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帝王[古代架空]——BY:青色兔子

作者:青色兔子  录入:04-12

  着急就会犯错。
  伏罪书已经写就,寒风穿窗而入,即刻就吹干了墨迹。
  阳安大长公主颤抖着手,再度伸向那黑色的瓷瓶。
  刘协捏着那瓶毒物,重又收入怀中,淡声道:“好毒便如好酒,总要给识货的人品才对。姑母既然不识此毒,便不要辜负了它。朕想来,唐夫人当是知晓此毒的。”他在阳安大长公主错愕的目光中,细细卷起她才写下的伏罪书,又道:“当初姑母曾抚育朕的皇姐五年,也该是皇姐尽孝之时,即日起便请姑母长居宫中,五年为期,不得见任何外人,若伏德等人求见,需经朕允许。”他抖了抖卷起的伏罪书,“望姑母今后,谨言慎行,好自为之。”
  阳安大长公主怔怔问道:“五年?那五年之后……”是杀了她,还是放了她?
  刘协叹了口气,道:“朕给姑母这五年,是看在姑母从前的功劳上,也是看在江东长公主的面子上。”
  “伏寿?”阳安大长公主自事发之后,第一次想起这个远嫁的女儿。
  刘协起身,正事已经说尽,便大步向外走去,至于殿门处却又顿住,回首见阳安大长公主呆坐窗边,初显苍老的面上有种叫人不忍猝看的麻木。他大略知晓伏府的情形,也能猜想阳安大长公主多年来逞强般得硬撑。一个女人,在身体变化的这几年,正是最需要家人关爱支持的时候,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有幸在这样的家庭中。
  “姑母,养条狗吧。”
  刘协留下最后一句话,便自己撑伞走入大雪中。
  他还没走回正殿前,就见杨修匆忙迎上来。
  杨修罕见地没能顾及翩翩风采,连衣襟前的香囊系带滑脱、坠到了腰间都没察觉,搓着冻得通红的手,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陛下,臣来为陛下撑伞。”
  刘协看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含笑由他接过伞去,明知他为何而来,偏要作弄他,笑道:“难得大雪夜,德祖可有好文章?”
  素来文采过人、颇有急智的杨修这会儿却憋红了脸,只怕说话间父亲领着府兵就打到宫门来,期期艾艾道:“臣父亲文章远胜于臣,不如命臣父入宫,作诗给陛下听?”
  刘协知道杨修素来最不服气他父亲,此刻竟然亲口说出不如父亲的话来,可知是真急了,不禁大笑,一扫两日来的郁气,道:“去吧,去宫门陪卢毓一同守着,待你父亲来时,告诉他一声,一切都好,等明日朕再见他。”
  杨修大雪地里出了一身热汗,闻言大喜,连声谢恩,将纸伞交还给皇帝,一溜烟往宫门方向跑去。
  说来也凑巧,杨修赶到之时,他的父亲杨彪已领着两千府兵冲到了宫门外,正通过宫门上的小观测口,与卢毓交涉。
  “父亲!父亲!”杨修扑过去,还来得及把阖族从闯宫大罪中拉回来,不禁深感庆幸。
  他透过观测口露出半张脸,急忙道:“陛下无恙,说明日就见您。您快带人回去吧,不要惊扰了圣驾。”
  杨彪一愣,看着儿子涨红的半张脸和上面的汗水,他了解儿子,若不是真出了大事,儿子绝不会这般仓皇。
  虽然一时不知儿子如何落入了“乱党”手中,受其胁迫,只能如此发声,但杨彪确定,宫中陛下一定是出事儿了。
  “德祖,为父明白了。”杨彪沉稳道:“这就撤兵。”他口上这样说着,却对身旁的副官摆了摆手,又对观测口里露出的那半张脸眨了眨眼睛,给了杨修一个“我都明白”的坚定眼神。
  杨修:……不是!老父亲你眨眼是几个意思啊!
  “父亲,我说得是真的!”
  “是是是,为父相信你。”杨彪猜想儿子此刻被人以刀斧相逼,一面口中说话安抚,一面半空中以手指划字,与杨修交流。
  杨修眼睛里蓄满了热泪,太气人了!他父亲这股自作聪明的劲儿,到底是哪里来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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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朕留了阳安大长公主一条性命。”未央殿中, 刘协坐在榻上,与曹昂低声道:“那个唐夫人野心不小,又与袁绍搭上了线, 这次策动菡萏、汪雨行毒杀之事,就有那唐夫人的影子在, 其罪当诛九族。此人留下去是个祸患。但刘寿养在唐府之事,此时还不宜声张, 朕的意思, 只悄悄除去唐夫人,以大局为重。”
  曹昂静静听着, 对阳安大长公主之事没有异议,只是问道:“陛下还是要保刘寿?”
