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主子,您这就是妄自菲薄了,您还不知道吗?在殿下眼里,您是有多尊贵。您的一句好,抵过旁人 千句万句。”段从笑呵阿。
陈庭月一皱眉头,低声道:“别胡说,这种话岂是能随意乱说的?别忘了,殿下上面儿还有皇上,还有 太后呢。”
段从一愣,正要说话,突然,屋里传来一阵嘶吼哀嚎的大哭声,不用细听,就知道是罗跋。
陈庭月一勾嘴角,道:“进去吧。”说着就往里走,段从紧跟其后。
进去一看,沈文还站在原地动也没动,罗跋身上脸上没有任何痕迹,连他的位置都没动一下。但是他的 神志已经崩塌了。整个人看上去一片颓废,双眼再无半点儿神韵,神情死气沉沉的。要不是脸上挂着的泪 水,真的看不出来刚才凄厉的嘶吼之人是他。
段从不知道沈文做了什么,在这短短一刻钟的时间里就让罗跋心神俱灭,于是看沈文的眼色很是怪异。 陈庭月扫了他一眼,看向沈文。
沈文不以为然,低声道:“汝阳,桑家。”
陈庭月眉头一皱,“汝阳?”沈文点了点头。压下心头的思绪,陈庭月又看了罗跋一眼,没有多说, 道:“走罢。”
说完就带着沈文二人走了。
走在路上,陈庭月实在有些压不住心头上的各种疑虑了。
汝阳,那可是已经靠近京城边儿上的位置了。桑家,又是什么人家?为何这么多年都没流露出一丝一毫 他们的讯息,却能不显山不漏水的控制了江湖四大门派之一。又跟给赵离人下.药之人有什么关系?究竟是 谁,有那么大的本事。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现在为什么又对纤云飞星弃之不顾?
谁又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在京城边儿上做这么大的事儿。要知道,这事儿一旦爆出来,引起官府注意, 那就绝对不算是江湖上的事了。
能不动声色的控制一派之众,谁又能保证不能控制更多,甚至是朝廷命官呢?这点儿陈庭月自认他都能 想到,那幕后之人不会想不到。可是他还是这么做了,那是不是说他不怕?不怕闹大,甚至......不怕朝廷。
若他真不怕朝廷,那此事绝不可能是江湖上的人所为。混江湖的,心里都有个底线,那就是绝不招惹官 家!
而这幕后之人若真这般肆无忌惮,那就绝不是简单就能了了的。
陈庭月心里越发往下沉,他隐隐有感,这事儿绝不普通,事情越来越大了。
但事已至此,他是绝不会就此罢手的。之前或许他还对此事没有特别的上心,毕竟前世这么多年都过来 了,最大的阻碍都迈过来了,没什么是他不能承受的,就算真的无功而返,他也不会有太大的失落。可是到 了这一步,他是非查不可的。
此事越查越大,就以幕后之人的肆无忌惮就能看出,已经隐隐有可能会危及朝廷,不为别的,但是为了 给赵离人消除暗处的隐患他也会查下去。
最后若是他想错了,那也就罢了,否则,这事儿决不能到此为止!还有一点儿,陈庭月没说,但他心里 再明白不过。
当今圣上,只有赵离人一个儿子,所以不出意外的,以后皇位肯定是赵离人的,若不将此时解决,万一 到时引起更大的事情,那不是给赵离人找麻烦吗?陈庭月暗暗下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把这事儿弄清楚!
三人下山,陈庭月没多做停留,进了客栈就吩咐道:“今日有些晚了,不便行路,吩咐下去,收拾好行 囊,明日一早,启程去汝阳。”
段从抱拳低声应道:“是。”说完就转身下去吩咐了。
因着第二天要赶路,所以今天众人早早的就吃了饭歇下了。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众人就收 拾好了东西,一行人朝着汝阳的方向去。
说到这里,陈庭月也有些无奈,事情越办,越往京城方向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故意的呢。
不过庐州离汝阳近,路上又没多做耽搁,两三日的时间,众人就到了汝阳境内。又走了半日路,才真正 进了汝阳城。
照例,先找好落脚的客栈。由于一路上的舟车劳顿,众人都是疲惫不已,吃过了饭,陈庭月就让他们去 休息了,什么事情第二天再说。
休息了大半日,众人都缓了过来,第二天一早,段从就吩咐他们出门打听消息去了。陈庭月则带着段从 和沈文出了门儿。
汝阳算是个较大的城池,又处于中原地带,所以人口众多,走在大街上,陈庭月就能明显的感觉到,汝 阳跟庐陵的差别。当然,只是人口方面的差别而已。
不过人口虽多,但有心之人不少,都尽量避着陈庭月。不是因为怕他。因为打眼一看就能看出陈庭月与 寻常人不同。
身着一袭青衫长袍,头戴白银束冠,面白如玉,神色清淡,给人一种波澜不惊的感觉,不急不缓的走在 路上。身后又跟着一个小厮,一个侍从,身上的气度就不是寻常人能摆的出来的。
陈庭月本想在街上走走,看看能否得到什么讯息。但是不知是什么缘故,却没听到一丝桑家的传闻。
不过陈庭月没放在心上,赵离人派过来的这些人都不是等闲之辈,打探消息这种小事是不在话下的。
结果谁知,没两天,陈庭月就自打了嘴巴。
两天的时间过去了,他们没有打探出任何桑家的信息。段动尴尬又难为情的低声道:“主子,已经查清 了,汝阳没有桑家。”
陈庭月眉头一皱,“没有桑家?”
