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宸在一旁看着,心里不知是何滋味,酸酸涩涩的, 只觉得难受极了。
“多注意一些,已经发了热,我开些药,让他喝了,若是高热还退不下去……”大夫收了针,浑浊的眼睛里是很明显的遗憾之色, “若是退不下去,十有八/九就是疫病了。”
他顿了顿说:“你心里做好准备, 我没有把握治这病,现在只能先把他的外伤处理了, 你……尽量避着些,这病传染的挺厉害。”
“尽早想办法吧。”
萧逸宸坐在床边,有些怔愣, 他把墨染没有血色的手握在掌心,心情复杂至极,像是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剩大夫的话在他的脑海中一遍又一遍的循环。
若是退不了热,十有八/九……
他猛的惊醒过来,被这想法吓得不轻。
大夫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他坐在床外侧,墨染苍白无力的脸半隐在黑暗中。
他捏了捏墨染的手指,心下叹气,把帕子浸在凉水中好一会儿,叠起来放在墨染的额头上。
他凝视着墨染的脸庞,半晌无言,就算是真的患了病,你也会好的,对不对?
向来对万事都胸有成竹的萧逸宸,破天荒的有些不确定,他怕万一墨染真的就这样没挺过去呢。
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往后的余生里,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人,有一天会消失。
墨染虽沉默寡言,但对他极为忠诚,任何人都可能背叛他,唯独墨染不会,他一直天经地义的觉得,他是自己的,永远也不会离开自己。
可突然有一天,他无法掌控的事情发生了,他无法预料到墨染的之后,他无法保证墨染能否再一次跟在他的身后,做他最坚实的后盾。
……
他像昨晚睡过去之前一样,盯着墨染的脸看了好久,期待着那双眼睛能够睁开,似寒星一样的眼睛,若是再也不能见到,未免太过可惜。
看了许久,床上的人依旧没什么要醒过来的迹象,他略有些失望,伸手碰了碰墨染的额头,依然有些热,但比昨夜好了一些,想来那大夫开的药也还不错。
他把墨染扶了起来,让他的头靠在自己怀里,他半裸着,肩膀和腹部都缠着绷带。
他的目光流连在墨染的锁骨上,而后一寸寸下移。
胸前的两点,到紧致的腰腹,常年习武的身体很是精干,曲线分明,极具爆发力的美感。
他的手指不自觉的摸了上去,温热的触感,指尖一路下滑,到腰迹时停了下来,转而摸去了旁边。
墨染的腰背那处,有一小块淡淡的青色痕迹,月牙状。他从前没怎么注意过墨染的身后还有这样一个不显眼的胎记。
他把人轻轻放在自己的腿上,指尖在那处来回抚摸着,盯着那小小的月牙看。
良久,他收了手,把人重新揽回自己怀里,他没有刻意去避着什么,把墨染身上绑着的绷带慢慢拆了,露出了狰狞的伤口。
萧逸宸冷着神情,这次伤他之人,背后无论是谁,他都不打算放过,该有的代价不会少了分毫。
药抹在伤口上时,怀里的人闷闷哼了两声,他缓了神色,轻声安抚,“乖啊,一会儿就好。”
绷带重新缠好后,他把人放在床上,让他平躺着,他净了手,而后出去了。
没一会儿,萧逸宸端着大夫熬的药进来了,又把人扶了起来,墨染微弱的呼气喷在他的颈侧,痒痒的。
汤匙放在墨染的唇边,他没有意识,丝毫不肯配合的张嘴。
萧逸宸试了几次,他都不肯张嘴,黑色的汤汁顺着紧闭的唇角滑下,留下一道湿漉漉的痕迹。
萧逸宸伸手,捏住墨染的下巴,强迫他张开嘴,药汁送进了他的嘴里,还未完全咽下,便通通咳了出来。
萧逸宸拿着帕子给他擦干净,药也凉的差不多了,他又去找大夫熬了一碗出来。
这一次,萧逸宸没有什么办法了,无奈之下,只能自己亲自喝了一口药,而后捏着墨染的下巴,不容拒绝的吻了上去。
他以口渡药,苦涩在两人的唇间蔓延。
