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视眈眈的花不识与闻讯赶来重击了陆随风的救兵对视一眼,似乎是在确认黎婴这话究竟几分虚实,确认过彼此的眼神,似乎真的可能性更大,斟酌之后,才各自退后一步。
陆随风得了机会回身,见了那重击他的人更是意外,“怎么会是你……”
明狱一扫拂尘,搭在臂弯,含笑望向他:“被蛊了,这个答案可还满意?”
“难不成你也被缙王……”
“谁要被情敌蛊啊,疯了吧你?不过看你连挟持相爷这种蠢事都做出来了,怕是你就算不疯也差不远了吧?你可知这大内侍卫虽名义上唤作‘赤牙卫’,事实上早就被皇上替换成了观风楼与秦家军的人,就算你拿了虎符,也未必有人肯听从你的命令,现在倒戈至少还能保住性命,就算你不在乎自己一条贱命,也考虑考虑跟你出生入死的赤牙卫弟兄吧。”
陆随风不为所动,自知已是强弩之末,也不与人废话,咬牙探手摸向腰间,溢出的刺鼻气味瞬间让黎婴感到不妙,当即声嘶力竭地喊道:“让开!快让开!!”
众人不明所以,大多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迟疑着没有挪动,情急之下,黎婴一把抓住陆随风没来得及收回的手,后者气急,多次击打他受创的肋下,没有料到这时黎婴爆发出的却是从未有过的惊人力量,硬是阻止了陆随风一介武人的动作。
他强忍痛楚,咬牙挨着陆随风的重击,强行掰着对方的五指,试图夺走他掌中的东西。
争抢间,指尖已经感受到了滚烫的触感,黎婴不得不再次用上他最强有力的武器,张口狠狠咬在陆随风腕上,一直到齿间血腥弥漫,逼得对方不得不脱手才松口。
“陆随风,你疯了吗!你还有妻儿老小,别你糟蹋自己的性命!!”
千钧一发的一刻,黎婴将那滚烫的物什扔向远处,一巴掌抽在陆随风脸上,让这几乎失心疯的男人一怔。
攸关之际,陆随风恍然醒悟,试图拉回那混乱中被他推向险境的黎婴。
……可他还是晚了一步。
巨响惊醒众人时,黎婴正身处漩涡中心,缓缓沉向深渊……
作者有话要说:到最后的高潮了,历史更迭总要伴随着隐痛,为历史付出血泪的人,终将被历史铭记。
感谢缙王妃的扇子小可爱打赏的1个地雷,感谢投喂!!
感谢各位看文的小可爱鸭~
感谢在2021-01-0618:43:19~2021-01-0718:48: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缙王妃的扇子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7章 诈尸
突如其来的爆炸吓煞众人,伴随着□□味的灼烈热浪扑面而来,紧接着肃穆庄重的殿前就成了硝烟弥漫的战场。
花不识与明狱都没有料到陆随风竟敢私藏火器在宫中闹事,事情发生的一刻根本来不及回神,待想起冲上前去一探究竟时,爆炸发生的近处焦黑一片,只余人事不省的黎婴一人瘫倒在地,陆随风已经不知所踪。
“妈的,畜-生!那混账简直就是畜-生!!”
再恶毒的骂词都不能暂消花不识心中的怨气,他们原本的计划只是想拖延陆随风将虎符交在晗王手中的时机,怎料到他竟然会用如此卑鄙的手段在太后灵前撒野?
如今陆随风的去向已经不重要,当务之急是救黎婴的性命!
“相爷!相爷坚持住,你可别吓我!醒醒!!”