“也不是没有,整个汝阳城里有七户姓桑的,但是其中五家都是正经的平头百姓,剩下两的两家家里没 什么人了,老的老小的小不说,还都在大户人家做工,勉强只能维持温饱。”
“他们做工的那几户查过没有?”
“也查了,近几年的经历都查了,没有任何的疑点。”段从面露苦色。“剩下那些有这个能耐的,都不姓
桑。”
陈庭月眉头紧皱没有说话。
“主子,您说罗跋是不是诓我们昵,会不会压根儿就没这户人家。”段从猜测道。
摇了摇头,陈庭月缓声道:“不会,他不是傻子。”
“可是别说消息了,连这个人都没有。”段从苦恼的挠头。
“再仔细的查查看,尤其老人儿,都快二十年了,那个人肯定不年轻了。”陈庭月捻着指尖,语气缓慢 清淡,“那几户姓桑的人家有哪些亲眷,与什么人来往的多,有没有什么异常都查仔细了。”
段从点点头应道。
“还有,去查查看城里有没有什么跟桑这个字音像的,比如‘尚’‘单’这种的,也好好去查一下。”
段从:“好,属下这就吩咐下去。”
“嗯,罗跋既然说了,那就肯定有这个人,或许只是我们没有查到而已。”陈庭月眉目微微低沉。
段从又点了点头,见陈庭月不再说了,这才行礼出去,找人吩咐去了。
找不到人,陈庭月的心里有些发沉,不过都走了八十步了,最后二十步无论再困难,他都要走下去。
因为一直找不到人,所以现在要查的方向就有些大了,速度难免就慢了下来。不过陈庭月知道是急不来 的,所以并没有催促段从等人,只是瞩咐他们查的仔细一些。
但是又过了好几天,还是没有任何信息。这次,陈庭月的心提了起来。
首先,这个人是肯定存在的,这点儿是不容置疑的。
目前为止,知道这个人的,貌似只有罗跋一个人,罗跋既然开口了,那就八成以上不会是错的。但是这 个人真的在汝阳,为何压根儿就找不到呢?
是他离开了?那也不对,罗跋说的是‘汝阳,桑家’。那就说明这不是单单一个人,是一个家族。
人过留名,雁过留声。若这个家族真的存在过,就算是离开了,也不可能是现在这样,没有半点儿蛛丝 马迹。所以,也不可能是离开了。
但是汝阳又没有罗跋所说的‘桑家’,难道罗跋真的在骗他?
