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赵离人冲陈庭月挑了一下眉毛。陈庭月勾了勾嘴角,将手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手心朝上,淡淡 道:“肖大人,请吧。”
肖襦辗无法,只得上前,将手搭在了陈庭月的脉上。不过他确实是不懂医术,只是感受了一阵儿就退了 下来。
“查不出来? ”赵离人道。
肖襦辗擦了擦额上的汗,“殿下,臣不懂医术。”
“既然查人查不出什么,那这个你应该认识的。”说着,赵离人扬声盼咐了一声,随即门口的段从就进 来了。
进来之后先是跟众人行了礼,然后不等赵离人催,就从怀中掏出一个布袋,又从布袋里拿出一个小描边 青花瓷瓶。
打开瓷瓶,从里面倒出一颗药丸,然后捧着这颗药丸给肖襦辗看。
只一看,肖襦辗就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心重重的落到了底,闭了闭眼就,哑声道:“臣确实认得。”
闻听此言,赵离人身子一震,“这是何物?从何而来?有何功效?”
肖襦辗看了看赵离人,然后摇了摇头,低声道:“回殿下,臣不知。”
“你不知? ”这话说出来,赵离人自是不信的,但他不想纠缠这个问题,皱眉又问:“解药呢。”
肖襦辗沉默了半晌,并未吭声,赵离人忍不住要催促时,旁边的陈庭月按住了他的手。赵离人看了看陈 庭月,忍了_口气,便也不吭声了。
片刻后,肖襦辗在赵离人灼灼的目光中再次摇了摇头,“解药,臣没有。”
话音刚落,赵离人忍不住了,本来是靠在椅背上的,一下就挺了起来,脸色顷刻就阴了下来。 “没有?不知?”
“那你有什么?知道什么?就说什么。”赵离人的声音越发的阴冷低沉。
“臣不知......”肖襦辗的头低了下来。声音闷闷的。
见此,赵离人神色更是阴的可怕,正要说话,旁边的陈庭月拦住了他。赵离人转头去看,陈庭月对他摇 了摇头,然后拍了拍他的手。
赵离人这才收回了都到嘴边的话。
陈庭月眉眼淡淡,语气平缓,“肖大人的意思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有吗?”
肖襦辗本来是已经做好赵离人大发雷霆的准备了,谁曾想赵离人没有发火,旁边这位说了话。
他顿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称:“是。”
陈庭月扫了他一眼,“我不知道您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还是故意什么都不说,不过既然太子殿下已经 到这里来了,就说明这事儿我们能确定了十之八九,所以并不是您不说,这事情就能了了的。当然,您也可 以试试看,您什么都不说,我们会不会就此罢休。看看朝堂之上,是您的话有用,还是殿下的话有用。”
“当然,您真想闹的这般大的话,我们也无法。只是,到时好不好收场就无人可知了。而且您想过吗? 或许这事您确实罪不至死,但是若是败露出去,江湖之人可不管是否证据确凿,您是否罪不至死。远的不 说,就说纤云飞星,能力不凡的就就有数十之众,若是知道您能掌握他们的生死,性命相挟之下,你猜他们 还会不会顾及法纪?”
陈庭月语气虽然从始至终都是谈谈的,但说出的话却如同雷击一般的打在了肖襦辗的心上。这些道理他 如何能不明白?
陈庭月漫不经心的扫了他一眼,语气慢条斯理,“肖大人,我们此次前来的目的,刚才殿下已经说的再 明了不过了,至于该怎么做,就看您的了。”
说完便不再看他。
肖襦辗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语气中带着苦楚,“殿下,这位公子,臣真的无能为......”
“肖大人! ”赵离人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冷哼一声,“孤此次前来,可不是来听你说无能为力 的,既然你真的无能为力,孤总不能勉强不是。”说完,就盼咐道:“谢阳!”
谢阳立刻闪身进来。“殿下。”
“走。”
“是。”
第六十七章 笑话
说完就要上前去推赵离人的轮椅。陈庭月也站了起来,抬脚欲走。
肖襦辗大急,“殿下!殿下!您别急着走!您先听臣说......”说着,急忙扒住赵离人的轮椅,拦住赵离人的去路。
赵离人冷笑一声,眼中尽是不耐,“你什么都不知道,孤听你说什么?听你昤诗作对?还是听你弹琴奏 乐? ”说完,也不等肖襦辗回答,微微抬了抬手,身后的谢阳就推着赵离人往外走。
“殿下! ”肖襦辗急忙喊道。但是赵离人压根儿不做任何停顿。肖襦辗无法,只得大声道:“臣知道此药 从何而来!”