身在爆炸中心,首当其冲被波及的黎婴俯卧倒地,额上一道寸长的口子正在滴血,只怕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
花不识探着他的鼻息,只觉出气多进气少,心中更是害怕,一时只顾命人去寻了太医,压根把抓人这事忘在了脑后。
混乱中藏身宫墙夹缝间的陆随风屏息静待喧嚣远去,捂着方才爆炸中距离最近,此刻已经完全失聪的左耳,低眼一看,掌中已然多了滩血迹。
连他都受了这种不可逆重伤,可见距离最近的黎婴情况多么不妙。
……在火器爆破前那一瞬间,陆随风觉着自己后了悔——他其实并不理解这种听起来匪夷所思的情感为何会出现在自己身上,可他确确实实被黎婴以身相救的大义所感动,同样,这种感情也是他从来不曾在旁人身上感受到的。
他扪心自问,这世上除利用之外,人与人之间真的会有真挚的情感吗?此前不管何时,他都会毫不犹豫给出否认的答案,可是现在,他却对过去数十年间自己所坚持的道理有了怀疑。
方才受到爆炸波及,他自己也挂了彩,头昏耳鸣,浑身肿痛,几乎无法动弹,也亏得这静寂的片刻,他得以深思诸事间的因果与得失。
在此之前,他坚信黎婴不知他带了火器这种危险的凶器,在事发那一瞬间也没有顾及太多,纯粹是出于本能的反应。
他不想深究黎婴这样有牵有挂的人在生死攸关时会想些什么,肯下意识搭救上一刻还用刀子逼着自己就范的人,不是傻到透顶,就是本性过于善良。
善良……陆随风笑出了声,从前他一直认为这词只有贬义,如今亲身经历过,才知道有多么不易,这种世间罕见的美好不该被磨灭,不该被他亲手毁掉。
“黎相……抱歉!活下去,求你一定要活下去。”
他不住抽搐的双手合十在面前,望向黎婴被抬走的方向,喃喃祈福。
他很难相信自己对人的感情竟能在片刻之间,从急欲除之后快,转为愿用自己的生路为他续命。
……可是现在还不行,此刻他还有不得不做完的事,事成之后,他定会把自己这条命还给黎婴——只要他肯醒来。
“黎相,等我。”
视线逐渐恢复清明的陆随风站起身来,勉强稳住身形,扶着宫墙,一步一颤走向宫门。
在他身后不远处,一个身着黑衣的身影屈膝蹲于宫苑飞檐之上,目送他走远,直到身影完全瞧不见了,才从腰间取下传信的焰火,牵动引线,注视着那耀目之光叫嚣着拖起长尾直入云霄,炸裂出了炫目的光华。
“好戏,就要开场了。”
渊帝驾崩后,萧北城秘不发丧,几日过去,朝野已经乱作一团,陆随风想要逃出宫去并不是件难事。
他知道自己一身血污,头脑不甚清醒,以这种十分堪忧的状态进入地宫风险很大,难保不会给人留下寻踪的线索,只得铤而走险翻越宫墙,朝约定之处缓慢前行。
至少在还恩之前,他要尽到自己最后的职责……
“……将军,将军?陆将军!”
恍惚间他不知怎么跌倒在墙边,迷离时只听有人在耳畔殷切呼唤,勉强睁开眼,便看到了一张熟悉而稚嫩的脸。
“阿宝……你怎么在这儿?”
“将军您说什么傻话呢,不是您让我在这里守着,等您回来的吗?您不是进宫取东西去了么,怎伤成这样,您不要紧吧!”金阿宝试着碰了碰陆随风,发现他身上的伤还在流血,便不敢下手了,只敢瞪着眼睛在一边看着。
“大点声,老子耳鸣得厉害,听不清你说了什么。”
人一旦耳背起来,说话的声音也会不由自主拔高,金阿宝怕动静闹得太大惹人注目,忙摆手劝他息声,两手往陆随风面前一摊:“虎符呢?将军没失手吧?”
“你把老子当成什么人了,这点小事也至于……主君呢,主君情况如何了,我不在的时候,缙王可曾有什么举动?”
“没。”
似乎是觉着陆随风的眼神里质疑的意味太过明显,金阿宝有些心虚,结结巴巴地补充道:“真、真没有,您信我啊,地宫那么大,外面的人哪里敢随便进去啊,缙王害怕主君派人在下面埋伏,肯定不会轻举妄动,到现在还在地仙庙那边守着呢,像群蠢驴一样,真以为守株待兔的法子好用呢。”
“……”陆随风突然察觉到了异样,在不久前的爆炸中,他的头也遭受重击,导致神智混乱,反应迟钝,很多细节都是没有立刻发现的——包括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在他面前的小子。
此前他的确见过金阿宝,一次是在越氏私塾中看到围着司夜团团转的傻小子,另一次则是在这小子的爹,吉祥寿材铺掌柜金万财死的时候,可他并不记得这小子到过地宫,更不可能得知他的计划,所以……这家伙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意识到不对劲的陆随风一把揪住金阿宝,厉声质问:“你小子!你怎么知道虎符的事!”
耳背的将军自以为后半句已经压得几乎听不见声,却不知话音在对方耳中是震耳欲聋的,金阿宝都快被他吓破了胆,好在还有那么一丁点理智尚存,圆滚滚的肚子猛地往前一顶,轻而易举把负伤的那人给推了出去。
“你你你、你自己说的啊!”