  “与其说朕是保他, 倒不如说他就是个寻常的孩子,不值得朕对他出手。”刘协随口道:“杀他容易,却是懦夫所为, 也不能解决根本问题。朕不屑为之。”
  “曹大人, 药好了。”宫人呈上热腾腾的药汁来。
  曹昂便低头喝药。
  宫门处的郎官恰来回禀,“尚书令领府兵前来,说是要护驾……”
  “德祖赶不走他父亲?”刘协连着两夜一日不曾合眼, 在曹昂醒来,审问汪雨、处置阳安大长公主之前,神经一直紧绷着, 此时理清了眉目,又坐在温暖的内室, 与曹昂几番低语,已是神思昏沉,倦意上涌了。
  “这……就是杨修大人派臣来求救于陛下的……”那郎官一脸为难与忐忑之色。
  刘协已是半躺下来, 支着胳膊,略带不悦道:“德祖怎么连这等小事都处理不来……”
  曹昂搁下药碗,想了一想便明白过来,轻声解释道:“恐怕尚书令以为德祖是受人胁迫,因此信不及……”
  刘协嘟囔道:“难道为了取信于杨彪,朕还要顶风冒雪再去一趟宫门前,叫他看一眼?还是大开宫门,叫他领着众府兵闯进来?朕若是皇帝,他简直要是太上皇了。那杨彪领着千把人,也闹不出什么事儿来,他若不信,就由着他去。”他拉高被子,打个哈欠,已是撑不住眼皮了。
  “陛下方才还说要以大局为重。”曹昂忙劝道:“尚书令大人手上兵虽然不多,但他那里百官都悬心等着消息。陛下若不是要将计就计,假装重病,引得袁绍得意忘形,那便还是派人安抚尚书令大人,稳定人心为好。”
  刘协现在不需要装病,也不需要欺骗袁绍——袁绍本来就已经够猖狂了。而凉州、益州初定,刘表、吕布、孙策等处都还是事实上的割据势力,此时最不能传出去的消息就是皇帝有恙。
  “朕反正是不愿出去了。若派你去,杨彪说不得还以为是你夺宫了。”刘协又打了个长长的呵欠,这次连泪花都冒出来了,对那等信的郎官道:“罢了,你叫德祖跟他爹回去。告诉他,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自己心里有点数。至于杨彪诸人,等朕明日醒来就见他们。”
  杨修费尽心机混进宫来,因为父亲的“谨慎多疑”,被皇帝一句话又打发了出去,走在宫外的风雪中,他的心情比此刻的风雪还要悲愤。
  “父亲,”杨修与一脸尴尬的杨彪面面相觑,“这下子,您信了吧?”
  杨彪摸摸鼻子,咳嗽一声,道:“明日为父自会向陛下请罪。”
  而未央殿中,刘协已经呼吸均匀得睡下。偏殿中,曹昂仍醒着,与医正、孙医工等人说话。
  “如今我醒来了,那便是好了,烦请医正明日便这么回陛下。如此一来,你们的差事便可解了。”曹昂温和道。
  医正眼睛一转,忙道:“便如曹大人所言。”
  “可是……”孙医工不是很懂宫中之事,只是本着医工的良心,道:“虽然因为陛下给您催吐及时,那毒芹汁没能伤到您的根本,可还有另一位致使您吐血的奇毒,至今不知缘由……”
  医正清清嗓子,示意下属闭嘴。
  但孙医工没明白他的暗示,一径道:“观大人脉象,仍有气滞血瘀之症,恐怕呕血之事,还会再度发生……”
  医正直接给了他一肘子。
  孙医工闭嘴了。
  曹昂温和道:“那这位奇毒,孙医工可有法可解?”
  孙医工诚实道:“没有十足的把握,而且有些毒物一旦入体,是没有解法的。好在陛下给您催吐及时,大约只是微量进入了您体内……”
  “这是我的身体,我自然会上心,要你们告诉陛下好了,也并不是从此就不治了。我出宫之后,仍会寻医工来诊治,若有机会,也会请陛下恩旨,请宫中的医工过府。”曹昂徐徐道:“你也说了没有十足把握,若是我在宫中一直治不好,恐怕是要牵连你们的,也累陛下挂心。你们告诉陛下我已经好了,如此一来,你们不会受罚,陛下不会担心,我也能及早出宫、料理政务。岂不是皆大欢喜?”