话音刚落,赵离人就停下了脚步,示意谢阳转回来,“哦?原来肖大人是知道的啊。那为何刚才却说不 知?”
肖襦辗一脸难色,“老臣......此药自京城而来.老臣只能说这么说......其他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赵离人冷冷扫了他一眼,转身就走,跨出门的那一刻,他的声音飘到了肖襦辗的耳朵里,“既然肖大人 有恃无恐,那就金銮殿上见吧。”话音落定,赵离人等人已走远。
“殿下!殿下......”肖襦辗在他身后神情很是着急的呼喊了几声,但赵离人充耳不闻。
直到赵离人几人转身离开之后,守在门口的肖家管家急忙上前,扶起他来。
跪了这么一会儿,肖襦辗的腿都已经麻了,借着肖管家的手有些费力的站起来。管家急忙将他扶到椅子 上做好。
擦擦额上的汗,肖襦辗长盱了一口气,“年纪真是大了,跪这么会儿都不行了。”
“大人,太子殿下愤然离去,我们可如何是好啊? ”管家一直守在门口,听的真真儿的。其实这些事儿 他一直都是知道的,毕竟很多事情,肖襦辗不可能亲力亲为的。
如今见事情败露,心中难免惶恐不安,苦着脸满心彷徨的问道。
肖襦辗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见此,管家心里愈加慌乱,顾不得给肖襦辗倒茶,嘴里碎碎念道:“完了完了,这事儿肯定要闹大了, 如今太子已经怨上我们府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说着说着,只觉前路一片黑暗,慌张的不行。
颤着音道:“大人,我们要不要早做打算?不如先将二位公子送出去,等形式明了了再接回来?”
肖襦辗见他如此惊恐,还想的起来为自己打算,心里暖了不少,安抚道:“行了,慌慌张张的成何体 统?说出去只会让人家笑话,放心吧,闹不大的。”
“大人啊。”管家苦声道,“如今我们将太子殿下得罪实了,他铁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没有如了他的意, 怎会让咱们好过啊?”
肖襦辗狡黠的笑了笑,锤着已经跪麻的腿,“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我既然说了不会闹大,就肯定不会 闹大。”
管家一愣,他是真不知道自家老爷哪来的这么大底气,想问,却却不敢问。有些事情主家不说,就是他 不能知道的。当差这么多年,他这点儿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故而哪怕心里再是不安,心头再是疑惑,也只能忍着。
肖襦辗看出了他的神色,不过却什么都没说,赵离人那里他都没说,就更不会在一个管家这儿说什么 了。有些东西,哪怕他再心知肚明,也是不能摆在面儿上来的。
片刻后,肖襦辗放下一直捶着腿的手,伸手去拿桌上的茶杯,结果刚端起来,发现里面是空的,无奈的 放下茶杯,吩咐道:“别在这儿杵着了,倒茶。”
“是。”管家急忙到一旁拿起银壶茶壶,给肖襦辗倒了一杯茶。茶水下肚,肖襦辗这才觉得好过了一点 儿。
不由得感叹道:人啊,不服老不行喽。
再说赵离人等人,出了肖府,上了马车,赵离人的脸色始终都不好看。陈庭月叹了口气,轻拍了拍他。
赵离人凝视着他,片刻后才低声道:“对不住。”
陈庭月温和的笑笑,“你这是何意?我们之间何时要这般生分了?再说,你何时对不住我了?”
赵离人摇摇头,说不出话来。
陈庭月叹了 一口气,“你从来没有对不住我过,这从来都不是你的责任。”
“可是你......”赵离人皱眉低声道。
他还没说完,陈庭月就打断了他。
“小二!”
赵离人一愣,陈庭月已经许久没叫过他小二了。
“谢谢你,如今我还能坐在这里,全是因为你。”陈庭月目光柔柔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道。
“如今我们两个还能对坐聊天,就已经很好了。人生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万事......不强求。”
“......”赵离人心里酸涩的难受。
陈庭月轻声道:“解药的事,就此打住吧。如今你该想的,应是如何处理剩下的事。这事说大不大,说 小也不小,而且他身份特殊,你预备怎么办?”