“放屁,虎符这事只有天知地知,主君知我知,什么时候轮着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了,你今天要是不把事情说……”
话都还没说完,陆随风就觉着眼目一眩,再难保持清醒,翻着白眼便栽了下去。
临合眼前最后看到的景象,就是金阿宝哭着丢掉了那还沾着他血迹的大石头,手忙脚乱地确认他死了没有。
……这小子,到底是哪边的?
沈祠蹲在地宫入口前,探头探脑地往里张望,瞧着是有些好奇,想前去一探的意思,可惜胆子就那么点,只敢躲在萧北城身后往里张望,真要他上,他可就蔫了。
他转过头来,郑重其事地望着萧北城:“王爷,我觉着不成。”
那人有些好笑,便板着脸问:“怎么不成了?”
“您看啊,咱们烧了半天柴火都不见熏出个鬼影,那土夫子说得对啊,这下面太大了,用笨法儿肯定不成。”
“听你这意思,是想出有用的法子了?”
“那当然!咱们就把这土夫子吊在洞口,杀鸡给猴看,要是晗王真的在乎他,肯定会来救……”
难得他学会了句俗语,虽说没用对地方,在萧北城听来还是足够感动,正想着他是不是被自己蠢到,以至于后半句话都说不出了,就见沈祠突然脸色煞白,眼巴巴地瞅着他,嘴唇抽动着,半个字都说不出了。
萧北城还没来得及说出数落他的话,就听人群爆发出一阵惊叫,循着其中一名亲卫手指的方向,他看向沈祠颤抖不已的胳膊,只见一只青灰色泛着死气的手正搭在他腕上,碎裂的指甲缝里积着淤泥,皮肉已经腐烂,伤口还隐隐能看到蠕动的白虫。
沈祠离得最近,估摸着是闻着了扑面而来的异味,胃里翻滚着扭头便把早晨吃的给吐了出来,亏得这股子恶心涌到嗓子眼,他才没被这来路不明的东西吓晕过去。
他迷信是不假,但对死人的恐惧却不比鬼神,有实体的东西他反倒不怕,强行耐着呕吐的冲动,掐着那东西的手腕便将其拎了出来。
可是一看到这东西的全貌,他就后悔了,惨叫着连滚带爬地退到萧北城身边,哆哆嗦嗦说不出话来。
莫说沈祠,就连萧北城也被吓了一跳,尤其是当这小子大惊小怪的时候,也跟着把心悬了起来,强行保持镇定,照着他的屁-股不轻不重地踢了一脚,“别在这丢人现眼,你这小子怎么胆子越来越小!”
“王王王……”
“别学狗叫。”
“王王、王爷……那那那是,是个死人吧!”沈祠眼眶都红了,抱着唯一的亲人就不撒手了,“诈尸了,闹鬼了!王爷救命啊”
沈祠一害怕就容易没轻没重,把萧北城拽得一个趔趄,差点栽在地上,可惜他不忍心强硬推开这胆小的少年,只好拖着他往前走了几步,听着沈祠哭得更大声了,心中也是不忍,迁就地拍拍他的脑袋算作安慰,而后将手伸向了那只有半截手臂露在外面的“尸体”。
就在萧北城做了激烈的心理挣扎,打算亲自触碰一探究竟时,那腐化的肢体竟然又抽动起来,吓得沈祠当场变调:“动了动了,啊啊啊啊!诈尸啦——”
作者有话要说:小沈祠尖叫担当,过于真实。
感谢缙王妃的扇子小可爱打赏的1个地雷,感谢投喂!!
感谢各位看文的小可爱鸭~
感谢在2021-01-0718:48:34~2021-01-0819:39: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缙王妃的扇子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8章 胜算
萧北城被沈祠的乱叫扰得心神不宁,不得不按头把这小子推到身后。
他似乎并不害怕里面的东西暴起伤人,手握烟杆,朝地道口凑近了些,就见一个浑身皮肤泛着青灰色的男人披头散发地蹲在下面,怯怯与他相视。
他心里“咯噔”一下,打量着此人的外貌,就和方才伸到外面的手一样,身上遍布腐烂的伤痕,神情有些呆滞,似乎心智已经退化,大张着嘴许是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注意到此人的双眼异于常人,眼白受到污染严重充血,看起来便好似整颗眼球都与瞳孔同色,瘆人得很,尤其是当对方情绪变得激动,好似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扑上来的时候,面对此情此景很难有人能保持镇定。
而萧北城刚好就是那少数人其中之一,对方冲上来的时候他并没有退步的怯意,可他伤势未愈,突然挨上一下还是够受罪的,被对方扑倒在地,半晌都没能起身。
“是药人!”不知是谁喊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