  医正忙道:“诚如大人所言。大人身体已经恢复了八成,后续只需要细细调理,不要过度劳累,便可逐渐好转。”他这话说得有分寸,以曹昂的地位,怎么可能不劳累。
  孙医工见状,也知强不过病人与上司,只离开前整理着药箱,嘟囔道:“滔天的权势,再高的地位,不都要有命才能享吗?”他念叨着,跟随在医正身后,也要退下。
  “孙医工请留步。”曹昂忽然又道:“我还有事情,要单独求教于您。”
  医正低声道:“仔细说话。”便先行离开。
  偏殿内,只剩了曹昂与孙医工两人。
  “孙医工,我知你来自民间,说话爽直,不似宫中人,做什么都讲究圆融。”曹昂示意孙医工坐下来,“我想问一问您,若要毒害一个人,都有什么法子。”
  “大人问这个做什么?”
  “我知道了,以后才好防范。”
  孙医工低头想了一想,前夜抢救这曹大人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便道:“其实毒物下在酒菜里,还是最常见的手段,只要身边人可靠,等闲难以得手的。也有将毒物抹在兵刃上的,那也是需要近身才能起作用的。另外还有毒物能涂抹在贴身的衣物上,使人不知不觉中就中毒身亡或是染病的。论起来,其实毒物千百样,下毒的手段也有千百样,吃穿用度,都是途径。大人若是为了防范,那只能是严查身边的人,入口之物、上身之物,都要经忠心可靠之人试过。”他顿了顿,医者仁心,眼前这位曹大人又是他亲手救回来的,便又道:“大人若真是为了保命,何不急流勇退,借着这次的事情,请暂退修养些时日。否则您在明处,敌在暗中,总是防不胜防的。”
  “多谢孙医工教我。”曹昂恳切道,听了他最后的话,微微一笑,摇头道:“此命是您救回来的,您倒是比我还要爱惜它。”
  孙医工道:“我也没做什么,您真要谢,应该谢陛下给您催吐及时。”
  “嗯。”曹昂轻声道:“我要谢陛下的,又岂是这一桩。”
  就听偏殿外脚步声渐进,是卢毓到了下半夜,跟赵泰轮值之后,回来歇下。
  “子脩哥哥!”卢毓一见曹昂,眼睛变亮了,“你已大好了?”
  曹昂向孙医工轻轻点头,示意他退下。
  卢毓笑道:“前天晚上可吓死我们了。”
  曹昂还未曾听人说起过前夜他晕过去后的事情,便问道:“当时怎么了?”
  “我和子龙(赵泰字)还在后院舞着梅枝呢,就见你在榻边要栽下去,陛下与淳于阳都去扶你,我和子龙也越窗进去。一开始我们都还没反应过来,以为你是突然发了急病,又或者是吃坏了东西。还是陛下果断,立时就给你催吐——好险,竟是给汪雨那奸贼下了毒。”卢毓轻快而凝练得讲述着那个惊险的夜晚,“这真是谁都没想到。若那壶毒酒不是只倒了一杯,若不是你替陛下饮了那一杯,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是啊。”曹昂望着窗外落雪,想得深了,轻声道:“的确是太险了些。从前宫中内务,原是我亲自操持的。后来朝中事务繁多,宫中内务便部分移交给了汪雨,部分移交给了冯玉。前番玉奴(冯玉字)南下,我先是在河内郡遴选良才,后又归长安征调粮草,宫中内务便全都落在汪雨手中。没人查他,他要做点什么,是很容易的。现下玉奴留在了荆州,汪雨又下了大狱,陛下身边的事,便没了主事之人……”
  卢毓怔怔听着,也露出担心之色来。
  “若陛下有失,咱们从前说过要做的事情,便都成了一场空梦。”曹昂素来清正的眸中,第一次透出阴郁之色来,他低声道:“所以陛下,万不能有失。任何可能会威胁伤害到陛下的存在,不管是谁,都要被彻底清除。”
  卢毓望着他的神色,竟觉眼前人陌生起来,有些不安地舔了舔嘴唇,小声问道:“子脩哥哥,你要做什么?”
  曹昂没有回答,只是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陛下,万不能有失。”
  浓黑的睫毛垂下来,遮去了他眸中比外面风雪还要寒冽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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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遭遇毒杀以来, 连续两个日夜的神经高度紧张之后,刘协这一觉睡得很沉,大约是因为罪首已经揪出来, 各环节的罪人也各有惩处,而针对袁绍动兵的方针也定下来, 一切都有了方向。这一觉睡得久,刘协次日醒来时, 极为罕见得天色已经亮了。平时他晨起之时, 天空中还有残留的星子,今日却已跃出了一轮太阳。窗外风息雪停, 只有地上厚厚一层白蓬蓬的积雪,因皇帝爱雪, 未央殿外新落的雪,宫人未得命令,是不敢擅自铲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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