赵离人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沮丧失意与烦躁憋闷,冷哼一声,“刚才不是已经说了,他已经 不怕闹大,那就将这事儿摆到明面儿上吧。我让人传信儿回去,即刻派人审查。他让我不痛快,那他也别想 痛快了。”
陈庭月皱眉,“你不怕他狗急跳墙?”
“他? ”赵离人冷嗤一声,“他老狐狸一个,刚才装的那个样子确实像那么回事儿。”
“装? ”陈庭月一顿,眸色沉了沉。
“嗯,刚才他虽面露惊恐,神色慌张,但他眼神自始至终都是定的,没有一丝波澜。身为一省总督,他 的心性绝不止这点儿。毕竟我们什么证据都没有拿出来,仅凭一个名字,不可能将他吓成那样。所以只有一 种可能,那就是他装的。”
为何会这样?他真不怕闹上朝堂? ”陈庭月诧异道。
赵离人摇了摇头,神色阴沉,“应该不是,若将罗跋的口供弄来,就算没有物证,不能定他的罪,但是 其他人心中肯定难免忌惮与他,对他总是不利的。至于他为何眼神不见波澜。”
顿了顿,赵离人冷笑一声,“应该是幕后之人给他的底气吧。”
“难道他没骗人,那药真是从京城来的? ”陈庭月心下一沉,手不自觉的握紧。他突然想起。
上一世为什么宫里从来没传出有穹下的消息。是谁能将消息堵塞到这般严密,能瞒住当朝太子?难 道......真是他……
陈庭月深呼了口气,将心里的想法死死压到心底。
赵离人沉昤了片刻,揉着眉心,点了点头,“这点儿他应该是没诓我们。一来,除了京中的人,没人能 给他这么大的底气。二来,他分明可以不说,我们暂时也拿他无法,毕竟现在没有证据,他没必要诓骗我 们。所以,他说的十之六七是真的。”
“那他为何只跟我们说这一点儿?”陈庭月眉头微微蹙着,面上不解。
不过也确实让人费解。这肖襦辗从头到尾,除了‘不知道’外,就说了一句,那就是‘这药,来自京 城。’既然他真的不想说,或者不敢说,为什么还说出‘京城’呢?
赵离人冷笑两声,“他或许是想让我回京查吧。那孤就如他的愿。”说完,便吩咐车外的谢阳准备启 程。
陈庭月一愣,正要说话,赵离人压了压他的手,不等他开口,就道:“正好,你同我一起回去吧。”陈 庭月顿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说完之后,赵离人轻轻叹了口气,心里还是止不住的憋屈烦闷,又不欲给陈庭月脸色看,故而将头转向 一旁,掀幵马车旁边的帘子透气。
这件事着实给了他相当大的挫败感。当初他信誓旦旦的说不让陈庭月再遭此大罪的,如今快半年过去 了,最后的结果却是走进了死胡同。
说是回京调查,但是赵离人心里再清楚不过了,这事儿,能不能查到,真的不好说。毕竟这么多年都过 去了,他在京城从来都没察觉到什么,现在回去查,同大海捞针无异。而肖襦辗这里又一无所获。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朝廷命官,凡事都要讲究证据。这天下确实是他赵家的,却不是他能为所欲为的。
就算回去折腾一番,也只是给肖襦辘弄些不痛不痒的小问题,伤不了他本身。
所以他才会如此不甘,如此挫败。
这些年,他不是没经历过这类似的事情。之前的事情他都能以平常心去对待,但若是将陈庭月掺进去。 他就有些受不了了。
任何事、物、人、都不能跟陈庭月相比。他努力走到如今的地位,从来不是因为什么想要翻云覆雨,更 不是什么皇权富贵。
从头到尾,他就是想好好护着这个人而已。
护着他,不让他再受一点儿的苦难。
可是如今,他却什么用都没有。
他这些年遭受的苦难回不去了,他身上的疤,破败的身躯也好不了,就连他身上的毒,都没本事帮他 解。
从头到尾,都是小四一个人经历种种,而他自己,如同一个笑话一般,什么作用都没有起到。
这样大的打击,如同重锤一般,声声敲击着他欲裂的心。
第六十八章 争吵
见赵离人的脸色很是难看,知道他心里不好受,陈庭月笑了笑,将手覆在他的手上,轻声道:“小二, 你想过以后吗?”
赵离人一怔,回头看向陈庭月。“以后?”
“是啊,等这事了结了之后,你想过吗?要做什么吗? ”陈庭月眉目柔和,轻声细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