墨染挣扎着,却无法把药汁吐出来,他的嘴唇被堵着,两人的舌交缠在一起,萧逸宸强迫着,药汁滑进了墨染的喉咙。
萧逸宸松开他,意犹未尽的舔了下唇角,墨染的唇出人意料的柔软,让他忍不住的想□□一番。
萧逸宸眸色深了深,看着墨染水光潋滟的薄唇,殷红似血,他伸手,拇指抹去唇角溢出的药汁。
萧逸宸端起药碗,又喝了一口,一只手按着墨染的脑袋,再一次吻了上去。
墨染嘤咛一声,惹得萧逸宸发了狠似的,咬了一下墨染软软的嘴唇。
墨染吃痛,小声呜咽一下,苦涩的药汁再一次滑进了他的喉咙。
……
正午时分,萧逸宸和大夫告了辞,昨夜是为了能有个地方先处理下墨染的伤口,他才来了这里,现在没有必要在这个小村子里呆着了,后续的伤口处理还是交给太医院的太医们才能让他比较放心。
大夫本着医者仁心,给萧逸宸细细叮嘱了一番,才让两人离去,走之前,萧逸宸把身上所有的银子都给了他。
他出来的急,身上也没带着什么值钱的玩意儿,也就只有这些银两了,用来答谢他昨夜的尽心救治。
大夫起初还不肯收下,说是用不了这样多的银两,他们一个小村庄,平常村里人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来他这里看,他也没有收多少文钱,都是意思意思就行了,就是一分不给,他也会救治的。
萧逸宸坚持,大夫无奈,最后也就收下了,在萧逸宸离开之前,他看着萧逸宸怀里抱着的人,说:“有你这样寸步不离的悉心照顾,他一定会好起来的。”
萧逸宸笑了笑,“谢谢,借您吉言了。”
太守府
宁道刚从郊外回来,他监工了大半日新隔离区的修建,现下屁股还没坐热,管家就匆匆忙忙的进来了。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他皱着眉训斥。
管家却是顾不了那么多,他直接道:“银子被人提前运走了,上面的人什么也没拿到,还白白折了不少人。”
宁道纳闷,“不是已经写信告诉他们瑄王已经知道了么?怎么还派人来?”
管家思索了下,“我们知道的太晚了,可能信还没送到他们手里,他们不清楚,已经到了山洞那里,被瑄王的人提前埋伏了一波。”
宁道沉默着,想来从阿木回来跟他说银子确保无误的运到山洞的时候起,瑄王的人就在那里侯着了。
“阿木呢?”他问。
管家愣了下,继而明白过来,转身就要出去把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抓起来,宁道又问了一句。
“夫人和致远那边有消息吗?他们到哪里了?”
管家的脚步顿住,他回头弓着身子说:“还未。”
宁道烦闷的挥了挥手,“行了,赶紧去吧。”
管家点了点头,退下了,没过多久,他又回来了。
宁道看他一人进来,心里大概有了数。
“那小子跑了,原来住着的地方找不到人了。”管家咬牙切齿的说。
宁道叹了口气,人早跑了,追也追不上了,就算把人抓回来,他也不好和上面交代。
“算了,跑了就由他去吧。”
管家还想说什么,但看他一副不欲多言的疲惫模样,还是无声的退了出去。
宁道靠在椅子上,瘫坐了半晌,脑袋里什么都没有,银子没了不说,他们还损失了那样多的人,这要是怪罪下来……
不行,他打了个激灵,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他得想办法挽救一下。
他支着头,陷入了沉思。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萧逸宸:他的唇好软,还想再来一次~
墨染:“……”
萧逸宸眼皮微抬,“怎么,不乐意?”
墨染没说话,上前一步,主动把自己的唇贴了过去。
萧逸宸满意了,按着墨染的后脑勺,眼睛都快笑没了!!!
第47章 喜欢男人么
萧逸宸抱着人, 一路回了太守府,林海远远的看到他,就迎了过来, 只是还没来得及说话,萧逸宸就冷着声音说:“叫太医来。”
林海把话咽回了肚子, 偷偷瞄了眼瑄王怀里的人, 是墨染?