第六十三章 太大
陈庭月心里只剩下这一个答案,吐了口气,陈庭月吩咐人进来。不管是不是诓他,都要派人回去再问 问。
段从走了进来,陈庭月招呼他上前,低声盼咐了几句,段从点了点头,就出了门儿。
叹了口气,此时,还真有些一筹莫展。出来已经半月有余了,除了查到点儿鸡毛蒜皮,别的什么都没 有。陈庭月不由得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安逸日子过太多了,现在的效率竟然如此低下。
不过有些东西却是不能怪在人身上。所以陈庭月就算有心快些,也实在快不起来。
由于事态紧急,派去的人在路上没做停留,紧赶慢赶的,终于,在第四日那天晚饭时分回来了。
到了之后连口水都没来得及暍,就被段从抓着带到陈庭月跟前了。
陈庭月微微抬了抬手,沈文即刻上前,倒了杯茶给这人。他连道谢都来不及说,捧起杯子就往嘴里了 灌。
陈庭月低声盼咐:“再倒一杯。”沈文又倒了一杯。
一杯水下肚,缓解了嗓子如同冒烟的灼痛感,这才有些缓过来劲儿。先是给陈庭月行了礼,道了谢,才 暍下第二杯水。
将茶杯放到桌上,跟沈文也道了谢,然后不等陈庭月问就禀报道:“四主子,属下一到庐州,就将您的 意思告知了那里的守卫大人,他即刻就去了月云山,半日的功夫才回来,然后写了一封信,让属下带给 您。”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折叠好的信封恭敬的递了上去。
陈庭月接过信封,低声道:“辛苦了,快去歇着吧。”
那人低声应了一声,拱着手退了出去。
等他出去之后,陈庭月便打开了信封。信封字数不多,却都是重点。
“已仔细盘问过,‘汝阳,桑家’属实。主需侧重不惑至知命之人。其特点为:体型修长,身高七尺,清 新俊逸,乃书生模样。另,其眉心偏右有一痣,芝麻大小。”
以上乃罗跋所知全数,还望能助主一臂,属下愿主一帆风顺。
放下信,陈庭月就招呼段从进来,沉着眉,低声吩咐,“去查,特征为:四十至五十之间,模样生的不 错,应该是个读书人,侧重眉心偏右长痣的人。”
段从心下凛然,面色一整,沉声道:“是,属下这就去。”
陈庭月点点头。段从转身出门。陈庭月皱着眉头站了起来,在房中来回踱步,仍觉得燥的慌,长出了口 气,招呼沈文就出了门。
段从刚吩咐完,见陈庭月出来了,急忙跟在他的身后。
不过陈庭月没有往外处走,只是下了楼,来到前头大厅,找了处靠窗的地方坐下暍茶。
知道是自己心焦了,暍暍茶能让他平心静气一点儿。没让沈文和段从杵在一旁,招呼他们一同坐下。
一回生二回熟,这次段从没有过多的推辞,谢过陈庭月之后就坐了下来,不过手中的刀一直没离手。
沈文先是给三个各自倒上茶。陈庭月暍下一杯。他心情有些燥,所以没有说话。沈文二人也看出来了,
故而也没幵口说话影响他的心情。
但是这大厅之中,人多口杂,陈庭月三人不说话,可不代表别人不说话。这不,在他们旁边隔了一张桌 子上坐了三个人。
正用装作小声,其实很大的声音在说话。
“哎,你们听说了吗?”一个带瓜皮帽的人边往嘴里扔着花生米一边说。
“什么事儿?”他旁边一位身穿对襟短褂的人有些好奇的问道。
“城南王家呀。”瓜皮帽也没卖关子,直接道。
“嗨!我当是什么昵,你才知道啊?”旁边另一个手拿扇子的人笑着道。
穿短褂的人有些不明就里,“什么事儿啊?”
“你不知道?他们家的事儿估计整个汝阳城大半儿都有耳闻了吧。”拿扇之人装模作样的扇了两下,一 副讳莫如深的样子。
他这样更是勾起了短褂人的好奇心。见吊足了他的胃口,这才道:“王家不是只有_个女儿吗?前些日 子说是要招女婿。你应该听说了吧?他家女儿那个样子,一般好人家谁敢要啊。”说着嘿嘿的猥琐一 笑,“说不定哪天头上就戴了个绿帽子昵。”
短褂人顺着他点了点头,也一副深谙其中之道的样子。
旁边瓜皮帽啧啧不已,“这种女人啊,给我都不要,水性杨花,出门要被戳脊梁骨的。”
“是啊是啊......”旁边两人应了两声。
感叹了几句,短褂人探着头,继续问道:“他们家招女婿,然后昵?”
哼笑一声,瓜皮帽一脸鄙夷,“好人家肯定是看不上他们的,而且若不是不好过,谁愿意当上门女婿 啊。所以没出什么意外的,许久都招不到。过了莫约半年吧,传出信儿来,说是在城郊那块儿有一个人家愿 意的。”
“他们家人口多,兄弟姊妹的六七个,不差这一个儿子养老,所以就寻了媒人去问。王家本来就不好 找,如今好不容易有个愿意的,那肯定是蚱蜢碰上鸡了呗。”
“唉,也真是的,什么样儿的人都有。”短褂人感叹了一句,“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是成亲呗。不过人家本来就是冲着他们家钱去的,所以当时听说还真出了不少钱呢。”
“那可不,要不是为了钱,谁要她啊?”
“这好不容易成了亲,原想着这王家姑娘总该安生过日子了吧?谁成想,又作妖儿呢。”拿扇子的那个 人嘴里啧啧两声,摇着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