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朝与历朝不同,遵循一夫一妻,皇帝只有一个皇后,再无其他妃子,这是给与皇后无尚的尊重与稳固,同时为了这,责任与义务也需与之相匹。”
“以前本宫也不愿与你说这些,怕给你太多压力,但是……”皇后轻轻拍抚了太子妃的肩膀,沉声道,“你既已是太子妃,那便是未来荣朝的皇后,诞下未来皇位继承人便是你接下来最重要的事情,琪儿在这方面迟钝,所以与你讲,希望你能放在心上。”
“嗯,儿臣谨记母后教诲。”太子妃恭顺地答应道。
“前些日子,本宫已让星命宫主事算了下日子,今日便很好,本宫也已让太子府中的嬷嬷筹备好了,今日便是适合圆房的好日子。”
太子妃惊恐地睁着眼睛,一时不知如何反应,过了好久,她不记得怎么出了凤仪殿,等她反应过来时,荣琪与她正同乘一轿,正在回府的路上。
……
☆、第十五章 圆房
回到府中,一片喜红,红色的灯笼挂在廊檐下,一排排过去,不知尽头,一入府,太子与太子妃便被嬷嬷们分开,各自带走。
太子妃在洗浴池内被折腾地厉害,她像是一只玩偶任人摆弄,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嬷嬷们心情倒是很好,抿着唇笑着一遍一遍给她梳洗着长发。
“常嬷嬷,你为何这么开心啊?”太子妃睁着一双疑惑的大眼睛,不解道。
“过了今日,太子妃便是真正长大了,奴婢是替太子妃开心。”
常嬷嬷还记得第一次见这个小太子妃的场景,那时候她作为主事嬷嬷需要处理新秀们入宫的大小琐事,每个入宫的孩子都是安安静静,规规矩矩,只有一位穿着白衣的小女孩儿喜欢上蹿下跳,惹了不少麻烦。
她想着这样的孩子,皇家肯定是看不上的,过了几日便会被打发出宫,自然这样的孩子日后更不可能成为她的主子,于是她也不怎么管她,任她胡闹,可是也正是这样胡闹的孩子日后居然成了太子妃。
也正是因为自己平日不怎么管她,很多事情由她去,太子妃便点名让常嬷嬷伺候,这一伺候便伺候了三年,这三年里,她尽心尽力,照顾着她的日常起居,她是真心替太子妃开心。
“今日有何不同呢?”太子妃疑惑道,这一天过得都太奇怪了,府里的人都开心得莫名其妙。
常嬷嬷抿唇轻笑,而后道:“太子妃今夜您与太子共寝,不论太子对您做什么,您都不要害怕,这都是男女夫妻之间正常的……”
“我为何要害怕?”太子妃仍是天真的疑惑道。
“不怕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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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寝宫被重新布置,大红的床上铺就着一方白帕,亲宝儿微微皱眉,拾起白帕问常嬷嬷:“常嬷嬷,这是用来做什么?好端端的床上放张白帕子干嘛用的啊?”
常嬷嬷拿过白帕重新铺好,“今晚您与太子圆房,按例您的处子之血是要留下交给皇后过目的。”常嬷嬷耐心解释道。
“血?”
“嗯,男女行房,女子若是第一次,那便会流血,这是您贞洁的象征。”常嬷嬷望着亲宝儿懵懂无知的样子,一方面觉得心疼,另一方面也是忍不住有点想笑,“太子妃莫怕,这都是女人一生之中必需经历的。”
不久太子进来,他的脸上浮现着肉眼可见的红晕。
夜深,众人退下后,仅剩他们二人留在房中,二人也不是没有独处过,也不是没有一起睡过,可是今夜尤其尴尬。
亲宝儿睡在床上,那一方白帕尤其刺眼,她将它放在一旁,自己收拾收拾卧在最里侧。
荣琪也上了榻,他的心情有些复杂,在他心里,亲宝儿是特殊的存在,他也躺在她的身边,把她抱在怀里,很温柔……
一夜过后,白色方帕上醒目的血色,常嬷嬷高兴地伺候着,两个小年轻却不知发生了什么。
荣琪内心嘀咕,自己什么也没做啊,亲宝儿更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荣琪照常上早朝,早朝上向来准时的师父,却迟了一会儿,整个朝会上也是没有任何言论,倒是一如往常的冰冷。
下了朝会,出了宫门,舍了官道,换成寻常百姓装扮,陆渊拦下了荣琪,将他带至人际罕至的郊外处,郊外青原白马,景色倒是不错。
荣琪一时不知何解,“师父?”
