刻将她扶了起来。
殿内大臣们纷纷起身行礼,只有元一昭不动如山,坐在那里悠哉游哉的看好戏。
这一出,当然是他与陵晔一唱一和演给聂氏看的。
第39章 凤鸣朝阳(七)
聂氏离开后,宴会气氛明显活跃了不少,诸位大臣也纷纷端着酒杯过来说些客套话,元一昭用陵昭太子的态度谨慎的应付着——
“站远点!别靠近我,就站那里说!”元一昭修长的双腿交叠着搭在桌上,懒散的靠着身后的柱子倚坐着。
被他用一张桌子挡在对面的诸位老臣们不仅没有不快,还颇有些回到了当年被太子殿下呼来喝去的日子的怀念感。
“殿下还记得臣吗?臣当年还给您抄过经书——”
“臣为殿下做过夫子——”
“殿下可否赏脸到寒舍一叙——”
“殿下,臣是庄徳襄啊——”
装的像?什么装的像?云笙灵疑惑的看向郁一闲,真的不是我听错了吗?
郁一闲使劲往元一昭那里努了努嘴,小声说道:“你看,很凶!”
“……确实。”云笙灵说完又想起了什么,急忙去捂他的嘴,人家姘头还在旁边你可真敢说啊!
何吾欢对于自己莫名其妙被认定是元一昭姘头这件事毫无所觉,有些好笑的看着他们打打闹闹。
郁一闲见着没什么热闹好看了,拿胳膊肘捣了捣何吾欢交代道:“不要告诉师兄见过我。”
何吾欢挑了挑眉,还是点头了。
郁一闲见状放下心来,抱起云笙灵就窜了出去,眨眼间跃上屋顶不见了。
元一昭对这一切当然是毫不知情的,他此时正在紧张且谨慎的应付着这伙子老臣,这些人从先帝在位时便是朝廷的肱骨之臣了,也是看着陵昭长大的,万不可被看出端倪!关键是,这里有很多人他根本就不认识啊!
“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老臣有要事相告!”挤到最前面的这位大人白白胖胖好像个白面团子,眯着小眼睛气喘吁吁的擦了擦汗,元一昭隐隐约约记得这是陵昭当年的老师,是叫什么秦夫子的。
“有什么事不能当面说?”元一昭不动声色。
“要事!”秦夫子理直气壮的看着他,小小的眼睛瞟瞟聂祯再使劲挤了挤,这眼色使的可真是分外明目张胆。
“拜帖投到万胜殿。”元一昭把杯子往桌上一丢,状若不耐烦的起身离去,身后诸位大人们刚想追上去便被阁卫们警告的眼神吓住了。
“皇兄——”陵晔起身追了几步,这位的话阁卫们可不敢拦了,为难的看着元一昭。
“你有什么事?”这话说的可是分外不客气了。
“既然回来了,总要祭拜一下父皇的。”陵晔说道。
元一昭表情微微松动,眼波流转间终于带了几丝柔软:“再议。”
陵晔又一转身面对大臣们:“殿里还有很多奏折,我便先行离去了,诸位大人们请自便。”
大人们歌功颂德云云不提。
元一昭不敢耽搁,大步离去了。
聂祯放下手里的筷子,慢吞吞的起身了,身边同他亲近的几位大人连忙围了上来:“聂相——”
“困了,回去睡觉了,诸位同僚见笑了。”聂祯揉了揉眼睛,漫不经心的向外走去。
“太子殿下明显就是针对您……”
“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太子殿下只是想为朋友讨个公道而已,如何算得上针对我?”聂祯客客气气答道。
“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有什么事不能坐下好好聊?非得这当口嘛,我这人一困就脑子犯浑,改日再叙啊改日再叙!”聂祯说着钻上了一顶轿子。
跟着的几位大人见抬轿人是太后殿里的人,都不再往上贴了,识趣的返回了大殿。
至此几尊大佛都走了,诸位大人们终于可以安心的享受宴会了。
万胜殿——
一切都和当年一样,只是物是人非了,想也知道聂氏不会留活口,元一昭看着陌生的宫人们,默默握紧了拳头。
“万胜殿,这名字好霸气。”阁卫们好奇的打量着牌匾。
“取的是‘万事胜意’,和霸气倒是没什么关系。”元一昭解释道。
“阁主,这些人怎么办?”阁卫甲看着殿前列队等候视察的一众宫人们小声问道。
“留着啊,不然你来洗衣做饭?”元一昭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您不怕他们是眼线?”
元一昭大摇大摆的走进去,并没有控制音量:“怕什么,肯定各方势力的人都有,遣散这些也还会有别的。”
阁卫甲追了上去热情提议:“要不然把阁里的厨娘接过来?”
“嗯?”元一昭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李婶和长婶早就想来上京长长见识了。”
宫人们忍笑忍的很辛苦。
“不管你们是哪方势力的人,殿里工作做好了我就不会找你们麻烦,懂了吗?”元一昭不再理会阁卫甲,扭头对宫人们说道。
“是。”
“内殿和后院你们就不要靠近了,会由我的亲信负责。”
“是。”
元一昭侧头吩咐阁卫甲:“把左花花和卫驰带进来。”
“明白。”
万胜殿是先皇特地为陵昭修建的,当时拆了正元宫东边两座宫殿来重新打造,本朝从未有过此先例,足见其对陵昭的宠爱,与其他皇子大有不同。
进门便是宽阔的前院,平日里陵昭便在此练武,两侧的偏房是下人们居住的地方,再往里是金碧辉煌的正殿,做会客用。
正殿内殿由一道长长的白玉屏风隔开,仅留一侧供人通过,正殿留人打扫伺候,再往里的内殿便是私密之地了,元一昭留了两个人看守,带着其余人进入内殿。
阁卫们一进入内殿就被深深的震撼到了,进来之后的房间两侧没有墙,由一根根的柱子支撑着,每两根柱子之间挂着一片竹席,有的卷起来有的放下,隐隐约约能看见外头是羊肠小道和小花圃,花香萦绕采光极好。一抬头,殿顶盘踞着一条巨大的金龙,张牙舞爪怒目圆瞪,下面是比前院还要宽阔的水池,层层莲叶下游曳着许多锦鲤,碧波粼粼映照在龙身上,那龙看起来竟像是活了一般的扭动着。
“没有外人了。”元一昭好心情的挑了挑眉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们。
“卧槽!龙唉!龙唉!!”
“好大的池子!里面还有鱼!”
“阁主!这里好多盆栽啊!哇!”
元一昭瞟了瞟:“走的时候都带回阁里。”
“不至于不至于,”阁卫遗憾的摸了摸池边的盆栽,“不太好携带。”
池子正中间有一道木桥,元一昭率先踏了上去,阁卫们一边赞叹着四下打量一边紧随其后。
走过长长的木桥,穿过一张帘子,视线豁然开朗,一条长长的走廊蜿蜒在后院,隔开了房间与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