他一边惊叹于主仆二人的感情之好,一边一刻也不敢耽误的去请张太医。
萧逸宸踹开门, 把人放在自己的床上, 回来的这会子功夫,墨染又开始发了热,额头贴在他的脖颈上时,烫的他心惊。
张太医提着药箱来得很快,恰好他今日在太守府, 没去郊外隔离区,林海叫他,他便匆匆来了。
萧逸宸挥退了所有人,他从床边起开,把位子让给了张太医。
张太医凝神,号了半天脉, 几经确定之后,他犹疑着, 对萧逸宸说:“王爷,是……疫病。”
一天两夜里一直悬在半空中的心, 终于落了下来。
萧逸宸比想象中的要平静许多,许是因为这两天他想了很多,真的到了这一刻, 反而是能坦然接受了。
“有几成把握治好?”他听见自己冷静的说。
张太医沉吟片刻,他从床边起身,跪了下来,“回王爷,老臣只有……不到五成把握。”
这病到现在,接近两个月时间,还隐隐有上升的态势。
他们几个太医在来平遥之前翻遍了从前仁帝年间记录在案的治疗手段,其实根本没有根治的药方,都只是辅以旁的药物来缓解病人的情况,其余的只能看自己的造化。
能扛过去了,那便是好了,抗不过去,那便……没了。
萧逸宸没有看跪在地上的张太医,他凝神注视着一直不曾醒来的墨染,片刻后,他对张太医说:“尽力而为。”
张太医伏在地上,“是。”
“起来吧,过来看看他的外伤。”
张太医从地上起来,在给墨染处理外伤前,他忧心忡忡的说:“王爷,听老臣一句话,在他还没好起来之前,您避着些,别在旁边待着了,照料他交给旁人来就是。”
萧逸宸神色平静,像没有听到太医说了什么,只道:“给他处理伤口吧。”
张太医摇头深深的叹气,看王爷的样子,就知道是没办法劝说他离开这里了。他不明白,为何堂堂一个王爷,会对一个影卫这样上心,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了么?
……
宁道听说瑄王回来了,他便想着过来看看,昨日瑄王匆匆忙忙就走了,也不知是干嘛去了。
他来了萧逸宸住的院子,只是还未走近,就有禁军过来说:“王爷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这里。”
宁道有些懵,什么情况?
他下意识问,“这是怎么了?”
禁军没有回答他,只说让他离开,不该问的别问。
宁道不死心的踮着脚,往院子里瞅了两眼,禁军二话不说,手中的刀半出鞘,抵在宁道的脖颈上。
“违者,斩。”
宁道心中慌乱,赶忙收回视线,哪里也不敢乱看了,他摆着手说:“我走,我走。”
禁军瞪了他一眼,收回了刀。
宁道赔着笑,走了。
只是一转身,脸上的笑落了个干净。
他找到管家,让他想办法打听打听瑄王那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一回来就不让人接近那院子了。
管家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说:“那会儿有下人看见,他回来时沉着脸,怀里抱着个人。”
“抱着人?”
宁道疑惑了,谁啊,面子这么大,能让身份尊贵的王爷抱着进来。
管家点头,“看身形,据说还像个男人。”
宁道跟见到鬼似的,脸上全是止不住的惊吓,“男人?”
“是,男人。”
管家又补充说:“不过也不确定,那人的脸埋在瑄王的颈侧,下人没看清他长什么样,不过身量比较长,下人说极有可能就是男人。”
宁道听罢,半晌说不出来话。
堂堂大梁瑄王突然消失一天,再回来时还抱着个男人,自己住的院子还不让人接近,否则就是杀无赦。
不得了啊,不得了。
金屋藏娇啊这是。
他让管家尽量盯着点萧逸宸那里,虽然说有禁军在,他们无法靠近,但说不定呢,能发现点什么,总比什么都不做强。
吩咐完,到了晚上,他换了身不显眼的衣裳,乘着马车,就往城中的一处宅子去了。
马车停下,他走上前,四下看了看,这才轻轻叩响。
两短一长。
没一会儿,大门被打开,他闪身进去,里面的人引着他去了正厅。那里站着一人,正等着宁道前来。
“赵公子。”宁道说。
那人转身,一身裁剪合体的紫色长衫,墨发高高束起,唇角若有似无的勾着。
“宁太守。”
宁道点点头,两人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赵楷开门见山,“宁太守深夜前来所为何事?”
宁道沉默了半晌,来之前他想了许久,想着怎样做才能将损失降到最低,才样才能不让眼前这个人怪罪下来,可想了许久,都没有什么办法,他最后决定实话实说,就看他怎么处理自己了。
来时他打好了腹稿,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念叨,现下见了正主,尽管对方神色淡然,却跟千斤重似的压在他身上。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不愧是从京城过来的人吗?
气势这般足。
赵楷轻声笑了,“不必太过紧张,宁太守想说什么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