“太子殿下,这几年过得可好?”陆渊开口一句,声音在这空旷的郊野中似是延伸了无边的孤寂。
与荣琪分开的这三年,无一日不胆战心惊,陆渊害怕,怕这倒霉的轮回第七世的天界太子,又出什么岔子。
对于荣琪来说,这三年里,因着皇后的缘故,未去过侯府,一开始他想念师父想念叶欢,后来……后来他也想开了,只要师父和叶欢还在就好,就算不能时常在一起,但是他们一直在,能在就好了。
就这样这三年里,明明离得很近,却像是多年未见。
“师父,我很想你。”荣琪委屈地皱着眉眼,他真的很委屈,这些年他这么听话,本来天性散漫的他愿意乖乖听话上朝听政,大部分原因也是为了能见到师父,虽然说不上话,见一面也是好的。
看着荣琪如此这般,陆渊也是心中一软,缓了缓情绪,轻轻启齿道,“太子殿下,臣有一事相求,你可能答应?”
荣琪疑惑地望着陆渊,不解他为何如此郑重。
“好好待太子妃,日后不可贪恋美色,不可移情别恋。”陆渊沉声道。
“师父,你带我来这儿,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吗?”荣琪不太明白,他身为荣朝太子,不用陆渊说,他这辈子也只能有一位太子妃,一位皇后,荣朝与历朝不同,遵循一夫一妻,他不可能移情别恋,也无法如此。
“所以,你能做到吗?”陆渊不管眼前这个太子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要知道前几世,他世世因美色而亡,这一世他渎职入凡间来度他,好好守了他六年,可现下自己顺应时局,只能让这个傻太子独自成长,这中间若有一步错,那后果……
“这是自然,荣朝历代皇帝遵循祖训,一夫一妻,我将来亦是如此。”荣琪笑着肯定道,而后又问道,“师父,可有其他要交代的?”
陆渊摇了摇头,他今日带荣琪来到郊外,一方面是因为昨日叶欢告诉他,皇后下令太子与太子妃圆房一事,这本无所谓,这一世顺应天命,太子娶妻生子皆可,可是他……却未做好准备,另外一方面,他只是想见见而已……
“师父,我一直很想见你,可是……”
“我知道,你是太子,君臣有别,你我少见为好,臣就此别过。”说完,陆渊上马欲走。
“师父,你不要走啊!”荣琪抓着陆渊的衣角,委屈巴巴道,“我有很多话想要和你说。”
陆渊身体微顿,由着荣琪蹭了上来,“师父,你就不想我吗?这三年里,你是不是生我气了,气我没有找你,可是我不是故意的。”
“我没有。”
“你有,我知道,你在气我为何那么快娶了妻,没有等等你,你在气我……”
陆渊心中一惊转身握住荣琪的肩膀,“你在说什么?”
“三年前,我误以为师父葬身北境,我那时很难过,母后见我精神萎靡,不过是想让我好好的过下去……”
“师父,现下想来,是我不孝,师父待我如父,我却如此没心没肺,你不理我也是应该。”
陆渊渐渐松开了手,嗓子有些发紧道,“太子殿下,你没有错,我这一生为你而来,忠于你,护于你,你要记得我今日对你说的话,与太子妃好好过下去,不可三心二意,不可贪恋其他美色,不可……”陆渊转身上马,自行离去。
“太子殿下我从未生你的气。”
☆、第十六章 暗访
京城中日渐涌入灾民,一开始只是零星几个,最后却日渐疯长,皇帝不得不下令,关闭城门,于城外建棚施粥。
大殿上,皇帝震怒,殿阶上是他摔下的由西北海凉州刺史数日前上奏的折子。
“可以啊真是可以啊!”皇帝气得发狂,身体剧颤,太阳穴处突突得疼。
“朕下令,海凉州刺史李元安凌迟处死,秋后执行。”
“父皇,您切勿动气。”荣琪担忧道,这几日皇帝的身体有虞,受了风寒,又受此刺激,本来就单薄的身体,如此更严重了。
“隐瞒不报,以致如此,不是说灾情得到了控制吗?折子倒是写得漂亮,可是如今灾民都逃到皇城根下了!
是朝廷银子给的少了吗?如今灾情恶化到如此地步,你们就是这么为朝廷办事的?
瞧你们一个个脑满肠肥的样子,朕给你们银子,许你们官职,是为了让你们养肥自己?为了你们更好的聚敛钱财吗?你们!你们!”
皇帝气急,百官跪了一地,声声惶恐。他们没有见过如此震怒的天子,在百官万民心目中,荣朝的这位皇帝向来温柔沉静。
皇帝坐在龙椅上,俯视着阶梯下跪伏一片的朝中百官,他的心脏跳得让他一时无法平稳呼吸,他抬起头,缓缓呼气。
他之所以如此震怒,是因为他无力,为什么?为什么做皇帝这么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永远那么多的意外和灾难。他是荣朝历代以来政绩最为卓越的君主,拥有最为广阔的疆土,最为充盈的国库,最为众多的人口,最……
可是,这些人?一群害虫,一群庸人,后世史书文人将会如何记载?百里焦土,数万灾民,未得到他们崇敬的皇帝庇佑,却被他所豢养的肥头大耳的贪官,苛扣剥削。
史书文人只会骂他,百姓不安,国家动荡,好不容易灭了北境戎狄,却又来了天灾。
可是,一切的一切,最为重要的是,他如何能将这满目疮痍的江山交到太子的手中呢?
突然他眼前一黑,直直倒在了龙椅上。
“陛下你醒醒,你不要吓我。”床榻上,皇后盛苒握着皇帝荣羲的手,紧张的呼唤着。
“太医,陛下为何突然如此?”盛苒温柔地抚着荣羲的面庞,还记得年少时,他最喜欢拉着她的手,神情坚定的告诉她,要她做他的皇后。
年少时那样阳光笃信的一张面庞,现如今却消瘦得失了形状。
“皇上前几日就已感染风寒,近日又因政务怒急攻心……”老太医颤着胡须,一字一句道。
“他向来温和,很少发怒,为何突然如此?”
“微臣……微臣不知,”老太医紧张道,“微臣给陛下开些静心补气的药调理一下,希望能有助益。”
“你下去吧。”盛苒无力道。
“微臣告退。”
直至半夜,荣羲才睁开了眼睛,他揉着自己的脑袋,头疼欲裂。
“陛下,你终于醒了。”
“苒儿~”荣羲轻声唤道,醒来见到发妻陪在自己的身边,狂躁的心情终于有了一丝缓解,握住她的手,嘴角轻扯,挂住一丝笑容道,“苒儿,吓坏了吧。”
向来骄傲的皇后听了这句,突然觉得难忍,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陛下,你要注意身体。”
荣羲温柔道,“无碍。”说完便掀开被子。
“不可,”盛苒将被子重新掖回,“你得好好休息,朝中的事情,有琪儿帮忙处理,你放心。”
“琪儿~”荣羲沉吟了一声,“他长大了,是要学会处理这些事情。”
“陛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无需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盛苒心疼道。
荣羲摩挲着盛苒赤热的掌心,“我原以为,我将江山交给琪儿的时候会是海晏河清,一片清明,可如今却又发生这样的事情。”
“陛下,你做得够多的了,琪儿他是太子,他需要磨炼,不能一直生活在我们的庇护下,也许这是老天爷安排的一次机会。”皇后雾蒙蒙的眼睛含笑安慰道。
荣羲笑着点了点头,“苒儿总是能宽慰我心。”
“陛下~”皇后轻声道,“此次西北旱灾,明明朝廷拨下去那么多的银两,却没有任何缓解,其中除了官员贪污,可能还有其他因由。
朝中官员,官官相护,谁真谁假,皆不清楚,不妨让琪儿去一趟海凉州调查清楚。”
“苒儿放心?”荣羲疑惑道,琪儿是他们唯一的孩子,自他出生起,皇后便为之付出了全部的心力,因当年自己为稳固朝局,拉拢陆渊,而将太子送入将军府,为此,皇后与皇帝之间便生了心结。
“挑选武功好的百名侍卫护送太子,也能护其周全。”
“苒儿,你真能放心。”
“臣妾放心,陛下在琪儿这么大的时候,便已经立下平定西南的军功,臣妾虽爱护琪儿,但他亦是太子,我们的儿子,他得立一番功绩,才能不辜负陛下,不辜负万民。”
“只有琪儿早日成长,独挡一面,你才能好好休息啊,羲哥哥。”盛苒心道。
皇后俯下身体,将自己与皇帝相拥,眼睛里的泪水因为失重,溢出了眼眶,缓缓顺着鼻梁滑落。
这么多年以来,她看在眼里,皇帝所为,一件件,一桩桩,无不是为了琪儿为了荣朝。
以前她以为,皇帝狠心,狠心到送出太子只为拉拢权臣,稳固皇位,狠心到不顾太子年幼,便放手让他去苦寒的北境置生死于不顾,她以为,于她的羲哥哥而言,最重要的不过是他的皇位,为了皇位,可以牺牲掉唯一的孩子。